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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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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之下

飄散的雪花落到流淌的河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對岸站著幾位身著華服的熟悉身影。

“阿枝!”姜揚靈朝她招了招手,等姚枝看到後便小跑著走上石橋,太子殿下和姚天遲則是跟在了她身後。

姚枝也向著對岸跑去,兩個姑娘在石橋間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下雪了,下雪了!”姜揚靈滿臉笑容的分享著喜悅,兩人手拉著手看滿天飛雪落在人世間。

終於找到妹妹的姚天遲遠遠看了一眼相親相愛的姐妹倆,也沒有走過去掃興,只是默默站到沈逸青身旁,心中有些疑惑,最近小妹為何總是跟他混在一塊。

“你怎麽又和阿枝在一起。”

“碰巧遇到。”

沈逸青並沒有分太多心思到突然出現的人身上,敷衍幾句後又陷入了沈思。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明明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卻總會碰到,尋常人也就算了,姚枝偏偏又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能力。

思緒逐漸飄遠。

一個河燈在水中打了個轉,撞到了岸邊,沈逸青俯身將其推向水中,看著那點點暖光,他的心情與方才有些不同。

原來順著河流飄去的燈中,也有屬於他的一盞是這樣的感覺啊。

他從未放過河燈。

歡聲笑語之中,姚枝帶著姜揚靈來到了樹下,女孩就這樣站在沈逸青身邊,說話時的肩頭總會若有似無地蹭到他的手臂,可沈逸青卻並未覺得不悅。

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很喜歡與這姑娘在一起的時刻,看著她狡黠的笑臉,察覺危險的嗅覺仿佛都會短暫失靈。

這很不妙。

……

突然下起的雪讓長臨城陷入了一場歡慶,雖然已是夜晚,但街道上仍舊人聲鼎沸,小孩子們伸出雙手將雪花握在掌心。

張三飯店裏的阿花此時也在街道上撒野,她跟在朋友們身後在長河邊打打鬧鬧。

“誒呦!”

小姑娘一不小心摔在了巷口,漆黑的腳印通往著巷子深處,阿花好奇的眨眨眼睛,跟著雪中的痕跡走進那看不到盡頭的小巷。

……

上元節過後,長臨城連下了三天雪,剛剛才有回升的溫度一下子又降到極點,姚枝裹著皮裘,頭縮在羊毛制成的領口中。

如若這雪再下個幾天,城內那很少結冰的洛河怕不是都能走路了。

“這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姜箐手中不停地翻查著書籍名單,看著這天氣不由的嘆了口氣。

縮成一團的姚枝喝了口熱茶,笑著說:“瑞雪兆豐年嘛。”

“娘親是希望你及笄禮的時候可以暖和一點。”

“及笄禮?”姚枝聽到後眼神有些茫然。

“你的歲數也要到了,等及笄之後,可就不能這麽胡鬧了。”

沈默片刻,姚枝壞笑一聲後嗖的一下撲到姜箐身上,下巴扣在娘親的肩頭,笑嘻嘻地說:“那這樣也不可以了嗎?”

“行了行了。”姜箐微笑地拍了拍女兒的手掌,臉上的神色愈發溫柔。

就算姚枝像只巨型犬一樣趴在她身上,姜箐手中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姚枝有些好奇地望了過去:“這是什麽。”

“及笄禮邀請的賓客名單和需要準備的器物。”

“如果你有想邀請的人就告訴娘親,到時候一起發請帖。”

看著紙上的記錄,姚枝發現裕國的及笄禮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繁瑣覆雜且嚴格,既然如此她就當一個生日派對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

窗外。

如同碎瓊亂玉般的雪花無聲落下,積雪越來越高,連夜晚都被裹上銀裝,街上幾乎沒了人煙,偶爾跑出來幾只流浪的小狗,也急忙尋一戶人家,想要蹲在竈臺前取暖。

寂靜的夜晚讓萬物沈睡。

張三的飯店此刻卻依舊沒有熄燈。

“張叔,妹妹她怎麽了……怎麽了啊。”滿臉淚水的小男孩搖擺著張三的手臂,聲音哽咽。

“這藥都餵過了,額頭怎麽還這麽燙。”

“救救阿花,救救阿花……”

雖然張三總被人調侃唯利是圖,但與這兩個孩子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他的心也不是鐵做的,看著外面呼呼的冷風,他心一橫,套上那件略有時日的披風,闖進了這風雪之中。

屋內暖爐燒的很旺,姚枝將手懸在上方,一股溫熱的的空氣翻滾而來,很溫暖,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咚咚咚。”

差點睡著,門外的聲音將姚枝嚇了一跳,雪梅連忙將門打開,站在外面的是守門的小廝。

“雪梅姑娘,外面有個人說要找大小姐。”

“這都什麽時候了,小姐不見。”都已經是三更半夜,什麽事情不能等白天再說,雪梅直接替姚枝拒絕。

“是!”

小廝連忙應聲,向後退了幾步喃喃道:“我看那人懷裏抱著個小孩……”

“什麽小孩。”

姚枝扶著額頭,一直在註意著門外的動靜,這種天氣,如果沒有重要的事相信也不會有人在此刻來找她。

“說是一個叫阿花的小孩,好像染了風寒,身上都在發熱呢。”

阿花?是張三來了。

當初是姚枝讓他把阿花阿木兩兄妹收留,不過張三說到底只是一家飯店的小老板,若是遇到什麽急病也找不來好一點的郎中。

“跟我出去看看。”

“是。”

雪梅聽到後也有點擔心那小姑娘,她快速地給小姐披了件狐裘披風,舉起紙傘後便踏入這沒過腳踝的雪地中。

……

柳絮一般的銀粟在眼前飛舞,姚枝甩了甩頭發上的雪花,緩緩推開了大門。

“張三?”

