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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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爺
“你先坐著, 喝水自己倒，冰箱裏有飲料，我上樓去換身衣服。”陳今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遙控器開空調。
淩雲說當了飛行員飲食要求很嚴格, 她現在是在休假期, 暫時可以小小地放肆一下，於是她們就作死地去試了新開的火鍋店, 主要是那個味道太吸引人了，她們都沒忍住。
本來天氣就熱，還吃那麽上火的東西，更熱了。
淩雲把帽子和外套都脫了，抓了抓短發, 聞到自己身上一股濃濃的火鍋味道，看到陳今就要上樓去，就道：“給我拿套衣服啊, 我也洗個澡。”
“哦哦，那你上二樓來洗。”
淩雲跟著陳今一路上去，看到她那滿衣帽間的衣服，嘖嘖個不停，“你這暴富了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啊。”
“不然暴富的意義何在？”陳今笑道, 找出來兩件一樣款式不同顏色的運動連衣裙，扔了一件藍色的給淩雲, “湊合穿吧。”
淩雲拎起裙子打量了一番，在學校裏天天穿褲子, 平時為了方便也是買的褲子，快要忘記穿裙子是什麽感受了。
陳今又去翻了備用、沒穿過的內褲扔過去, 本來想給她找內衣的，看了眼淩雲, 再低頭看看自己，放棄了，“我的比你的大兩個號，你穿不了，給你找小背心。”
淩雲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陳今嘲諷了。
淩雲在學校裏習慣了洗澡速戰速決，頭發擦了幾下就不滴水了，衣服手洗搓幹了拿去陽臺晾著。喊了幾聲陳今，聽到主臥浴室裏的水聲，就轉身下了樓。
這時才有空閑打量陳今家裏的布置，隨便挪一挪視線都能看到擺件、玩偶和鮮花，以前倒是沒發現陳今是這麽個有生活情趣的人。
她對陳今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高一時路過隔壁班，聽到陳今一敵三把人罵得氣到跳腳，別人想要動手，陳今就說：“我有病的啊，以前動過大手術的，你動手了試試看？”
結果第二次再看到陳今和人吵架，對面罵得太難聽，陳今哐哐地上去揍人，完全看不出“有病”的樣子，打完就直接暈倒了。她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陳今暈倒的時候還知道給自己墊一下。
後來怎麽和陳今越走越近的，她也不怎麽想得起來了。或許是因為經常一起上領獎臺，經常聽班主任誇“隔壁班的陳今”，經常在太陽微微亮時遇到她也在球場上跑步，然後坐在球場階梯上背書等待食堂開門......
也或許是從某次互相交換學習筆記開始。
她覺得陳今比她大院裏的同伴更像是在大院裏長大起來的，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整個人勁勁的。
再回到榕市，想到的第一個朋友就是陳今了。為了聯系上陳今可真不容易，繞了好大一圈，連陳今的前對象都聯系到了。
外面院門的門鈴響了起來，淩雲朝樓上喊了幾聲，都沒聽到陳今應答，就起身開了大門。看到院門外站了個長得不錯的男人，手裏還拎著東西，只是，看向她的目光為什麽是帶著震驚的？
淩雲朝他頷了頷首打招呼，道：“陳今在洗澡，你找她有事？要不你等等？”
