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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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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頻出

在無人成仙破空之前,收攏修真界的勢力,讓裴氏永遠獨尊於上位者之位。

這點從百十來年前裴氏參與迫使楚雪蛾以身祭劍一案就看得出來。

可她們到底是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女人。以往的心血精力都只貢獻給嫡系裴氏女一人就好,如今要想找一個金貴的優等品種來,足以替代裴非衣……

很難。

可異變突生,望蒼劍斬兩界劃分後隱匿於世。

高調出場後卻是低調離席。他行影無蹤,庇護的幼代裴氏女卻暴露世人眼前。

曾與游氏一族混戰的司空家族茍延殘喘。裴非衣在一次機遇中救下游禦川,被司空家族殘存的人趁亂報覆,給收拾丟進了雍州城裏最恐怖之地。

人人皆知,江一洲無法解決的毒瘤就留在那裏。

血祭池。

面前的無數場景浮雲飛鳥般掠過,裴非衣漠然看著它們。

看著它們化作不動聲色競爭裴氏女的女子;化作弱水池裏掙紮痛叫的女子,然後負責觀察的長老在一旁冷漠道:“不合格,下去。”……

就在這些情景漠然進行的時候,她被司空一族的箭矢釘住了四肢。

墜入血祭池。

世外人人以為她繼承了傳聞中的聖潔水靈根,落到這渾濁邪惡的血池水中,必然死無葬身之地,識海汙染,靈源寸裂,被血妖吞噬而死。

可她是火,只是還未待燃盡方寸厚重血水,便將沈入這無盡池水。

而池中,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拉住了她的手,然後是輕輕扯起了她的手臂。

分明是很輕的動作,裴非衣卻發出極為痛苦的嘶叫。作為能忍受弱水滌蕩的人來說,裴非衣覺得當時自己實在是過於脆弱。

手的女人將落入血池的她拉進一只小舟。

小舟晃晃蕩蕩,舟中窄小的一張小桌上的燭火卻絲毫未動。

那張堪稱嫵媚的臉仍是人類的臉,身上的衣裙及腳足卻是一片絲滑的血色,不斷流淌,滴落,垂濺。

“司空的破魔箭?多好的小姑娘,傷得不清。以後的右手怕是不是不能習武了。”

我是用刀的,裴非衣暗暗想著,只是用左手虛扶著右手,那裏的破魔箭之威還未被消除。

女人敲了敲她腰側沾染血跡的刀。

“是刀。”裴非衣忍不住反駁。此刻的她渾身沾染血跡,而這血是百來年蘊雜的惡毒氣息。

煞毒、魔氣……這些不容於修士體中的物質在身體四處沖撞毀滅,妄圖撕扯掉修士體內築起的靈氣霧嵐臺——曉霧嵐。

“我可以救你。”那女人說。她的眼睛略略下垂,溫柔脆弱的模樣,目光卻冰冷地端凝著她。

“我……我可以給你帶來什麽好處?”裴非衣喘了一口氣。

體內純粹的火靈根,燃不盡攀附而來的邪濁之血。那時她還沒有徹吞異火的能力。

“我叫莫汀舟。”女人溫柔道,指尖滑過她的臉,在鎖骨處停留一會兒,而後輕輕敲了敲鎖骨末端微微凸起的骨節,“媚骨,你聽說過麽?”

“我們來做場交易吧,這裏有本書,名為《換骨》。”

……

有什麽東西悄然碎裂。

如果夜半盛然而綻的幽曇在呼吸間的輕微嘆息間死亡,大概就是這般的破碎感。

裴非衣能感覺自己的視野、靈魂都沈浸在不愁衣的幻境回憶中,而□□仍以規整筆直的姿態停留原地,甚至雙臂交疊而放,仿佛在等待一個行禮妥帖的時機。

而她也發覺是什麽東西碎裂了。

她以神魂感知,仿佛以靈魂之身看待這個站在原地的自己。

深色的不愁衣上錦繡如雲,繁密精細。繡花的圖案中,有三支紅蓮,在光線的折射下泛著幽微的淺光。

同是幻術之物,不愁衣上枯萎的兩只紅蓮與仗天崖秘境外透明屏障上出現的絲絲裂紋形成照應。

與母親有過交情的夢霓娘子,的確給了她一件十分可貴的寶物。

裴非衣已經知道該怎樣進入仗天崖了。

第一次,弱水之下,她知曉了母親的姓名,與交錯著的,裴氏女的命運。

第二次,血池之上,她與去世的莫汀舟產生了羈絆。不入魔、不成妖,她換過一身媚骨,卻有了知道裴氏所作所為的另一層途徑。

只要等到第三只紅蓮枯萎,仗天崖秘境將徹底開發……

她感到一陣極輕微的觸碰,從額頭而來。

方才以第三視角觀察自己身軀的狀態再度而來。

她看見仗天崖秘境外的裂紋有著淡淡的血紅色,形成的裂紋如同一只巨大的枯萎雕謝的殘荷。

她……她的確沒想到,商翊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身旁甚至有傳送卷軸使用後特有的靈力波動。與幻術使用後那種微弱而浸潤進空氣的微妙感不同。

