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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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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

和玉笙握著昏迷的史佩均的手,守護在他身邊。病房外,施楊剛好和史佩均的主治醫師談完。沈連寂問:“情況怎麽樣?”

施楊看了眼病房裏的兩人,說:“死不了。”

秦莘野道:“突然吐血是什麽鬼?查清原因了嗎?”

“目前還不清楚,”又犯煙癮的施楊拿出一根香煙糖嚼起來,“只知道血檢的結果顯示,他血液中的異肽素含量忽然升了四倍。”

“四倍?這麽多?”

“嗯。”

“這都沒死?命真大。”

異肽素不同於一般藥劑,註入後會引起正常細胞變異,異化細胞也會分泌出異肽素以異化其他部位的細胞,直至全身細胞全部變異。成功適應了異肽素的“怪物”,其異肽素分泌會穩定在一定範圍內,除非外界幹預,否則不會出現如此忽然的大升幅。換句話來說,史佩均此番異肽素分泌異常,一定有什麽來自於外界的原因。

“史佩均的血液樣本已經送去做化驗了,”施楊轉身離開,“是騾子是馬,到時候就能知道。”

盡管明學校言禁令外賣,但還是有不少學生抱著僥幸心理作死。這不,鄒校長恰巧路過,看到那麽多學生擠在學校後門翹首企盼後,瞬間臉色一陰。有個學生註意到身後似乎有不同尋常的視線,轉頭一看,忽然猛地一手扒過外賣小哥手上的外賣,再一手一塞百元大鈔,大叫一聲“鄒老賊來了”,一溜煙便沒了影。

後知後覺的其他學生,有的深明大義,放棄外賣,遵循保命原則;有的自以為能外賣與性命兼得故而慢了一拍,被當場逮了個正著;還有的更悲催,本因下課來遲,看到鄒長青在此處,能裝作個沒事人一樣走開,卻不料被基友出賣,一同與前面的人排排隊等待愛的教育。

鄒校長如閱兵似的一覽點外賣大軍,對身邊老師下達了“找到那個喊我‘老賊’的學生”的命令,再前去發起嘴炮神功。遠處,秦莘野嘴角一勾,拉著沈連寂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是一處監控照不到的草坪,盧那正站在圍欄外。灰藍的圍欄之間的空隙雖不是很大,但只要外賣大小合適,完全能輕松穿越於校內外。盧那看了看這十公分左右的空隙,再看了看手上的披薩,說:“豎起來的話,披薩上面的配料說不定會散掉。”

“這是檢驗你們家產品的一個絕妙機會,如果你們家的芝士足夠厚,就不用擔心。”秦莘野接來後打開紙盒,“嗯,還不錯,只有幾塊菠蘿移位了,十分滿分的話,可以打七八分吧。”

盧那一陣苦笑。

“怎麽,誇你們家的披薩好還不高興?”

“不是,是因為別的事……”

“哦,說來聽聽。”

於是,盧那便把他負責蛇女一事簡略告訴了這兩人。“關於蛇女,我只知道她的原名是劉嬋娟,有個叫劉禪嗣的弟弟,綽號是……”

“‘縫紉師’。”

“你知道?”

“我當初在外浪的時候聽過這家夥的大名。他喜歡針線活,對吧?”秦莘野咬下一口披薩,一拉一扯,芝士藕斷絲連,“可惜那時他已經被部門抓起來了,否則我還想和他交個好朋友呢。至於蛇女,我雖然沒跟她來往過,但聽說她比她弟低調許多,基本沒幹過什麽壞事。而且她之所以被抓,都是她老弟的鍋。”見盧那盯著自己,她問,“怎麽,你們不知道嗎?”

“劉禪嗣的檔案被鎖了,晨星權限不夠。”

“這樣啊。”秦莘野笑了下,“具體經過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因為她老弟沈迷於到處制造恐慌,被部門盯上後也沒有絲毫收斂。蛇女前去勸他,卻中了部門的陷阱,被一起拿下。”

盧那嘆了口氣,“如果能知道隱藏在死亡人數背後的意義……”

“你如何肯定有什麽秘密藏在這死亡人數裏?”秦莘野笑了一下,“說不定人家只是隨便弄了個數字出來呢?你說是吧,連寂?”