沈百川深深地長呼了一口氣，微笑道：“不是大事，今天順路去了趟東城區買了蛋糕，想給陳老師送一份。”
又道：“我是她鄰居，住隔壁。”
“哦，那你要不先回家？等陳今下來了我再和她說。”
“好，麻煩你了。”沈百川又繞回了自己家。
一進家裏就把空調溫度往下調了兩度，有些懷疑自己：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會把陳今的女性朋友看成是個男人？
淩雲見著陳今下來，就道：“你隔壁家鄰居剛剛來找你，說要給你送蛋糕。誰啊？”
“哦，沈老師，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陳今又小聲地說了句：“財神爺。”
“財神爺？”淩雲覺得好笑，讓她具體展開說說。
“總之是能搞到大消息的財神爺，嗯，中國第一好鄰居。”陳今說罷，讓淩雲先坐著，她過去隔壁一趟。
~
“沈老師，謝謝你啊！”陳今掂了掂手裏的兩份小蛋糕，笑道：“下次我出去買，也給你帶一份。”
“不客氣。”沈百川撐著大傘遮陽，看了眼她家敞開的大門，狀似無意地問道：“剛剛出來開門的是你朋友？看到你們回來的時候，她穿的軍裝？”
陳今點頭，道：“是啊，高中時候的朋友了，她今天回母校做招飛宣講。”
“怪不得呢，陳老師的朋友都很優秀。”
陳今笑得更高興了，“確實，我這個朋友尤其優秀。”
然後看看頭頂的大傘，外面熱浪翻騰的，再待下去就要又出一身汗了，陳今趕忙道別：“那我先回家了啊，謝謝沈老師請客，改天我再請你。”
“不客氣。”沈百川還是撐著傘沒有挪步的準備。
陳今試探地邁出一只腳，然後快速撤離，回到家後為了冷氣不外溢又關上了大門。
陳今家另一邊，宋教授推開門往外看了看，見到沈百川撐著傘站在陳今家院門前，像塊雕塑似的。
宋教授提醒道：“百川，你找小今啊？是不是按門鈴，她沒聽到？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吧。哦對，你有她電話沒有？沒有的話你來我家裏打......”
沈百川回過神，忙說剛找陳今說完事情，沒別的事情了，他也該回去了。
宋教授笑著搖搖頭，回屋後把沈百川呆呆站在陳今家院門前的樣子描述給了習院長聽，習院長也笑道：“現在年輕人比我們那年代的人還含蓄。”
“我看啊，是小今根本就沒想到百川會有那意思，小今現在也沒有談對象的念頭。”
“年輕人的事情少摻和。旁人給點破了，陳今那性子估計會躲著百川走，不如順其自然慢慢發展。”習院長樂呵呵道：“這小子，心裏是有點成算的。”
宋教授卻是不讚同，“我看不出他有什麽成算。”
不過他有沒有成算都沒轍，小今現在根本就沒談對象的打算。媚眼拋給瞎子看，能談出花來才怪事了。
~
淩雲不愛吃甜的，兩塊小蛋糕都歸了陳今。
“你那鄰居不會是想追你吧？”不然專門給陳今送蛋糕？
陳今擡頭，嘆了聲氣，道：“你不懂，我和他之間的差距不僅是一輛桑塔納和十幾輛豪車的差距，程氏集團你知道吧？他爺爺開的。他自己還搞了個公司，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你說人家能看上我啥？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千萬不要去糾結些有的沒的，不然就是自找煩惱。”
淩雲上下打量她，然後給了個很誠懇的評價，“你也沒差啊。”
陳今伸展手臂張開，“財富差距這麽大。”
低頭又吃了兩口蛋糕，忽然感慨道：“你別說，之前我對沈老師的印象好像都是模糊的，現在一細想吧，發現他長得真不錯啊。”
在淩雲勾唇笑，準備說點什麽時，又聽陳今道：“他皮膚看起來不錯，我改天問問他有什麽護膚小技巧。我跟你說，我每個月去美容院......”
