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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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修）
林嘉暮劇烈跳動的心臟奇跡般平覆了幾秒, 她啞著嗓子說好。
“砰——”
她抵著房門的身體突然感受到猛烈的撞擊，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在了門上，這一下的撞擊力道很大, 林嘉暮握在手中的手機啪地掉在了地上。
程亦聽到她講電話的聲音，惱羞成怒地低吼：“你在給誰打電話, 你報地址什麽意思？！”
他猛地拿手掌拍門，“我就是來給你送給藥, 你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程亦說著又開始撞門，哐啷哐啷的撞門聲和他的粗喘聲交疊在一起, 透過門縫傳進臥室裏，林嘉暮聽得毛骨悚然，她用力咽了咽嗓子, 盡量擡高聲音對著門框說：“你先別這樣，我害怕。”
她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控制的顫音，這極大取悅了正在暴怒中的程亦, 他沒再拍門, 而是粗啞嗓子說：“別怕, 我就是來看看你，你聽話把門打開。”
林嘉暮壓抑住自己顫抖的四肢, 趁此機會飛快地蹲下身從撿起手機，然後有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地上的行李箱輕聲擡起，再壓到抵著門的桌子上。
行李箱太大，裏面裝滿了衣物日用品，沈甸甸地放在桌子上, 難免發出一記悶響。
程亦也聽到了聲音, 他拍著門高聲問：“你在幹什麽？林嘉暮，快點給我開門！”
他這種瘋癲的狀態沒辦法溝通, 剛剛林嘉暮也是為了穩住他的情緒才和他交談，現在手機已經拿回手裏，她斷然不會再和他說一句話。
手機已解鎖，林嘉暮迅速打開撥號界面，程亦卻突然換了一種方式，放低了態度開始用商量的語氣和她說話。
“我們聊聊行嗎？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才來找你的。”
林嘉暮的瞳孔緊鎖著，顫抖的手將撥號界面撥上去，打開了錄音界面，然後平穩了一下呼吸問：“你怎麽有我房間的鑰匙？”
程亦沈默了幾秒鐘啞著聲音說：“我自己去配了一把。”他頓了頓趕緊又補充道：“我只是不放心你，這一片魚龍混雜，我配一把鑰匙也是為了照顧你的安全。”
聽到他道貌岸然的話，林嘉暮止不住地犯惡心，“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們根本就沒關系。”
程亦聽到這話勃然大怒，直接踹響了門板，“怎麽沒關系，你裝什麽裝，我們相親不就是奔著結婚去的，我提前照顧照顧你還有錯了？！”
他聽起來是真的不解，開始樁樁件件說起自己的付出，“你說搬家，我二話不說就跑來幫你，房子也是我幫你找的。”
“你現在跟我說沒關系，你做什麽美夢！”
即使這會兒程亦沒再撞門，林嘉暮仍是一絲一毫都不敢放松地抵著房門，但聽著程亦不停地絮叨，她腦殼一陣陣發疼，忍不住地低聲呵斥道：“閉嘴。”
程亦貼著門呵呵笑起來，“你把門打開我就閉嘴。”
他說完又開始大力地撞門，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邊撞邊語無倫次地發瘋。
“砰——砰——砰——”
“嘉暮，我也不想鬧得這麽難看，你去外面問問，誰家相親像你一樣忽冷忽熱，之前不都還好好的，今天吃完飯你態度就冷下來了，是覺得我沒利用價值了嗎？”
程亦幾乎是用溫柔的態度說一些骯臟的話。
