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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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離婚
紅油鍋裏的油濺出來，落在白焰鉛灰色的領帶上。
鹿絮手臂也被濺上了一片，油很燙，她卻似乎沒有感覺。
白一澤在她懷裏沒被波及，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止住了哭聲。
鹿絮紅著眼睛死死盯著白焰，語氣卻輕得很，仿佛一陣風吹過，就不會有人聽見她說了些什麽。
她說：“白焰，你嫌我丟人是嗎？ ”
白焰一怔，道：“不是，我……”
“是，你多體面，我不修邊幅，還準備當眾掀衣服餵奶，我給你丟人了。”
白焰無力地嘆了口氣：“你別這樣。”
鹿絮站起來，冷冷道：“你自己怎麽不去廁所吃飯呢？”
說罷抱著孩子就往外走。
她走得很快，剛踏出店門，眼淚就滾了下來。
懷裏的白一澤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麽，再度開始尖聲大哭。
鹿絮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她只覺得一股邪火從心裏往腦子裏躥，眼淚混著鼻涕瘋狂地流，懷裏的崽子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就這麽一路小跑，一路哭，無視路人的側目，回到了家中。
房子很大，三層疊墅，客廳的地毯是意大利產的，吊燈來自德國，裝修方案出自專業的設計工作室，處處透著講究。
但沒有一寸屬於鹿絮。
白焰的母親這兩天回老家探親去了，育兒嫂也有事請假了，房子裏只有新風系統輕微的“嗡嗡”聲。
鹿絮把白一澤放進他的嬰兒床裏，並沒有給他餵奶，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嚎哭聲像隔著一層屏障，傳不到她的腦子裏去。
她想，自己為什麽要生這個孩子呢？不生下他，自己就不用忍受這一年多身體和心理上的痛苦。
不會幾個月都出不了門，不會身材走形，不會整天蓬頭垢面，更不會丟失羞恥心去當眾哺乳。
她又想，自己為什麽要和白焰結婚呢？白焰很好，非常好，但他不愛她。
也不是說他愛別人，只是說，白焰這個人，他是不屬於愛情的。
愛情是什麽東西呢？是瘋、是眼淚，是不要臉。這些都是白焰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的。
白焰永遠理智、永遠體面。
於是她繼續想，自己為什麽要愛上白焰呢？
從高一到如今，從十五歲到三十歲。
白焰給過她回應嗎？
是，他給了她婚姻，和她生了孩子，像一對正常的夫妻那樣過日子。
但這是她要的回應嗎？
或許白焰只是需要一個人來維持正常的生活，需要一個人來結婚，生育。
是誰都行，不一定是她鹿絮。
她只是單方面地，追隨了他十五年而已。
白一澤哭累了，自己睡著了，他有著明朗的五官，眼睛狹長而深邃，頭發末梢還帶著一點點自來卷。
都說兒子像媽，可白一澤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像極了白焰，沒有一處和鹿絮相似。
就好像鹿絮在白焰的圈子裏從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跡一般，她甚至都沒能在兩人共同的孩子身上留下痕跡。
鹿絮勾了勾嘴角，心裏淒惶地想，看吧，連遺傳學都知道，他只是需要一個帶著他的基因的孩子，另一半基因來自誰其實根本不重要。
一個月後，鹿絮留下一冰箱的存奶，連帶著一疊她整理打印出來的六月齡往後輔食單，把一紙離婚協議書遞給了白焰。
她不要她的愛情了。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人，白焰按下了-2，鹿絮推著行李箱緊隨其後進到電梯，按下了 2.