巴拉巴拉一堆，陳今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挺沒勁的？”
其實有時候她自己也有點茫然，身邊好些人好像都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麽。她想要的，好像就是坐等下一輪征地拆遷？
不太好意思和別人比。
“不會啊，我看你說的，哪像是沒勁的樣子？富婆要有富婆的樣子啊。”淩雲難得毫無形象地往沙發後背靠，仰頭看垂吊下來的水晶燈，道：“聽你說得這麽開心，我覺得我和我戰友們的努力都很值得。”
萬裏高空之下，萬家燈火不滅，親友安居樂業。
“你這麽說得，我更覺得慚愧了。”陳今撓撓臉，然後認真道：“所以我決定要好好帶我的學生，爭取讓他們做個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的人才。”
淩雲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話說你是怎麽想的，居然和你們班的那個黎行一談對象了？”
陳今遞了牙西瓜給她，“多吃，少說話。我的案底你就別深挖了。”
這回淩雲是真的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了解完了之後，淩雲笑道：“果然糟心男人影響財運。嗯，也影響事業。”
陳今立刻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我就說，聰明人都是這麽想的。”
淩雲在陳今這待了半天，就聊了半天。往日陳今一到下午就自動犯困，今天精神特別旺盛。她實在是好奇淩雲在軍校都怎麽學習的，是不是和普通學校完全不一樣。一場午後的太陽雨除去了不少悶熱，一直到陽臺上的衣服都涼曬幹了，眼看著烈日的餘威漸漸散去，也到了淩雲要回家的時候。
淩雲這次休假是帶著任務來的，最多再待兩天就得離開，至於是去哪裏，淩雲沒說，陳今也沒敢多問，她不確定這是不是也在保密範圍裏。
空出來大半天和她這個失聯幾年的朋友聯系，已經很難得了，淩雲還得回家陪家人。
回去時，淩雲又換回了她的衣服。陳今要開車送她回大院。
宋教授正要跟著何阿姨出門去買菜，乍一看到陳今被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小夥攬著肩膀，又好奇又為沈百川感到可惜，但陳今見著她，和她打招呼時，她才看到攬著陳今的是個姑娘，只是從背影看分不清性別誤會了。
陳今的這個朋友長得真有精氣神，宋教授看第一眼就心生好感，慈愛地道：“下次來小今這，也過來家裏坐坐。”
走的時候，淩雲還給宋教授敬了個禮，一直到車子開出去不見了，宋教授還站在原地註視著，感慨道：“又一代年輕人來接替嘍。”
~
陳今車子只能開到武警總院大門外，開進去要經過嚴格審查，沒必要開進去，淩雲說走路進去還更方便。
“走了啊，下次回來再找你聊天。”淩雲合上車門，朝她揮手，示意她先走，等車子開走了才轉身往大院裏走去。
“淩雲，剛剛誰送你回來的？開的車不錯啊。”
淩雲擡頭一看，是同大院一起長大的夥伴衛振華，沒走上一輩人的路子從軍，而是大學畢業後進了政府部門工作，聽說現在是在招商局工作。
“我朋友，怎麽了？想找我朋友拉投資啊？嗯，不用想了，她手裏沒多少錢。”
“......我也沒說要找你朋友拉投資。”
淩雲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自己能信你說的話？
衛振華完全不覺得尷尬，就道：“咱們什麽關系啊，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了，你平時也不在榕市......哎！跑得真快！行吧，不想說就不說，現在整個大院誰跑得過你啊......”
~
陳今覺得自己可能是受淩雲刺激了，回去上班後對自己的工作竟然動力十足，辦公室的幾個老師都說她跟被打了雞血似的，風風火火地帶著幾個班導做事情。
周三開始，陸續有新生過來報道。陳今得慶幸新生住的宿舍算是集中的，只要跑男生、女生兩棟樓就行。這要是遇上那種分散的，她不得走斷腿？
不僅是新生到校報道，還有其他年級的學生也紛紛回校，宿舍區的露天廣場上到處是往屆學生擺的小攤子，還有學生帶著新生學習、生活必備用品上宿舍推銷的。
陳今帶著名單去女生宿舍了解情況時，還被人攔住推銷中文系往屆學姐的優秀學習資料，陳今好奇，拿了一份覆印資料，翻開第一頁，看到右下角就寫著：
陳今，1990級，中文系
差點就樂笑了，她都不知道她以前整理的學習資料都能拿出來賣。她讀書時的資料都沒送出去呢，整理整理，說不定也能賣上價。
“同學，你要不要？大一到大二的資料都有。”
陳今笑道：“不用，我那有大一到大三全套的。”
推銷學習資料的女生沒死心，心說我這手裏的資料是老師們都誇過的！
過了兩分鐘，她跟去了陳今進的宿舍，還想繼續推銷，然後就聽到陳今和宿舍裏的學生道：“我是你們的輔導員，我叫陳今，今天的今，你們可以叫我陳老師。我也是南大中文系畢業的，是你們師姐......”