“你把門打開，跟我睡一次，看看我還有沒有價值。”
額角直跳，要不是兩只手都在用力抵著門，林嘉暮一定要雙手堵住耳朵，防止汙言穢語的精神汙染。
林嘉暮將手機的音量鍵調到最大，程亦的詭辯已經演變成了怒罵，配合著大力地撞門聲，統統錄進了手機裏。
在程亦嘶啞著嗓子罵她騷貨的時候，客廳倏地傳來一聲巨響，動靜大得甚至激起了樓下轎車的低鳴，隔著一道門的林嘉暮被嚇得一個激靈，就連按著門的手都抖了抖。
幾乎是下一秒，程亦驚呼的聲音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在程亦發出求饒聲後，林嘉暮才意識到祁朝在打人。
林嘉暮倉促地將抵在門邊的東西都拉開，然後打開了已經快要搖搖欲墜的門，映入眼簾的是程亦被踩在地上的臉，他被揍出烏青的嘴一張一合，“救救我。”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夠林嘉暮，踩著他的腳又用了些力氣，程亦立刻慘叫了起來，漆黑的皮鞋毫不留情地將他踢翻了個身，又用力撚了撚。
林嘉暮擡頭就看到祁朝充滿戾氣的神情，他眉心狠戾地豎著，漆黑的眸子裏壓抑著幽暗的怒火，露出來的手臂上滿是盤結的血管。
她沒見過這樣狠戾的祁朝，身體僵在臥室門前不敢上前，但眼看著祁朝腳下越來越用力，程亦的叫聲越來越慘，她覺得自己還是得勸勸。
只不過超前邁了一小步，祁朝冷厲的眉眼就朝她掃了過來，林嘉暮瞬間定在原地，忐忑地看他。
祁朝低聲嘖了一下，很不耐煩一樣，臉色不自然地別來了視線。
他垂下漆黑的眸子，緊繃的下頜線朝她一擡，“把門關上，去穿衣服。”
林嘉暮楞怔著垂頭，看到自己只裹了件浴巾的身體，立刻像個快速蒸熟的螃蟹一樣紅了，她赧著臉飛快地閃回了臥室鎖上了門。
換衣服時，客廳內仍響著程亦一聲高一聲低的哀嚎，還有一聲聲地悶響。
祁朝又再揍人。
雖然想到程亦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慘樣讓她舒心不少，但他很怕祁朝一個暴怒將人打暈，到時候警察來了都說不清楚。
於是她飛快地換好衣服，再次拉開了房門。
祁朝已經將程亦扔進了墻角，程亦蜷縮著把頭埋進手肘，祁朝冷著臉抱著胸俯視著他。
猛地一看，還以為程亦是那個受害者，程亦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聽到臥室門的動靜，程亦小心翼翼從手臂間擡起眼，語氣幽怨地控訴：“這人誰啊？憑什麽打我，我做錯什麽了……”
他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掏出被祁朝隔著衣服踩碎屏幕的手機，播出了一通電話。
他速度太快，祁朝甚至沒來得及去奪，電話就已經撥通。
程亦對著手機喊了一聲，“廖阿姨。”
林嘉暮額角瞬間一跳，程亦擡著被揍得烏青的臉瞪著林嘉暮，對廖玉告起了狀，“到了，現在就在她家，她朋友突然打我……”
林嘉暮睜圓了眼睛，幾步上前欲和程亦理論，程亦卻身體一歪把手機摟在懷裏繼續對著手機控訴：“我被打得頭暈，可能是嘉暮誤會了，我來給她送藥，她直接找人打我。”
頭頂傳來一聲冷哼，祁朝毫不猶豫擡腳又踹上了程亦的肚子，這一腳應該是用了力氣，程亦痛得高嚎叫，捂著肚子痛呼，手機從手中滑出掉在了地板上。
祁朝躬身站起來，直接接起了電話，“您好，我是林嘉暮同學。”
程亦見狀，強忍著疼痛掙紮著爬起來欲搶手機，祁朝直接踩上他的胳膊往地板上一踩，這一腳像是踩到了程亦的開關，嚎叫聲立刻響徹不大的客廳。
林嘉暮有點慌，怕鄰居以為他們在室內殺豬擾民，於是跑到窗臺把窗戶緊緊關上，還順手拉上窗簾，再一轉頭，就見到祁朝抄起茶幾上的玻璃杯朝程亦的頭上砸去。
“不行——”林嘉暮驚叫著沖上去，抓住了祁朝的手腕。
