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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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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 看到的是病房內雪白的天花板,耳邊幽幽響起冷冽的聲音:“醒了?”

林嘉暮側目,看到祁朝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病床前, 臉色乍一看和平常沒什麽分別,但漆黑的瞳孔裏壓著慍怒。

女醫生推門進來, 祁朝客氣地對醫生點頭,然後對她說:“聽聽醫生怎麽說的。”

醫生年紀看起來四十左右, 人很隨和,笑瞇瞇問:“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生理期快來了嗎?吃這麽多涼的不要命啦?”

沒等林嘉暮回應, 祁朝就在一旁發出一聲冷哼,“醫生在你老實說吃了多少盒冰淇淋?”

放在被子裏的手指絞緊,林嘉暮在醫生和善的目光中臉微微發熱, 她支吾道:“可能……就……四五六……七盒吧。”

聲音越來越小,房間內的氣氛越來越冷,在醫生開完藥吩咐了兩句就出了病房之後, 林嘉暮覺得病房內的溫度已經降至零點。

她咽了咽喉嚨, 小心翼翼看向冷臉的祁朝, “我下次少吃點。”

祁朝匪夷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沒下次了。”

“……好的。”自知理虧的林嘉暮虛心接受。

冷靜下來, 林嘉暮想到了重要問題,轉頭問:“我怎麽來的醫院啊?”

“老公抱你來的。”祁朝平靜地撂下驚雷。

林嘉暮捧著水杯的手一抖,“你怎麽知道的?”

“李維森給我打電話。”看著林嘉暮瞪眼的眼睛,他殘忍地勾起了唇角,“是的, 他早知道了。”

“……那, 那我的同事們……”

“別急,等會就來看你了。”

“……”

左薇和鄒姚作為代表前來看望的時候, 推開病房門看到的場景就是祁總正躬著腰哄人。

而林嘉暮把自己裹緊被子裏,死活不願意出來。

薄薄的被子只能勉強隔絕視線,聲音卻都清晰地傳入林嘉暮的耳中,她聽到左薇和鄒姚壓抑著興奮的聲音喊祁總。

祁朝淡聲應了一聲“來了”,然後這人就湊近她隔著被子在她耳邊沈聲說:“你再不出來,我不介意讓你同事看看我是怎麽親你的。”

林嘉暮主動掀開被子,露出通紅的臉頰,咽著喉嚨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房間有點熱。”

情商大師鄒姚立刻假笑附和,“是有點熱哈。”

兩人將買來的水果放在桌上,擠眉弄眼地看向林嘉暮,祁朝起身將紅提拎起來,善解人意道:“我去洗水果,你們聊。”

鄒姚和左薇端坐在凳子上微笑點頭,待衛生間的門剛一關閉,左薇和鄒姚立刻原形畢露,扒著床沿眉眼猙獰地問:“老實交代,什麽時候和祁總搞在一起的?!”

林嘉暮捏著被角小聲交代,“去島上團建那次。”

“好哇!”左薇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你動不動就失蹤。”

“不對!”鄒姚一拍大腿,“你剛來公司那會兒,祁總還替你送咖啡,祁總這種高嶺之花什麽時候有這種閑心?!”

左薇震驚,“你們那會還不認識吧?一見鐘情嗎?!”

林嘉暮連忙解釋:“我們是高中同學。”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一瞬,三人立刻噤聲,待水聲再次響起後,鄒姚湊過來,用極低的聲音和極誇張的語氣問:“誰追的誰?”

林嘉暮面對兩人如炬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我追的。”

“你居然會追人嗎?祁總這種好追嗎?”左薇好奇。

搖搖頭,林嘉暮認真道:“很難追。”

“也是……”鄒姚小心翼翼看了看關著門的衛生間,“畢竟是祁總。”

沒聊幾句,祁朝端著一盤吸得晶瑩剔透的紅提走了過來,他毫不避諱地直接坐在了床邊,指尖撚起一顆遞到了林嘉暮的嘴邊。

林嘉暮剛醒,頭腦還不甚清醒,下意識就張嘴吃了進去,看她吃進去,祁朝的手卻沒有收回去,而是自然地伸在她下頜處。

“?”林嘉暮嚼著果肉不解地看他。

“核。”祁朝言簡意賅提醒她吐出來果核,修長的指尖動了一下催促。

林嘉暮條件反射將兩粒小籽吐在了他幹凈的掌心。

果肉咽下去,再擡眼看到鄒姚和左薇震驚的神情,林嘉暮才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當祁朝又捏著一顆紅提抵到她嘴邊時,林嘉暮紅著耳尖擡手推了推,“不吃了。”

祁朝挑了挑眉,“不好吃?”

