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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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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籠

白素琴環抱著雙臂坐在沙發上, 一身調皮大衣搭配著精致的妝容,臉色極度陰沈。不知她在黑暗裏坐坐了多久,水晶吊燈的光折射在她藍寶石耳環上, 璀璨卻透著深海的涼。

餘笙並未擡頭回應, 換好拖鞋徑直朝樓上走去。

“問你話呢。”白素琴語氣中夾雜怒氣, 面上維持著優雅, “昨天讓你跟我一起回一趟你外公家,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白素琴顯然是有怨氣的。

餘笙外公家在清水市下面的一個鎮子上, 白素琴讓餘笙回去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炫耀。整個鎮子像白素琴一樣能發展到宜城這種大城市, 並且嫁給有錢的人幾乎沒有。

白素琴從小作為白家最不受重視的女兒, 不僅不受家人待見也不受鎮上人喜歡, 哪怕後來嫁給餘毅擠進太太圈也被那些太太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冷嘲熱諷。

用她們的話說, 她們是old money,白素琴豈能入流?

隨著餘毅生意越做越大,餘笙成為著名青年鋼琴家, 白素琴一朝得勢自是要在那些人面前趾高氣揚, 而她耐以炫耀的資本並不是自身價值的輻射。哪怕老公無法和她在眾人面前扮演恩愛夫妻的模樣,她仍舊竭力抓住所謂的“驕傲”。

“去爺爺家了。”餘笙聲音很冷淡。

白素琴起身, 真皮沙咯吱一響, “我給你爺爺打過電話了, 除了大年三十, 之後你根本沒去過。”

“還有, 你剛剛進門, 身上一股難聞的油煙味。”

白素琴從不讓他隨意結交朋友,她說這個圈子有這個圈子的規則, 上層不可向下兼容。

餘笙眼神裏透露一股疲憊,停頓一下但什麽也沒說, 他手插在褲兜裏繼續上著樓梯。

“我告訴你啊,你千萬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聽見沒有?”

餘笙卻只給她留了一個背影,白素琴莫名生出一種恐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餘笙似乎漸漸脫離她的掌控。

她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餘笙上樓後並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去了三樓的練琴室。

他打開房間的燈,一架黑色的施坦威正白放在中央,琴凳下鋪著一層厚厚的編織地毯,與整個房間的風格十分不搭。

他挪開琴凳將地毯掀開,地板上出現幾個鉆孔的痕跡,圍在琴凳周圍。時間太久,鉆孔邊緣已經被侵蝕褪色。

餘笙記得小時候某次他偷偷看動畫片,卻被白素琴當場抓住,當時她並生氣,只是笑著讓他多練琴,結果第二天琴凳周圍建起了金色的鐵柵欄,將鋼琴包裹住。

等餘笙練完琴,白素琴才會打開鎖,讓他出來,就像是困獸用的牢籠。

那時他沒有柵欄高,打不開鎖,就這樣日覆一日練著琴。直到某天他終於發現稍微一伸手就能打開的籠子,而他像是被馴化的動物從不敢跨出一步。

餘笙摸了摸口袋想找一些什麽東西將孔隙填上,翻遍了上衣褲子什麽也沒找到,只摸到喬媽給地紅包。

他將紅包打開,裏面放在兩張嶄新的一百塊,還是連號。

餘笙輕輕嗅了嗅,一股陌生的油墨的味道,比想象中的好聞。他將錢放進紅包裏,展平紅包四角,像是擦拭什麽稀世珍寶,最後將它藏進衣服的內襯裏。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看了一眼界面,是喬錦瑟打過來的視頻邀請。

他按下接通,那邊傳來喬錦瑟歡快的語氣,“到家了嗎?”

餘笙被她彎起的眉眼感染,嘴角跟著上揚,“嗯嗯,到了。”

喬錦瑟通過攝像頭,能清晰的看見餘笙身後的背景,她睜大眼睛驚呼道:“哇,餘笙你家好大好漂亮啊,能打開後置攝像頭讓我參觀參觀嗎?”