掌心能感受到祁朝蓬勃的脈搏，和他硬朗的腕骨，這是一雙很有力量感的手，林嘉暮知道自己力氣比不過，還是牢牢握著。
祁朝瞥了她一眼，腕上的力氣頓時卸下。
玻璃杯底堪堪停在程亦的眼前，然後祁朝捂住了手機的聽筒，將手機從耳邊拿遠了一些，居高臨下地看著程亦一字一句道：“再讓我聽到你叫一聲，我保證你再也叫不出來。”
程亦嚇得瞳孔快要瞪出來，看著近在咫尺的玻璃杯，全身難以控制地發抖，一秒鐘之後他將頭埋在胳膊裏，任由祁朝將他踩在腳下悶聲不吭。
手中的玻璃杯輕巧地擱回桌面，祁朝對林嘉暮勾了一下手，問：“他怎麽進來的？”
林嘉暮說：“他自己配了鑰匙。”
祁朝面色冷峻地點了點頭，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給廖玉，說完後電話裏停頓了須臾，廖玉讓祁朝把電話交給林嘉暮。
林嘉暮自然是聽到了廖玉的話，伸出手去給祁朝要手機。
祁朝看了眼巴巴站在他身旁的女孩，臉上還帶著剛洗完澡的水汽，幹凈又聖潔。
手放下來，林嘉暮下意識去接，卻見祁朝並未將手機遞到她手裏，而是將沾滿指紋和玻璃碎片的手機屏幕在自己的西裝褲上擦拭幹凈，才交給她。
林嘉暮目光垂下去，看到祁朝做工精良的褲子上被碎玻璃劃出了絲，她錯開視線擡手從祁朝的手拿手機，指尖觸碰到祁朝的手心，意外地觸碰到一點灼熱。
她驀然擡眼朝他的掌心看去，祁朝已經收回了手，林嘉暮只來得及看到他冷白的掌心裏一道血紅的痕跡。
“你……”
她看著祁朝的眼眸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他打斷，“接電話，別讓你老師等。”
林嘉暮只好接起電話，“餵？”可視線還是瞧著祁朝的手腕。
祁朝幹脆把那手上的手揣進了褲兜，不給她看的機會。
廖玉最關心的還是林嘉暮的人身安全問題，連著問她有沒有受傷，程亦有沒有碰到她，林嘉暮聽出廖玉的急切，柔聲安慰道：“我沒事，我一直在臥室，把門鎖上了。”
廖玉確定了緊要的問題後長籲一口氣，然後低聲問：“嘉暮，你能不能到沒人的地方跟老師說幾句話？”
聽到這話，林嘉暮下意識就擡眼去看祁朝，卻驀然發現祁朝也正垂目看著她，林嘉暮腦袋發蒙，突然用口型征求起他的意見，“我去衛生間接電話，可以嗎？”
離得近，祁朝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揚的眼梢突然挑了起來，神色間多了一分調侃，他同樣用口型答，“這是你家。”
林嘉暮一楞，垂下長長的眼睫，快步去了衛生間。
關上衛生間的門，林嘉暮對著電話輕聲說：“老師，您說。”
“嘉暮，我問你。”廖玉特意把聲音放輕，像是怕被電話這頭的其他人聽到一般，“你那個同學沒有說謊，沒有威脅你吧。”
林嘉暮楞了楞，想到剛剛祁朝對程亦的一頓胖揍，漏了不少聲音被廖玉聽了去，此刻她對誰都不信任，追問道：“剛剛接電話的真的是你同學吧？”
“真的是我同學，”林嘉暮哭笑不得，耐心解釋：“程亦砸我門的時候，他剛好打來電話，就趕過來了。”
停頓了一下，她又輕聲補充道：“今天多虧了他即使趕到，不然我也不知道程亦會做出什麽事。”
廖玉在電話裏停頓了兩秒後，嗓音氣得發抖：“怎麽都沒想到程亦是這種人，我等下就給他媽打個電話，問問她這兒子究竟是怎麽教育的。”
聽著電話裏廖玉越來越高的聲音和急促的呼吸，林嘉暮趕忙寬慰，“老師你別生氣，我現在沒事。”
聽著她文弱但堅韌的的語氣，廖玉自然心疼，大學四年節假日她幾乎都叫孤身一人的林嘉暮跟她一起過，在心裏已經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眼下發生這樣的事，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廖玉又生氣又懊惱。
“是我的錯，以為是親戚就沒問題，居然讓你差點被欺負。”