剛邁進宿舍門的腿又收了回去，悄悄地溜了，順便把自己同學也給喊走了，邊溜邊解釋道：“咱們賣陳今師姐的資料，她剛剛翻到資料了，肯定知道了。”
“啊？她怎麽會翻到？她不是大學畢業了嗎？”
“師姐現在是大一新生的輔導員。”
“......那我們的資料還賣嗎？”他們手裏頭的資料都搞不齊全啊。
“......再看看情況吧，師姐說她那有大一到大三全套的資料。換其他的人資料賣也行。”推銷推到正主面前，真的太尷尬！希望以後在學院不要遇到陳今師姐。
陳今過來轉了一圈，來報道的新生還沒到一半，幾乎每個宿舍都能遇到有學生家長在。家長遇到老師，總是難免會多聊幾句。
就像當初她媽送她來學校報道，沒有遇到她輔導員常老師，但見到她班上的兩個班導後，就沒少拜托人家多關照。
陳今前腳剛從女生宿舍離開，後腳就有學生家長拉著班上的班導打聽陳今的情況。
“這一屆的學生輔導員看起來很年輕啊，陳老師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班導回道：“陳老師今年才畢業的。”
“剛畢業就留校當輔導員了？也是南大畢業的？”
“是的，陳老師還是我們中文系的。”班導繼續道：“陳老師在我們專業很出名，次次都是拿考試第一，本來是可以保研深造的，她都沒選擇保研。”
“啊？還有這樣的？”家長放心了不少，她是覺得年紀大些的老師更有經驗管理學生，不過聽著，好像這位陳老師也挺不錯的。
班導笑笑，又說了幾句後轉到了下一個宿舍。
不少送學生過來的家長還沒把思想轉變過來。能考上南大的學生，說明以前在高中的時候成績就不差，估計沒少得老師關註照顧。但來到了大學，老師哪有那麽多精力盯著這麽多人，以後學習和生活都得靠自己管理自己了。
陳今又去了一趟男生宿舍，然後繞去了圖書館那邊的三食堂吃飯。
剛坐下，沈百川也端著餐盤過來，問她對面有沒有人，確定沒人之後就坐了下來。
“你們計，計算機學院的老師也要這麽早返校嗎？”陳今讀書的時候，大家提起計算機學院，都是把計算機學院簡稱“計院”，但剛剛對上沈百川那張長得很“學術端正”的臉，有些說不出來。
“返校辦點別的事情。我們公司給學校捐了兩百臺電腦。”
“......沈老師大氣。”學校好幾棟樓是程氏集團捐建的，還有些燒錢的研究項目，也沒少出現程氏集團的身影。沈老師是一脈相承的大手筆啊。
沈百川莞爾，看了眼她餐盤上的菜，看起來挺能吃辣的。
“新生開學報道的工作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暫時沒遇到幺蛾子。”目前大概來了差不多有一半的學生，她都去宿舍見過了，看著都挺正常的。也是，都能考上南大了，說明腦子本身就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這些學生在生活、人際交往上有沒有腦子了。
後面沒再繼續說話，因為陳今是真的餓了，低頭開始吃飯後就勺子、筷子都沒停下來過，餐盤上剩的一粒米都被她吃掉，才覺得胃舒服了。
“吃飽了嗎？要不再去買點吃的？”沈百川看她吃得香，胃口都好了不少。
陳今擺擺手，“吃得剛剛好，吃撐了待會不好午睡。”
“也是，那一起回家嗎？我車子停在外面。”
要不是開車路過三食堂看到陳今過來，他是沒打算在學校食堂吃飯的。還好遇到了。
“好啊，謝謝沈老師。”陳今也懶得大熱天繞去學院大樓開自己的車了。
陳今出來一看，沈百川今天還挺低調，開了輛黑色的桑塔納，比起他那些豪車，這輛桑塔納簡直是太樸素了。
只不過等陳今上了車，才發現人家內部還是有點不一樣的。不愧是沈老師啊，低調的同時也沒虧待了自己。
宋教授看到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沈百川家院門前，就知道是沈百川回來了。剛要打招呼，就看到陳今從副駕駛位上下來。
宋教授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些，回屋和習院長道：“你說的沒錯，百川是有點成算的。”
