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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我,怎麽還有力氣抓住你的手。

安梨沒有再提釀酒的事,只是當作忘記了。起身後,她回房間整理行李,而霍眉無聲站在她的身邊。

“你送我去機場吧。”安梨故作灑脫地笑了笑。“該回家了。”

“好。”男人的雙眼猩紅著,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喉嚨間的哽咽。

車子駛向機場的中途,安梨靜靜看著窗外,回想起前幾天來時內心的歡喜。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不斷下墜。

她忽然又想到初來英國時,霍眉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外公還是老派思想。當初媽媽不顧他反對和爸爸結婚,他過了很多年才認可爸爸。”

“外公想讓你聯姻,是嗎?”安梨突然出聲。

聞言,男人怔楞了頃刻。沒過多久,女孩聽到一聲淺淺的“嗯”。

“外公有他的想法……”在很多年前,霍眉在外公膝下待了一段時間。他也曾認為自己應該這樣去做。

直到回國遇到了安梨。

男人送她送到了機場安檢前,兩人停下來腳步。

女孩深深看著望向玻璃窗外,眼神中帶著濃濃留戀。她深吸了一口氣,“真想養一只傑克羅素梗啊。”她突然說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沒機會了。”語氣中帶著惋惜。

話落,她轉過身看向他,眼神格外溫柔。她輕輕伸出手替他微扯了扯衣襟。

“霍眉,”她頓了頓,眼睫緩緩垂下不知看向何處,“一切順利。”最終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句話。

“一路平安。”他垂在衣旁的雙手微微顫抖,語調沙啞,像是在刻意隱藏些不舍、難過,更多的,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心裏都知道,她太了解他了。

真正愛一個人,怎麽會隱藏得住。

更多的話,攤開來的話,他沒說。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在此刻,在安梨轉身的那刻,分手了。

那一刻,那一秒,對霍眉來說是如此漫長,長到在後來的八年裏他想足夠他回憶一生。她的長發飄在空中,和初遇時相比她的頭發長了許多,中間也有過修修剪剪,但最終還是留了下來,沒有被女主人公和從前一樣隨心情的變化而被剪掉。它,無聲地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她的衣角被轉身的風吹拂過,向他靠近。很多年後,他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記得當時的自己低眉看向它,似乎想抓住點什麽卻又流過心間,什麽也抓不住。

那刻的空氣是這樣的沈重,沈重得讓人呼吸不了,沈重得讓他紅著眼就這樣看著她離開。

他似乎想用這一秒鐘來填補屬於他的那場沒有她的後半生。

男人後來總是回憶,回憶她的長發,回憶他們的點點滴滴。

他想起很多年前女孩問他喜歡什麽類型的人。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的回答是喜歡短發的女生。回憶至此,他眸中浸滿了笑意,隨口一說竟被她放在心上,還記了這麽多年。

記仇的小姑娘,真是可愛啊。

而後,他垂下眼睫,落寞地看向那盞在集市她挑得落地燈,眼神空洞。

那棵曾經被女孩誇讚過的樹,在樓外也顯得雕零。

“我喜歡暖黃調的燈光,這樣會讓我覺得特別的溫暖,特別的幸福。”她絮絮叨叨的聲音宛若還在他的耳畔。

“還有,還有,你的房間、床單都好香啊,和你是一個味道的。”

“那你喜歡嗎?”男人戲謔地問。

“都喜歡……都喜歡。”女孩不好意思地垂下雙眸刻意避開男人含笑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在我眼裏你什麽時候最帥?”

“什麽時候?”

“在你看著我的時候……”女孩頓了頓音調逐漸降低,“會讓我覺得你特別愛我,特別堅定地愛著我,特別幸福。”

那時,他心裏只剩下甜蜜,沈溺於她編織的夢境裏,她的眼是如此溫柔動人。

如今再回首,卻再也見不到那雙被燈光映照著的滿是愛意的眼眸了。

夜深了,他關掉了燈,走回房間。

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明月,耳邊是疾風拍打過陽臺窗戶的聲音。

他側過身,對著月,默聲了許久。最後緩緩開口,輕聲地對它,說:“我好想你。”

想你,想知道你回國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想知道有沒有因為我而讓你難過,想知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一想到,我無法再參與進你的生活裏,真是不甘心。

特別的不甘心……還有那麽多些的遺憾和心疼。

安梨回到國內,心情異常的平靜,沒有想象中的大哭、徹夜失眠,也沒有特別努力工作、學習來不讓自己想起他。

她好像忘記了他,忘記了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忘記了自己曾經有多愛他。

她照常的生活著,除了將申請取消以外,她開始準備考研。雖然此時對她來說已經有些晚了,但還好由於她之前一直想著兩條腿走路,並沒有落下課業,甚至提前半年準備了考研的事務。

申請取消的原因很簡單,她討厭英國,有的時候連出國這件事對她來說都變得難以接受。

但她照常和她的好朋友約會,唱歌、逛街。

沒有他的日子,太陽依舊明媚,月亮依舊溫柔。

直到她們在聊天的過程中突然提到了他。

鄒鹽鹽剛說到他的名字,安梨便已經楞住了,她好像沒有反應,她給不出任何反應。她甚至開口連說起他的名字都是這麽的難。

和夥伴們分開之後,她坐在車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的手顫抖著不斷抹去臉上的淚痕,她的身子也在發抖。

差點,她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後知後覺才意識原來到她和他已經分手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未來了。

沒有他的日子,原來是這樣的。

這樣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崩潰。

就像斷了的弦無法再被修補好,而那根弦已經不在了,並且是她主動扔掉的。

破碎的心,多年之後,哪怕經過歲月的縫縫補補也顯得破舊,讓人難以靠近。

她變得不那麽愛笑了,變得不那麽陽光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改變。甚至有時候想想,如果有一天再遇見他,也許他會驚訝於自己的改變,然後發現那時的他已經無法再愛上那時的她了。想到此處,她自嘲地笑了笑。

夜晚,星星會眨眼,她坐在桌前看向窗外,會想著是不是他也在想著她。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允許自己來想念他,哪怕其他時間一些漏出來的思念也會浸滿她的雙眼。

後來,她成功考上了了心儀的學校。

而他,也逐漸背負起家族沈重的擔子。

兩人的軌跡從交叉走向了平行。相愛這件事好像是偶然發生的,就像是不小心被放置在櫥櫃裏而被遺忘的寶物,終有一天會被完好地放回裝飾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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