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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詭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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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詭譎(一)

不管是他還是池衍,對陳峴都是極度的憎恨嫌惡。但無論陳峴做了什麽事,依照基地規定,也該交由監察庭去審判。極端的報覆方式除了洩憤之外沒有任何益處,只會給自己沾惹一身腥,並且難以善後。

寧予洲覺得池衍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更何況他病情如今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在這種關頭,池衍真的會留個爛攤子讓他解決嗎?退一萬步講,就算池衍真因為他襲擊重傷的事氣昏了頭,一時沖動,激情殺人,那他看見自己時,錯愕慌亂的表現又是怎麽回事?

除此之外的疑點還不少:被丟棄的終端、意外斷聯的安防系統、怪異反常的虐殺手法……這事蹊蹺太多,只能一點點深入探查。

卡柏是麗娜助理叫來的。自卡金斯葬禮之後,他與李錚錚似乎達成了某種合作共識,上次在桃花源時寧予洲就聽麗娜助理提起過。

幕後操盤者是誰還無從知曉,為保障池衍的安全,最好暫且將人安置在監察庭。名為看押,實則保護。

事情發生後不久,為避免引起恐慌,伊在水負責控制現場,李錚錚對外封鎖消息,並暫時穩住了夏娃公司。

但陳峴畢竟身份敏感,這事壓不了太久,寧予洲等人必須盡快調查。

審訊室內,面對審訊員的問話,池衍回應極少,翻來覆去只有幾個字:不知道。不清楚。不記得。

鑒定人員已經對池衍的精神域進行了檢查,並無汙染跡象,雖然觸梢因外界的刺激十分混亂躁動,但這點兒異常不影響其刑事責任能力。信息素與體內激素水平也都是正常的,更不存在情熱期異常失智的可能性。

“他是在浪費審訊時間,增加調查的難度和成本。”過廊拐角處,卡柏臉色冷漠無感情,語氣比中央系統還要平淡死板:“如果他一直這樣不配合,只能依流程采取其他措施。”

寧予洲忍不住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

卡柏聞言側頭,灰藍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寧予洲。

他一字一定道:“寧予洲,他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能讓你說出這種丟了腦子的鬼話,你自己開口時不覺得愚蠢可笑嗎?”

接二連三的禍事本就讓寧予洲心煩不已,好不容易見到池衍,現在又被迫分開,他頭痛的快要裂了。現在聽見卡柏這話,一直強忍的火氣陡然竄了上來,被氣笑一般“哈”了聲。

“我是在心平氣和地跟你討論,你是哪根筋搭錯了語氣這麽沖,不找茬不痛快是不是?”寧予洲冷嘲熱諷,“怎麽,想現在出去打一架?你贏過我幾次?”

萬夏左右手拉開劍拔弩張的兩人,無語道:“行了行了,說話歸說話,攻擊性不要這麽強。”她轉移話題問:“池衍這邊暫時問不出東西,那現場那邊呢,勘察幾個小時了,總該有點結果了吧?”

卡柏卻立刻甩開了她的手,好似十分嫌厭肢體接觸。

這下連萬夏的眉頭也抽抽了一下,暗自腹誹這是什麽臭堂弟,稀爛的脾氣稀爛的嘴,怪不得占著一張好臉還單身至今……自己離開西格爾果然是個無比正確的選擇。

“陳峴的終端手環完全破損,中心系統的個人信息記錄被加密,只能聯系科研院的技術員解除。”卡柏冷聲繼續道:“還有一點,他腦內的晶源體不知去向,偵查員翻遍現場也找不到,嫌疑人對此聲稱並不知情。”

萬夏面露詫然,“這玩意兒拿出來有什麽用?人的晶體就那點大小,能量又低,不能吃不能賣,還不如黑林區隨便砍的一棵樹有價值。”

聽見這話,卡柏眼底閃過了一絲暗色,垂在身側的手也攥握了起來。

寧予洲多看卡柏一眼都搓火,早就別開了目光,因此沒註意到他神色的細微變化。

求助科研院是不可能的,叢林會與陳峴私下的合作交易見不到光,得知此事後,他們巴不得第一個銷毀證據。

池衍的終端倒還能用,但通訊記錄無任何疑點——他在離線前沒有與任何人聯絡過。關機是主動的,手環上沒有驗出除池衍和拾物者外第三個人的指紋,也就是說,終端大概率是池衍自己丟的。