“我送你。”白焰理所當然地伸手摁了兩下，取消掉那個“ 2”。
他站在鹿絮身後，伸手摁電梯按鍵的時候，像把鹿絮圈在懷裏一樣。
熟悉的氣息襲來，鹿絮有一瞬間的晃神，卻又很快反應過來，重新按下按鍵。
“不用，我打車。”
鹿絮語氣冷硬，往角落站了站，離白焰遠了點。
傳說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氣味標識，自己聞不到，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發現。白焰不用香水，也不抽煙喝酒，就連洗衣服都是習慣用無香的，但鹿絮就是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從前她迷戀他，擁抱接吻的時候常常被這味道迷得腿軟，恨不得當個掛件日日夜夜栓在他身上，可如今再聞到，她卻只想離遠點。
白焰不知道為什麽她臉色突然就不好了，楞神的功夫，一樓已經到了，鹿絮頭都沒回拉著行李箱走出去。
電梯門重新關上，白焰垂下眼，看著嬰兒車裏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白一澤。
他彎下腰，一只手把白一澤抱起來。
白一澤熟稔地抱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頸側睡了。
白焰微微側頭，讓白一澤睡得更穩當一些，地下車庫很安靜，長而昏暗的甬道內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突然嘆了口氣。
半年了。
他有些委屈地想。
鹿絮生氣離開他都已經半年了，什麽時候才願意回來呢？
·
鹿絮回到家，屋子裏一股久未住人的灰塵味兒，嗆得她咳嗽了兩聲。
這地方是她租的，空蕩蕩的兩居室，沒什麽裝修可言，連家電都不太齊，周圍是鬧哄哄的居民區，跟那套裝修地段都沒得說的三層疊墅沒有可比性，但失眠半年的鹿絮，在搬進來的第一天，安心昏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鹿絮把自己扔在床上，手機振了振，打開一看，是一筆到賬短信，十三萬多點。
這是她如今一條視頻廣告的稅後收入。
說來好笑，從前鹿絮一邊當社畜，一邊運營自己的自媒體賬號，先後嘗試過不少類型的內容，每天下了班剪視頻到深夜一兩點，卻始終反響平平，收入更是不提。
卻沒想到半年前裸辭工作後，她放飛自我開始拍攝的美食視頻一炮而紅，而最近兩個月，她和另外兩個美食區視頻博主應邀去了趟西北，一路走一路拍，配合當地的助農活動直播帶貨，由於帶貨業績斐然，還得到了官媒的點名誇獎。
紛至沓來的不僅僅是水漲船高的收入，同時也有來自各方的投資餡餅。
合作，融資，註冊公司，招募團隊，打造 ip，做自有品牌美食……
說不心動是假的，誰還沒個打造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夢，尤其是近些年各大新媒體平臺打造出來的“草根神話”們珠玉在前，誰都覺得我也可以。
但鹿絮還在猶豫，創業不是個一拍腦袋的事兒，她的作品能紅多少有點運氣成分，但真去創業，要肩負的就不只是網絡上那些粉絲的期待。
好吧，說白了，就是沒自信。
當務之急是拍攝新一期的視頻。
《食不言》系列是鹿絮最近用心打磨的一部美食主題紀錄片，以食物入題，講的卻是背後人物的故事，而讓她一夜成名的，就是半年前那條《食不言·雙皮奶》。
《雙皮奶》拍攝的是一個耄耋老人顛沛流離的一生，從閩南的世家大族小姐，到東北農村的普通農婦，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曾經親臨一線當過軍醫，父親兄長和兩任丈夫先後戰死，兒子自幼優秀，卻死在了越南戰場上。
老太太年少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原本也有一身功勳的她，最終選擇抱著兒子的骨灰回到第二任丈夫的東北老家，女兒如今已經年逾花甲，繼承她的衣缽成為了國內著名的外科專家。
她的一生都在和生死打交道，因而比任何人看起來都要從容，百年坎坷走過，她褪去年少時所有大起大落留下的痕跡，只一碗閩南特產的雙皮奶依舊是她的心頭好。
她用東北的黃牛奶做出並不那麽正宗的雙皮奶，笑瞇瞇地坐在院子裏專心享用，在她的身旁，是一串紅艷艷的辣椒，背後，是溫暖的殘陽。
雙皮奶講的是鄉愁，是人生暮年的從容和牽掛，溫暖又治愈，發布後一周，播放量達到恐怖的 2.2 億次，不知道多少人為這條視頻流下了眼淚。
之後幾條雖然沒有這條這麽轟動，但是也同樣走的是溫暖治愈的風格，運鏡講究、節奏感好、文案動人，於是一夜成名帶來的粉絲絕大多數都穩固下來，半年過去，粉絲穩穩突破了五百萬。
新一期的選題鹿絮已經想好了，叫做《食不言·貓飯》。
鹿絮睡夠了，爬起來給自己煮了碗泡面，一邊吸溜一邊給姐妹發消息。
【女德班組織部（5）】