他的神色帶著幾分迷惑,側目看過碎裂枯萎的紅蓮裂紋後又了然。

作為擁有頂級術法禦靈羽書所在宗門的弟子,想必他察覺到相似的幻術波動。

細碎的墨發從身後繞過,將將觸摸到商翊的臉龐。

她“看”見自己的發髻上斜插的步搖墜下來的晶鏈微微晃動,和發絲纏在了一起。

而商翊如水流浸潤過玉石一般的雙瞳轉了下,顯然也是看到了。

裴非衣本人垂著眸,直著身,一動不動的模樣。

商翊思索了下,想起某人平時填妝畫眉、躺椅子曬太陽都要先泡一杯美容養顏茶的模樣,傾身去給她整理。

裴非衣分明能“看見”這一幕,身體也能清晰感覺到輕微的吐息擦過臉側……

比青竹更清、更淡的氣味。

長睫垂下來,陰影妥帖襯在下邊。他只是很細致在幫她把糾纏在一起的步搖和發簪整理。

他頓了一下,然後靠近她。

正在裴非衣琢磨他到底要對閉著眼睛宛如雕像般的自己幹什麽的時候。

只覺額前一空,裴非衣“看見”自己的紅寶石額飾被商翊繞著兩邊額發輕輕摘了下來。

裴非衣一楞:商翊你要幹什麽?那是夢霓送的首飾、很貴的!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動手卸我妝了!我還在不愁衣的幻境裏,時機很關鍵啊,我要是進不去你要負責的!

但很明顯,商翊不會是專門跑來給她卸妝的。

商翊臉側、露出的白皙手背處,水色靈族的印記一閃而過,如同陽光折射下露珠的一點亮光。

他兩只手虛虛扶著裴非衣的臉,就著裴非衣那直著背脊、端著雙手的恭謹姿勢,虔誠地、輕輕地以額頭貼上裴非衣的額頭——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一股臉熱的沖動。

真是奇了怪了!

話語在商翊的唇齒間流過,如同琴師的低吟淺唱。

……裴非衣突然了悟:商翊明白她在以幻術尋找進入仗天崖秘境,而靈族擅幻術。

不知思忖了什麽,裴非衣望了一眼幾乎是相依著的人影。

既然要來,那就一起。

她回歸到方才人魂一體的狀態,感覺到自己的姿態、額前被商翊輕貼著隨後相離的觸感。

又浸入幻境裏。

裴非衣擁有的東西不多,大抵都是頂著“裴氏女”的名頭而來:仙送錦、弱水齋、頂級的衣食住行器物配置。往前的裴氏女有,往後的每一屆也不缺。

沈在血祭池後,浸在小舟裏。

換骨過後,她得到一樣“東西”。

活的,有生機的,她們簽下主仆契約,她們是友人、伴侶,也是羈絆。

她輕輕睜開眼,商翊的雙眸點染了晴空下的暖色風雲。

既然要來,那就一起。

不愁衣上的第三只紅蓮幻境,開啟——

遠處仗天崖巍峨高聳,在模糊的視野裏帶了幾分不清晰之感。

如同即將咬齒之虎,被凝固在那一刻。

投影在眾弟子面前的,也就是如此印象。他們既渴望接近,因為這是傳說中成仙之地,想必有無數秘寶法籍機緣。可又不敢接近——

因為惜命。

第一仙宗望瑕門的開陽峰墨誕是近幾年修士排行榜裏火熱的新晉選手。入門不過二十年,便有隱隱超過東方堯的架勢。

一把上好的吟龍長劍,也只能在猝然出現的石蛟面前勉力支撐。

這條石蛟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已經接近仗天崖中部圈層。

幾個隊伍都在它的攻勢下敗北甚至有弟子喪命,墨誕璇珠一行人見此,撤離他人再迎面對上石蛟,不知磨了它多久,才看見這妖物似乎有了將頹的傾向。

身軀龐大,比周遭的樹木還高出三丈。五人合抱的腰身粗長,甩尾間帶起無數樹木斷塊、飛石走沙。

那力道生猛強勁,帶起的氣浪直接掀翻了靠近的一名法修。

那法修狼狽閃躲,未結成術法的陣符褪去,他受到靈力反噬,狂噴一口鮮血!

眼見回身就要撞倒在一棵大樹旁,雲佩佩停住為璇珠護法的招式,袖中兩條緞帶一出,帶著法術回路,將那法修拖了過來。

等法修剛脫離方才那險地,石蛟便擺脫了墨誕的劍招,一個甩尾打下來,大地震顫,下陷數寸!

那法修驚魂未定,想著自己若是挨上這麽一下,怕是筋脈體骨都得碎成渣滓。一方面後悔自己不在門派勤加修煉經驗不足就來這仗天崖,一方面又驚訝初入門的雲佩佩反應如此之快。

他閃躲著抽出時間道謝:“多謝師妹!”

雲佩佩的額發在方才動作間稍有淩亂,卻並不妨礙不加修飾的美。一滴汗珠順著額角滑過白皙的臉頰,她正欲開口,左後方的璇珠卻忽然出了差錯!

天運珠驀然發出一道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璇珠身子一僵,然後猛地向後摔落——

她動作間不自覺攜帶了巨大的靈氣,如雲層積壓般朝四處噴薄而出,眾人不得已掩面向後退去,雲佩佩欲上前的姿態被人潮阻攔。

等那轉瞬間的動靜轉淡,石蛟卻未停止沖撞。它本是眾人接近仗天崖的路途突遇,此刻弓起蛟頭,喉中醞釀起一陣隱含風雲的咆哮!

“嚎嗷嗷嗷——!”

墨誕雙手結出劍訣,吟龍長劍勉強插進石蛟鐵磚般堅硬的鱗甲縫隙,發出震顫。

只是還未待他完全施展劍訣,璇珠額角一抽、大聲制止:“墨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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