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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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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

等下班後,盧那悄悄跟在了許淵後面。

驗證金嬌是否為黃金嬌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要看看她的長相行了。然而許淵沒有金嬌的照片,所以跟蹤成了唯一的選擇。

從許淵下班前接聽的電話可知,兩人約在垣曲路碰頭,然後去吃夜宵。盧那早早通知了晨星,叫她在垣曲路守著,看看有無類似黃金嬌的人物出現。躲在暗處的晨星看了看手表,問身邊的盧那道:“你確定是十點?”

“嗯,我親耳聽到的。”

“可現在都十點半了,她怎麽還不來?”

“喲,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在偷窺誰啊?”

盧那不禁渾身一顫,見是秦莘野,不禁松了口氣,連忙將她拉來藏好。“噓,不要被發現了。”

秦莘野一副湊熱鬧的樣子,“所以你們到底在偷窺誰啊?”

“就是前面那個站在路邊的家夥。”晨星道,“還有,我們不是在偷窺,是在調查。”

“調查?”秦莘野被對方那一本正經的表情逗笑了,“那個男的?為什麽調查他?”

“他的女朋友有問題,或者說準女朋友。”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就是那個被盯上的同事,對吧?”

盧那震驚,“你怎麽知道?”

“施楊說的。”

“那你來是……”

“千萬別抱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可不是因為你們才來的。”秦莘野趕緊打消他的念頭,“我只是晚自修上不下去,溜出來玩玩。”

“逃晚自修,也沒必要逃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吧?”

“哼,你懂什麽,逃得遠才不會連寂抓回去啊。”秦莘野不屑,“況且,我本來是要去隔壁惠民路的,但半路被你倆的氣味吸引來了。”

“惠民路?你去惠民路做什麽?”

“那裏剛死了個人,正適合散步。”

盧那:“……”

十點三十五分,許淵停止等待,轉身向西邊走去。盧那想,這個方向和他家正好相反,他走之前還看了下手機,大概是被誰叫走的。正想轉頭問另兩人的意見,卻發現晨星和秦莘野都沒跟上來。盡管感覺不對,但盧那並沒有閑工夫管這個。眼下,許淵才是最重要的。前面人走了十多分鐘,拐進了日夜人流不息、燈火通明的商業步行街天禦街。盧那立刻跟上,卻不料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浪沖走,丟失了目標。就在他六神無主之際,一位服務員打扮的人上來問:“請問是盧那先生嗎?”

盧那狐疑,“是我。”

“這邊請。”

盧那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該獨自闖入龍潭虎穴,然而對方指名道姓,顯然是有備而來。看客人猶猶豫豫、眼神閃爍,服務員道:“放心。盧那先生的朋友們,我們已經好生招待起來了。沒有人會前來打擾。”

目的地是一間被包場的西餐廳。一位西裝革履、打扮體面的中年人快步走來,禮貌地伸出手,微笑道:“已經恭候多時了,盧先生。”

盧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是……”

“鄙人約瑟夫·李,是位心理醫生。”

盡管對眼前人不太熟,但盧那清楚不久前,正是一個名為約瑟夫·李的人將了部門一軍。他背後既為塞勒涅,那麽金嬌實為黃金嬌這番推論,也幾乎是實錘了。先是曹嚴,再是王叔,現在又是許淵……盧那不禁握起拳頭,怒目而視:“黃金嬌果然是你們引我來的誘餌嗎?”

約瑟夫笑著答:“那個浪/女做什麽不關我事。我只是順水推舟,將你請來了而已。”

“許淵呢?你們把他怎麽了?”

約瑟夫的笑容襯得臉上皺紋加深:“盧先生不必擔心。許先生只是我們用來邀請你的中間人,我們不會傷害他的。”

晨星一看秦莘野那抓著她的手,問:“莘野,你幹嗎拉住我?”

秦莘野一瞄遠去的盧那,道:“晨星,你和盧那在一起了那麽久,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啊。”

“沒感到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什麽不對勁?”