廖玉聲音裏帶上了哽咽。
林嘉暮心口一窒，“您別這麽說，我知道您是好意。”她握著手機的指尖蜷了蜷，又補充道：“但我這次決定報警。”
說出口後，林嘉暮心裏有些緊張和忐忑，程亦畢竟是廖老師的親戚，而自己不過是她關系好的一個學生。
正思忖著，廖玉冷哼著說：“報警！把這個混蛋抓起來，不給他點教訓不行，你有需要老師幫忙的就盡管說。”
林嘉暮鼻尖驀然一酸，說好。等掛斷電話，林嘉暮撥通了報警電話。
從衛生間出去，祁朝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正垂眸看手機回信息，一只腳仍牢牢踩在程亦身上。而程亦像個死屍一樣，一動不動，蜷縮在祁朝的腳下毫無反抗的欲望。
林嘉暮把程亦的手機放在茶幾，然後去冰箱把下午剛放進去的礦泉水擰開遞給祁朝，祁朝活動了一下修長的頸子，然後站起身接過，黑色的皮鞋也隨即從程亦身上挪開。
礦泉水瓶還未遞到嘴邊，一直裝死的程亦聽到林嘉暮的聲音，身體條件反射地拱了拱，悶哼著說：“你們這是非法拘禁，你現在放我走，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林嘉暮掏出自己手機，點開了剛才的錄音，冷聲對他說：“有什麽話你等會跟警察說。”
程亦聽到自己的汙言穢語從她的手中傳出，布滿紅血絲的眼球怒瞪，雙手抓著地板想起來，卻被祁朝又踩了回去，程亦差點被吐血，不敢看居高臨下踩著自己的男人，只一心一意盯著林嘉暮，張口怒罵道：“你個賤——”
他話沒說話，林嘉暮倏地從祁朝手中抽走那瓶礦泉水，兜頭朝程亦潑去，程亦被冰涼的水嗆得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
祁朝緩緩勾起了唇角，踩著狼狽掙紮的程亦吹了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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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暮劇烈跳動的心臟奇跡般平覆了幾秒, 她啞著嗓子說好。
“砰——”
她抵著房門的身體突然感受到猛烈的撞擊，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在了門上，這一下的撞擊力道很大, 林嘉暮握在手中的手機啪地掉在了地上。
程亦聽到她講電話的聲音，惱羞成怒地低吼：“你在給誰打電話, 你報地址什麽意思？！”
他猛地拿手掌拍門，“我就是來給你送給藥, 你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程亦說著又開始撞門，哐啷哐啷的撞門聲和他的粗喘聲交疊在一起, 透過門縫傳進臥室裏，林嘉暮聽得毛骨悚然，她用力咽了咽嗓子, 盡量擡高聲音對著門框說：“你先別這樣，我害怕。”
她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控制的顫音，這極大取悅了正在暴怒中的程亦, 他沒再拍門, 而是粗啞嗓子說：“別怕, 我就是來看看你，你聽話把門打開。”
林嘉暮壓抑住自己顫抖的四肢, 趁此機會飛快地蹲下身從撿起手機，然後有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地上的行李箱輕聲擡起，再壓到抵著門的桌子上。
行李箱太大，裏面裝滿了衣物日用品，沈甸甸地放在桌子上, 難免發出一記悶響。
程亦也聽到了聲音, 他拍著門高聲問：“你在幹什麽？林嘉暮，快點給我開門！”
他這種瘋癲的狀態沒辦法溝通, 剛剛林嘉暮也是為了穩住他的情緒才和他交談，現在手機已經拿回手裏，她斷然不會再和他說一句話。