這種種的證據都表明池衍的確是蓄意謀殺,饒是寧予洲再信任池衍,現在都不禁有些動搖了。

他想起兩人剛認識不久時,自己問過池衍是不是做好事壞事都可以,池衍當時的回答是: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

寧予洲閉上眼,揉捏著眉心,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陳峴被殺,會有誰受益?夏娃公司的競爭者,或者議員胡伯?安防系統的網絡斷聯又或許與女媧有關,如果真是如此,那到底是誰在操作中央系統,叢林會嗎?難道他們已經不滿足與陳峴的合作關系,準備直接接管夏娃公司?

可這更說不通,如果真是叢林會的人幹的,他們現在早該跳出來大做文章了。……與陳峴有利益糾葛的人還有哪些?

手腕上的終端響了響,寧予洲瞥了一眼,是潘。

接通後,潘語氣有些不耐,似乎很煩躁:“陳岫已經帶回內艙了,目前在我這邊。但他一直不配合問話,吵著鬧著要見陳峴。”

背景音裏的確傳來一陣吵鬧聲,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辱罵,寧予洲隔著終端都聽得一個頭賽兩個大。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寧予洲掛斷終端,壓著脾氣同卡柏商議了幾句關於審訊的事。走時看了眼審訊室,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與萬夏一同離開治安局。

去找的途中,寧予洲順路回公寓換了套方便行動的便裝,再隨身帶些營養劑以防突發情況。

他又看到了桌上放著的糖果和信息素檢測儀,都是朱心蕊之前給的。鬼使神差的,寧予洲也一並塞進了外套口袋。

出門前,996扒著門框,電子屏幕巴巴地望著他:“寧先生,池先生什麽時候回來呢?”

寧予洲一頓,垂下了目光。

“我會帶他回來。”

“放我出去!”

敞亮的房間內,陳岫不停敲打著緊閉的屋門,憤怒不已:“你們沒有權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們這是非法拘禁!”

一進門,寧予洲和萬夏就聽見陳岫在高聲叫喊,隔著一道門仍舊喧嚷。

潘似乎被吵得夠嗆,站的位置離門很遠,寒聲道:“我沒做別的事,讓他坐著等半個小時,他非要打人抓人,那就只能這樣。”

寧予洲沒說別的,道:“我先跟他單獨談談。”

聞言萬夏與潘都退了出去,與數個警衛員一起守在門外過廊內。

不一會兒,萬夏的鼻尖隱隱約約嗅到一股奇異的清香,可能是某種花的味道,是alpha類信息素。等階越高的alpha感知越敏銳,同性的信息素對她而言無疑是一種刺激,聞了會兒便覺得昏昏欲睡。

萬夏分辨了一下來源,似乎是從不遠處某個女性警衛員身上傳來的。

她低聲問潘:“那是誰?”

潘順著她視線看去,答:“津渡口的警衛員,協助我把陳岫送回了內艙……看著眼生,應該是最近幾個月入職的。”

萬夏皺了皺眉。

最近入職的?她這兩周都在津渡口,也去過治安處不少次,怎麽好像沒見過。

不過津渡口人員雜亂,可能這人當時在出外勤,沒遇上也說不準。

萬夏沒太在意,她受不了犯沖的信息素,便主動拉開了距離,倚靠在拐角口,也能隨時看見門口和樓道的情況。

“放我出去!聽不見嗎潘!你這個聾子,哪兒來的資格來看管我?!你就只是個出身低等的外艙beta,就算成了議員,也還是個下等的——”

陳岫一句話還沒喊完,面前的房門突然開啟了。

看見站在門外的寧予洲後,他的聲音一下子卡死在喉管裏,臉上兇狠猙獰的表情也變成了怔楞。

“寧…寧哥。”陳岫緩緩放下錘門的拳頭,囁嚅辯解:“……我沒有歧視beta的意思。”

