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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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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家可歸

孫盼兒,雲福村村民孫老三的三女兒。

孫老三重男輕女是擺在臺面上的,想要兒子,卻一連生了三個女兒,三十多歲了終於生了一個兒子,恨不得當做眼珠子一般捧在手裏。

孫老三對於自己的幾個女兒,卻十分不上心。大女兒還未及笈便被他嫁給隔壁村的一個瘸腿的老男人,因為人家給了他二十兩聘禮,二女兒六七歲就被他打發去河邊洗衣裳,結果不幸溺水而亡,三女兒似乎留在家中許久。

“是為了伺候孫家太子爺。”系統總結陳詞。

趙寒雁對村裏這種爛人並沒有好感,自然也不關心孫家的事。她穿過來後,也不曾見過孫盼兒,自然不認識她。

但前日裏吃飯時,趙母曾說過,孫家的三女兒嫁人了。

“你不是......”趙寒雁猶豫著開口,這麽一說,這孫盼兒身上的衣裳確實像嫁衣。

孫盼兒聞言又開始流淚,趙寒雁連忙上前安慰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孫盼兒不說話,只是搖頭。

趙寒雁也沒了法子,只能尷尬地看向阿月。

阿月上前攬住孫盼兒,她低聲道:“沒事的,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曾經那些不甘和委屈已經過去了,以後都是好日子。”

“不瞞你說,我也是走投無路跳河自盡,若不是雁兒姐救我回來,想來你在奈何橋還能碰到我。”

“但是你看我現在,”阿月松開了孫盼兒,在她面前轉了個圈:“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你既然是雲福村的人,也該知道趙叔趙嬸還有雁兒姐的人品,他們定然不會虧待你的。是不是?”最後這一句卻是對著趙寒雁說的。

趙寒雁上前拉住孫盼兒的手道:“盼兒妹妹,事情總會過去的,你若信得過我們,可以跟我們說,我們替你想辦法,自盡是最沒用的法子,除了懲罰你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孫盼兒看著趙寒雁關切的目光,又看了看阿月,慢慢地止住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我爹他逼我嫁人,我不想嫁,他就把我關在屋裏,不給吃的......他關了我好久,任我怎麽求他他都不肯放我出來,說是已經收了對方的聘禮。”

“那個男的比我爹還大一歲,我不想走我大姐的老路,就求我爹,我可以洗衣做飯,可以做刺繡賣錢,可以去鎮上打工賺錢,求他不要把我嫁出去,可是他一直不松口......”

“是我弟弟跪下來求我我才知道,他賭博欠了賭坊錢,對方說不給錢就把他的手砍了,我爹才這麽著急把我嫁出去,給他的寶貝兒子還錢。”

趙寒雁和阿月聽得握緊了拳頭,阿月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嘴裏一直念叨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趙寒雁壓著脾氣,繼續問道:“後來呢?你屈服了?”

“我不想的......”孫盼兒哭著搖頭:“是我娘親,她跪下來求我,我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

趙寒雁將孫盼兒抱住,用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撫道:“盼兒,無論如何,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孫盼兒只是搖頭,她聲音哽咽,隔著衣裳悶悶地傳出來:“......成親那日,跨火盆的時候,他們說我失去了貞潔,當即停了婚禮,把我送回家,還讓我爹退了聘禮。”

“我爹不想退,說我敗壞門楣,要把我賣到窯子裏還錢......”

縱使趙寒雁早就知道孫老三一家重男輕女,他們做出什麽惡心事都不奇怪,可真正聽到孫盼兒的哭訴,趙寒雁還是覺得震驚。

不管是賣女兒換彩禮給好賭的兒子還債,還是要把被退婚的女兒賣到花樓,憤怒和後怕緩緩爬上趙寒雁的脊背,像一只大手緊緊握住她的心臟。

趙寒雁痛苦地閉上眼睛,即使在高度文明的現代社會,在她曾經工作過的雲富村,也有這種賣女兒養兒子的人,只是現代社會講道德講法律,那些人不敢做得太過分。

可古代不一樣,古代講究三從四德,這些女子被教育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們不像是一個獨立的人,更像是家裏的一個物品,可以隨意買賣、交換。

這些女子沒有讀書的機會,也不能隨意拋頭露面,更不能出去工作。如此一來,她們不能賺錢,就無法立身,只能躲在家裏,接受父母的安排。

趙寒雁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既然她要擴大戲班子的規模,那就需要再招人,眼前的孫盼兒不就正好可以嗎?