餘笙將視角調成後置,舉著手機慢慢走動,視頻裏小姑娘嘴巴基本沒合上。

“你是住在城堡裏面嗎?你的練琴室比我家還大。”喬錦瑟好奇極了,“以前這種布置只在電視劇裏見過。”

房間依舊延續了覆古風,四面墻做成了旋轉樓梯式的書架,左側掛著一副文藝覆興時期的油畫,正對著油畫的墻面設計成了壁爐的構造。

整個房間無一不展示著精致華麗,連做裝飾的電話也極其藝術。

喬錦瑟欣賞完,羨慕道:“做夢都不敢做成這樣,你卻直接有。餘笙,你像那個童話裏的王子。”

她想過餘笙家有錢,卻沒想到這麽有錢,果然是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

“評價這麽高?”餘笙唇角勾勒出笑意,眼睛凝視著整個屏幕上小姑娘精致的面容。

他發現喬錦瑟的眼睛很好看,眸子水潤像澄澈的湖泊,蕩漾著光。

可是城堡裏住的不一定是王子。

餘笙站在琴凳旁的地攤上,用腳踩住下面的孔隙,好像這樣能藏住小時候那個牢籠裏的自己。他看似在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忽然,喬錦瑟手機那邊傳來“嘭嘭嘭”的聲音。

她跑到陽臺上,驚喜道,“餘笙,你看我們這裏有人在放煙花呀!”說罷,又將手機對準天空,調到後置模式。

自從前兩年宜城宣布實行禁鞭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煙花了,這麽大型的視覺盛宴怕是哪家公司在讚助活動。

喬錦瑟仰著頭眼睛都不眨,直到脖子都酸了。

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將黑暗撕碎,天空亮的如同白晝一般。

餘笙看不見喬錦瑟的表情,但能通過聲音聽出她的喜悅。或許是喬錦瑟在的緣故,對於看過各式各樣煙花秀的餘笙來說,卻不及這場迷人美麗。

“餘笙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喬錦瑟忽然問。

“正月初五。”

“嗯,那你知道正月初五要幹什麽嗎?”喬錦瑟否認道。

餘笙詫異道:“不知道。”他從來沒過一整個完整的年,又怎麽會知道這些細節。

“迎財神啊。”

“有什麽說法嗎?”

煙花聲漸漸弱下來,偶爾幾個孤獨的聲音在空中炸開。

喬錦瑟將鏡頭調了回來,見餘笙還在認真盯著屏幕,她解釋道:“就是今天要拜財神,讓他老人家保佑我早日暴富。”

她朝周圍巡視一番,把手機靠在墻上,雙手合十閉上眼對著屏幕拜了拜。

餘笙:???

“我沒見過財神爺,講真你是我見過最最最接近財神爺的,讓我蹭蹭財運,拜托。”喬錦瑟狗腿一笑。

餘笙掩嘴失笑,“財迷。”

“你有沒有什麽願望?”喬錦瑟問。

“沒有。”餘笙思考了一下,好像沒有。

喬錦瑟“哦”了一聲,眼神流落出一絲失落。

“不過現在有了。”餘笙話語一轉,聲音低沈溫潤,字字分明灌入喬錦瑟的耳朵,“喬錦瑟,希望你永遠開心。”

