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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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 又似乎只有一瞬間，當眼前的燈泡亮起的剎那，夏南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個掛滿了照片的地下室, 到處都是屬於她的照片, 有幾張，還是在她臥室拍的。
見夏南星註意到了其中一張，沈鏡走上前, 從後門擁抱住了她, 溫和的聲音近在咫尺, 如同蛇信一邊令人心驚。
“這是你發燒那天我拍的，你小小一團，躺在床上，臉上紅彤彤的，多可愛啊, 你要是每天都這麽可愛該多好啊。”
這個視角……
夏南星想起來了, 那天早上她發現自己家陽臺的窗簾上，莫名其妙掉落的灰塵, 現在回想, 那不正是一個人的高度？！
所以, 在她無知無覺的很多個瞬間, 都有這麽一雙眼睛，在暗處窺探著她。
所以。
“這些天，是你在跟蹤我嗎？”
身後傳來了一陣震顫，是男人的笑聲，他的聲音有些扭曲：“你發現了？你果然發現了？那麽多人裏, 你是第一個發現我的，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不不不, 我可沒有精神病啊！
“你說的那麽多人……”
沈鏡松開了她，呼吸急促，面色潮紅，仿佛一個驚心準備的禮盒終於被人發現了。
他來到了地下室一角，早在夏南星進來的時候，她就註意到那裏似乎有個架子，被蒙上了白布。
現在，沈鏡神情激動地要拉開白布。
夏南星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的頭發上的鏡頭，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和她一樣，無數雙眼睛，無數人屏住了呼吸。
“surprise！”
男人大叫一聲，白布被拉開了，露出了貨架上，可怕的一幕。
【我去！啊啊啊，我的眼睛！】
【好多眼睛，好多手，好可怕！那些不會都是真人的吧……】
【變態啊！】
【這得殺了多少人！】
貨架上擺放著數十個玻璃罐子，罐子裏透明的液體裏，泡著一個個人類的器官，有一只眼珠子，腫大，可怕。
“這是一年前，黃林街上，瞧不起你的司機的眼睛。”
一個罐子裏泡著一只手。
“還有這個，三月一號那天，你坐公交車，車上有人摸了你，性騷擾，記得嗎？我把他的手砍下來了啊。”
一個罐子裏有一只嘴唇。
“對了，對了，這個最有意思，記得嗎？你買衣服的時候，她罵你肥豬，罵你不配出門，後來我把她嘴割下來的時候，她一直在道歉呢，割下來後，這張嘴好像還會動一樣。”
伴隨著沈鏡的描述，夏南星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了下來，她發現，這裏死的每一個人，都曾經和自己有關聯，他們或多或少，曾經針對過自己，可是……
“那她呢！”
夏南星註意到那是一個很漂亮的手指，上面還有著美甲，碎碎的鉆石好像在閃閃發光。令她註意的是，這個瓶子的日期，明明是自己變美之後的，如果按照沈鏡的邏輯，他只殺針對過自己的人，那麽這個呢？
“這個啊……”
沈鏡遺憾地笑了笑：“她看了你的宣傳片後，非常喜歡你，想要整容呢，想整容成你，可惜，只有這雙手最像你，所以，我就把她砍下來了。”
那麽多人，因為自己，死了。
夏南星，再也無法冷靜了，她瞪大了雙眼，不敢看那個貨架，仿佛，自己也成了殺人犯，自己殺了他們，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曾經或是喜歡，或是討厭自己。
依然溫熱的軀體包圍了她，夏南星如同受驚的老鼠，不敢動，男人，卻低低地嘆息著：“你瞧，我多愛你啊，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最愛你的，我知道你全部的模樣，只有我才最值得愛你，為了你，我殺了那麽多那麽多人。”
“他們，都是因為你才死的啊。”
他們，都是因為，她才死的。
鏡頭正對著這一切，直播間裏，所有人都沈默了。
久久，他們聽到，一道顫抖著的，微弱的聲音——
