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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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蘇公
寺內的情況，陸郁霧一無所知。
離開寒山寺後，她按照那日蘇三郎帶著她走的路再次漫步，一路上都在專心地欣賞四周的風景，與上次不同，這次她是滿懷期待地游覽姑蘇城。
她走遍了寒山寺周圍的每一處，沈醉於姑蘇的夜景，聆聽了江南的小曲兒，品嘗了地道的小吃，最後還購買了不少特產，準備帶回家中給家人一個驚喜。
她精心為陸紫菀和陸瑤琴挑選了美麗的發簪和頭繩，並從攤販處選購了杜旭可以手工制作的物品。更讓她欣喜的是，她從一個外地商販那裏淘到了一袋菩提子。
“娘子，你真的確定要買這些東西嗎？”商販看著手中的碎銀子，有些遲疑地問，“這些並不值錢，如果日後引發麻煩，那我就真的過意不去了。”
“郎君請放心，我是真心想買下這些東西的。”陸郁霧低頭看著袋中的菩提子，輕聲對商販說，“郎君盡管安心收錢，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商販似乎還想說什麽。
“雖然這些東西在郎君眼中可能並不值錢，但對我來說，它們的價值卻重如千金。”陸郁霧打斷商販的話，微笑著說，“這是我們的等價交換，如今錢貨兩清，郎君不會不承認。”
商販聽後連忙擺手，“娘子誤會了，我只是好意提醒。既然娘子堅持，那我也沒有辦法了。”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有了這袋子的菩提子，陸郁霧的心情變得更加愉快。當她買好東西回到寒山寺時，已經接近酉時三刻。
她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購買的物品，然後開始認真地篩選菩提子。經過一番挑選，她選出了三十六顆大小、質地、顏色都相同的菩提子放在一旁。
接著，她拿出工具包裏的小刀，開始細心地鑿刻這些菩提子。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終於鑿刻出一朵形狀似蓮花的菩提子。
她顯然對手藝不太滿意，輕聲嘆口氣，自語道，“看來還是我的功夫不到家啊！”
她低下頭，繼續專註地鑿第二顆菩提子。
第二天。
陸郁霧如像往常一樣練習八段錦。晨練結束後，她前往正殿聆聽智仙講經，直到講經結束。隨後，她漫步在寒山寺內，欣賞周圍的景色。
其實，她並非真的對講經的內容感興趣，而是因為她想見到講經的那個人——智仙。
途中，她經過廚房時，無意間聽到小和尚們議論，今天住持有貴客來訪，特地吩咐他們準備好東西招待。
這個消息引起了陸郁霧的興趣。她走進廚房，只見智性他人都在忙碌著，盡管手中的活沒有停下，但看到她還是熱情地打了招呼。
“陸娘子。”智性放下手中的菜刀開口，“不知陸娘子有何指教？”
陸郁霧好奇地問，“我剛才聽說今天寒山寺有貴客來訪，不知是哪位貴客？”她臉上帶著幾分興趣，“如果貴客喜歡參佛，我今天就教你幾道點心。以後有貴客來訪時，你們也能做上幾道，一定會讓人覺得美味可口。”
智性回答說，“陸娘子，實不相瞞，今日來訪的貴客是蘇公。住持與蘇公素來交好，前些日子蘇公抱恙，如今身體好轉，便來與住持、師伯敘舊。”
蘇公！陸郁霧心中一驚，她想到了蘇子美，蘇舜欽。
“原來是蘇公。”陸郁霧掩飾住內心的喜悅，心想在見到歐公之前，能與他的舊友相識也是一件幸事。
“智性師兄，你稍等片刻，我去取些工具來。”說完，陸郁霧便跑向禪房的方向。不一會兒，她換好衣服、戴上頭巾，提著東西回到了廚房。
“陸娘子，你怎麽把自己的工具帶來了？”智性看到後有些不解的問。
陸郁霧解釋說，“因為這些點心需要用到我親自帶來的特殊工具。”說著，她從工具箱裏拿出幾個九宮格的盒子，每個九宮格的方塊都有著不同的花色。
“陸娘子，這是何物？”智性拿起其中一個端詳，發現花紋竟各不相同。
“這些都是吸引客人的小技巧。”陸郁霧解釋著，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吩咐小和尚開始燒水。待水沸騰，她小心翼翼地將沸水倒入旁邊的九宮格中，隨後在每個小格裏添加了各種調配好的可食用色素，最後再加入瓊脂粉。
在等待甜品凝固的過程中，陸郁霧又切了各種水果。雖然種類不如後世繁多，但在此時已是難得的美味。
她還制作了幾種口味的牛乳茶，其中一杯是給蘇公的，其餘的則是準備給其他香客品嘗。
