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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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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21.

回了家, 兩個人一塊寫作業。

沈因檢查了下她的卷子和平時的作業,大致估摸出她的水平,三言兩語就點出了其中問題。

夏穗暗自一驚, 腹誹沈因真是神機妙算。

“單詞再多背背,這幾道閱讀題錯這麽多還是因為單詞不認識。”沈因說, “從基礎的三千五百詞開始背起吧。”

夏穗哦了聲,劃開塑封。

新買的本子就是舒服,柔軟、幹凈, 鋼筆均勻地吐字,寫起來十分順滑。淡淡的紙香和墨香交融雜糅,夏穗默默記下沈因的方案。

他拿過夏穗的生物書,用鉛筆勾出額外她沒記到的知識點。

一邊寫一邊問她:“以後要不要一起寫作業。”

飛舞的筆尖一頓, 夏穗懵懵道:“什麽?”

在哪兒一起寫?

在家?還是在教室。

沈因笑了笑, “在你的房間。”

他像是在一步步地試探,確定她的界限在哪兒,並琢磨著如何僭越。

夏穗沈默了會, 紙張的冰涼讓她想起潮濕的森林。

在一起寫作業, 尤其是在她的房間,怎麽聽怎麽奇怪。

沈家是有書房的,為什麽哥哥不選擇在書房呢?

上次失誤的吻難免讓她有所忌憚, 她怕她又做出什麽不小心的事兒來。

而且哥哥的表情。

好奇怪。

不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倒像是半妥協半威脅的……命令?

是她想多了嗎?

考慮到在一起寫作業確實效率會變高,兩個人可以互相監督防止分心——好吧, 雖然也只有她有這個毛病。

夏穗小弧度地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哥哥。

沈因揉了揉她的腦袋, 露出得逞似的表情,“不客氣。”

--

一模成績正式出來了。

夏穗這次進步很大, 第一次邁進全校前五十。

黃東來在班裏念誦這次數學上130的名單,念到她的名字時,周圍的人還小幅度驚呼了下。

靠,原來新來的轉學生還真是個學霸啊。

夏穗托著腮,沒有對上旁人的目光,繼續專心寫題。

尤清:“穗穗,我的寶寶,以後多教教我數學嗚嗚嗚。”

夏穗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瞎貓碰上死耗子啦。”

反觀林凡凡,她這次沒發揮好。

確切來說,是非常差。

上次開學考還是全校前三十,這次直接滑到一百名開外。

她的數學一向不如何,遇到難題更是手足無措,緊張得連帶著緊張題都不會了。

這節課下課後,夏穗給尤清講了會題。

她的思路更常規,比沈因跳躍的解法要更容易理解。

“啊,原來是這樣啊,好簡單啊,我當時怎麽沒想到啊。”

被人反超的機會很不爽,夏穗出現之前,林凡凡一直都是班上女生成績最好的。

她不甘示弱地把卷子塞到沈因跟前,“阿因,這題我還沒聽懂,你教教我,好不好?”

沈因說了聲好,接到面前。

哥哥語氣很溫柔,耐心而細致地講解,林凡凡接著請教的由頭,多次不小心碰碰他的手指。

沈因很單純,似乎並沒有察覺出林凡凡的意圖。

夏穗看得憂心忡忡,不免擔憂。

誒,怎麽辦吶。

哥哥可真是個天真又善良的小綿羊。

尤清望著她的筆,“穗穗,這是你新買的鋼筆嗎?”

“……嗯?”夏穗回過神,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是的。”

“挺好看的,和我的黑武士簡直就是一對啊哈哈。”

尤清和夏穗兩個人,一個愛筆,一個愛本子,交流起文具來更是有說不完的話。

尤清還把筆堆起來,掰成最後一道大題的橫縱坐標,“媽的,要是最後一道題這樣畫我百分百能做出來!”

夏穗哈哈大笑,想起昨天買的鳳梨酥,挑開拉鏈,開始翻找起來。

取出的一瞬間,尤清也正好拿出。

兩個鳳梨酥搭在一起拼成個圓滾滾的心形,兩個女孩子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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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午休,夏穗和尤清一塊去食堂吃飯。

學校食堂通常人都不怎麽多,除了價格比外邊的實惠點外,基本上沒什麽優點。

班裏會來吃的人一半都不到。

窗口前排了一列人,夏穗默默盤算著一會要哪份套餐,擡眼時瞥見了同班同學。

她們之間就隔了兩三個人,那個女生很面熟,似乎經常跟在林凡凡身後。

夏穗向後仰,用手擋著臉低聲道,“這個同學叫什麽呀?”