“變態。”
男人卻仿佛被取悅了一般：“對，我就是變態。”
他一寸寸撫摸著女孩的眉眼，眼底充斥著癡迷：“多美的一張臉啊，可是，如果沒有這些，他們還會愛你嗎？他們真的愛的是你嗎？”
夏南星渾身慢慢涼了，看著沈鏡癲狂：“只有我，只有我，一直一直愛著你啊。”
“你醜陋也好，自私也好，懦弱也好，沒有人會喜歡真正的你，但是我 ，我愛你啊，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啊！”
這裏的照片，每一張都是夏南星變美後的樣子，可是，在沈鏡的描述下，她們漸漸扭曲，漸漸變成了夏南星曾經最自卑的樣子，那個，只配活在陰暗的角落裏，那個不被愛，不配被人愛的自己。
她醜陋，她自卑，她一無所有，她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垃圾，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我，只有我，即使你拒絕我，我也不會討厭你，我也依然愛著你，你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是不是？只有我，你才敢一次次拒絕，因為，只有我才毫無保留的愛著你啊。”
昏暗的地下室，幽白的燈光，照亮了那個貨架，貨架上，一瓶瓶的器官，好像化作了一雙雙眼睛，看著自己，好像，永遠，永遠，註視著那個醜陋的自己，如果我拒絕的話，一定會更加討厭我吧。
“我知道你所有的渴望，為什麽拒絕我呢？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你瞧，我為了你什麽都願意做。”
為了她什麽都願意……夏南星的目光被迫落在了那些器官上，仿佛是被死去的靈魂驚醒，她顫抖著："不對，這不對，你不該殺了他們。"
屬於人的理性，撕扯夏南星，讓她不至於跌落深淵，惡魔的呢喃不停地呼喚著她。
“和我一起墮落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在乎你了。”
“你不是期待別人愛你嗎？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呢？”
“你敢拒絕他們嗎？如果拒絕的話一定會被討厭吧。”
夏南星幾乎已經分不清，這是沈鏡在說話，還是她產生了幻覺，那一聲聲，幾乎道出了她內心的恐懼，她漸漸地，放棄了掙紮。
“我們一起去死吧。”
正當警方的人慢慢潛伏了進來，順利得不可思議的時候。
忽然，別墅內發生了一聲巨大的轟鳴，某處的炸彈爆炸了，緊接著，便是洶洶的烈火燃燒了起來。
“是汽油，他在房子裏埋了炸彈，還澆了汽油。”
“遭了，快點解救人質！”
直播間內依然忠實地播放著最後的畫面，沈鏡死死地抱著她，濃煙已經漸漸彌漫進來，火光席卷了整個別墅，沈鏡溫聲細語，站了起來，還有興致地走到一邊的吧臺，為夏南星調制了一杯酒：“放心，地下室我埋了很多炸彈，待會燒進來，砰的一聲，就結束了，不會痛的。”
“喝點酒，會更舒服些，很快，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再也不會分開了。”
一聲聲低語如同惡魔的呢喃，夏南星渾身冰涼，此時此刻，她不知是害怕，還是自責，忽然，她的發繩處，直播的攝像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低沈的聲音：“夏南星，快跑！我在外面等你！”
是，律先生的聲音！
這一聲仿佛將她從噩夢中驚醒，是啊，外面還有那麽多人等著她，她應該逃跑，她應該，應該站起來，她要……
沈鏡正背對著她，離她只有三四米遠，夏南星不知從哪裏獲得的勇氣，忽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外面跑去。
在她的身後，是沈鏡的怒吼：“你跑不掉的！”
那麽近，她真的能跑掉嗎？
濃煙上湧，感謝她的個子不高，可仍然熏得她眼淚止不住，她一邊跑著，發繩上，一邊傳來律先生鼓勵的指引聲。
“低頭——左轉！對，你可以的，好，先躲進這個門裏，好，快跑出來，往右走，這裏火小……”
漸漸地，她好像看到了別墅的出口。
耀眼地光就在黑暗的前方，在她的身後是漸漸上來的火舌，以及，冒著火，也要將她拖回去的沈鏡。
