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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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夏薇，如果說哪個人清楚，宣銀虎最有發言權。
畢竟，在人間的二十多載相處，夏薇早已成了家人。
七歲的那年，父母出車禍，送到醫院後，沒過幾天，便撒手人寰，留下他一個。
宣老爺子承受不住打擊，中風倒下，偌大的家業，落到宣二和宣三的手中，這兩個兒子都是敗家子，不學無術，生性懶惰，好賭，猜忌嫉妒，沒有一絲宣家血統該有的樣子。
宣老爺子住院後不到一周，宣家的小孫子便被叔叔嬸嬸送往福利院，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兄長在世的時候，壞事做盡，才會遭受橫禍，更連累了年邁的父親，為了消除父輩犯下的罪業，必須由後輩做出善舉，以福祉消除業障，只有這樣，才能改變宣家的時運。
就那樣，快要過七歲生日的宣銀虎，被趕出了家，孤單單一個，送到了百公裏外一個偏僻的小鎮。
他唯一能從家裏拿出來的，只有六歲生日時爸爸媽媽給他買的禮物，灰色小熊。
他雙手緊緊地抱著小熊，在司機的指引下，走進陌生的院落大門前，上面寫著‘歡樂福利院’，他擡著頭，默默地仰視著，爸爸媽媽經常提起，他們常常去的那家福利院，有很多可愛的孩子，懂事，體貼，被生父生母拋棄了，但卻都心中生有希望。
宣銀虎看著‘歡樂福利院’幾個字，眼淚唰地一下掉下來。
司機推搡著他，門開了，讓他趕緊進去。
他趕緊擦了擦眼淚，把小熊塞進書包中，拉上拉鏈。
走進福利院的一刻，一堆孩子站成一排，好奇地打量著他，竊竊私語，議論著他就是經常來看他們的爸爸媽媽的親兒子，一個富貴家庭來的棄兒，那些話語，像一把把刀，插進他的心。
擁擠的看客後面，樓道門口，一個少年手扒在門框，探出半個頭，偷偷地往外面看。
那個少年，戰戰兢兢，孤零零一個，如同一只驚弓之鳥。
宣銀虎一眼就看出來，躲在那裏的少年，應該就是爸爸媽媽經常提起的那個，雙眼皮，一雙大大的眼睛，眸子中滿是星光，卻有些害羞，有些孤僻，因為一些特別之處，被其他孩子孤立和欺負。
宣銀虎一直躲著他，怕他跟自己提起爸爸媽媽，他不想從別人的嘴裏，得到爸爸媽媽從前的消息。
為了讓那個家夥閉嘴，宣銀虎一直躲得遠遠，開始的幾個星期，好幾個孩子為了討好他，告訴他，福利院有一個怪胎，是個小人妖，長了女孩和男孩的東西，他們看他不信，向他許諾，等哪天，那個小人妖洗澡的時候，讓他瞅個清楚。
可是，一個月來，那些男孩許諾的事沒有兌現，因為小人妖一直沒去澡堂，盡管全身臟兮兮、臭烘烘，還是不肯去。
小人妖，對他特別的好，給他拿星期天好心叔叔阿姨帶來的蛋糕，偷偷告訴他周五的大餐是什麽、幾點過去打飯會有甜點。
‘小人妖’對他的好，令他想起了曾經和爸爸媽媽相處的日子，媽媽也總是那樣，體貼入微，每天定好鬧鐘，六點半提醒他起床，七點，做好早點。等到周五，偷偷告訴他，爸爸準備了什麽意外驚喜：爬山、露營、海游、野炊。大大小小，雖然都是那麽幾樣，每一次媽媽告訴他的時候，他都高興地大聲喊出來。
越是想到從前，宣銀虎越抗拒和‘小人妖’接觸，他還沒有從爸爸媽媽離去的事實中緩過來。
直至一個雨夜，瓢潑大雨而下，他來到福利院的時間，超過一年。
早上，用餐的時候，‘小人妖’不識好歹地靠過來，坐在他的旁邊，引來周圍孩子異樣的目光。
他們已經不把他當成富家少爺，他也只是另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和其他人沒什麽差別，不會有人接他回家。