當一切準備妥當，她將那些已經凝固的花樣一一倒扣出來，擺放在盤中，形成一盤盤精致可口的點心。有的點心旁邊還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飛禽走獸，十分精美。
“有勞陸娘子費心。”智性見狀連忙說道，“我們在後廚研究這些東西，還得勞煩陸娘子將這些點心送到住持的禪房。”
陸郁霧笑著點頭答應，“我這就給他們送過去。”
她端著盤子走向住持的禪房，還未走近，便聽到裏面的交談聲。他們談論的大多是關於新政和官家的事情，還提到了前幾任官家的往事。
陸郁霧站在門口，正思索著如何敲門時，門突然就開了。她擡頭一看，是智仙站在她的面前，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給你們送東西來了。”陸郁霧笑著開口。
“智仙師侄，是誰來了？”禪房內傳來住持的聲音。
智仙側身讓開路，陸郁霧端著盤子完全展現在他們面前。
“原來是陸娘子，快請進。”住持神色和藹地與她打招呼。
聽到住持的話後，她走進禪房便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住持和慧覺禪師的對面。他的手中拿著一串佛珠，臉上洋溢著微笑。
想必他就是蘇公，蘇舜欽。
住持看著盤中的物品問道，“這是何物？狀似蓮花，也不知口味如何。”
她依次將盤子放到住持、慧覺禪師和蘇公面前，最後一份放在智仙的座位上。
慧覺禪師看著花凍笑道，“你倒是把這花凍帶到了寒山寺。”
陸郁霧謙遜地回答，“慧覺禪師過獎，適才智性師兄告知有貴客來訪，我便嘗試做了這份花凍，望蘇公不嫌棄。”
蘇舜欽看向她，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陸郁霧微笑道，“我雖不識蘇公，但前些日子智仙住持說在寺內與蘇公相識，又是寺內貴客，除蘇公外，還會有其他人嗎？”
蘇舜欽聽著他的話笑了起來，“好啊，好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他說完就看了一眼面前的花凍。
蘇舜欽面前的花凍是以梅花為形，她以花喻人，展現了蘇舜欽的高潔品性。
蘇舜欽與梅堯臣、歐陽修交情匪淺，但因其遭遇新政變故，一度閑居姑蘇，後雖覆用，卻病逝途中。
唯有梅花，才能盡顯其高潔。
蘇舜欽看向陸郁霧，禮貌地問，“在下蘇舜欽，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後學陸郁霧見過蘇公。”
“這是梅花？”蘇舜欽看著面前的花凍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陸郁霧，“不知這梅花有何說法？”
“蘇公因新政被罷黜姑蘇，正如這梅花淩寒獨放，決不與宵小之輩同流合汙。”
蘇舜欽聽到陸郁霧此言，神色微楞，顯然未曾料到他會如此直言不諱。
一旁的智仙澤神色平靜，專心品嘗面前的花凍，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智仙深知陸郁霧的思想與眾不同，她總是能說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觀點。
“郁霧小友你如何看待新政？你認為新政為何會失敗？”說到此處，蘇舜欽不禁低下頭，面露苦澀之色，“因新政一事，朝內眾多新政支持者都被流放或貶謫，範公的努力終究付諸東流。”
陸郁霧卻平靜地回應道，“蘇公，此言失之偏頗。範公的新政雖然失敗了，但並非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而是受到了官家、反對者以及觸及到那些人根本利益的影響。
自開國以來，就遺留下諸多問題，這些問題豈能一朝一夕就得以解決？朝堂內士大夫之氣盛行，導致‘朋黨’之風盛行。但正如歐公在《朋黨論》中所言，①‘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
範公推行新政，雖得官家支持，卻難以抵擋反對者的激烈言辭。久而久之，官家也難免力不從心，導致決策猶豫不決，最終，新政失敗，新政一黨遭受流放、貶謫的命運。但歷史功績仍在，也許現在我們看不出變化，但十年、二十年，或者放眼更長遠的未來，那定然也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世界。
像範公、蘇公、歐公這樣敢為人先的先驅者，必定會流芳百世，為後人所傳頌。”