忽然，夏南星的頭皮一緊。
她的頭發被人抓住了！
“你跑不掉的。”
是沈鏡，他追上來了，要死了嗎？
夏南星慢慢地想著，或許，死了也好，像她這樣的人……
“給我放開她！”
忽然，一個身影冒著火沖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夏南星，緊接著，頭頂的一塊帶著火的木板砸落下來，剛好砸住了沈鏡，沈鏡摔倒了，他仍然不肯撒手，緊緊抓著夏南星的腳踝。
“小星星，我來救你了。”
金發青年喉嚨沙啞，臉上流著血，對著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火光好像為他鍍了一層金。
“這裏要塌了，我們快走。”
“可是我的腳……”
夏南星轉頭看向地面，沈鏡的下半身已經被壓得死死地，火焰漸漸要蔓延全身，她終於顫抖著，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我知道我很不好，可是，現在，現在的我，果然，還是想要，活下去。”或許，她曾經唯一求死的勇氣，早在十六歲那年耗盡了，在那之後的每一天，似乎，都比過去更好，似乎，她都想多活一天。
即使她這麽糟糕，即使有一天，會被所有人討厭，但是，她果然還是，舍不得這個世界。
曾經無數次，她都想過死了就好了，她這樣的人，死了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再為別人帶來困擾了吧，這樣，大家，都會獲得幸福吧，可是，可是……
每當她面臨死亡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十六歲那年的星空，她總是會忍不住想要多貪心一點點。
就讓她再多活一天好了，再去聽聽清晨的微風，再去看看夕陽的落日，再去，感受一下烈日的溫暖。
無論是孤寂的夜晚，無論是曠野的小花，還是無人的街道，好像，都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變得充滿了魅力。
夏南星發現，自己是那麽的卑劣，那麽的自私，明明自己害死了這麽多人，可是，可是，她，還是想要，再多看一眼這個世界。
女孩的眼底噙滿了淚水，一滴，一滴，如同人魚的珍珠，在火光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芒，砸落在了沈鏡的手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還，想再多活一天。”
這滴淚，比火還要灼痛。
沈鏡忽然間想起了第一次見夏南星的時候。
他有著和夏南星相似的童年，一樣嚴苛的父母，一樣把自己看做工具的父母，只要哪裏做不好，迎來的就是虐待。
他們兩家住在同一個別墅區，第一次見夏南星的時候，她因為沒有立刻大方地向自己的父母問好，回去的路上，沈鏡從家裏的二樓看到，夏南星的母親，扇了她一巴掌。
那時候，他就想，原來，他們是同類人啊。
他本以為，他和夏南星是同類人，在他決定殺了父母後的那天，他游蕩在別墅外。
那天，夏南星因為只考了99分，被父母趕出了家門，沈鏡看到了同樣被趕出家門的她。
沈鏡想，太好了，他們才是同類人。
直到沈鏡看到，明明自己無家可歸，明明自己被世界辜負了，可是，她依然躲在雨裏，抱著一只脆弱的小貓，躲在角落裏，努力地，保護著比她更弱小的生命。
那一刻，沈鏡恨上了她，他想，憑什麽呢。
再後來的無數年，沈鏡一直偷偷關註著她，他看著夏南星，從曾經的天才少女，一步步，變成了醜陋，肥胖，被人謾罵的抄襲者，一步步眾叛親離，最後，被趕出了家門。
在這個過程中沈鏡發現，他愛上了她。
愛或許本身就是一種恨意吧。
憑什麽呢？
此時此刻，夏南星的淚水不停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砸得他很痛，遠比火焰的灼燒更痛，沈鏡忽然覺得，更恨她了。
他忽然松開了手。
“你會回來的，一定，一定。”
男人註視著她，任由火焰吞噬自己，火光裏，他看到，女孩被無數人簇擁著，走向了光明裏，而自己，躲在了黑暗的角落。
好像，那天，下雨時的那只流浪貓。
我恨你，所以，我要詛咒你，永遠永遠地，痛苦的活下去。