沈連寂頓了一下,說:“嗯,有這個可能。”

盧那想了想,說:“我先回去了。”

“走好不送哦。”秦莘野和盧那拜拜完,忽然轉過頭嚴肅地道:“062632是……”

沈連寂淡淡地看了秦莘野一眼,答:“我的實驗編號。”

昨天下午,來電顯示“又笨又蠢又只會罵我死豬的傻琴”。風逸才連忙拿起來接聽:“哎呀,我親愛的好琴琴,你終於來消息了。”

“那也沒辦法,這些天要驗的東西比較多,周末也逃不過加班的命運……”電話另一頭的薛琴任道,“不過,你也該告訴我你這些藥是從哪兒來了吧?”

“怎麽,驗出不好的東西了?”

“死豬,你先老實回答我。這藥哪兒來的?”

“這琴琴你就別管了,如果你想保住你的飯碗的話。”

“好,我換個問法。你找我,是因為一個叫史佩均的‘怪物’?”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施楊找我驗各種吃的,你找我驗藥,傻子才以為這只是巧合!”

“哦,施老大也找你了?那你有驗到什麽藥嗎?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給你的外。”

“沒有,他送來的只有牛奶,水果,餅幹,剩菜剩飯什麽的。”

“那些吃的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我給你的藥呢?”

“不只有是問題那麽簡單,簡直是大難臨頭!我告訴你,我在那裏面檢測出了一種類似於異肽素的成分!盡管詳細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比對,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和異肽素有關!”

“哦,那史佩均體內異肽素飆升的原因就是這個了?”

“這我倒不敢肯定,畢竟史佩的血液樣本不在我手裏,我不好斷言。”

“哼,”風逸才一笑,“真是有趣。”

“找你驗藥的人,是懷疑部門在給史佩均的藥裏面摻東西了嗎?”

“沒錯。”

“呵,誰那麽大膽,竟敢置疑部門?不過,他確實沒置疑錯。”

“琴琴,你覺得這可能嗎?雖說部門會時不時的讓附二醫幫忙試一下新藥,但這種情況,非常不一般啊。”

“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異肽素的開發和改良一向由研究院那邊負責,即便真有什麽異肽素4.0,在設施內部試驗就行了,沒必要拿到外面來。而且,怎麽說呢,若真是部門特產的藥,應該不會那麽粗糙……”

“琴琴,我找你驗藥,你沒和別人說吧?”

“怎麽可能,你拜托的事,我哪次沒幫你保密?”

“哈哈,果然琴琴你最好了!”

“得,千萬別拍我馬屁,我每次被你拍了馬屁後都會倒黴。”

“哼,拍馬屁又不是下咒,有我這張金嘴給你拍馬屁,你感激涕零都來不及呢,還嫌我給你招黴運?下次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給你拍了!”

“切,搞的好像誰希望你拍一樣。我靠,說倒黴運就倒黴運,易弦那家夥又開始盯著我看了。”

“哈哈,你又成功的引起了他的註意。”

“誒,你說他幹嗎老在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看我?其他人在工作期間打電話他不理,我給別人打電話他也不理,偏偏就在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盯著我不放。你說這究竟是什麽道理?難道他在我手機上裝了竊聽器?”

“哈哈,人家說不定擔心你被我泡走呢。”

“去你的,你以為誰都和你一個德行啊!哎呀完了完了他向我走過來了,好吧,就先這樣吧。但我必須和你說一句,你少摻和些幺蛾子事,此事事關重大,我也指不定能替你瞞多久,你要是有什麽事,現在馬上立刻給我解決掉,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死哪條溝裏了,到時候別想我給你收屍!”

“哼,老子現在可是有媳婦的人,要收屍也輪不到你。”

“你……你這頭死豬!好心當成驢肝肺,下次別想再找我幫你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嘛,我的好琴琴,我就隨便說說,你千萬別忘心裏去,好不好?”

“哼,死豬就只會瞎叫!”

“琴琴你知道嗎,你罵我‘死豬’的時候,聲音老好聽老好聽了呢。”

“要發騷,找你媳婦去!”

“等下就去。”風逸才嘻嘻,“哦對了琴琴,作為你幫我的感謝,祝你不會被易弦榨幹啦。”

“滾!”

風逸才掛掉電話,給沈連寂了一條問其是否方便的信息。由於各種原因,沈連寂不再來到學校之後上交手機,而是將它帶在身邊。但上課時他會保持關機,等中午午休或下午第四節課下課至晚自修這段時間再開機。

由於天氣不好,跑操取消,大部分人都去吃晚餐、打球或是回寢了,教室裏只有三人:文靜埋頭苦讀;從第四節自修課就開始睡覺的秦莘野依舊趴桌,隱隱的還有口水;沈連寂本拿出紙巾幫她擦掉口水,感覺手機輕輕振了一下後,將紙巾墊到她的嘴下,再走進一間空的自修教室,關上門,撥通了風逸才的號碼。

“什麽事?”