秦莘野一笑,“沒什麽,你快去追盧那吧,”她舉起雙手,“否則他又要闖禍了。”

晨星再看了秦莘野一眼,連忙跑走了。秦莘野轉身對慢慢朝她走來的女人道:“你這喜歡遲到壞習慣依舊沒改啊,地鼠女。”

黃金嬌笑了笑,“這個稱呼好久沒聽到了,莫名其妙的懷念。”

“我也是,忽然喊出口,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兩人相視一眼,緊緊相擁在了一起。黃金嬌道:“鬼鬼,好久不見,我想你想的簡直都要死了!來,讓我好好看看。”她上下左右前後仔細打量了秦莘野一番,“哎呀,胖了不少嘛。”

“靠,你也這麽說?難道我真胖了?”

“嗯,臉圓了很多。”

“可我沒比以前會吃啊。”

“那就是你變懶了。”

“沒啊,學校天天跑操呢。”

“那就是你吃好了。”

秦莘野一挑眉,“嗯,這個理由說得通。”

“不過不用擔心,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哦。”黃金嬌捏了捏她的臉。

秦莘野看向無聲地站在黃金嬌身後的女人,“那位不打算不介紹一下?”

“對對對!”黃金嬌立刻推來那人,“鬼鬼,這位是陳欣怡,業內人士多稱‘毒酸女’,是我的新搭檔。欣怡,這是食人鬼,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的,世界上最最最可愛的鬼鬼。”

秦莘野端詳了下陳欣怡那比照片上還要普通不起眼的長相,說:“你好,我叫秦莘野。”

陳欣怡沒搭理她,看著她的眼神略帶敵意。像是解圍般,黃金嬌道:“鬼鬼,你找到你家連連了吧?”

“當然。”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嘛,看心情咯。”

“還是早點回來吧。沒有你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

秦莘野的笑略顯怪異。

“說起來,小淵淵不是說他已經來了麽?怎麽沒看到人啊。”

“小淵淵?”

“嗯,我的新朋友。你有看見他……”話未講完,突然從腹部傳來的疼痛如血液浸染衣服般蔓延全身。黃金嬌倒在地上,楞楞地看著手持滴血的匕首、雙眼殺氣洋溢的秦莘野,一聲“鬼鬼”還未叫出,卻聽對方道:“我倆現在立場不同,別再一看到我就像個傻瓜一樣迎上來了。”

定位信號突然消失,心生不祥預感的晨星加快速度,趕到了信號消失前最後顯示的位置——十裏巷。盡管與垣曲路只隔了一條街,卻也是這條街,讓這塊區域備顯荒涼。前方,一個突然跑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由於燈光昏暗,對方的帽子又壓得極低,晨星看不清他的相貌。但直覺告訴她,此人一定不是什麽善茬。正當她想取出攜帶來的麻/醉槍時,竟見一條鞭子陡然抽了過來。晨星即刻側身躲避,但不想對方速度之快已到了難為肉眼所捕捉的程度。她雖勉強掏出了麻/醉槍,卻不但沒打中敵方,槍還被打到了遠處。

“你是什麽人?盧那呢?”

對方冷笑一聲,“你放心,他正在空調房裏和約瑟夫醫生喝茶聊天,好的不能再好。”

這句話透露的驚天信息讓晨星不禁陷入了沈思。此番金嬌一事,明顯為約瑟夫·李設計。約瑟夫·李為心理醫生,善於玩弄人心,他行事狡猾不留痕,若非沈連寂,部門可能到現在都還被他蒙在鼓裏。萬一盧那被灌輸了什麽不好的念頭,可就麻煩了。

一想到這兒,晨星頓時來了力氣反擊。然而對方根本不屑於她的小動作,不管她如何進攻,他都能用鞭子化解。晨星不想和他多做糾纏,拼盡全力沖刺,但還沒跑出幾米就被拽回了原地。幾番交鋒下來,晨星完敗。那人也沒興致繼續玩了,道:“我勸你省些力氣,只要你乖乖的,自然能等到那家夥回來;可你要是再不老實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休想!”晨星一發力,猛然撲了過去。

由於對方有人質在手,盧那不敢違抗,只得乖乖坐下。等前者入坐後,約瑟夫再坐下。一位服務員主動上來給兩位倒了茶,約瑟夫說:“這家餐廳是我親自挑選的,花了一天時間親自布置。盧先生看著還滿意嗎?”