“……太甜了。”林嘉暮隨口就扯。

祁朝擰開礦泉水瓶蓋,平穩地將瓶口遞到她唇邊,“那喝點水。”

林嘉暮臉頰冒火,火速喝了兩口,就趕緊說好了。

鄒姚和左薇已經進入賢者時間,端著假笑看著她,兩人因下午還要上班,又聊了幾句就打道回府了。臨走時鄒姚沖林嘉暮擠眉弄眼,用嘴型讓她看手機。

待兩人身影從病房門口消失,林嘉暮才懵懵拿起手機。

“叮咚。”鄒姚發來了一條語音,林嘉暮毫無防備地點開,就聽到鄒姚壓著嗓子興奮地問:“林嘉暮快快交出你的調教秘籍!!!”

林嘉暮手一抖,下意識擡眼看,祁朝正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林嘉暮默默將手機熄屏,躺回了床上。

腦袋剛挨到枕頭,祁朝的掌心已經揉在了她的的臉上,嗓音端著漫不經心問:“不如先跟我說說?”

林嘉暮瞪了他幾秒,把被子往頭頂一掀,“……我怎麽知道。”

到晚上時,林嘉暮身體已無大礙,但在祁朝的堅持下,還是留院觀察一晚,單人病房本就安靜,夜幕一降臨,四周除了偶爾護士輕巧的腳步聲,只有祁朝規律敲擊鍵盤的聲音。

生病傷元氣,即使下午睡了午覺,林嘉暮此刻還是困得瞇上了眼睛,餘光註意到祁朝合上了筆記本,躺到了一旁的陪護床上。

陪護床不大也無法調節,林嘉暮看著祁朝長腿憋屈地曲著,迷迷糊糊開口叫他,“你要不要來這睡?”

單人病房的病床寬闊,睡下兩個成年人綽綽有餘,林嘉暮說著還將自己的被子往自己身側掖了掖。

祁朝視線掃過來,唇角漾起淺淺的弧度,擡腿下床時卻沒有挾著自己的被子,而是直接掀開她的被子鉆了進來。

被整個摟進懷裏時,林嘉暮腦袋還有些發蒙,她緩慢擡起困頓的雙眼,卻看到祁朝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這不是知道怎麽調教嗎。”

林嘉暮唇瓣微張,剛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微涼的薄唇就探了上來,祁朝只含著她的嘴唇吮吸了幾下就放開,他輕笑著在她耳邊說:“睡吧,小主人。”

然後在她臉徹底紅透前,擡手關上了燈,將她的羞澀藏進了黑暗裏。

-

林嘉暮是被手機嗡嗡震動的聲音吵醒的,睡眼惺忪擡起臉,看到祁朝正拿著她的手機,見她醒了便問:“廖老師,接不接?”

迷糊的大腦反應了兩秒,林嘉暮擡手滑下接聽鍵,“老師?”

聽到她困頓的聲音,電話裏傳來爽朗的笑聲,廖玉問:“剛睡醒吧?”

林嘉暮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溫聲問:“老師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我這不是昨天下午來江大參加一個學術會議,等會就得回去了,給你打個電話。”

林嘉暮著急地從床上坐起來,“您來怎麽不跟我說?”

“跟著學校來的,昨天開會都開到晚上了,我就沒打擾你。”

“怎麽能叫打擾呢。”林嘉暮皺了皺眉,問:“那您現在在哪?”

“高鐵站附近的咖啡館,還有三個小時就發車了你可別來。”廖玉一聽她焦急的語氣連忙說。

“時間來得及的,我去看看您。”林嘉暮說著就掀起被子要下床。

“江城這麽大你沒個車瞎跑什麽?!”廖玉在電話裏急道。

林嘉暮扒著床沿找鞋,後背突然被攬住,祁朝湊過來在她的電話旁說:“有車,我帶她去。”

電話裏一刻靜止了一秒,才響起廖玉含笑的聲音,“嘉暮,你旁邊這是誰啊?”

祁朝顯然是聽到了廖玉的話,正悠悠看她,林嘉暮清了清嗓子,對著電話說:“男朋友。”

兩人到的時候廖玉已經站在咖啡館外等待,看到兩人一起下車,眼睛立刻彎了起來,進了咖啡館,祁朝負責點單,師生倆閑聊。

聊了幾句近況之後,廖玉突然想起什麽似地拍了拍林嘉暮的手臂,“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好像在路口看到了詹記桃酥。”她懊悔著蹙了蹙眉頭,很是惋惜地說:“可惜一著急忘了買了。”

林嘉暮怔了怔,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去給您買。”

祁朝抿咖啡的動作一頓,將白瓷杯放在桌上,斂著眼睛問:“您想問什麽?”

廖玉被揭穿小伎倆也不尷尬,面上仍樂呵呵,眼神卻銳利起來,“你是不是姓祁?”

這下輪到祁朝意外,他擡起漆黑的瞳孔,註視著廖玉問:“嘉暮跟您提起過我?”