不會變好的，一定不會，你會因為他人的喜歡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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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掛滿了照片的地下室, 到處都是屬於她的照片, 有幾張，還是在她臥室拍的。
見夏南星註意到了其中一張，沈鏡走上前, 從後門擁抱住了她, 溫和的聲音近在咫尺, 如同蛇信一邊令人心驚。
“這是你發燒那天我拍的，你小小一團，躺在床上，臉上紅彤彤的，多可愛啊, 你要是每天都這麽可愛該多好啊。”
這個視角……
夏南星想起來了, 那天早上她發現自己家陽臺的窗簾上，莫名其妙掉落的灰塵, 現在回想, 那不正是一個人的高度？！
所以, 在她無知無覺的很多個瞬間, 都有這麽一雙眼睛，在暗處窺探著她。
所以。
“這些天，是你在跟蹤我嗎？”
身後傳來了一陣震顫，是男人的笑聲，他的聲音有些扭曲：“你發現了？你果然發現了？那麽多人裏, 你是第一個發現我的，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不不不, 我可沒有精神病啊！
“你說的那麽多人……”
沈鏡松開了她，呼吸急促，面色潮紅，仿佛一個驚心準備的禮盒終於被人發現了。
他來到了地下室一角，早在夏南星進來的時候，她就註意到那裏似乎有個架子，被蒙上了白布。
現在，沈鏡神情激動地要拉開白布。
夏南星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的頭發上的鏡頭，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和她一樣，無數雙眼睛，無數人屏住了呼吸。
“surprise！”
男人大叫一聲，白布被拉開了，露出了貨架上，可怕的一幕。
【我去！啊啊啊，我的眼睛！】
【好多眼睛，好多手，好可怕！那些不會都是真人的吧……】
【變態啊！】
【這得殺了多少人！】
貨架上擺放著數十個玻璃罐子，罐子裏透明的液體裏，泡著一個個人類的器官，有一只眼珠子，腫大，可怕。
“這是一年前，黃林街上，瞧不起你的司機的眼睛。”
一個罐子裏泡著一只手。
“還有這個，三月一號那天，你坐公交車，車上有人摸了你，性騷擾，記得嗎？我把他的手砍下來了啊。”
一個罐子裏有一只嘴唇。
“對了，對了，這個最有意思，記得嗎？你買衣服的時候，她罵你肥豬，罵你不配出門，後來我把她嘴割下來的時候，她一直在道歉呢，割下來後，這張嘴好像還會動一樣。”
伴隨著沈鏡的描述，夏南星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了下來，她發現，這裏死的每一個人，都曾經和自己有關聯，他們或多或少，曾經針對過自己，可是……
“那她呢！”
夏南星註意到那是一個很漂亮的手指，上面還有著美甲，碎碎的鉆石好像在閃閃發光。令她註意的是，這個瓶子的日期，明明是自己變美之後的，如果按照沈鏡的邏輯，他只殺針對過自己的人，那麽這個呢？
“這個啊……”
沈鏡遺憾地笑了笑：“她看了你的宣傳片後，非常喜歡你，想要整容呢，想整容成你，可惜，只有這雙手最像你，所以，我就把她砍下來了。”
那麽多人，因為自己，死了。
夏南星，再也無法冷靜了，她瞪大了雙眼，不敢看那個貨架，仿佛，自己也成了殺人犯，自己殺了他們，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曾經或是喜歡，或是討厭自己。
依然溫熱的軀體包圍了她，夏南星如同受驚的老鼠，不敢動，男人，卻低低地嘆息著：“你瞧，我多愛你啊，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最愛你的，我知道你全部的模樣，只有我才最值得愛你，為了你，我殺了那麽多那麽多人。”
“他們，都是因為你才死的啊。”
他們，都是因為，她才死的。
鏡頭正對著這一切，直播間裏，所有人都沈默了。
久久，他們聽到，一道顫抖著的，微弱的聲音——
“變態。”
男人卻仿佛被取悅了一般：“對，我就是變態。”
他一寸寸撫摸著女孩的眉眼，眼底充斥著癡迷：“多美的一張臉啊，可是，如果沒有這些，他們還會愛你嗎？他們真的愛的是你嗎？”