“陸娘子見識獨到，也難怪你能被智仙師侄引為知己。”住持臉上帶著笑意，“想來他從你這裏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陸郁霧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智仙，調整情緒後笑道，“我與智仙住持互相引為知己，他教我參禪冥想，我能為他做的大概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智仙聽後，搖頭笑道，“郁霧小友言重，是你告訴貧僧要從多方面的角度看問題，不能拘泥於眼前，而要著眼於未來。”
“那是智仙住持天生聰慧，我不過是稍加提點罷了。”陸郁霧看著智仙擺擺手。
“若你是男兒郎該有多好？憑借你的這份志氣亦能報效國家。”蘇舜欽的言語中透著幾分惋惜。
“我雖不能在朝堂為官，但亦能為百姓謀福利，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效國家。我雖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但我也願意為之付出，為之守護我們的家園。”
“說得好，說得好啊！”蘇舜欽說著就笑了起來，“郁霧小友見解獨到，倒是我們從未想過的角度，按照郁霧小友之意，新政雖然失敗，但影響已經產生是嗎？”
“當然。”陸郁霧想也不想地開口回答，“為政為官者，不就是為了讓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
蘇舜欽聽著她的話再次笑了出來，“聽聞郁霧小友乃是滁州人，永叔被貶滁州，想來不久就要抵滁，方才聽聞你談及永叔文章，莫不是你也仰慕永叔之名？”
“蘇公說的哪裏話？歐公之名人人得以仰慕，我身為後學，自然也如同其他人一樣仰慕歐公之名。”
“郁霧小友放心，待我今日回去就書信一份將你引薦永叔，你這般性格定然深得永叔之心吶，若是有你這樣的朋友，想來新政那些事兒在此番過後也會好上許多。”蘇舜欽說著就吃了一口面前的花凍。
“後生可畏啊！”蘇舜欽感嘆道。
智仙坐在那裏，靜靜地註視著站在他們面前的陸郁霧。陽光斑駁地透過身後的玻璃窗，灑落在她的身上，為她披上一層溫暖的光輝。她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她的喜悅所感染。
他輕撫持珠，微微低下頭。在別人註意不到的角落裏，他的唇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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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內的情況，陸郁霧一無所知。
離開寒山寺後，她按照那日蘇三郎帶著她走的路再次漫步，一路上都在專心地欣賞四周的風景，與上次不同，這次她是滿懷期待地游覽姑蘇城。
她走遍了寒山寺周圍的每一處，沈醉於姑蘇的夜景，聆聽了江南的小曲兒，品嘗了地道的小吃，最後還購買了不少特產，準備帶回家中給家人一個驚喜。
她精心為陸紫菀和陸瑤琴挑選了美麗的發簪和頭繩，並從攤販處選購了杜旭可以手工制作的物品。更讓她欣喜的是，她從一個外地商販那裏淘到了一袋菩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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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商販似乎還想說什麽。
“雖然這些東西在郎君眼中可能並不值錢，但對我來說，它們的價值卻重如千金。”陸郁霧打斷商販的話，微笑著說，“這是我們的等價交換，如今錢貨兩清，郎君不會不承認。”
商販聽後連忙擺手，“娘子誤會了，我只是好意提醒。既然娘子堅持，那我也沒有辦法了。”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有了這袋子的菩提子，陸郁霧的心情變得更加愉快。當她買好東西回到寒山寺時，已經接近酉時三刻。
她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購買的物品，然後開始認真地篩選菩提子。經過一番挑選，她選出了三十六顆大小、質地、顏色都相同的菩提子放在一旁。
接著，她拿出工具包裏的小刀，開始細心地鑿刻這些菩提子。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終於鑿刻出一朵形狀似蓮花的菩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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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陸郁霧如像往常一樣練習八段錦。晨練結束後，她前往正殿聆聽智仙講經，直到講經結束。隨後，她漫步在寒山寺內，欣賞周圍的景色。