盧那的厭煩之氣不可遏制。約瑟夫穩如泰山,優雅照舊,“時間緊迫,原諒我無法盡賓主之誼,準備一場豐盛的晚餐。但相應的,盧先生可以嘗試一下這裏的甜品,味道是十分不錯的。”

“不需要。”對方果斷拒絕了,“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麽目的?”

約瑟夫呷了口茶,悠悠地放下茶杯,“聊一聊。”

“聊一聊?”

“是的。通過某些機會,我了解到了盧先生所破的案件,感覺非常有趣。所以就想找盧先生促膝長談一番。”

“你想談什麽?”

“我想知道,盧先生對一個人的存在是怎麽看的?”

“人的存在?”

“是的。比如說,讓你這個人得以坐在這裏的東西是什麽。”

盧那沒好氣道:“難道不是你嗎?”

約瑟夫毫不介意對方隱藏在回答中的罵人之語,端莊得體地問:“只有我嗎?”

“不然呢?”

“我並沒有采取暴力的手段強行逼迫你留下。換句話說,盧先生你隨時都能離開。”

“我要是走了,許淵還有活路嗎?”

“也就是說,你是出於許先生人身安全的考量,才留下來與我相談的?”

“少裝腔作勢!”

“那這樣呢?”

盧那順著約瑟夫擡手的方向的望去,只見許淵悄無聲息地於落地窗外經過,他雙手垂落、兩眼無神,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被抽幹了靈魂。盧那當即拍案而起,杯中水面緊跟著起伏了兩下:“你對他做了什麽?!”

“不過稍稍催眠了一下,讓他回去好好睡一覺,順便忘了今天的事而已。”約瑟夫優雅一笑,“如何,這下盧先生還有留下的原因嗎?”

盧那咬唇猶豫了一會兒,臉色難看地坐下了。

“為什麽選擇留下?”約瑟夫饒有興趣地問,“現在應該沒有迫使你必須留下的原因了吧?”

“不,還有一個。”

“什麽?”

“你是部門通緝的對象。只要我留在這裏,他們就會找上來了。”

“原來如此,的確是個非常正當的理由。”約瑟夫讚賞地笑了笑,“可如果,我要殺了你呢?”

話音一落,盧那就被侍者忽然用刀抵住了咽喉,刀尖緊貼皮膚的涼意頓時令他渾身血液停止流動,大氣不敢出。約瑟夫神態自若地放下茶杯,問:“現在,你的回答呢?”

盧那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你不是想和我談談嗎?這又是什麽意思?”

“讓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吧。”約瑟夫無視了他的問題,自顧自不緊不慢地說:“維系一個人的存在,即維持人體生命活動。而想要維持生命活動,水、食物、氧氣等都是不可或缺的物質;從更高層次的生存上講,還需要一些精神產品來幫助思維運作。但是,這些對你來說,都無足輕重吧?”

他起身來到盧那旁邊,他微微欠身低頭,深沈的目光牢牢地鎖住對方那驚愕的視線,“回答我,維系你的存在,維系我眼中‘盧那’存在的,究竟是什麽?”

“食人鬼——!!”

勃然大怒的陳欣怡拿出小刀就要割腕。秦莘野眼疾手快,直接一腳踹倒了她,打掉了她手上的小刀。陳欣怡仍想抵抗,卻被又賜了一腳。秦莘野冷冷道:“是你做的手腳吧?”

“什麽手腳?”

陳欣怡拼命想將手拔出來,可她越掙紮,對方就踩得越緊。秦莘野再問了一句:“地鼠女從不設手機密碼,又經常丟三落四,是你讓許淵在這裏等個半個小時再去別處的吧?”