那些人突然上來，把‘小人妖’拖走，打飯的盤子摔在地上，盤子裏的食物，都是‘小人妖’喜歡的：韭菜疙瘩、荷包蛋、牛肉丸子、西紅柿、大排。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他會跟你一起玩嗎？不要 癡心妄想了，知道像你這種人，最後的下場是什麽嗎，被人販子拐去，送到外面去，給人跳舞，被男人們玩”
梧桐樹下，一群七八歲的孩子，用著大人的口吻，對著另一個七歲的孩子，惡語相向，拳打腳踢。
“我不是怪物，不是妖，和你們一樣，我被生身父母遺棄，你們為何要如此對我，我從來沒有挑起事端，沒有詆毀過你們，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苦苦相逼，處處與我作對”
“死娘炮，你還有理了，打他，打到他知道自己是個死娘炮”
“打他豈不是便宜他了”一個孩子說道，“扒開他的衣服，拿鏡子讓他看看，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我不是怪物，不是，不是，不是，，，，，，，”小人妖聲音顫抖地說著。
十幾個孩子，平均年齡十三歲，強硬地按著‘小人妖’，把他抵在梧桐樹上，準備扯下他的衣服。
此時，院裏的鐘聲響起來。
鐘聲大響，那鐘聲是戒鐘，只有院裏的孩子犯了大錯，才會響起，如果院長認為哪個孩子生性頑劣、無可救藥，便會將其送到下一個福利院。
十幾個孩子一哄而散。
鐘是宣銀虎敲的，他不忍心看‘小人妖’遭受欺負，私自到頂樓，敲響戒鐘。
當宣銀虎從另一側樓梯往下走，到梧桐樹下的時候，只有一件破爛的灰色T恤在地上，T恤上沾著幾點血跡。
一整天，‘小人妖’不見蹤跡，有人說，見到一個成年人帶著‘小人妖’往東街去了，東街的名聲臭了十裏八鄉，雜耍賭博、賣笑取樂，在那裏幹營生的都不是什麽幹凈的人。
七月十四，宣銀虎的生日。
快到淩晨，宣銀虎在小房間內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夏薇被拖走的一刻，宣銀虎看到他身上的光，漸漸地減弱。
傳言，十四日，鬼王會來收魂。
宣銀虎焦慮不已，以前，仗著父母的寵愛，他可以肆意妄為，來到福利院，碰到一個莫名其妙對他好的人，他把那當成父母善舉的回報，可是眼下，僅存的回報也將消失。
門咯吱地響了。
月光從窗外襲來。
不用看身形，僅僅憑借蘭竹的氣息，宣銀虎就辨認出，進來的是夏薇。
“噓，不要說話，跟我到外面，有個驚喜”夏薇笑著說道。
宣銀虎再也按捺不住，緊緊地抱住夏薇。
“對不起，對不起”宣銀虎泣不成聲，“如果我早一點和你說話，也許，你就不會被他們那般對待，，，，”
“你在說什麽啊？”夏薇不明所以地說道，“蛋糕在小倉庫裏，我跟廚房的王叔說了，讓他留著門，走，趁他們都睡了，咱們去吃小蛋糕，抹茶味的哦”
宣銀虎半將半就地從下鋪起來，牽著夏薇的手，來到廚房的後面。
狗子，幾天前已經死的狗，李富貴，哈著嘴巴，臥在地板上。
夏薇在蛋糕上插上八根蠟燭，關了燈，劃破火柴，點燃八根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夏薇雙手合十，望著宣銀虎，歡快地唱起生日歌。
“趕緊許願啊，蠟燭快滅了”夏薇緊張地說道。
“我希望，從今往後，和夏薇，生生世世，永遠在一塊”
“誰要跟你在一起呀”
“別想歪了，我可是個直男，以後要結婚的，和你在一起，純粹是朋友的那種，鐵哥們”
宣銀虎說完，夏薇一個不吱聲。
虎子還以為觸動了夏薇的哪根脆弱的琴弦。
“實在不行，等天下滅絕了，女人全死光了，咱倆也可以將就將就”