其實，她並非真的對講經的內容感興趣，而是因為她想見到講經的那個人——智仙。
途中，她經過廚房時，無意間聽到小和尚們議論，今天住持有貴客來訪，特地吩咐他們準備好東西招待。
這個消息引起了陸郁霧的興趣。她走進廚房，只見智性他人都在忙碌著，盡管手中的活沒有停下，但看到她還是熱情地打了招呼。
“陸娘子。”智性放下手中的菜刀開口，“不知陸娘子有何指教？”
陸郁霧好奇地問，“我剛才聽說今天寒山寺有貴客來訪，不知是哪位貴客？”她臉上帶著幾分興趣，“如果貴客喜歡參佛，我今天就教你幾道點心。以後有貴客來訪時，你們也能做上幾道，一定會讓人覺得美味可口。”
智性回答說，“陸娘子，實不相瞞，今日來訪的貴客是蘇公。住持與蘇公素來交好，前些日子蘇公抱恙，如今身體好轉，便來與住持、師伯敘舊。”
蘇公！陸郁霧心中一驚，她想到了蘇子美，蘇舜欽。
“原來是蘇公。”陸郁霧掩飾住內心的喜悅，心想在見到歐公之前，能與他的舊友相識也是一件幸事。
“智性師兄，你稍等片刻，我去取些工具來。”說完，陸郁霧便跑向禪房的方向。不一會兒，她換好衣服、戴上頭巾，提著東西回到了廚房。
“陸娘子，你怎麽把自己的工具帶來了？”智性看到後有些不解的問。
陸郁霧解釋說，“因為這些點心需要用到我親自帶來的特殊工具。”說著，她從工具箱裏拿出幾個九宮格的盒子，每個九宮格的方塊都有著不同的花色。
“陸娘子，這是何物？”智性拿起其中一個端詳，發現花紋竟各不相同。
“這些都是吸引客人的小技巧。”陸郁霧解釋著，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吩咐小和尚開始燒水。待水沸騰，她小心翼翼地將沸水倒入旁邊的九宮格中，隨後在每個小格裏添加了各種調配好的可食用色素，最後再加入瓊脂粉。
在等待甜品凝固的過程中，陸郁霧又切了各種水果。雖然種類不如後世繁多，但在此時已是難得的美味。
她還制作了幾種口味的牛乳茶，其中一杯是給蘇公的，其餘的則是準備給其他香客品嘗。
當一切準備妥當，她將那些已經凝固的花樣一一倒扣出來，擺放在盤中，形成一盤盤精致可口的點心。有的點心旁邊還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飛禽走獸，十分精美。
“有勞陸娘子費心。”智性見狀連忙說道，“我們在後廚研究這些東西，還得勞煩陸娘子將這些點心送到住持的禪房。”
陸郁霧笑著點頭答應，“我這就給他們送過去。”
她端著盤子走向住持的禪房，還未走近，便聽到裏面的交談聲。他們談論的大多是關於新政和官家的事情，還提到了前幾任官家的往事。
陸郁霧站在門口，正思索著如何敲門時，門突然就開了。她擡頭一看，是智仙站在她的面前，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給你們送東西來了。”陸郁霧笑著開口。
“智仙師侄，是誰來了？”禪房內傳來住持的聲音。
智仙側身讓開路，陸郁霧端著盤子完全展現在他們面前。
“原來是陸娘子，快請進。”住持神色和藹地與她打招呼。
聽到住持的話後，她走進禪房便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住持和慧覺禪師的對面。他的手中拿著一串佛珠，臉上洋溢著微笑。
想必他就是蘇公，蘇舜欽。
住持看著盤中的物品問道，“這是何物？狀似蓮花，也不知口味如何。”
她依次將盤子放到住持、慧覺禪師和蘇公面前，最後一份放在智仙的座位上。
慧覺禪師看著花凍笑道，“你倒是把這花凍帶到了寒山寺。”
陸郁霧謙遜地回答，“慧覺禪師過獎，適才智性師兄告知有貴客來訪，我便嘗試做了這份花凍，望蘇公不嫌棄。”
蘇舜欽看向她，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陸郁霧微笑道，“我雖不識蘇公，但前些日子智仙住持說在寺內與蘇公相識，又是寺內貴客，除蘇公外，還會有其他人嗎？”
蘇舜欽聽著他的話笑了起來，“好啊，好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他說完就看了一眼面前的花凍。
蘇舜欽面前的花凍是以梅花為形，她以花喻人，展現了蘇舜欽的高潔品性。
蘇舜欽與梅堯臣、歐陽修交情匪淺，但因其遭遇新政變故，一度閑居姑蘇，後雖覆用，卻病逝途中。
唯有梅花，才能盡顯其高潔。
蘇舜欽看向陸郁霧，禮貌地問，“在下蘇舜欽，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後學陸郁霧見過蘇公。”