夏南星渾身慢慢涼了，看著沈鏡癲狂：“只有我，只有我，一直一直愛著你啊。”
“你醜陋也好，自私也好，懦弱也好，沒有人會喜歡真正的你，但是我 ，我愛你啊，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啊！”
這裏的照片，每一張都是夏南星變美後的樣子，可是，在沈鏡的描述下，她們漸漸扭曲，漸漸變成了夏南星曾經最自卑的樣子，那個，只配活在陰暗的角落裏，那個不被愛，不配被人愛的自己。
她醜陋，她自卑，她一無所有，她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垃圾，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我，只有我，即使你拒絕我，我也不會討厭你，我也依然愛著你，你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是不是？只有我，你才敢一次次拒絕，因為，只有我才毫無保留的愛著你啊。”
昏暗的地下室，幽白的燈光，照亮了那個貨架，貨架上，一瓶瓶的器官，好像化作了一雙雙眼睛，看著自己，好像，永遠，永遠，註視著那個醜陋的自己，如果我拒絕的話，一定會更加討厭我吧。
“我知道你所有的渴望，為什麽拒絕我呢？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你瞧，我為了你什麽都願意做。”
為了她什麽都願意……夏南星的目光被迫落在了那些器官上，仿佛是被死去的靈魂驚醒，她顫抖著："不對，這不對，你不該殺了他們。"
屬於人的理性，撕扯夏南星，讓她不至於跌落深淵，惡魔的呢喃不停地呼喚著她。
“和我一起墮落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在乎你了。”
“你不是期待別人愛你嗎？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呢？”
“你敢拒絕他們嗎？如果拒絕的話一定會被討厭吧。”
夏南星幾乎已經分不清，這是沈鏡在說話，還是她產生了幻覺，那一聲聲，幾乎道出了她內心的恐懼，她漸漸地，放棄了掙紮。
“我們一起去死吧。”
正當警方的人慢慢潛伏了進來，順利得不可思議的時候。
忽然，別墅內發生了一聲巨大的轟鳴，某處的炸彈爆炸了，緊接著，便是洶洶的烈火燃燒了起來。
“是汽油，他在房子裏埋了炸彈，還澆了汽油。”
“遭了，快點解救人質！”
直播間內依然忠實地播放著最後的畫面，沈鏡死死地抱著她，濃煙已經漸漸彌漫進來，火光席卷了整個別墅，沈鏡溫聲細語，站了起來，還有興致地走到一邊的吧臺，為夏南星調制了一杯酒：“放心，地下室我埋了很多炸彈，待會燒進來，砰的一聲，就結束了，不會痛的。”
“喝點酒，會更舒服些，很快，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再也不會分開了。”
一聲聲低語如同惡魔的呢喃，夏南星渾身冰涼，此時此刻，她不知是害怕，還是自責，忽然，她的發繩處，直播的攝像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低沈的聲音：“夏南星，快跑！我在外面等你！”
是，律先生的聲音！
這一聲仿佛將她從噩夢中驚醒，是啊，外面還有那麽多人等著她，她應該逃跑，她應該，應該站起來，她要……
沈鏡正背對著她，離她只有三四米遠，夏南星不知從哪裏獲得的勇氣，忽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外面跑去。
在她的身後，是沈鏡的怒吼：“你跑不掉的！”
那麽近，她真的能跑掉嗎？
濃煙上湧，感謝她的個子不高，可仍然熏得她眼淚止不住，她一邊跑著，發繩上，一邊傳來律先生鼓勵的指引聲。
“低頭——左轉！對，你可以的，好，先躲進這個門裏，好，快跑出來，往右走，這裏火小……”
漸漸地，她好像看到了別墅的出口。
耀眼地光就在黑暗的前方，在她的身後是漸漸上來的火舌，以及，冒著火，也要將她拖回去的沈鏡。
忽然，夏南星的頭皮一緊。
她的頭發被人抓住了！
“你跑不掉的。”
是沈鏡，他追上來了，要死了嗎？
夏南星慢慢地想著，或許，死了也好，像她這樣的人……
“給我放開她！”