手機已解鎖，林嘉暮迅速打開撥號界面，程亦卻突然換了一種方式，放低了態度開始用商量的語氣和她說話。
“我們聊聊行嗎？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才來找你的。”
林嘉暮的瞳孔緊鎖著，顫抖的手將撥號界面撥上去，打開了錄音界面，然後平穩了一下呼吸問：“你怎麽有我房間的鑰匙？”
程亦沈默了幾秒鐘啞著聲音說：“我自己去配了一把。”他頓了頓趕緊又補充道：“我只是不放心你，這一片魚龍混雜，我配一把鑰匙也是為了照顧你的安全。”
聽到他道貌岸然的話，林嘉暮止不住地犯惡心，“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們根本就沒關系。”
程亦聽到這話勃然大怒，直接踹響了門板，“怎麽沒關系，你裝什麽裝，我們相親不就是奔著結婚去的，我提前照顧照顧你還有錯了？！”
他聽起來是真的不解，開始樁樁件件說起自己的付出，“你說搬家，我二話不說就跑來幫你，房子也是我幫你找的。”
“你現在跟我說沒關系，你做什麽美夢！”
即使這會兒程亦沒再撞門，林嘉暮仍是一絲一毫都不敢放松地抵著房門，但聽著程亦不停地絮叨，她腦殼一陣陣發疼，忍不住地低聲呵斥道：“閉嘴。”
程亦貼著門呵呵笑起來，“你把門打開我就閉嘴。”
他說完又開始大力地撞門，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邊撞邊語無倫次地發瘋。
“砰——砰——砰——”
“嘉暮，我也不想鬧得這麽難看，你去外面問問，誰家相親像你一樣忽冷忽熱，之前不都還好好的，今天吃完飯你態度就冷下來了，是覺得我沒利用價值了嗎？”
程亦幾乎是用溫柔的態度說一些骯臟的話。
“你把門打開，跟我睡一次，看看我還有沒有價值。”
額角直跳，要不是兩只手都在用力抵著門，林嘉暮一定要雙手堵住耳朵，防止汙言穢語的精神汙染。
林嘉暮將手機的音量鍵調到最大，程亦的詭辯已經演變成了怒罵，配合著大力地撞門聲，統統錄進了手機裏。
在程亦嘶啞著嗓子罵她騷貨的時候，客廳倏地傳來一聲巨響，動靜大得甚至激起了樓下轎車的低鳴，隔著一道門的林嘉暮被嚇得一個激靈，就連按著門的手都抖了抖。
幾乎是下一秒，程亦驚呼的聲音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在程亦發出求饒聲後，林嘉暮才意識到祁朝在打人。
林嘉暮倉促地將抵在門邊的東西都拉開，然後打開了已經快要搖搖欲墜的門，映入眼簾的是程亦被踩在地上的臉，他被揍出烏青的嘴一張一合，“救救我。”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夠林嘉暮，踩著他的腳又用了些力氣，程亦立刻慘叫了起來，漆黑的皮鞋毫不留情地將他踢翻了個身，又用力撚了撚。
林嘉暮擡頭就看到祁朝充滿戾氣的神情，他眉心狠戾地豎著，漆黑的眸子裏壓抑著幽暗的怒火，露出來的手臂上滿是盤結的血管。
她沒見過這樣狠戾的祁朝，身體僵在臥室門前不敢上前，但眼看著祁朝腳下越來越用力，程亦的叫聲越來越慘，她覺得自己還是得勸勸。
只不過超前邁了一小步，祁朝冷厲的眉眼就朝她掃了過來，林嘉暮瞬間定在原地，忐忑地看他。
祁朝低聲嘖了一下，很不耐煩一樣，臉色不自然地別來了視線。
他垂下漆黑的眸子，緊繃的下頜線朝她一擡，“把門關上，去穿衣服。”
林嘉暮楞怔著垂頭，看到自己只裹了件浴巾的身體，立刻像個快速蒸熟的螃蟹一樣紅了，她赧著臉飛快地閃回了臥室鎖上了門。
換衣服時，客廳內仍響著程亦一聲高一聲低的哀嚎，還有一聲聲地悶響。
祁朝又再揍人。
雖然想到程亦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慘樣讓她舒心不少，但他很怕祁朝一個暴怒將人打暈，到時候警察來了都說不清楚。