阿月已經氣到要去找孫老三了,趙寒雁連忙拉住她。

“他是盼兒的父親,怎麽可以逼良為娼!”阿月摩拳擦掌,在屋裏四處掃視,希望能找到一個趁手的家夥。

趙寒雁厲聲道:“那孫老三是盼兒的父親,你現在去找他,他再把盼兒帶回去怎麽辦?”

“那就要放過這個畜生嗎!”阿月不服氣道。

“阿月,”趙寒雁搖了搖頭:“盼兒跟你不一樣,她父母尚在,若是他們真的上門來要人,我們沒有理由把她留下來。”

況且他們同是雲福村的,低頭不見擡頭見,就算想躲,也躲不開。

“你讓我想想。”趙寒雁道。

若是以雇工之名把孫盼兒要過來,雖然能給她提供一份工作和收入,但她到底還是得回孫家,若是孫家再想把她推出去嫁人或者賣給花樓,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

最好能一勞永逸,直接把孫盼兒要過來,讓她和孫家斷絕關系。

趙寒雁看了看仍在哭泣的孫盼兒,一時間有些為難。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問問孫盼兒的想法:“盼兒,你還想回孫家嗎?”

孫盼兒聞言擡起頭來,她的眼睛裏還含著眼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若你不想回孫家,”趙寒雁頓了頓才道:“我可以收留你,但為了以後的安寧,你恐怕得跟孫家斷絕關系。”

“你先考慮考慮吧。”說罷,趙寒雁拉著阿月出了門。

“為什麽一定要她跟孫家斷絕關系啊?”阿月不解地問道。

阿月並不清楚孫家的情況,自然也不知道孫老三是如何對待他的女兒的。

這畢竟是孫盼兒的私事,趙寒雁也不好解釋得太詳細。

“若是不斷絕關系,若是盼兒再回到孫家,你猜她是會逼著再嫁人還是被賣進花樓?”趙寒雁嘆了一口氣道:“不管是哪個,都不是什麽好選擇,萬一到時候她再想不開......我們能救得了她這次,卻不一定次次都能救下她。”

阿月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可是,”阿月提出疑問:“那孫家如何同意把女兒送過來呢?”

趙寒雁看了阿月一眼,並未說話。

這也正是她在頭疼的問題。

“雁兒,”趙母見趙寒雁和阿月站在院子裏,連忙喚她們進來。

“外頭風大雪大,做什麽站在那吹風。”

想到又帶了一個人回來,還未曾跟趙父趙母商量,趙寒雁的神色有些心虛,眼睛也骨碌碌地轉來轉去。

“娘親~”趙寒雁拉長了聲音,快步走到趙母身邊,抱住她的手臂撒嬌:“今天吃什麽呀?”

知女莫若母。趙母又怎會不知道趙寒雁的想法。

她拍了拍趙寒雁的手背道:“傻孩子,你什麽品性娘親還不知道嗎?”

“方才阿遙都跟我說了,無非就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只碗的事。”

趙寒雁有些心虛,看來方才到家時趙母並未認出來孫盼兒。她回頭示意阿月趕緊跟上,又扶著趙母進了屋子。

屋子裏,趙父坐在椅子上劈柴。經過上一次的家庭會議,趙寒雁強迫趙父繼續去孫大夫那裏治病,趙父的病情確實好轉不少,連身子骨都硬朗不少。以往,趙父只能坐在那裏什麽也做不了,這幾日他卻覺得身上有了力氣,便幫著趙母做些事。

“阿爹,”趙寒雁喊了一聲:“您身子如何?若是不舒服可不能逞強。”

“哎呀好多了。”趙父笑著道,手上動作沒停:“孫大夫說了,讓我沒事多走動走動,不能一直躺著。”

“那就好。”趙寒雁囑咐道:“若是有什麽不舒服您可不許瞞著我。”

“哎!”趙父應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趙寒雁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默幫忙的江竟遙,頓覺前路渺茫。

“怎麽了,雁子?”趙父見趙寒雁神色萎靡,開口問道:“阿遙方才跟我們說了,你自小心思單純善良,爹娘也很欣慰。等會兒我再給你們打個床,咱家雖小,但住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唉......”趙寒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趙父趙母如此開明,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怎麽了雁兒?”趙母上前握住趙寒雁的手道:“有什麽事你跟娘親說說呀。”

就連一直沈默的江竟遙也看了過來:“娘子,你說過的,我們是一家人。”

趙寒雁看著屋內四個人八只眼睛,只得和盤托出:“恐怕不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只碗的事,也不是多一張床的事。”

“什麽意思?”趙母和趙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趙寒雁這話是什麽意思。

江竟遙起身上前握住趙寒雁的手,他捏了捏趙寒雁的手心卻沒說話。

趙寒雁默默道:“她不是無家可歸。”

“她是孫老三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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