習院長不明所以，繼續拿放大鏡研究他的編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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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坐著, 喝水自己倒，冰箱裏有飲料，我上樓去換身衣服。”陳今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遙控器開空調。
淩雲說當了飛行員飲食要求很嚴格, 她現在是在休假期, 暫時可以小小地放肆一下，於是她們就作死地去試了新開的火鍋店, 主要是那個味道太吸引人了，她們都沒忍住。
本來天氣就熱，還吃那麽上火的東西，更熱了。
淩雲把帽子和外套都脫了，抓了抓短發, 聞到自己身上一股濃濃的火鍋味道，看到陳今就要上樓去，就道：“給我拿套衣服啊, 我也洗個澡。”
“哦哦，那你上二樓來洗。”
淩雲跟著陳今一路上去，看到她那滿衣帽間的衣服，嘖嘖個不停，“你這暴富了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啊。”
“不然暴富的意義何在？”陳今笑道, 找出來兩件一樣款式不同顏色的運動連衣裙，扔了一件藍色的給淩雲, “湊合穿吧。”
淩雲拎起裙子打量了一番，在學校裏天天穿褲子, 平時為了方便也是買的褲子，快要忘記穿裙子是什麽感受了。
陳今又去翻了備用、沒穿過的內褲扔過去, 本來想給她找內衣的，看了眼淩雲, 再低頭看看自己，放棄了，“我的比你的大兩個號，你穿不了，給你找小背心。”
淩雲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陳今嘲諷了。
淩雲在學校裏習慣了洗澡速戰速決，頭發擦了幾下就不滴水了，衣服手洗搓幹了拿去陽臺晾著。喊了幾聲陳今，聽到主臥浴室裏的水聲，就轉身下了樓。
這時才有空閑打量陳今家裏的布置，隨便挪一挪視線都能看到擺件、玩偶和鮮花，以前倒是沒發現陳今是這麽個有生活情趣的人。
她對陳今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高一時路過隔壁班，聽到陳今一敵三把人罵得氣到跳腳，別人想要動手，陳今就說：“我有病的啊，以前動過大手術的，你動手了試試看？”
結果第二次再看到陳今和人吵架，對面罵得太難聽，陳今哐哐地上去揍人，完全看不出“有病”的樣子，打完就直接暈倒了。她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陳今暈倒的時候還知道給自己墊一下。
後來怎麽和陳今越走越近的，她也不怎麽想得起來了。或許是因為經常一起上領獎臺，經常聽班主任誇“隔壁班的陳今”，經常在太陽微微亮時遇到她也在球場上跑步，然後坐在球場階梯上背書等待食堂開門......
也或許是從某次互相交換學習筆記開始。
她覺得陳今比她大院裏的同伴更像是在大院裏長大起來的，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整個人勁勁的。
再回到榕市，想到的第一個朋友就是陳今了。為了聯系上陳今可真不容易，繞了好大一圈，連陳今的前對象都聯系到了。
外面院門的門鈴響了起來，淩雲朝樓上喊了幾聲，都沒聽到陳今應答，就起身開了大門。看到院門外站了個長得不錯的男人，手裏還拎著東西，只是，看向她的目光為什麽是帶著震驚的？
淩雲朝他頷了頷首打招呼，道：“陳今在洗澡，你找她有事？要不你等等？”
沈百川深深地長呼了一口氣，微笑道：“不是大事，今天順路去了趟東城區買了蛋糕，想給陳老師送一份。”
又道：“我是她鄰居，住隔壁。”
“哦，那你要不先回家？等陳今下來了我再和她說。”
“好，麻煩你了。”沈百川又繞回了自己家。
一進家裏就把空調溫度往下調了兩度，有些懷疑自己：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會把陳今的女性朋友看成是個男人？