於是她飛快地換好衣服，再次拉開了房門。
祁朝已經將程亦扔進了墻角，程亦蜷縮著把頭埋進手肘，祁朝冷著臉抱著胸俯視著他。
猛地一看，還以為程亦是那個受害者，程亦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聽到臥室門的動靜，程亦小心翼翼從手臂間擡起眼，語氣幽怨地控訴：“這人誰啊？憑什麽打我，我做錯什麽了……”
他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掏出被祁朝隔著衣服踩碎屏幕的手機，播出了一通電話。
他速度太快，祁朝甚至沒來得及去奪，電話就已經撥通。
程亦對著手機喊了一聲，“廖阿姨。”
林嘉暮額角瞬間一跳，程亦擡著被揍得烏青的臉瞪著林嘉暮，對廖玉告起了狀，“到了，現在就在她家，她朋友突然打我……”
林嘉暮睜圓了眼睛，幾步上前欲和程亦理論，程亦卻身體一歪把手機摟在懷裏繼續對著手機控訴：“我被打得頭暈，可能是嘉暮誤會了，我來給她送藥，她直接找人打我。”
頭頂傳來一聲冷哼，祁朝毫不猶豫擡腳又踹上了程亦的肚子，這一腳應該是用了力氣，程亦痛得高嚎叫，捂著肚子痛呼，手機從手中滑出掉在了地板上。
祁朝躬身站起來，直接接起了電話，“您好，我是林嘉暮同學。”
程亦見狀，強忍著疼痛掙紮著爬起來欲搶手機，祁朝直接踩上他的胳膊往地板上一踩，這一腳像是踩到了程亦的開關，嚎叫聲立刻響徹不大的客廳。
林嘉暮有點慌，怕鄰居以為他們在室內殺豬擾民，於是跑到窗臺把窗戶緊緊關上，還順手拉上窗簾，再一轉頭，就見到祁朝抄起茶幾上的玻璃杯朝程亦的頭上砸去。
“不行——”林嘉暮驚叫著沖上去，抓住了祁朝的手腕。
掌心能感受到祁朝蓬勃的脈搏，和他硬朗的腕骨，這是一雙很有力量感的手，林嘉暮知道自己力氣比不過，還是牢牢握著。
祁朝瞥了她一眼，腕上的力氣頓時卸下。
玻璃杯底堪堪停在程亦的眼前，然後祁朝捂住了手機的聽筒，將手機從耳邊拿遠了一些，居高臨下地看著程亦一字一句道：“再讓我聽到你叫一聲，我保證你再也叫不出來。”
程亦嚇得瞳孔快要瞪出來，看著近在咫尺的玻璃杯，全身難以控制地發抖，一秒鐘之後他將頭埋在胳膊裏，任由祁朝將他踩在腳下悶聲不吭。
手中的玻璃杯輕巧地擱回桌面，祁朝對林嘉暮勾了一下手，問：“他怎麽進來的？”
林嘉暮說：“他自己配了鑰匙。”
祁朝面色冷峻地點了點頭，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給廖玉，說完後電話裏停頓了須臾，廖玉讓祁朝把電話交給林嘉暮。
林嘉暮自然是聽到了廖玉的話，伸出手去給祁朝要手機。
祁朝看了眼巴巴站在他身旁的女孩，臉上還帶著剛洗完澡的水汽，幹凈又聖潔。
手放下來，林嘉暮下意識去接，卻見祁朝並未將手機遞到她手裏，而是將沾滿指紋和玻璃碎片的手機屏幕在自己的西裝褲上擦拭幹凈，才交給她。
林嘉暮目光垂下去，看到祁朝做工精良的褲子上被碎玻璃劃出了絲，她錯開視線擡手從祁朝的手拿手機，指尖觸碰到祁朝的手心，意外地觸碰到一點灼熱。
她驀然擡眼朝他的掌心看去，祁朝已經收回了手，林嘉暮只來得及看到他冷白的掌心裏一道血紅的痕跡。
“你……”
她看著祁朝的眼眸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他打斷，“接電話，別讓你老師等。”
林嘉暮只好接起電話，“餵？”可視線還是瞧著祁朝的手腕。
祁朝幹脆把那手上的手揣進了褲兜，不給她看的機會。
廖玉最關心的還是林嘉暮的人身安全問題，連著問她有沒有受傷，程亦有沒有碰到她，林嘉暮聽出廖玉的急切，柔聲安慰道：“我沒事，我一直在臥室，把門鎖上了。”
廖玉確定了緊要的問題後長籲一口氣，然後低聲問：“嘉暮，你能不能到沒人的地方跟老師說幾句話？”