“哪個……哦,李晚歌啊。”

尤清掃了眼,“她是特殊生。”

“特殊生?”夏穗問,“什麽意思。”

“就是家裏條件不太好,但是成績特別好可以拿全額獎學金的。”尤清嘆了口氣,“只可惜後來不知道怎麽就和林凡凡他們一起玩了,排名掉了一大截,和以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夏穗若有所思地哦了聲。

隊伍很快就排到李晚歌這兒。

食堂阿姨彎著腰,從窗口下邊的縫裏露出臉來,“吃什麽套餐啊。”

撞上李晚歌低埋著的臉,阿姨頓了頓,瞬間熱情起來,“A套餐是吧,馬上。”

說完,阿姨拆開塑料蓋,往盒子裏又舀了好幾勺肉,還順帶多捎了份牛奶。

李晚歌抿了抿唇,始終沒有擡起頭。

監控閃著銀光,阿姨在刷卡機上熟練地摁下數字。

李晚歌慌忙從書包裏找卡,半天無果。

後邊的學生本就饑腸轆轆,有飯看著不能吃,難免脾氣暴躁。

“大姐,剛剛排隊這麽長時間,你不知道先把卡拿出來嗎?”

阿姨忍不住替她說話,“同學你也別這麽說,誰還沒有迷糊的時候呢?”

“來來來,阿姨讓你先打吧。”

阿姨說著便多擓了勺肉給少年,胸前的銘牌閃閃,她也姓李。

那個男生冷哼一聲,“窮逼就是這樣的。”

刷卡機半天無人響應,滴滴滴的,冰冷地閃著紅光。

李晚歌被擠在一旁,她單獨成了一列,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強烈的恥辱感讓她頭埋得更深了,眼眶酸酸澀澀,不斷有淚水打轉。這份“特殊性”好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脊背浮出一層密密的冷汗,她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在看她。

一直在看她。

“滴,刷卡成功。”

夏穗替她收起牛奶和套餐,微笑道:“晚歌,你卡在我這兒呢,現在刷掉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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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餐在沈默中進行。

夏穗吃飯慢,李晚歌都吃完三格的菜了,她還在慢吞吞地喝湯。

李晚歌倒也沒催,平靜地坐在那兒,沒有離開的跡象。

夏穗放下筷子,“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的,我還要吃好久,會耽誤你的時間的。”

李晚歌楞了下,有些僵硬地搖搖頭,“沒事。”

“好吧。”

話是這麽說,但夏穗還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林凡凡她們平時都不會來食堂的,所以他們即便正大光明地坐在這兒一塊吃飯也不會再有人監視。

很快吃完,三人一起離開食堂。

正午陽光灼熱,透過樹縫,又成了空朦的綠,堆積重組,遠看像殘缺的燕尾。

李晚歌掏出現金,“……謝謝。”

“謝謝你。”

她聲音很低,但夏穗還是能聽清她在說些什麽。

以及,她熟悉的聲線。

“不客氣。”夏穗勾起唇角,“也謝謝你。”

食堂裏越來越多剛吃完飯的同學出來了。

恒風是可以住宿的,幾個女孩子三五成群,她們聊著隔壁班又來了多帥的帥哥,待會經過隔壁班時一定要特意停下來卡看,聊著自己喜歡的明星,愛看的書、電視劇,愛聽的音樂等等。

空氣燙得忘乎所以。

李晚歌的手指不安地握緊,“你能不能不告訴別人。”

“什麽?”

“……我媽媽是食堂阿姨的事兒。”

夏穗點點頭,“放心,不會的。”

說完後她頓了頓,隨後無奈地苦笑。

李晚歌緊張道:“怎麽了。”

“沒什麽,很羨慕你。”夏穗微笑,“羨慕你媽媽很愛你,可以陪著你渡過高中最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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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今天回家意外的早,還不到六點半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

大廚胳膊一撂,揚揚下頜,熟絡地勾著人,“你最近回家怎麽這麽早?老婆催得緊?不喝酒了?”