淩雲見著陳今下來，就道：“你隔壁家鄰居剛剛來找你，說要給你送蛋糕。誰啊？”
“哦，沈老師，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陳今又小聲地說了句：“財神爺。”
“財神爺？”淩雲覺得好笑，讓她具體展開說說。
“總之是能搞到大消息的財神爺，嗯，中國第一好鄰居。”陳今說罷，讓淩雲先坐著，她過去隔壁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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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師，謝謝你啊！”陳今掂了掂手裏的兩份小蛋糕，笑道：“下次我出去買，也給你帶一份。”
“不客氣。”沈百川撐著大傘遮陽，看了眼她家敞開的大門，狀似無意地問道：“剛剛出來開門的是你朋友？看到你們回來的時候，她穿的軍裝？”
陳今點頭，道：“是啊，高中時候的朋友了，她今天回母校做招飛宣講。”
“怪不得呢，陳老師的朋友都很優秀。”
陳今笑得更高興了，“確實，我這個朋友尤其優秀。”
然後看看頭頂的大傘，外面熱浪翻騰的，再待下去就要又出一身汗了，陳今趕忙道別：“那我先回家了啊，謝謝沈老師請客，改天我再請你。”
“不客氣。”沈百川還是撐著傘沒有挪步的準備。
陳今試探地邁出一只腳，然後快速撤離，回到家後為了冷氣不外溢又關上了大門。
陳今家另一邊，宋教授推開門往外看了看，見到沈百川撐著傘站在陳今家院門前，像塊雕塑似的。
宋教授提醒道：“百川，你找小今啊？是不是按門鈴，她沒聽到？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吧。哦對，你有她電話沒有？沒有的話你來我家裏打......”
沈百川回過神，忙說剛找陳今說完事情，沒別的事情了，他也該回去了。
宋教授笑著搖搖頭，回屋後把沈百川呆呆站在陳今家院門前的樣子描述給了習院長聽，習院長也笑道：“現在年輕人比我們那年代的人還含蓄。”
“我看啊，是小今根本就沒想到百川會有那意思，小今現在也沒有談對象的念頭。”
“年輕人的事情少摻和。旁人給點破了，陳今那性子估計會躲著百川走，不如順其自然慢慢發展。”習院長樂呵呵道：“這小子，心裏是有點成算的。”
宋教授卻是不讚同，“我看不出他有什麽成算。”
不過他有沒有成算都沒轍，小今現在根本就沒談對象的打算。媚眼拋給瞎子看，能談出花來才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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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不愛吃甜的，兩塊小蛋糕都歸了陳今。
“你那鄰居不會是想追你吧？”不然專門給陳今送蛋糕？
陳今擡頭，嘆了聲氣，道：“你不懂，我和他之間的差距不僅是一輛桑塔納和十幾輛豪車的差距，程氏集團你知道吧？他爺爺開的。他自己還搞了個公司，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你說人家能看上我啥？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千萬不要去糾結些有的沒的，不然就是自找煩惱。”
淩雲上下打量她，然後給了個很誠懇的評價，“你也沒差啊。”
陳今伸展手臂張開，“財富差距這麽大。”
低頭又吃了兩口蛋糕，忽然感慨道：“你別說，之前我對沈老師的印象好像都是模糊的，現在一細想吧，發現他長得真不錯啊。”
在淩雲勾唇笑，準備說點什麽時，又聽陳今道：“他皮膚看起來不錯，我改天問問他有什麽護膚小技巧。我跟你說，我每個月去美容院......”