廖玉垂下眼睛長嘆了一口氣,她沒直接回答祁朝的問題,而是講起了她和林嘉暮相熟的過程,南州大學的教師公寓就在校內,離女生宿舍不過幾百米,大一第一學期過節時留校的學生很多,都想熟悉熟悉城市,林嘉暮淹沒在主動留校的同學裏並不顯眼。

但之後每個學期,每逢過節,廖玉總能看到林嘉暮獨身一人去食堂吃飯的身影。

廖玉記得很清楚,大二的寒假,大年夜,她和幾個老師去樓下放鞭炮,林嘉暮瘦瘦一個身影,剛從外面兼職回校,手裏只拎著盒涼了的餃子。

從那之後,每到節假日甚至周末,廖玉都會叫她去自己的宿舍,兩人一起熱熱乎乎吃個飯,起初林嘉暮怕麻煩她不經常來,後來她以自己孤單為由才騙得她常來。

林嘉暮幾乎不提家裏的情況,廖玉也不問,大年夜讓孩子一個人留校吃外賣的家人想必也不是什麽善人。

大三那年開春,林嘉暮陪她去廟裏拜佛燒香,當時流行在紅布條上寫上祝福語掛在古樹上祈福,林嘉暮本來是不信的,但被她硬拉著拿了一根布條。

當時林嘉暮楞了挺久,說沒什麽心願,廖玉就建議她寫給想念的人,在她寫好後廖玉看到代表祝願的詩詞下,寫了一個“祁”字。

那是廖玉第一次見林嘉暮提到從前的人,也是唯一一次。

“那孩子是個傻的,認定一件事一個人就很難改變。”廖玉聲音哽了哽,擡頭問祁朝,“我今天就算是代表她的一個長輩,想問問你是準備長久跟她在一起嗎?”

祁朝鋒利的眉心緊緊蹙著,本該給人強烈的壓迫感,但廖玉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濃濃的悲傷,他握著馬克杯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半天才說出一句,“我以後不會再讓她一個人過節了。”

林嘉暮拎著一盒桃酥回來時,總感覺氣氛有些怪異,直到將廖玉送進進站口,她才發現祁朝的唇角繃得很緊,神色開起來不是很好。

走到高鐵站外的廣場上時,林嘉暮碰了碰他的手背,擡起臉問:“你是不是餓了?”

他挺拔的身影突然轉過身來,祁朝面對著她,熱烈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進他的瞳孔,給他的輪廓渡了一層金光。

在這個平常的正午,熙熙攘攘的高鐵站外。他突然垂眸溫柔問她:“林嘉暮,要不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一輛高鐵倏爾發車,呼嘯著朝著廣闊的遠方駛去,但頭頂上的太陽和祁朝眼裏的溫度一起留在她身旁,林嘉暮感覺周身被暖融融曬著,舒服地閉了閉眼睛,她笑著說好啊。

-

搬進祁朝的家的那天,楓葉紅透了整片街道,歸置完物品,兩人散步去逛附近的超市,回來時路過社區籃球場,正值周末,一群年輕人正在比賽。

林嘉暮正好走累了,便提議在籃球場外的長凳上休息順便觀戰,場上有人接到電話退場,一個男生環顧四周突然定在祁朝身上,“哥們兒,來打會兒?”

祁朝自大學畢業很少有時間接觸籃球,這下被勾起一點興趣,他揚眉說行,把黑色沖鋒衣外套脫下來交給林嘉暮,穿著休閑的衛衣衛褲向球場跑去,背影看起來很年輕朝氣。

林嘉暮趁著祁朝專心打球,偷偷開了一盒冰淇淋,邊吃邊看,都是年輕人臨時組的隊,說是比賽更像是練習,祁朝很快和他們混熟,姿態閑散地運球,還不忘朝長椅上瞥一眼。

手裏的冰淇淋在他的沖鋒衣裏藏了藏,林嘉暮還欲蓋彌彰地朝他揮揮手加油,祁朝笑了,小腿在塑料地面上彈跳起身,灌了個籃。

在她暗渡陳倉吃完一整盒冰淇淋後,球賽已經接近尾聲,籃球不知道被誰砸出界,由跳躍變為滾動,滾落在她的腳邊。

沒等林嘉暮彎腰去撿,祁朝已經向她跑來,腳尖一擡祁朝將籃球勾在手中又向後仍去,轉回身的時候他揚了揚唇角,伸出手背在她微涼的唇邊蹭了蹭,“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幹什麽。”

林嘉暮擡起來的視線卻頓住,夕陽連接楓葉燒紅了天暮,祁朝的額發被汗水沾濕,他毫不在意地擡手向後撥了撥,綴在脖頸間的玉菩薩掉了出來,和腕間的平安扣相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祁朝擡手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問:“又發什麽楞?”

這一瞬間,林嘉暮甚至誤以為自己回到了高二那年的夏日正午,十七歲的祁朝臉上寫滿了少年意氣,像一場颶風一樣跑到了她的眼前。

因為害怕他消失,林嘉暮急切地站起身,將這場來自八年前的颶風抱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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