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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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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游湖

在五月底、六月初,歐陽修的《豐樂亭記》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橫空出世,熠熠生輝。

這篇文章一經問世,迅速在滁州的學子間傳頌開來,引發了廣泛的關註和熱烈的討論。

豐樂亭,這個原本普通的亭子,也因這篇文章的緣故,成為了學子們爭相探訪的聖地,他們時常相約於此,共賞佳作,暢談文學。

食肆內,一面墻上赫然張貼著《豐樂亭記》的全文,吸引了無數學子游客駐足觀看。食肆內人聲鼎沸,討論之聲此起彼伏,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文學的氣息。

“還是你主意多。”陸薛氏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食肆這下生意又好了不少。”

陸郁霧正在搗藥,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她淡淡地回應道:“他們哪裏是沖著我去的,都是沖著師傅去的。師傅文采斐然,又是一代大家,學子們自然是歡喜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藥粉倒出來放在一邊,又放入新的藥材繼續碾壓。

陸薛氏見狀,不禁感慨道:“你抽空去看看菀丫頭吧,她時常惦記你呢。”

陸郁霧聞言,點了點頭,表示會盡快安排時間。

“菀丫頭是頭一胎,只盼著她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好在子陵是個貼心的。”陸薛氏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對女兒的關愛和擔憂。

陸郁霧停下手中的動作,安慰道:“娘別擔心,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就在這時,陸薛氏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霧丫頭,你覺得沈郎君如何?”

陸郁霧擡頭看向陸薛氏,有些疑惑地問道:“沈昭然?娘親也覺得他不錯?”

陸薛氏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我覺得不錯有何用,還需得你自己喜歡才行。我瞧著他是個心底善良的,父母早逝,如今孤身一人,你們若是有個伴豈不是兩全其美?”

“娘!”陸郁霧輕撫額頭,語氣堅定,“請你別再為此事煩憂。我與沈郎君之間,不過是些微薄的交情,並無半點愛慕之意。”

陸薛氏見狀,不忍女兒為難,便輕聲勸道:“那你們先以朋友相待,也未嘗不可。”她頓了頓,試探性地問,“莫非你嫌棄他身為仵作?”

陸郁霧急忙搖頭,“娘,我怎會如此淺薄?仵作這一職業,實則高尚無比,他們能為受害者尋得真相,為死者討回公道。我敬佩他們,怎會嫌棄?”

陸薛氏仍是不解,“那你為何……”

陸郁霧打斷了她的話,“娘,感情之事,豈能強求?我並非那種輕易動情之人,更不會對人一見鐘情。若真如此,我這顆心,豈不是要分給無數人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大姐二十歲出嫁,二姐也即將迎來佳期,而我,不過剛剛及笄之年,又何須急於一時?兩位師娘都已答應為我留意合適的郎君,此事,還需慢慢等待。”

陸薛氏輕嘆一聲,望著陸郁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就按自己的意願去做吧,免得為難。”

陸郁霧腦海中浮現沈昭然的面容,隨即目光轉向陸薛氏,疑惑道:“娘,你怎突然提起沈郎君?莫非是他有所提及?”

陸薛氏無奈地搖頭:“並非沈郎君,是你爹覺得沈郎君不錯,有意結親。”她頓了頓,繼續道:“但我認為,此事還需看你的意思。”

陸郁霧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如果真的是沈昭然提出來,她真的要考慮一下他是不是別有用心了。

陸郁霧忙完手頭事務,便匆匆前往食肆,精心挑選了陸紫菀鐘愛的佳肴,隨後急忙趕往探望。

身為大夫的陸紫菀,雖深知自己身體狀況,但孕吐的劇烈程度卻遠超她的預期,幾乎每食必吐。

陸郁霧剛入門,便聽見鄭氏焦急的聲音:“三娘子,紫菀吐得如此厲害,我心如刀絞。若實在無法忍受,或許我們該考慮……”

話未說完,陸郁霧已上前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嬸娘,請放心。我會悉心照料姐姐,多年來跟在娘親身邊,雖只學得皮毛,但足以應對。”

鄭氏含淚,帶著她她走向陸紫菀的院落。

剛踏入房間,她便發現陸紫菀面色如紙,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顯得異常蒼白。

看著姐姐憔悴的模樣,陸郁霧心中一陣酸楚。

她上前握住陸紫菀的手,輕聲說道:“長姐,我來了。”

陸紫菀睜開眼睛,看到妹妹來了,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之色,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道:“看見你稍微安心一些。自打懷孕以來,時常做夢,總是夢見你早早去了。”

陸郁霧聞言,心中一緊,輕聲安撫道:“別胡思亂想,夢和現實總是相反的。我如今不過十五歲,又豈能早早去了?”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只手串戴在陸紫菀的手上,“這是住持贈送的手串,保佑你平安。”

陸紫菀感激地看了一眼陸郁霧。

陸郁霧輕步走到桌旁,從精致的食盒中取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又特意為陸紫菀盛了一碗,“這是特意為你做的酸湯蝴蝶面,嘗嘗看,味道如何?”