“這是梅花？”蘇舜欽看著面前的花凍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陸郁霧，“不知這梅花有何說法？”
“蘇公因新政被罷黜姑蘇，正如這梅花淩寒獨放，決不與宵小之輩同流合汙。”
蘇舜欽聽到陸郁霧此言，神色微楞，顯然未曾料到他會如此直言不諱。
一旁的智仙澤神色平靜，專心品嘗面前的花凍，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智仙深知陸郁霧的思想與眾不同，她總是能說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觀點。
“郁霧小友你如何看待新政？你認為新政為何會失敗？”說到此處，蘇舜欽不禁低下頭，面露苦澀之色，“因新政一事，朝內眾多新政支持者都被流放或貶謫，範公的努力終究付諸東流。”
陸郁霧卻平靜地回應道，“蘇公，此言失之偏頗。範公的新政雖然失敗了，但並非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而是受到了官家、反對者以及觸及到那些人根本利益的影響。
自開國以來，就遺留下諸多問題，這些問題豈能一朝一夕就得以解決？朝堂內士大夫之氣盛行，導致‘朋黨’之風盛行。但正如歐公在《朋黨論》中所言，①‘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
範公推行新政，雖得官家支持，卻難以抵擋反對者的激烈言辭。久而久之，官家也難免力不從心，導致決策猶豫不決，最終，新政失敗，新政一黨遭受流放、貶謫的命運。但歷史功績仍在，也許現在我們看不出變化，但十年、二十年，或者放眼更長遠的未來，那定然也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世界。
像範公、蘇公、歐公這樣敢為人先的先驅者，必定會流芳百世，為後人所傳頌。”
“陸娘子見識獨到，也難怪你能被智仙師侄引為知己。”住持臉上帶著笑意，“想來他從你這裏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陸郁霧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智仙，調整情緒後笑道，“我與智仙住持互相引為知己，他教我參禪冥想，我能為他做的大概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智仙聽後，搖頭笑道，“郁霧小友言重，是你告訴貧僧要從多方面的角度看問題，不能拘泥於眼前，而要著眼於未來。”
“那是智仙住持天生聰慧，我不過是稍加提點罷了。”陸郁霧看著智仙擺擺手。
“若你是男兒郎該有多好？憑借你的這份志氣亦能報效國家。”蘇舜欽的言語中透著幾分惋惜。
“我雖不能在朝堂為官，但亦能為百姓謀福利，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效國家。我雖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但我也願意為之付出，為之守護我們的家園。”
“說得好，說得好啊！”蘇舜欽說著就笑了起來，“郁霧小友見解獨到，倒是我們從未想過的角度，按照郁霧小友之意，新政雖然失敗，但影響已經產生是嗎？”
“當然。”陸郁霧想也不想地開口回答，“為政為官者，不就是為了讓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
蘇舜欽聽著她的話再次笑了出來，“聽聞郁霧小友乃是滁州人，永叔被貶滁州，想來不久就要抵滁，方才聽聞你談及永叔文章，莫不是你也仰慕永叔之名？”
“蘇公說的哪裏話？歐公之名人人得以仰慕，我身為後學，自然也如同其他人一樣仰慕歐公之名。”
“郁霧小友放心，待我今日回去就書信一份將你引薦永叔，你這般性格定然深得永叔之心吶，若是有你這樣的朋友，想來新政那些事兒在此番過後也會好上許多。”蘇舜欽說著就吃了一口面前的花凍。
“後生可畏啊！”蘇舜欽感嘆道。
智仙坐在那裏，靜靜地註視著站在他們面前的陸郁霧。陽光斑駁地透過身後的玻璃窗，灑落在她的身上，為她披上一層溫暖的光輝。她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她的喜悅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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