聽到這話，林嘉暮下意識就擡眼去看祁朝，卻驀然發現祁朝也正垂目看著她，林嘉暮腦袋發蒙，突然用口型征求起他的意見，“我去衛生間接電話，可以嗎？”
離得近，祁朝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揚的眼梢突然挑了起來，神色間多了一分調侃，他同樣用口型答，“這是你家。”
林嘉暮一楞，垂下長長的眼睫，快步去了衛生間。
關上衛生間的門，林嘉暮對著電話輕聲說：“老師，您說。”
“嘉暮，我問你。”廖玉特意把聲音放輕，像是怕被電話這頭的其他人聽到一般，“你那個同學沒有說謊，沒有威脅你吧。”
林嘉暮楞了楞，想到剛剛祁朝對程亦的一頓胖揍，漏了不少聲音被廖玉聽了去，此刻她對誰都不信任，追問道：“剛剛接電話的真的是你同學吧？”
“真的是我同學，”林嘉暮哭笑不得，耐心解釋：“程亦砸我門的時候，他剛好打來電話，就趕過來了。”
停頓了一下，她又輕聲補充道：“今天多虧了他即使趕到，不然我也不知道程亦會做出什麽事。”
廖玉在電話裏停頓了兩秒後，嗓音氣得發抖：“怎麽都沒想到程亦是這種人，我等下就給他媽打個電話，問問她這兒子究竟是怎麽教育的。”
聽著電話裏廖玉越來越高的聲音和急促的呼吸，林嘉暮趕忙寬慰，“老師你別生氣，我現在沒事。”
聽著她文弱但堅韌的的語氣，廖玉自然心疼，大學四年節假日她幾乎都叫孤身一人的林嘉暮跟她一起過，在心裏已經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眼下發生這樣的事，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廖玉又生氣又懊惱。
“是我的錯，以為是親戚就沒問題，居然讓你差點被欺負。”
廖玉聲音裏帶上了哽咽。
林嘉暮心口一窒，“您別這麽說，我知道您是好意。”她握著手機的指尖蜷了蜷，又補充道：“但我這次決定報警。”
說出口後，林嘉暮心裏有些緊張和忐忑，程亦畢竟是廖老師的親戚，而自己不過是她關系好的一個學生。
正思忖著，廖玉冷哼著說：“報警！把這個混蛋抓起來，不給他點教訓不行，你有需要老師幫忙的就盡管說。”
林嘉暮鼻尖驀然一酸，說好。等掛斷電話，林嘉暮撥通了報警電話。
從衛生間出去，祁朝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正垂眸看手機回信息，一只腳仍牢牢踩在程亦身上。而程亦像個死屍一樣，一動不動，蜷縮在祁朝的腳下毫無反抗的欲望。
林嘉暮把程亦的手機放在茶幾，然後去冰箱把下午剛放進去的礦泉水擰開遞給祁朝，祁朝活動了一下修長的頸子，然後站起身接過，黑色的皮鞋也隨即從程亦身上挪開。
礦泉水瓶還未遞到嘴邊，一直裝死的程亦聽到林嘉暮的聲音，身體條件反射地拱了拱，悶哼著說：“你們這是非法拘禁，你現在放我走，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林嘉暮掏出自己手機，點開了剛才的錄音，冷聲對他說：“有什麽話你等會跟警察說。”
程亦聽到自己的汙言穢語從她的手中傳出，布滿紅血絲的眼球怒瞪，雙手抓著地板想起來，卻被祁朝又踩了回去，程亦差點被吐血，不敢看居高臨下踩著自己的男人，只一心一意盯著林嘉暮，張口怒罵道：“你個賤——”
他話沒說話，林嘉暮倏地從祁朝手中抽走那瓶礦泉水，兜頭朝程亦潑去，程亦被冰涼的水嗆得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
祁朝緩緩勾起了唇角，踩著狼狽掙紮的程亦吹了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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