寧予洲置若罔聞,“進去坐著。”

“我……”陳岫張了張嘴,還想說話,但對上他毫無溫度的眼神,心裏不由發怵,只能訕訕然地回了房間,老實地坐到椅子上。

寧予洲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一時沒說話。

緘默的氛圍使得陳岫忐忑起來,他絞盡腦汁思考自己為什麽會被帶回內艙,他對內艙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但直覺應該是和池衍有關的事。於是他抿了抿嘴唇,先開口道:“…寧哥,我知道錯了。”

寧予洲聞言掃了他一眼。

“…在津渡口待了這麽久,我每天都在好好反省,已經想清楚了。”陳岫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弱聲道,“池衍的事…當時確實是我哥和我做的不對,我也是一時昏了頭,才做出那種事的……我可以給他道歉!也可以叫我哥賠他一筆貢獻,或者他想要別的東西,房子、車子還是什麽職位都可以。”

“寧哥,我真的不想待在派遣隊了,我根本就不適合那兒。”他睫毛顫了顫,眼眶很快湧出一股淚花,哽咽著說:“外面太危險了,那些派遣員給我派的任務也很重,我擔驚受怕到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也見不到你和我哥……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瘋的。”

寧予洲聽完了他的話,終於開口:“你覺得我找你是為了這個?”

陳岫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不然還能有什麽事?”

寧予洲:“關於陳峴的事。”

陳岫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手攥緊了衣角,問:“我哥他…他怎麽了?”

寧予洲回答的語氣毫無波瀾。

“死了。”

兩個字像一道猝不及防的落雷,直接將陳岫的腦子劈得一片空白,一動不能動。

“寧哥,你開玩笑的吧?”他勉強扯起嘴角,“我哥怎麽可能會死?他怎麽可能……”

“我沒空跟你開玩笑。”寧予洲盯看著他的眼睛,一五一十地直敘事實:“陳峴死了,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死在了別墅裏,被人害死的。”

聽見這段話,陳岫徹底呆住了。

他好似消化不了寧予洲話裏的內容,好半天才抖著聲音道:“……不,我不信,是寧哥你騙我的。你以前總是開這種很離奇的玩笑,這次一點也不好笑……你怎麽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有證據嗎??有照片嗎??!”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惶恐失措喊出來的。

寧予洲沒有回答,只從終端調出一張照片,劃到了他的面前。

看清照片中殷紅可怖的景象後,陳岫的臉色霎時間慘白如紙,雙腳一軟,跌倒在地,宛如被抽取了魂魄。

“不……不…”

他神經質地搖著頭,胃裏一陣痙攣翻騰,突然連滾帶爬地沖到垃圾桶邊,拱起腰背,大口大口地嘔吐了出來。好半天過去,才終於吐不出任何東西,只剩下一點酸水。

“……誰幹的?寧哥,這是誰幹的??”陳岫整個人抖得厲害,雙目猩紅,臉上滿是淚水,五官扭曲猙獰:“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陪葬!!”

寧予洲取消窗口,給了陳岫一會兒緩和情緒的時間,直到後者劇烈起伏的胸口平息下來,才繼續開口。

“幕後主使還沒找到,治安局毫無頭緒,所以我來問你。”他沒提及池衍,詢問:“你知不知道近期你哥私下與什麽人來往過?其中是否存在可能與此事相關的人?”

陳岫緊咬著下唇,低聲回答:“我不知道……他最近一段時間很少聯系我,通訊裏也只是詢問我的近況,不告訴我太多的事。只叫我放心,說很快就會把我接過去。”

於是陳岫就懷著期許一直等,等到現在,等來的卻是陳峴的死訊。

“那在你離開內艙之前呢。”寧予洲說,“我記得你當時提起過,陳峴那幾個月很少回家,那他去了哪兒?”

陳岫目光閃爍了一下,“……他在公司。”

寧予洲目光直盯著他。

“我再問你一遍。”寧予洲緩聲逐字重覆,“除了公司,陳峴當時到底去了哪兒?”

【作者有話說】

這個也活不了多久,應該很快就揭露真相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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