巴拉巴拉一堆，陳今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挺沒勁的？”
其實有時候她自己也有點茫然，身邊好些人好像都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麽。她想要的，好像就是坐等下一輪征地拆遷？
不太好意思和別人比。
“不會啊，我看你說的，哪像是沒勁的樣子？富婆要有富婆的樣子啊。”淩雲難得毫無形象地往沙發後背靠，仰頭看垂吊下來的水晶燈，道：“聽你說得這麽開心，我覺得我和我戰友們的努力都很值得。”
萬裏高空之下，萬家燈火不滅，親友安居樂業。
“你這麽說得，我更覺得慚愧了。”陳今撓撓臉，然後認真道：“所以我決定要好好帶我的學生，爭取讓他們做個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的人才。”
淩雲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話說你是怎麽想的，居然和你們班的那個黎行一談對象了？”
陳今遞了牙西瓜給她，“多吃，少說話。我的案底你就別深挖了。”
這回淩雲是真的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了解完了之後，淩雲笑道：“果然糟心男人影響財運。嗯，也影響事業。”
陳今立刻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我就說，聰明人都是這麽想的。”
淩雲在陳今這待了半天，就聊了半天。往日陳今一到下午就自動犯困，今天精神特別旺盛。她實在是好奇淩雲在軍校都怎麽學習的，是不是和普通學校完全不一樣。一場午後的太陽雨除去了不少悶熱，一直到陽臺上的衣服都涼曬幹了，眼看著烈日的餘威漸漸散去，也到了淩雲要回家的時候。
淩雲這次休假是帶著任務來的，最多再待兩天就得離開，至於是去哪裏，淩雲沒說，陳今也沒敢多問，她不確定這是不是也在保密範圍裏。
空出來大半天和她這個失聯幾年的朋友聯系，已經很難得了，淩雲還得回家陪家人。
回去時，淩雲又換回了她的衣服。陳今要開車送她回大院。
宋教授正要跟著何阿姨出門去買菜，乍一看到陳今被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小夥攬著肩膀，又好奇又為沈百川感到可惜，但陳今見著她，和她打招呼時，她才看到攬著陳今的是個姑娘，只是從背影看分不清性別誤會了。
陳今的這個朋友長得真有精氣神，宋教授看第一眼就心生好感，慈愛地道：“下次來小今這，也過來家裏坐坐。”
走的時候，淩雲還給宋教授敬了個禮，一直到車子開出去不見了，宋教授還站在原地註視著，感慨道：“又一代年輕人來接替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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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今車子只能開到武警總院大門外，開進去要經過嚴格審查，沒必要開進去，淩雲說走路進去還更方便。
“走了啊，下次回來再找你聊天。”淩雲合上車門，朝她揮手，示意她先走，等車子開走了才轉身往大院裏走去。
“淩雲，剛剛誰送你回來的？開的車不錯啊。”
淩雲擡頭一看，是同大院一起長大的夥伴衛振華，沒走上一輩人的路子從軍，而是大學畢業後進了政府部門工作，聽說現在是在招商局工作。
“我朋友，怎麽了？想找我朋友拉投資啊？嗯，不用想了，她手裏沒多少錢。”
“......我也沒說要找你朋友拉投資。”
淩雲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自己能信你說的話？
衛振華完全不覺得尷尬，就道：“咱們什麽關系啊，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了，你平時也不在榕市......哎！跑得真快！行吧，不想說就不說，現在整個大院誰跑得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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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今覺得自己可能是受淩雲刺激了，回去上班後對自己的工作竟然動力十足，辦公室的幾個老師都說她跟被打了雞血似的，風風火火地帶著幾個班導做事情。
周三開始，陸續有新生過來報道。陳今得慶幸新生住的宿舍算是集中的，只要跑男生、女生兩棟樓就行。這要是遇上那種分散的，她不得走斷腿？
不僅是新生到校報道，還有其他年級的學生也紛紛回校，宿舍區的露天廣場上到處是往屆學生擺的小攤子，還有學生帶著新生學習、生活必備用品上宿舍推銷的。
陳今帶著名單去女生宿舍了解情況時，還被人攔住推銷中文系往屆學姐的優秀學習資料，陳今好奇，拿了一份覆印資料，翻開第一頁，看到右下角就寫著：
陳今，1990級，中文系
差點就樂笑了，她都不知道她以前整理的學習資料都能拿出來賣。她讀書時的資料都沒送出去呢，整理整理，說不定也能賣上價。
“同學，你要不要？大一到大二的資料都有。”
陳今笑道：“不用，我那有大一到大三全套的。”
推銷學習資料的女生沒死心，心說我這手裏的資料是老師們都誇過的！
過了兩分鐘，她跟去了陳今進的宿舍，還想繼續推銷，然後就聽到陳今和宿舍裏的學生道：“我是你們的輔導員，我叫陳今，今天的今，你們可以叫我陳老師。我也是南大中文系畢業的，是你們師姐......”