陸紫菀接過那碗色彩斑斕的面條,蝴蝶形狀的面片在湯中翩翩起舞,她擡頭望向陸郁霧,眼中滿是感激,“三妹,你真是有心了。”

陸郁霧笑了笑,語氣中帶著親昵與關懷,“自家姐妹,何必言謝?快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陸紫菀輕輕品嘗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美味極了,山楂的酸甜味道正好中和了湯的醇厚,真是用心之作。”她只吃了幾口,便輕輕放下碗,“近來身子有些不適,母親一直悉心照料我,她自己都瘦了不少。”

陸郁霧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既然如此,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吧。醫館和食肆那邊我可以調整時間,晚上來陪你。”她輕輕拍了拍陸紫菀的手,“在我眼裏,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姐夫都要靠邊站。”

陸紫菀聽了,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卻也擔憂道:“那你自己的身體也要當心,前些年你經歷的那些事情,對你的身體還是有影響的。”

陸郁霧擺了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放心吧,我每天都會堅持鍛煉,身體結實得很。我這就去把剩下的湯面給嬸娘送去,晚上再來看你時,我再為你準備些其他的吃食。”

兩人又說了一些貼心話後,陸郁霧才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在接下來的七八天裏,陸郁霧的生活呈現出規律的三點一線模式:從醫館到食肆,再到杜宅。

每個夜晚,她都會前往杜宅,與陸紫菀傾心交談。經過長時間的細心照料,陸紫菀的身體狀況已有了明顯的改善,盡管孕吐反應依舊強烈,但少食多餐的飲食方式已讓她的狀況有所緩解。

六月中旬,歐陽修於休沐之際,誠邀眾友一同泛舟菱溪湖,彼時蓮花正盛,為湖面增添了幾分雅致。在陸郁霧的提議下,杜彬與陸紫菀欣然同往。同行者還有謝縝、沈昭然、慧覺禪師、智仙禪師以及特邀嘉賓慧悟禪師和蘇舜欽夫婦。

當眾人再次見到久未謀面的蘇舜欽夫婦時,陸郁霧的眼角不禁浮現出微笑,與他們親切地打招呼。

杜氏看著蘇舜欽的妻子素心,低聲感慨道:“半年未見,素心丫頭似乎清瘦了不少。發生了何事?”

薛氏接過話茬,挽住陸郁霧的手臂解釋道:“蓁蓁你有所不知,素心丫頭這些日子都在照顧她姐姐,鮮少有時間外出走動。”

薛氏的目光轉向杜彬身旁的陸紫菀,讚許道:“姐妹二人親如一體,如今陸大娘子也被照顧得極好。”

陸紫菀聞言,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這段時間的確是辛苦了三妹妹,她費盡心思為我做各種美食。待這孩子降生,他定要加倍疼愛小姨。”

杜氏也笑著點頭,目光落在陸紫菀身上:“素心丫頭真是有心。”

眾人站在岸邊,敘說著彼此的近況。隨後,他們借來船只,準備泛舟游湖。由於小船只能搭乘兩人,蘇舜欽夫婦、歐陽修一家人、杜彬和陸紫菀分別登上船只。陸郁霧則不願與沈昭然同乘,率先跳上了智仙禪師面前的那條船。

陸郁霧坐在船上,微笑著對智仙禪師說:“住持應該不會介意與我一道吧?”

智仙禪師微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在陸郁霧的頭上輕輕敲了敲。陸郁霧燦爛一笑,順手從身旁摘下一朵荷花,插入手中的瓶子中。

智仙禪師輕聲提醒道:“郁霧小友,這般行為似乎不妥。”

陸郁霧笑著回應,突然捧起一捧水灑向智仙禪師。

看著智仙禪師狼狽的樣子,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當然,她也未能幸免於難,被智仙禪師潑了一身水。

“住持如今倒是不怕水了。”陸郁霧笑著調侃道,卻趁智仙禪師不註意時,又摘下一朵荷花。

正當她準備再摘一朵時,智仙禪師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郁霧小友……”陸郁霧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住持,這是心疼這些花花草草了嗎?”她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那我覺得這荷花與住持頗為相配。”說著,她將一朵荷花插在智仙禪師的耳邊。

陸郁霧正準備開口繼續調侃,卻感覺到智仙禪師也在她的頭上別了一朵荷花:“郁霧小友才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陸郁霧微微低頭,試圖掩飾臉上的紅暈。

調整好情緒後,陸郁霧擡頭看向智仙禪師:“那我倒是不知該如何讚美住持了。”

智仙禪師微笑著回應:“當是貧僧是在讚美郁霧小友。”他溫和地看著陸郁霧,“只是郁霧小友莫要再采摘蓮花了。”

陸郁霧卻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就要!”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難道因為我摘了蓮花,住持就不庇佑我了?”

今日的陸郁霧身著一件綠色褙子,褙子和裙子上都點綴著蓮花圖案,仿佛與這滿池的蓮花融為一體。智仙禪師轉動著手中的念珠,似乎在掩飾心底那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就算郁霧小友摘了蓮花,貧僧也會保佑你。”

陸郁霧聞言,目光落在智仙禪師身上,那雙清澈的眼睛裏仿佛沒有任何波瀾,仿佛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夠觸動她的內心。

她忽然想起之前智仙禪師曾經說過的話:

眾生平等,無有例外。

想到這裏,她微微低頭,緊握著手中的荷花。

周圍的眾人都在觀察著智仙禪師和陸郁霧的互動。

沈昭然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腦海中浮現出他們二人相處時的種種場景。他很快就判斷出,陸郁霧對智仙禪師有著深厚的感情。

杜彬和陸紫菀自然也註意到了這一幕。

杜彬關心地看向陸紫菀:“娘子,三妹妹她是不是心悅智仙住持?”

陸紫菀無奈地點點頭:“子陵,三妹妹的事情就交給她自己去處理吧。”她輕嘆一聲,“我是擔心她越陷越深。”

杜彬安慰道:“素心向來有自己的主張,這件事上她自有分寸。況且阿昭也對她頗有好感,實在不行就讓他們多接觸接觸。”

然而,陸郁霧和智仙禪師並未察覺到旁人的想法。此時的小舟已經悄然駛至湖中央,周圍被盛開的蓮花包圍。

陸郁霧驚喜地發現船身旁邊盛開著一朵並蒂蓮,她興奮地指向那朵並蒂蓮:“住持,快看!是並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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