“你和老師的委托有消息了,檢查結果顯示,藥裏面有類似異肽素的成分。你說我要不要如實告訴你和老師?”

“我說不要,你就不會了嗎?”

“當然不會,‘顧客至上’是我的第一信條。”

“我替你說吧。”

“哦,這麽好?”

“你打這個電話,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哈哈,我打這個電話,其實是想和你打聲招呼。這件事,我沒法再插手了。”

“為什麽?”

“因為我媳婦閨蜜的委托,我背痛得起都起不來。再說,最近出了那麽多事,弄得我腦殼疼,哪兒還有精力去管這管那呢。我現在只想放個假,一心一意享受我媳婦的服侍,其他的以後再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要真需要幫手,我已經和我媳婦閨蜜說過了,他會幫你的。”

沈連寂沈默了許久,“你媳婦閨蜜是……”

“甯安。”

忽然響起的急促有力的砸門聲,令盧那一個激靈,由於敲門聲中充滿了發洩般的急躁甚至是暴躁,他不敢耽誤,立刻放下手中的資料趕去開門。秦莘野在門被打開一條縫的瞬間猛然一拉手把,揪住盧那的領子大喊:“快告訴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在哪兒!膽敢打老娘獵物的主意,真是活膩了!看我不把她碎屍萬段化骨揚灰,教她永世不得超生!”

盧那先前因秦莘野忽然一拉門把而重心失調差點摔倒,聽聞她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怒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晨星連忙將他倆分開,“莘野,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吧。”

秦莘野坐下後平覆了下心情,道:“我聽施楊說,小公主把預知結果告訴你了?”

“是的。”盧那趕緊把桌上的地圖攤開,“小公主預見明天下午四點,6路和26路公交車會在路線的相交口處相撞。”

“這就是‘6’和‘26’想表達的意思?”

“嗯,”盧那說,“我和晨星查了一下這兩路公交車的路線,發現它們共同經過的地點只有黃山路東段的路口。”

“部門怎麽說?”

晨星:“黃山路的路面有幾處破損,屆時會借口道路維修實行交通管制,再派人搜尋蛇女。”

史佩均昏迷了兩天後終於蘇醒,保險起見,他又做了一套全面的身體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後,主治醫生叫出了和玉笙。和玉笙看醫生神情嚴肅,以為檢查結果不理想,忐忑道:“醫生,佩均他……”

“你不用擔心,檢查結果均為正常。”

“那就好,”和玉笙松了口氣,“那他吐血的原因……”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醫生道,“但剛才,我忽然想出了一個可能性——他,沒有按時服藥吧?”

和玉笙一楞。

“原來你知道。”醫生斜眼一瞥和玉笙,“你既知道,為何還縱容他?”

“我……”

“史佩均背上的變異由異肽素引起,若想抑制異化細胞,只能依靠異肽素抑制劑。但抑制劑的效果是循序漸進的,一旦在治療過程中忽然停藥,患者會因難以一下子適應回升的異肽素而產生不適,吐血昏迷全是正常反應,猝死也有可能。說難聽點,他這次異肽素分泌異常,是你們自找的。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拒絕服藥,但如果不想接受治療的話,就別來醫院。”

醫生走後,和玉笙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楞神。手機響起,他木訥地拿起來接聽。

“老師,史佩均的情況怎麽樣了?”

“連……寂?”

“嗯,是我。”

和玉笙緩了點神,“哦,是連寂啊。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史佩均還好嗎?”

“嗯,他已經沒事了。”

“老師,風逸才讓我通知你,他的人從史佩均的藥裏檢測出了類似異肽素的成分。”

和玉笙先是怔了一下,再大腦一片空白。沈連寂聽他半天不回話就問:“老師,你還在嗎?”

“在,在……”和玉笙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連寂,我剛才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史佩均的藥中有類似異肽素的成分。”

“這……這是真的嗎?”

“藥,是老師你親自給風逸才的。”

“那抑制劑呢?有沒有異肽素抑制劑?”

“沒有。”

和玉笙的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如果藥裏只有異肽素的話……”

“會引起‘怪物’體內的異肽素分泌過多,進而導致身體異化、死亡。”

和玉笙精神恍惚,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掛了電話,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了病房,等他完全恢覆過神志時,他才註意到自己正想將史佩均手背的針頭拔出。他猶豫了一會兒,坐下來,摸著熟睡著的史佩均的臉,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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