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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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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相遇

暗夜的風從斷崖吹來。

天昏地暗。

千年女巫,算了十年百年,預兆近期福禍,大概一個月前,水中的卦象告訴她,一個新人物將抵達烈火島,為她的不死之夢助力,那人精神體超越一切,尋常哨兵向導無法與之比肩。

她在島上等待,坐在巷子中,候著新王子。她以為,預兆中的人,是那個三金月亮上將的後裔,那個新任的王子。

不是,預兆的天命之子,另有其人。

“小子,你究竟什麽來歷”女巫驚訝地說道。

風太大,女巫的話淹沒在狂風裏,她立在那兒,立在世紀的狂風巨浪。

“婆婆,婆婆”

一個姑娘在遠處喊著,女巫迎來了劫難,似乎那姑娘有所覺察,語氣充滿了不安,姑娘急切地問,等待著女巫婆子的應答。

“快,快跑,快跑”

女巫回過頭,朝著姑娘喊了一聲。

那姑娘逆著風,艱難地走來,她穿了一身青衣,胳膊上有幾道疤痕,流著血。她長了一張尖尖的臉,水蛇腰,削蔥肩,似弱柳扶風,卻牢牢地定在颶風裏,一步一步往前走。青衣姑娘不是一個人,後面還有一人,體力比她弱很多,整個人趴在地上,別說往前走,動也動不了。

青衣、紅衣,兩位姑娘,令女巫有所動容,她預感到自己大限已至,消亡之前,她像她的前輩那樣,取下食指的黑玉戒指,拋向風口下的兩個弟子。

紅衣女子接住了。

女巫期望的眼神,變得有所失落,她沒有料到,戒指落在紅衣弟子手裏,青衣女子才是她看好的,她認為應當繼承她的衣缽的。

一切自有天意。

女巫未過多思慮,隨即改變心意,遵照天命,把她的全部女巫之力,傾囊授予紅衣女子。

夏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如同觀看一場電影,他看到那名青衣女子的不甘與氣憤,她第一個沖在前面,在千年女巫遇到危險時,不顧個人安危,但是,最後的結果,女巫卻將巫術轉移給了後面的紅衣之人。

青衣女子怒火中燒,即便千年女巫已經在時間的颶風中化成灰燼,成為時代的過去,青衣女子仍然往前,怒眼錚錚。她把自己的不幸,歸罪與那個毛頭小子,他毀了她的前途,他導致了錯亂,更改了水中的預兆。

青衣女子幻化成蛇,她是之前竹林中的那尾蛇,竹葉青。

竹葉青步步緊逼,黃色的瞳孔瘆人無比,她殺氣隆重,勢不可擋,風阻擋不了她。

數百個流浪犬,跑過去,被她的蛇尾甩開。

“你真的該死,該死”青蛇罵道。

罵聲穿透竹葉,夏薇從牛頭梗的背上跌落,在青蛇的罵聲中,他頭痛劇烈,他看到一個男人,一個王子模樣打扮的男人,在烽火灼燒的閃光中,罵他,你真的該死,該死。

青蛇打開兜帽,戰損的鱗片尖銳地刺開。

“李裕,快閃開,快閃開”

又這樣,又一個看不到的聲音,從一個看不到的地方過來。

一只一只的流浪犬,用身體擋住青蛇的鱗片毒刺,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

火光,刀光,劍影,所有的所有,把他從這個維度抽離,遠離地球,帶到別處,到一個他未曾踏足的地方,那是他的故鄉。

“走吧,你放心,我肯定會去找你的,接你回家。”男人說道,“等安定了叛亂,找出兇手,我一定跟父王一起,接你回家,你不要信哥哥的話,他那樣說,絕非出自真心,你哥哥,他是愛你的,李裕,你要相信我”

青蛇步步緊逼,聲音背後的人模樣逐漸清晰,那個人是潘伯宗,是他。

夏薇陷在風裏,陷在大廈的人給他造成的痛苦,他很痛,但身體上的疼給他的感受,不及青蛇的襲擊引發的一系列錯亂。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他忘記了很多重要的事。

犬疼痛地嗚咽,它們被蛇所咬,中了蛇毒,命不久矣。

恨意漸漸升起。夏薇素來平和,寧可忍受屈辱,也絕不引發矛盾。但是,這一次,他無法平靜地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犬在受苦,命在旦夕,他一直逃避,當一個鴕鳥,把頭埋進沙子。

“你就是一個災禍,和千年前一樣,一無是處,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個禍端”青蛇狠狠地說道。

伯恩山,一躍而起,擋了青蛇致命一擊。

藏獒,一躍而起,擋了青蛇致命一擊。

牧羊犬,一躍而起,擋了青蛇致命一擊。

。。。

時間無限地拉長,一秒,恍若隔世。

時間,又那麽短,幾十個犬,倒在青蛇的毒液下。

夏薇不想欠任何人,他一生之中,盡力不虧欠任何人。到頭來,他虧欠的,是一群動物的,一群被人唾棄的流浪狗。

“李裕,李裕”