提燈的光芒照在雪中顯得有些模糊,姚枝跨過門檻,就看到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小姐,救救阿花吧。”張三轉過身,雪花落在阿花滾燙的臉上,仿佛有水汽在蔓延。

“她……是怎麽回事。”

“上元節那日阿花阿木跑出去跟附近的小孩玩,我也沒管他們。”

“可是阿木哭著回來說妹妹找不到了。”

“店裏的夥計找到了半夜,在東頭的巷子口發現了昏倒的阿花。”

“孩子一直在發燒,喝了藥也沒見好。”

張三一口氣將話全部說完,生怕姚枝轉頭離開,看著阿花微微顫抖的肩膀,姚枝眉頭緊鎖:“雪梅,去把錢伯喊到我院裏。”

“是。”

雪梅走後小廝立刻接過紙傘,將其舉到二人頭頂,姚枝把阿花抱在自己懷中,小女孩柔軟的手緊緊抓住她的披肩,讓姚枝感覺心揪揪的。

“你先回去吧,告訴阿木別擔心。”

張三來的時候沒有帶傘,現在頭頂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見姚枝將小姑娘留下,他放心地點了點頭。

……

錢伯曾是宮裏的禦醫,因為不想在皇宮內看人眼色行事,便要自己開家醫館,不過姜箐信任他的醫術,就專門將他請來為姚家做些療養。

“這……”

“寒氣入體,但不至於發熱如此之久啊。”

聽到錢伯這樣講,姚枝的心情跌倒了谷底,如果連他都查不清病的來由,那自己要去哪裏請別人來看。

“有什麽可以緩解一下嗎?”

“這大晚上的,可以買草藥的醫館也都關門了,還是等明早再看看情況吧。”

連當過禦醫的人都這樣說了,姚枝也沒繼續強求他開出個什麽藥,道了聲謝後便將人送走。

夜晚難以入眠,姚枝坐在阿花身旁,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兄妹倆的場景,那時的她們古靈精怪,頑皮可愛。

“疼……疼……”

被捂在被中的小姑娘眉頭擰成了一團,用細小的聲音訴說著她的痛苦。

“好疼……”

“阿花,哪裏疼。”

姚枝心疼的握住阿花的手,一旁的雪梅也急得直轉圈,屋內的暖爐依舊在燒,這空氣都增添了幾分焦急。

“嗚嗚嗚……”

她輕輕的嗚咽聲鬧的人心尖都在顫抖,姚枝心說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吧。

一定有人可以治好阿花。

“冬梅,我要出門。”

“小姐,這麽晚了要去哪啊。”雪梅看著這孩子如此難受,心裏也不好受,可她身為大小姐的侍女,首先考慮的一定是姚枝的安全。

“去找楠姨。”

姚枝說話的聲音十分果斷,但她心中其實有很多的顧慮,現在確實是深夜,冒然打擾極其不禮貌,她之前又三番五次去麻煩過人家……

這份恩情不知何時才能還清。

“小姐……這雪太大了。”

天上的雪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厚厚的積雪讓馬車都難以行走,雖然雪梅把車夫喊了過來,但這惡劣的天氣馬兒都不願動彈,車輪都陷在雪中沒法前行一步。

“我抱著阿花去。”

懷中的阿花體溫越來越高,姚枝感覺自己像抱了一個剛註滿水的湯婆,女孩喘氣的聲音越來越大,讓她心中惴惴不安。

“小姐!”雪梅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姚枝跳下了馬車,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奔跑,她連忙舉著提燈跟了上去,風吹過後,雪粒打在臉上還有些疼。

此時的姚枝還在感謝這個存在感極低的系統,如果不是它給的那幾個加成,以她之前的體力,恐怕早就倒在這雪地裏了。

風雪交加的夜晚格外寂靜,整條街道上能聽到的只有“咯吱咯吱”的踩雪聲,雪梅向後一望,踩出的腳印已覆蓋上了新的顏色。

仿佛兩人的身影也被埋沒在雪中。

終於。

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在一片白茫茫中顯得格外突出,姚枝也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她輕輕低下頭:“堅持住,我們到了。”

雪梅握緊拳頭不停地敲擊著大門,她多希望裏面的人可以快些聽到,她家小姐怎麽能在這裏忍受著這刺骨的寒風。

放在地面的提燈將周圍染上了橙黃,雪融化在身上,淋濕了兩人的衣衫,姚枝只覺得身上冷到手腳都沒了知覺,她將阿花藏在自己的懷中,緩緩蹲在門口,仿佛這樣就能獲取更多的熱量。

“門開了!”雪梅聽到裏面的開門聲。

姚枝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地擡起頭,沈逸青就這樣站在她面前,亦如從前那般閑散,只是在兩人對視時他眸光微動。

“拜托楠姨,救救她……”

喑啞的聲音從姚枝嘴中傳出,女孩搖晃著身體緩緩站了起來,帶著一身的寒氣,沈逸青註視著她泛紅的臉頰,只見姚枝歪頭笑了一下,略顯蒼白的嘴中吐出些許熱氣,像一層霧,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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