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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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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火嗎?

天上掛著寒星,寒風呼嘯,校門口的流動攤點排成一條街,一團白氣從戴著防寒雷鋒帽的攤販嘴裏呼出來,來往的學生經過或駐足。

任東把人拽到校門口,松開她的胳膊,緩緩道:

“現在可以說了。”

徐西桐擡起臉看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尋一點過去的影子,她很想問你還記得我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她不敢問,很怕他幹脆利落地說不記得了。又很想問這些年你經歷了什麽,成績為什麽這麽差,大家還叫你壞蛋。為什麽我每年過年回外婆家找你,你家不是大門緊閉,就是你人不在。

你爸媽去哪了,為什麽那天打你的中年男人自稱是你爸。

我給你寫了那麽多信,你為什麽一封都沒回。

徐西桐仰頭看著他,沒由來地一句:

“你額頭上的美人尖在還嗎?”

任東楞了一秒,他剛想回你問這個幹什麽,一道溫軟又似下定決心的聲音響起:

“任東,我們做回朋友吧,以後一起回家。”

像小時候那樣。

時間像靜止了一般,沒有任何聲響,夜色濃稠,黑得像打翻的墨水,陰影沒住了男生好看立體的眉骨,任東表情變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倏地,上課鈴響了,透過學校的廣播放出來,悠揚又刺耳。

“回去上課吧。”男生轉身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他沒給她答案。

傍晚放學路上,徐西桐站在校門口的書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擡腳進去了。一進門還沒等老板開口,老板看見她,熟稔開口:“你每個月都要的《一期月報》,還有你常看的雜志,我都給你留了一本。”

《一期月報》是文學期刊,每月發售一冊,徐西桐除了喜歡看童話書,就是各類雜志文集,每個月雷打不動地在書店老板這訂閱這本期刊,久而久之,也就跟老板是熟識了。

“謝謝老板。”徐西桐嫣然一笑。

雜志是四元一本,徐西桐摸遍口袋發現只有三元錢,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沖老板笑了一下,腆著臉說:“老板,能不能讓我賒一元,晚上我肯定把錢送過來給你。”

“那你晚上再來買,一樣的咯。”老板說道。

徐西桐雙手合十,額頭抵在手掌上,語氣央求:“可是我現在就想看,求求老板通融一下,我肯定不會逃的,老板你都認識我知道我是哪班的……”

老板架不住徐西桐央求,大手一揮:“行行行,拿走吧。”

“謝謝老板,您今天可真帥!”徐西桐賣了個乖,興奮得差點沒原地轉圈。

接過雜志,徐西桐小心翼翼地撫幹凈上面的灰塵把它裝進書包裏。

徐西桐回到家屬大院,正經過院子回家時,遇見任東的小姨出來收衣服。

她看見徐西桐,蒼白的臉浮起一個笑臉:“放學了啊,讀書累不累。”

“謝謝阿姨,還好。”徐西桐應道,心底卻不是滋味。

回到家推開門,家裏暖烘烘的,徐西桐蹲在玄關處換鞋,頭往下彎腰的時候,有什麽東西從帽子裏滑了出來。

是下午說要買任東時間的五塊錢。

*

晚自習,徐西桐正在寫數學模擬卷,最後一大題難住了她,正在草稿紙上演算著,思路受阻,不知道怎麽畫了一個素描頭像出來,男生皺眉看著她,尤其是那雙眼睛,冷淡到極點。

徐西桐嚇一跳,立刻擦掉,擦到一半對著草稿紙上的人像說“兇死了”,她在想,她於任東而言,不過是小時候一起長大又失散的朋友,其實走近別人心底不是一件易事。

她可以慢慢來。

這樣想著,徐西桐又恢覆了神采,繼續集中精力解題。放學鈴聲一打,她快速收拾好書包,跟同桌打招呼:

“羽潔,我有事先回家了,拜拜。”

陳羽潔點頭,給了她一個飛吻:“好,路上註意安全,明天見哦美人兒。”

徐西桐邊走邊給自己戴上白色兔耳朵耳罩,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巴掌大的臉,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眸子。

她背著書包跟著前方那個黑色的身影。一出校門,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學校有家長開著車來接孩子回家的,暖黃的車燈很快消失在寒風的夜中,其餘三兩兩結伴走路或騎車回家。