“你這個蠢貨，可快閉嘴吧，不等我出手，別人都錘爆你個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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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夏薇，如果說哪個人清楚，宣銀虎最有發言權。
畢竟，在人間的二十多載相處，夏薇早已成了家人。
七歲的那年，父母出車禍，送到醫院後，沒過幾天，便撒手人寰，留下他一個。
宣老爺子承受不住打擊，中風倒下，偌大的家業，落到宣二和宣三的手中，這兩個兒子都是敗家子，不學無術，生性懶惰，好賭，猜忌嫉妒，沒有一絲宣家血統該有的樣子。
宣老爺子住院後不到一周，宣家的小孫子便被叔叔嬸嬸送往福利院，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兄長在世的時候，壞事做盡，才會遭受橫禍，更連累了年邁的父親，為了消除父輩犯下的罪業，必須由後輩做出善舉，以福祉消除業障，只有這樣，才能改變宣家的時運。
就那樣，快要過七歲生日的宣銀虎，被趕出了家，孤單單一個，送到了百公裏外一個偏僻的小鎮。
他唯一能從家裏拿出來的，只有六歲生日時爸爸媽媽給他買的禮物，灰色小熊。
他雙手緊緊地抱著小熊，在司機的指引下，走進陌生的院落大門前，上面寫著‘歡樂福利院’，他擡著頭，默默地仰視著，爸爸媽媽經常提起，他們常常去的那家福利院，有很多可愛的孩子，懂事，體貼，被生父生母拋棄了，但卻都心中生有希望。
宣銀虎看著‘歡樂福利院’幾個字，眼淚唰地一下掉下來。
司機推搡著他，門開了，讓他趕緊進去。
他趕緊擦了擦眼淚，把小熊塞進書包中，拉上拉鏈。
走進福利院的一刻，一堆孩子站成一排，好奇地打量著他，竊竊私語，議論著他就是經常來看他們的爸爸媽媽的親兒子，一個富貴家庭來的棄兒，那些話語，像一把把刀，插進他的心。
擁擠的看客後面，樓道門口，一個少年手扒在門框，探出半個頭，偷偷地往外面看。
那個少年，戰戰兢兢，孤零零一個，如同一只驚弓之鳥。
宣銀虎一眼就看出來，躲在那裏的少年，應該就是爸爸媽媽經常提起的那個，雙眼皮，一雙大大的眼睛，眸子中滿是星光，卻有些害羞，有些孤僻，因為一些特別之處，被其他孩子孤立和欺負。
宣銀虎一直躲著他，怕他跟自己提起爸爸媽媽，他不想從別人的嘴裏，得到爸爸媽媽從前的消息。
為了讓那個家夥閉嘴，宣銀虎一直躲得遠遠，開始的幾個星期，好幾個孩子為了討好他，告訴他，福利院有一個怪胎，是個小人妖，長了女孩和男孩的東西，他們看他不信，向他許諾，等哪天，那個小人妖洗澡的時候，讓他瞅個清楚。
可是，一個月來，那些男孩許諾的事沒有兌現，因為小人妖一直沒去澡堂，盡管全身臟兮兮、臭烘烘，還是不肯去。
小人妖，對他特別的好，給他拿星期天好心叔叔阿姨帶來的蛋糕，偷偷告訴他周五的大餐是什麽、幾點過去打飯會有甜點。
‘小人妖’對他的好，令他想起了曾經和爸爸媽媽相處的日子，媽媽也總是那樣，體貼入微，每天定好鬧鐘，六點半提醒他起床，七點，做好早點。等到周五，偷偷告訴他，爸爸準備了什麽意外驚喜：爬山、露營、海游、野炊。大大小小，雖然都是那麽幾樣，每一次媽媽告訴他的時候，他都高興地大聲喊出來。
越是想到從前，宣銀虎越抗拒和‘小人妖’接觸，他還沒有從爸爸媽媽離去的事實中緩過來。
直至一個雨夜，瓢潑大雨而下，他來到福利院的時間，超過一年。
早上，用餐的時候，‘小人妖’不識好歹地靠過來，坐在他的旁邊，引來周圍孩子異樣的目光。
他們已經不把他當成富家少爺，他也只是另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和其他人沒什麽差別，不會有人接他回家。