剛邁進宿舍門的腿又收了回去，悄悄地溜了，順便把自己同學也給喊走了，邊溜邊解釋道：“咱們賣陳今師姐的資料，她剛剛翻到資料了，肯定知道了。”
“啊？她怎麽會翻到？她不是大學畢業了嗎？”
“師姐現在是大一新生的輔導員。”
“......那我們的資料還賣嗎？”他們手裏頭的資料都搞不齊全啊。
“......再看看情況吧，師姐說她那有大一到大三全套的資料。換其他的人資料賣也行。”推銷推到正主面前，真的太尷尬！希望以後在學院不要遇到陳今師姐。
陳今過來轉了一圈，來報道的新生還沒到一半，幾乎每個宿舍都能遇到有學生家長在。家長遇到老師，總是難免會多聊幾句。
就像當初她媽送她來學校報道，沒有遇到她輔導員常老師，但見到她班上的兩個班導後，就沒少拜托人家多關照。
陳今前腳剛從女生宿舍離開，後腳就有學生家長拉著班上的班導打聽陳今的情況。
“這一屆的學生輔導員看起來很年輕啊，陳老師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班導回道：“陳老師今年才畢業的。”
“剛畢業就留校當輔導員了？也是南大畢業的？”
“是的，陳老師還是我們中文系的。”班導繼續道：“陳老師在我們專業很出名，次次都是拿考試第一，本來是可以保研深造的，她都沒選擇保研。”
“啊？還有這樣的？”家長放心了不少，她是覺得年紀大些的老師更有經驗管理學生，不過聽著，好像這位陳老師也挺不錯的。
班導笑笑，又說了幾句後轉到了下一個宿舍。
不少送學生過來的家長還沒把思想轉變過來。能考上南大的學生，說明以前在高中的時候成績就不差，估計沒少得老師關註照顧。但來到了大學，老師哪有那麽多精力盯著這麽多人，以後學習和生活都得靠自己管理自己了。
陳今又去了一趟男生宿舍，然後繞去了圖書館那邊的三食堂吃飯。
剛坐下，沈百川也端著餐盤過來，問她對面有沒有人，確定沒人之後就坐了下來。
“你們計，計算機學院的老師也要這麽早返校嗎？”陳今讀書的時候，大家提起計算機學院，都是把計算機學院簡稱“計院”，但剛剛對上沈百川那張長得很“學術端正”的臉，有些說不出來。
“返校辦點別的事情。我們公司給學校捐了兩百臺電腦。”
“......沈老師大氣。”學校好幾棟樓是程氏集團捐建的，還有些燒錢的研究項目，也沒少出現程氏集團的身影。沈老師是一脈相承的大手筆啊。
沈百川莞爾，看了眼她餐盤上的菜，看起來挺能吃辣的。
“新生開學報道的工作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暫時沒遇到幺蛾子。”目前大概來了差不多有一半的學生，她都去宿舍見過了，看著都挺正常的。也是，都能考上南大了，說明腦子本身就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這些學生在生活、人際交往上有沒有腦子了。
後面沒再繼續說話，因為陳今是真的餓了，低頭開始吃飯後就勺子、筷子都沒停下來過，餐盤上剩的一粒米都被她吃掉，才覺得胃舒服了。
“吃飽了嗎？要不再去買點吃的？”沈百川看她吃得香，胃口都好了不少。
陳今擺擺手，“吃得剛剛好，吃撐了待會不好午睡。”
“也是，那一起回家嗎？我車子停在外面。”
要不是開車路過三食堂看到陳今過來，他是沒打算在學校食堂吃飯的。還好遇到了。
“好啊，謝謝沈老師。”陳今也懶得大熱天繞去學院大樓開自己的車了。
陳今出來一看，沈百川今天還挺低調，開了輛黑色的桑塔納，比起他那些豪車，這輛桑塔納簡直是太樸素了。
只不過等陳今上了車，才發現人家內部還是有點不一樣的。不愧是沈老師啊，低調的同時也沒虧待了自己。
宋教授看到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沈百川家院門前，就知道是沈百川回來了。剛要打招呼，就看到陳今從副駕駛位上下來。
宋教授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些，回屋和習院長道：“你說的沒錯，百川是有點成算的。”
習院長不明所以，繼續拿放大鏡研究他的編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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