旁邊的小楊道:“老楊你就別逗人家小沈了,人今年才二十幾歲,哪來的老婆啊。”

廚房裏一窩的人都不知道沈寒的身份,由於沈莊國再三交代千萬別給沈寒搞特權,所以助理安排他進廚房時還專門交代了他就是個剛畢業的小弟弟。

“這樣啊。”老楊點點頭,“小沈,要不我把我表妹介紹給你。”

“可漂亮哩,是我們那村裏的村花哦。”

沈寒上下打量著老楊樂呵呵的大嘴以及大得誇張的啤酒肚,沈默了會,把他的手拎開,“不喝了。”

“回家看我妹。”

沈寒邊說邊穿上外套。

金屬竈臺反射出他此刻的面貌,輪廓有些畸形,眼睛也有一個拳頭這麽大。

別說。

他現在這樣,也挺有村草那味的。

剛出門,路上風大。

沈寒側著頭點了根煙,大掌護住躁動不安的火苗,啪啪幾聲,一縷濃白的煙攢集至喉口,從肺腑深深呼出。

風一吹,很快就消弭了。

小楊追了出來,“小沈,你包忘拿了。”

“怪好看的,幾十啊?”

沈寒垂頭看了眼他的藝術家聯名限量款包,隨後接了過來。

送完東西,小楊便準備走了。

沈寒叫住他,“對了,你那個抑郁癥的妹妹好點了嗎?”

“沒再……割自己了吧。”

小楊搖搖頭,“沒割了。不過這種病,都是吃藥控制,談不上好不好點。”

沈寒哦了聲,旋即迎著殘煙,消失在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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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仍是空蕩蕩。

夏穗和沈因去買文具了,今天會回來得晚點。

沈寒回了自己的臥室,白天工作太累了,洗完澡倒頭就睡。

睡醒已是半夜。

好餓。

他慢吞吞地爬起來,準備翻點吃的。

其實,沈寒並不是什麽薄涼的人。夏穗來的那天他心情確實不怎麽好,被沈因刁難了一番不說,還被新來的小姑娘打擾睡眠。

他從小起床氣就重,但也就重那一會,徹底醒了就沒事了。

本來罵完人他就打算好好給她指路的,沒想到把沈因招了出來。

被弟弟當面羞辱讓他大為受挫,所以之後對夏穗的態度很差。

直到後來,小楊把他妹妹自殘的照片給他看。

照片裏的小女孩今年才十五歲,因為家庭精神病遺傳的問題,從小就控制不好自己。班裏同學知道她的病情後非但沒有安慰她,還嘲笑她是留守兒童,爹媽在外幫人打工。

小女孩的病每況愈下,甚至還產生了越來越多的過激行為。

照片裏那只劃痕斑斑駁駁的手臂就是她的。

現在想想,他是不是也該對那個新來的丫頭好點。

誒,夏穗雖然煩人,但是家境式微,父母還遠赴國外,留下她一個人。她家的親戚都不待見他們,以至於出了這種狀況只能找到多年老友這來。

……算了。

他忍。

沈因他都忍了這麽多年,多一個夏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沈寒從冰箱裏找出一瓶羽衣甘藍飲料,旋開瓶蓋,剛準備喝一口。

就看見樓梯盡頭那兒,出現一個人影。

沈因慢慢走過來。

他面無表情,周遭籠罩一層沈重的氣氛。

沈寒嚇了一跳,手裏的瓶子猛地一甩,飛了出去。

瓶子在空中轉了個圈,沈因稍稍擡手便精準地接住,“當心。”

沈因臉色蒼白,柔軟的手臂像截藕段。

握緊瓶身時,卻霎時繃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天黑得可怖,冰箱裏冒出微乎其微的暖光,冷氣冒出來,絲絲縷縷,呈現出絮狀,狠戾地掌摑著他們二人。

囚禁在體內的懼意,因為沈因的靠近,一點一點漫了出來。過去發生的種種歷歷在目,沈寒不由自主地發抖,後背冒出了冷汗。

這種感覺很微妙,像是出了汗泡在冰水裏,身體急遽降溫的同時,器官也在不自覺地發抖。

沈寒和沈因的關系和普通的兄弟不同。作為哥哥,沈寒害怕且忌憚沈因。沈因說好他也跟著說好,沈因說不他也說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任由沈因操控的玩偶。

沈因握著封條,笑吟吟的,“我知道哥善解人意,通情達理。”

“可有些事,我還是不得不提醒一下你。”

“保持距離,管好自己。”

沈因倏然停定,說到尾句時忽然沒了聲,手指從唇角一端滑向另一端。

意思是。

閉嘴。

冰塊要融不融,沈因一撒手,冰箱門猛地撞回去,摩擦的哭喊在靜謐的環境裏瞬間被放到最大。

沈寒要摔倒了,沈因眼睜睜地看著他墜落。

良久,笑了笑。

沈因又恢覆成平時乖巧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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