離婚跑路的鹿：姐妹流浪回來了^_^
相親奇葩收集器：請把“流”字去掉。
離婚跑路的鹿：姐妹浪回來了 O(∩_∩)O
“我和我的 28 個億”拍了拍你說“自由萬歲”
相親奇葩收集器：相親奇葩收集+2，空了給你們詳細吐槽，妹妹我先去搬個磚。
離婚跑路的鹿：嚼兜麻袋！
相親奇葩收集器：【搬磚使我快樂.jpg】
離婚跑路的鹿：等一哈！來共商發財大計！
相親奇葩收集器：【爸爸您請說.jpg】
離婚跑路的鹿：想去你家住幾天。
相親奇葩收集器：【爸爸不約.jpg】
離婚跑路的鹿：去拍你家土豆！付費！
相親奇葩收集器：都是姐妹！談什麽付費！妹妹就是想你了！今天就來嗎？晚上搬完磚去幫你搬行李？
“我和我的 28 個億”拍了拍“相親奇葩收集器”從此欠她一百塊
我的我的 28 個億：擦。
鹿絮吃完最後一口面，癱在沙發上心滿意足。
《食不言·貓飯》的選題其實想了挺久的，她想拍的是大城市的孤獨與寄托，美食切入點一直沒想到合適的，直到前兩天刷到了夏芫的朋友圈。
夏芫是個單身狗，和一只名叫土豆的中華田園貓相依為命了好些年，那只貓年紀不小了，牙齒也有些問題，不太能吃貓糧，夏芫就自己給它做貓飯，鹿絮也是看見她朋友圈裏那些精致的貓飯便當才豁然開朗——美食也不一定是人吃的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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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她要的回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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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說白了，就是沒自信。
當務之急是拍攝新一期的視頻。
《食不言》系列是鹿絮最近用心打磨的一部美食主題紀錄片，以食物入題，講的卻是背後人物的故事，而讓她一夜成名的，就是半年前那條《食不言·雙皮奶》。
《雙皮奶》拍攝的是一個耄耋老人顛沛流離的一生，從閩南的世家大族小姐，到東北農村的普通農婦，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曾經親臨一線當過軍醫，父親兄長和兩任丈夫先後戰死，兒子自幼優秀，卻死在了越南戰場上。
老太太年少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原本也有一身功勳的她，最終選擇抱著兒子的骨灰回到第二任丈夫的東北老家，女兒如今已經年逾花甲，繼承她的衣缽成為了國內著名的外科專家。
她的一生都在和生死打交道，因而比任何人看起來都要從容，百年坎坷走過，她褪去年少時所有大起大落留下的痕跡，只一碗閩南特產的雙皮奶依舊是她的心頭好。
她用東北的黃牛奶做出並不那麽正宗的雙皮奶，笑瞇瞇地坐在院子裏專心享用，在她的身旁，是一串紅艷艷的辣椒，背後，是溫暖的殘陽。
雙皮奶講的是鄉愁，是人生暮年的從容和牽掛，溫暖又治愈，發布後一周，播放量達到恐怖的 2.2 億次，不知道多少人為這條視頻流下了眼淚。
之後幾條雖然沒有這條這麽轟動，但是也同樣走的是溫暖治愈的風格，運鏡講究、節奏感好、文案動人，於是一夜成名帶來的粉絲絕大多數都穩固下來，半年過去，粉絲穩穩突破了五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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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跑路的鹿：想去你家住幾天。
相親奇葩收集器：【爸爸不約.jpg】
離婚跑路的鹿：去拍你家土豆！付費！
相親奇葩收集器：都是姐妹！談什麽付費！妹妹就是想你了！今天就來嗎？晚上搬完磚去幫你搬行李？
“我和我的 28 個億”拍了拍“相親奇葩收集器”從此欠她一百塊
我的我的 28 個億：擦。
鹿絮吃完最後一口面，癱在沙發上心滿意足。
《食不言·貓飯》的選題其實想了挺久的，她想拍的是大城市的孤獨與寄托，美食切入點一直沒想到合適的，直到前兩天刷到了夏芫的朋友圈。
夏芫是個單身狗，和一只名叫土豆的中華田園貓相依為命了好些年，那只貓年紀不小了，牙齒也有些問題，不太能吃貓糧，夏芫就自己給它做貓飯，鹿絮也是看見她朋友圈裏那些精致的貓飯便當才豁然開朗——美食也不一定是人吃的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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