忽然，一個身影冒著火沖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夏南星，緊接著，頭頂的一塊帶著火的木板砸落下來，剛好砸住了沈鏡，沈鏡摔倒了，他仍然不肯撒手，緊緊抓著夏南星的腳踝。
“小星星，我來救你了。”
金發青年喉嚨沙啞，臉上流著血，對著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火光好像為他鍍了一層金。
“這裏要塌了，我們快走。”
“可是我的腳……”
夏南星轉頭看向地面，沈鏡的下半身已經被壓得死死地，火焰漸漸要蔓延全身，她終於顫抖著，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我知道我很不好，可是，現在，現在的我，果然，還是想要，活下去。”或許，她曾經唯一求死的勇氣，早在十六歲那年耗盡了，在那之後的每一天，似乎，都比過去更好，似乎，她都想多活一天。
即使她這麽糟糕，即使有一天，會被所有人討厭，但是，她果然還是，舍不得這個世界。
曾經無數次，她都想過死了就好了，她這樣的人，死了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再為別人帶來困擾了吧，這樣，大家，都會獲得幸福吧，可是，可是……
每當她面臨死亡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十六歲那年的星空，她總是會忍不住想要多貪心一點點。
就讓她再多活一天好了，再去聽聽清晨的微風，再去看看夕陽的落日，再去，感受一下烈日的溫暖。
無論是孤寂的夜晚，無論是曠野的小花，還是無人的街道，好像，都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變得充滿了魅力。
夏南星發現，自己是那麽的卑劣，那麽的自私，明明自己害死了這麽多人，可是，可是，她，還是想要，再多看一眼這個世界。
女孩的眼底噙滿了淚水，一滴，一滴，如同人魚的珍珠，在火光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芒，砸落在了沈鏡的手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還，想再多活一天。”
這滴淚，比火還要灼痛。
沈鏡忽然間想起了第一次見夏南星的時候。
他有著和夏南星相似的童年，一樣嚴苛的父母，一樣把自己看做工具的父母，只要哪裏做不好，迎來的就是虐待。
他們兩家住在同一個別墅區，第一次見夏南星的時候，她因為沒有立刻大方地向自己的父母問好，回去的路上，沈鏡從家裏的二樓看到，夏南星的母親，扇了她一巴掌。
那時候，他就想，原來，他們是同類人啊。
他本以為，他和夏南星是同類人，在他決定殺了父母後的那天，他游蕩在別墅外。
那天，夏南星因為只考了99分，被父母趕出了家門，沈鏡看到了同樣被趕出家門的她。
沈鏡想，太好了，他們才是同類人。
直到沈鏡看到，明明自己無家可歸，明明自己被世界辜負了，可是，她依然躲在雨裏，抱著一只脆弱的小貓，躲在角落裏，努力地，保護著比她更弱小的生命。
那一刻，沈鏡恨上了她，他想，憑什麽呢。
再後來的無數年，沈鏡一直偷偷關註著她，他看著夏南星，從曾經的天才少女，一步步，變成了醜陋，肥胖，被人謾罵的抄襲者，一步步眾叛親離，最後，被趕出了家門。
在這個過程中沈鏡發現，他愛上了她。
愛或許本身就是一種恨意吧。
憑什麽呢？
此時此刻，夏南星的淚水不停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砸得他很痛，遠比火焰的灼燒更痛，沈鏡忽然覺得，更恨她了。
他忽然松開了手。
“你會回來的，一定，一定。”
男人註視著她，任由火焰吞噬自己，火光裏，他看到，女孩被無數人簇擁著，走向了光明裏，而自己，躲在了黑暗的角落。
好像，那天，下雨時的那只流浪貓。
我恨你，所以，我要詛咒你，永遠永遠地，痛苦的活下去。
不會變好的，一定不會，你會因為他人的喜歡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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