“哼,是又怎樣?”

“你知不知道,人在戀愛的時候,身上會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氣味?”秦莘野揪起她的衣領,表情陰冷,“你喜歡她,固然可以;但若被人利用了這點,就不行了。”

“你個叛徒,有什麽資格管我?”

陳欣怡剛罵完就被賜了一拳,這一拳力氣不小,打得她掉了顆牙齒,嘴裏滿是血。秦莘野瞪著她,惡狠狠道:“你想死可以,可搭上了她,我絕不會放過你!”

忽然,一口血噴了出來。為躲避,秦莘野不得不往回一跳,可卻也是這一跳,讓陳欣怡趁機脫身並抱起黃金嬌逃走了。秦莘野看了眼黃金嬌留下的血跡,剛想離開,但見施楊和沈連寂走了過來。她笑了笑,道:“哎呀,給點自由還不行嗎?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逃晚自習了。”

“盧那在十裏巷附近失蹤了,”施楊開門見山,“信號受到幹擾。需要你幫忙。”

“嗨,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好辦好辦,走著,我立刻帶你們去。”

樓蓮被晨星的氣勢嚇了一跳,他實在想不到這女人的膽兒竟那麽大,即便對著刀子也能奮不顧身地沖過來。不過此時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再沒拖下去的必要,於是他便沒躲開。晨星一把掐住他的手腕並一扭,鞭子掉地後再將其一拉,把他撲倒在地後用四肢分別鎖住了他的脖子和雙腿。窒息感堵住了氣管,晨星一邊死命勒著他,一邊問:“盧那在哪兒?快說!”

真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不作死就不會死。那人也不含糊,立馬招了:“我說我說!他在天禦街!”

聽此,晨星立刻松開他,撿起麻醉槍,飛奔而去。

侍者收刀退後一步,盧那隨即如枯萎的植物般垂下腦袋,雙目隱入頭發的陰影之中。約瑟夫俯視著他說:“盧先生,請不要試圖拖延時間。”

忽然,盧那抖著肩膀,憋笑似的發出了陰森的“哼哼”聲。他擡起頭,睥睨約瑟夫的同時露出陰惻惻的半張臉,陰陽怪氣地說:“跟你這種臭老頭有什麽好說的?”

盡管盧那此刻的氣質和之前大相徑庭,但約瑟夫卻毫不驚訝。不如說,他早料到對方的這副反應了。他微微一哂,連一絲餘光也沒給盧那,轉而側耳傾聽快步走來的喬無艷報告。

喬無艷照舊戴著畫著白色叉叉的黑色口罩。她踮腳對約瑟夫耳語了幾句。約瑟夫眉頭一展,愉悅地說:“他果然來了。只可惜,不能親自與他見面。”

說罷,他又看向盧那,故作有禮地道:“其實我本想根據今晚相談的結果,考慮是否帶你去塞勒涅。如今看來,你還是更適合部門。”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

約瑟夫戴上喬無艷遞來的帽子,“哪裏。反正,你全部的利用價值也就僅此而已。”

盧那不懂他是什麽意思,剛想反嘴,卻後頸遭受一擊,立刻暈了過去。等醒來時,見到的就是晨星的心臉擔憂樣和秦莘野的日常嘲笑臉了。強制隊在西餐廳的廚房找到了被綁起來的餐廳工作人員,所幸他們均無事,頂多受了點皮外傷;唯獨塞勒涅的人不見任何蹤影。

施楊問盧那究竟發生了何事。盧那神情恍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講不出個名堂。晨星道:“組長,他現在精神有點亂,還是以後再問吧。”

沈連寂掃了整間餐廳一眼,目光最終停留在了約瑟夫原先坐的位子上,“是約瑟夫·李。”

晨星目瞪口呆,她做夢也想不到沈連寂居然一眼就看了出來。施楊剛想說什麽,卻感覺手機一陣振動。他接聽後掛斷,說:“這裏暫時交給你們處理了。”

秦莘野:“發生什麽事了?”

“史佩均出逃了。”施楊淡淡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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