徐西桐跟人跟到校北街約五百米的時候,看見不遠處黑色的身影一閃,消失了。

徐西桐急得四處找人,一回頭,任東站在身後,眼神淡淡地看著她。

“跟著我做什麽?”任東看她。

“一起回家啊。”徐西桐看著他說。

任東雙手插進口袋,走過她面前,徐西桐又問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苦艾氣息,有些澀。

一只手伸過來,堪堪擦過徐西桐的鬢角,因為對方的氣息太具壓迫性,她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任東發現她有點害怕後,不動聲色把手拿遠了一些。

“我們倆的家雖然在同一個地方,但我們不同路,”任東指著她後面那條路說,沒帶任何感情色彩陳述,“我走的是這條路。”

徐西桐身後的路光明寬敞,一盞盞路燈亮起,像指路的的航標,而她順著任東另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大路旁邊的一條分叉小路。

蜿蜒狹窄,漆黑一片,似望不到盡頭,巷口是賣計生用品的,粉色的燈箱閃著昏暗的光,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她知道這條小路,叫鬼巷,很出名,能通往北覺各個地方,回家也快,但這條街是出了名的臟亂差,來往的人魚龍混雜,加上一直缺乏整治,頻繁出過事,久而久之,這條巷子被稱為黑巷,所以大人們都不讓學生走這條路。

“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家嗎?那走吧。”任東看著她說。

似乎看出了徐西桐臉上的怯意,任東收回手重新插回兜裏,不同於跟別人在一起時的假笑,第一次在她面前笑了,是發自真心的,他笑起來非常幹凈好看。

“早點回家吧,乖乖牌。”

“誰說我不敢的。”徐西桐甕聲甕氣地說道。

說完她也不理會任東,一頭紮進旁邊的分叉小路,剛一腳踏進黑得深不見底的小巷,心底怵了一下,想走進一個鬼巷,但還是繼續擡腳往前走。

地上很臟,狹窄的巷子兩旁是年久失修的墻體,裸露外面的水管生銹,往外滲著水。窗口折射出幽暗的紅光,一路往前走有男女湊在一起低語摟抱,長相兇狠的男人站在巷邊直盯著路過的人看。

徐西桐看也不敢看他們,呼吸越來越急促急,低著頭快步往前走,走著走著,眼前出現兩雙黑色的鞋。

視線往上一挪,一身材微胖的刀疤哥身旁跟了個瘦猴小弟,瘦猴上下打量了徐西桐一眼,流裏流氣地走進,問:“小姑娘,身上有沒有帶錢。”

徐西桐的腳站不穩有點兒打飄,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沒有。”

其實書包裏有她這個月的早餐費,四十塊錢,徐西桐要是全給了他們,這個月就得餓肚子了。

“你覺得老子信嗎?”瘦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越走越近,身上的臭味也明顯,徐西桐感覺自己不是被打劫嚇死而是先被他的狐臭給熏死。

瘦猴見徐西桐個子小,什麽工具也沒帶,便走上去一把攥住她的外套口袋就要往裏伸。

突然,一只骨節清晰的手夾著一根煙,猩紅的火光從半路拋來,修長的食指輕輕一彈,火星立刻飛濺到瘦猴的眼睛上。

瘦猴“啊”地一聲,立刻痛苦地捂住雙眼。

濃烈的香煙味道飄來,伴隨著凜冽的氣息,徐西桐的肩膀被一條胳膊輕輕環住,她的半側後背抵在一具溫熱堅實的胸膛上。

徐西桐整個人像被觸電一樣,立刻要掙紮,在看清是任東的側臉僵住不動。

任東單手擁著她快步向前走,徐西桐感覺自己半側身子都是麻的,像被人用電流擊中一般;他另一手仍夾著香煙,煙霧徐徐往上升,在刀疤男拿出棍子的時候。

他眼疾手快地往對方脆弱的部分,食指利落一劃,整道火星彈了出去。

徐西桐的呼吸越來越急,一路被他帶著往前走,走得飛快,走到光亮開闊處,任東驟然放開她。

徐西桐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不停地喘氣,其實她很害怕,後背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還跟嗎?”頭頂傳來一道沒什麽情緒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些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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