那個名字那麽的熟悉。

“姓李的,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青蛇發狠地說道。

夏薇的腦子中,閃現一個畫面:一片黑色的海洋沙灘上,一艘巨大的帆船一半埋在沙子,一半露在外面,船頭栓著一個已經滅亡的龍的骷髏頭,兩根龍角尖銳鋒利,在船頭幾米外,站了一群人,那群人打扮的高貴,像某些皇族,最前面的戴著一個王冠,後面是他的王後,王後邊上一對兄弟肩並肩,其中一個人,長得那麽像他,與他一模一樣。

那是哪裏?是他的前世嗎?還是說,他的腦子錯亂,進入到森林後,女巫施了什麽魔法,搞亂了他的精神。

潘伯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喊著李裕,李裕。

青蛇的最後一枚毒刃射出。

牛頭梗護住他,但挨了毒針的,是緬因貓,是潘伯宗的魂獸。夏薇吃驚地發現,在貓的眸子裏,見到了潘伯宗的影子。

漫山遍野,烏雲重重密布。

洪流而至,沖刷枯草樹木,沖刷停滯在黑森林的陳舊,把不該停在這個時間的東西往前沖。

山頂雪水融化,幾十個犬順流而下,從斷崖墜落下去。

夏薇被洪流包圍,他抱住昏迷的緬因貓,另一只手抓住忘川,一人一貓一犬,隨著洪流從斷崖墜落下去。

墜落的過程中,那條拴在船頭的龍的骸骨活了過來,仿佛從他的錯覺中來到了現實世界。

黑龍盤旋在上空,吞雲吐霧,龍爪上抓著已經死去的女巫的魂魄,那並非真龍,而是龍的亡靈。夏薇看得到亡靈,龍魂在凝視著他,在他無限地下落的過程裏,龍魂飛旋徘徊。

一些哨兵向導的精神體,不知受到了什麽驅使,竟然大批地湧現在空中,亡靈龍開啟了獵捕,把那些倉惶受驚的精神體一口吞下。

獵捕的同時,它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夏薇,它沒有發動攻擊,在萬尺高空上,靜靜地看著下面。夏薇在洪流中失去支點,他牢牢地抓著貓與犬,盡量不讓他們遭受水溺。

“皇子殿下,別來無恙啊,我們終於重逢了。你要小心那些哨兵向導們,小心那些所謂的要救你的人,尤其讓你感到不安的人,五大王室,每一個好東西,他們會要了你的命,包括那個讓你感到無比親近的人,潘伯宗,他會殺了你的”亡靈龍在天空中說道。“李裕,記住我的話,不要相信任何人”

亡靈龍高高在上,說出那番危言聳聽的話。

夏薇已經確定,他的前世也許就是他們口中的李裕,那個皇子殿下,他應該是李裕重生後的又一世,死後重生,之前的那些人沒有把他忘記,追他到了這一世。

亡靈龍令他感到恐怖,龍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讓他小心身邊的邊,五大王室又與他有著什麽樣的瓜葛牽連?潘伯宗被仆人稱為王爺,想必,他也是五大王室中的一員,龍告訴他,潘伯宗會殺了他。

在夢裏,在那個血腥幽暗的地下室中,他夢見過幾次,每一次,潘伯宗一臉陰險,恐怖地笑著,手裏拿著一把斷刃。

現在,惡龍的話印證了他的夢。

可是,潘伯宗又曾經救過他,在貓的眸子裏,他見到了潘伯宗的影子,不知道為什麽,除了那種夢境引發的害怕之外,他對潘伯宗產生了另一種情愫。依賴、親切、似曾相識,他感受到了幾種積極的情緒,之前,他很少有過類似的體驗。

他不知道,龍對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亡靈龍看上去也不像什麽好東西,它渾身散發死亡的暗光,利爪之下,緊緊地鎖住千年女巫的魂魄,它貪婪無度地吞噬一些精神體,那些精神體哀嚎、祈求,都沒有用,一一被它吃掉了。

洪流一直往下,奔騰了很長一段時間,足足五六分鐘後,才到達下面,與烈火島的海水交匯。

夏薇被巨大的水流沖刷,往海洋之中漂,他失去了意識,在海上漂浮了幾個小時。

當他醒來後,已經嚴重缺水,嘴唇幹裂,太陽曬得他脫了一層皮,他又痛又渴。

浮在海面上,夏薇手抓著一根不知什麽時候抓住的圓木,緬因貓小心地站在木頭上面,牛頭梗李忘川貼著它,一同浮在海水中。

圓木旁邊,除了貓和狗,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不,應該是另一個生物,一個長著人的臉,卻有著魚的下半身,一個海妖在凝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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