那些人突然上來，把‘小人妖’拖走，打飯的盤子摔在地上，盤子裏的食物，都是‘小人妖’喜歡的：韭菜疙瘩、荷包蛋、牛肉丸子、西紅柿、大排。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他會跟你一起玩嗎？不要 癡心妄想了，知道像你這種人，最後的下場是什麽嗎，被人販子拐去，送到外面去，給人跳舞，被男人們玩”
梧桐樹下，一群七八歲的孩子，用著大人的口吻，對著另一個七歲的孩子，惡語相向，拳打腳踢。
“我不是怪物，不是妖，和你們一樣，我被生身父母遺棄，你們為何要如此對我，我從來沒有挑起事端，沒有詆毀過你們，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苦苦相逼，處處與我作對”
“死娘炮，你還有理了，打他，打到他知道自己是個死娘炮”
“打他豈不是便宜他了”一個孩子說道，“扒開他的衣服，拿鏡子讓他看看，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我不是怪物，不是，不是，不是，，，，，，，”小人妖聲音顫抖地說著。
十幾個孩子，平均年齡十三歲，強硬地按著‘小人妖’，把他抵在梧桐樹上，準備扯下他的衣服。
此時，院裏的鐘聲響起來。
鐘聲大響，那鐘聲是戒鐘，只有院裏的孩子犯了大錯，才會響起，如果院長認為哪個孩子生性頑劣、無可救藥，便會將其送到下一個福利院。
十幾個孩子一哄而散。
鐘是宣銀虎敲的，他不忍心看‘小人妖’遭受欺負，私自到頂樓，敲響戒鐘。
當宣銀虎從另一側樓梯往下走，到梧桐樹下的時候，只有一件破爛的灰色T恤在地上，T恤上沾著幾點血跡。
一整天，‘小人妖’不見蹤跡，有人說，見到一個成年人帶著‘小人妖’往東街去了，東街的名聲臭了十裏八鄉，雜耍賭博、賣笑取樂，在那裏幹營生的都不是什麽幹凈的人。
七月十四，宣銀虎的生日。
快到淩晨，宣銀虎在小房間內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夏薇被拖走的一刻，宣銀虎看到他身上的光，漸漸地減弱。
傳言，十四日，鬼王會來收魂。
宣銀虎焦慮不已，以前，仗著父母的寵愛，他可以肆意妄為，來到福利院，碰到一個莫名其妙對他好的人，他把那當成父母善舉的回報，可是眼下，僅存的回報也將消失。
門咯吱地響了。
月光從窗外襲來。
不用看身形，僅僅憑借蘭竹的氣息，宣銀虎就辨認出，進來的是夏薇。
“噓，不要說話，跟我到外面，有個驚喜”夏薇笑著說道。
宣銀虎再也按捺不住，緊緊地抱住夏薇。
“對不起，對不起”宣銀虎泣不成聲，“如果我早一點和你說話，也許，你就不會被他們那般對待，，，，”
“你在說什麽啊？”夏薇不明所以地說道，“蛋糕在小倉庫裏，我跟廚房的王叔說了，讓他留著門，走，趁他們都睡了，咱們去吃小蛋糕，抹茶味的哦”
宣銀虎半將半就地從下鋪起來，牽著夏薇的手，來到廚房的後面。
狗子，幾天前已經死的狗，李富貴，哈著嘴巴，臥在地板上。
夏薇在蛋糕上插上八根蠟燭，關了燈，劃破火柴，點燃八根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夏薇雙手合十，望著宣銀虎，歡快地唱起生日歌。
“趕緊許願啊，蠟燭快滅了”夏薇緊張地說道。
“我希望，從今往後，和夏薇，生生世世，永遠在一塊”
“誰要跟你在一起呀”
“別想歪了，我可是個直男，以後要結婚的，和你在一起，純粹是朋友的那種，鐵哥們”
宣銀虎說完，夏薇一個不吱聲。
虎子還以為觸動了夏薇的哪根脆弱的琴弦。
“實在不行，等天下滅絕了，女人全死光了，咱倆也可以將就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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