*

那天晚上和餘笙在陽臺上聊了不到半個小時,喬錦瑟就生病了,一連幾天人都無精打采。餘笙提出要來看他,被喬錦瑟果斷拒絕。

喬錦瑟懷疑喬媽好像看出了什麽,自從餘笙去他們家後,喬媽總是有意無意提起餘笙的名字,有時還會問問他的情況,好像一副她什麽都懂的樣子。

喬錦瑟只好以生病為借口,盡量少說話。

喬媽媽也沒繼續詢問,畢竟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義,做媽媽的不應該去幹涉。

倒是養病期間,餘笙每天都要詢問喬錦瑟的情況。

喬錦瑟懷疑再不開學,餘笙真的會再跑到她家裏來。

一晃正月十五就過了,天音正式開學。

過了個年來,喬錦瑟發現楊甜甜胖了不少。

方淮的生日馬上要到了,楊甜甜想給他挑禮物,就把喬錦瑟拉去了商場。

想到餘笙給她送的那套護理用品,喬錦瑟覺得有必要回禮,反正都來了順便一起買了。

正好過完年,大家或多或少金庫還比較充裕。

逛了兩小時,喬錦瑟實在走不動了,她拖著兩條不聽使喚的腿,有氣無力:“甜甜,能不能休息一會?實在..不行了。”

楊甜甜鄙視道:“小瑟瑟,怎麽過了個年還變菜了,以前逛一下午都沒事。”

喬錦瑟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才生病剛好,總覺得喘不過氣,“這樣吧,你先去前面幾家店看看,我在附近買兩杯奶茶,一會來找你。”

“好吧。”見她一臉匹配,楊甜甜只能先去。

喬錦瑟休息了一會,打開手機發現餘笙正給她發了消息,問她在哪裏。

她隨手甩了個定位過去,告訴餘笙她正在和楊甜甜逛街。

餘笙回的很快【等我二十分鐘,來接你。】

自從看到餘笙家住的大城堡後,喬錦瑟不知道是不是金錢濾鏡,她總覺得餘笙講話有點霸道總裁的既視感。

她回了一個【嗯】

排隊買奶茶時,楊甜甜還沒有給她發消息,喬錦瑟估摸著這會她挑的正起勁。

商場人很多,喬錦瑟看了一眼前面還有好幾個人,她又低頭玩起了手機。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引起她的註意。

“想喝什麽?”男人問身旁的女人。

女人仰頭和他貼的很近,笑容很甜,“隨便,你決定就好。”

男人看兩眼菜單道:“兩杯車厘子奶蓋....”

喬錦瑟眼睛猛地一縮,這不是方淮嗎?那她身邊的女人又是誰,看起來關系很親密。

她和二人中間隔了好幾個人,以至於其他剩下聊天內容,聽不太清。

不一會方淮提著兩杯奶茶朝商場門口走去,女人挽起他的胳膊,二人有說有笑。

喬錦瑟往人群裏藏了藏,等到他們離開後,她的思緒還很混亂。

這情況,難不成方淮出軌了?隨即她又否定,方淮和楊甜甜幾乎形影不離,她是看在眼裏的,甚至方淮早就跟楊甜甜求過婚。

轉念到,或許是方淮的兄弟姐妹也說不定。

喬錦瑟決定先觀察從側面問問楊甜甜情況,以免誤傷。

喬錦瑟賣完奶茶去找楊甜甜匯合時,她禮物已經買好了。

楊甜甜開心道:“小瑟瑟我跟你說,我家方淮肯定喜歡這個禮物,他好早前就想要了。”

喬錦瑟面色一僵,想到剛剛的畫面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怎麽了?”楊甜甜吸了一口奶茶。

喬錦瑟決定還是先不告訴她看見方淮的事,擡眼間看見餘笙朝她們迎面走來。

“有人來接我們,今天。”喬錦瑟繞開話題。

幾天沒見,餘笙將頭發剪短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更清爽。

楊甜甜咬著吸管石化住:“什麽情況,進展有點快啊。”

“咳咳。”喬錦瑟朝餘笙揮了揮手。

“餘笙給你當司機,我估計著要上論壇頭版頭條。”楊甜甜打趣,“在一起了?”

喬錦瑟臉一紅:“還沒...”

楊甜甜猛吸一口奶茶,一臉看小學生的眼神看著喬錦瑟。

她嚼著珍珠道,恨鐵不成鋼語氣道,“他那種冷木頭,你就應該把他按在床上,挑著他下巴問他從不從。”

“咳咳咳,甜甜。”喬錦瑟臉燒得不行,生怕餘笙聽見,她趕緊捂住楊甜甜嘴巴。

“什麽從不從?”餘笙停在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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