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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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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

盧那下意識轉頭看去,卻被晨星一把挽住了胳膊,“別回頭,不然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晨星的視線至始至終都投向前方,堅定的步伐十分穩健,猶如身後之人充其量就是一團空氣。盧那聞言立刻收回餘光,路過一家商店的落地窗時,悄悄瞥了一眼映照於玻璃上的身影,隨即認出他正是在波波披薩店視奸晨星的男人。

然而這人的氣質有些不一樣了,相比起彼時的猥瑣下流,此時的他還多了一份來源不明衰弱與滄桑,仿佛一下子被吸光了所有精氣。

“其實前兩天,我就發覺有人總在我們家樓下徘徊了。”晨星道,“不過當時我在樓上,那人又穿了雨衣,不好認。但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個人。”

“他為什麽跟蹤我們?”

“誰知道呢。不過盧那,這次,你總該好好表現一番了吧?”

晨星略顯挑釁的語氣實則是在使激將法。盧那明白她的意思,轉身帶她拐入了轉角。男人見此立刻加速跟了上去,卻不料盧那突然冒出來大聲喊道:“你是誰?為什麽跟蹤我們?”

盡管今兒的客流量比不上平常,但周圍人紛紛停下來瞪向男人。男人有些發虛,害怕地扯了扯被盧那緊緊抓住的左手,雙腿微微打顫。見無路可逃,他索性破罐破摔,抽出藏在衣服裏的小刀,徑直沖向了晨星。盧那即刻左跨一步擋住刺來到刀。隨後,保安趕來制服了男人,而盧那也被送到了附二醫。看他從小手術室裏走出來,晨星上去一把摟住了他。

盧那楞了楞,隨後難為情地說:“晨星,這裏是醫院。”

“醫院又怎樣?”晨星大聲吼了出來,“我想抱你,還要看地點嗎?”

盧那:“……”

抱了會兒,晨星依依不舍地松開他,心疼地看了眼露在衣服破洞外的繃帶,問:“嚴重嗎?”

“還好,也就劃破了點皮。”

“都是我不好。”晨星自責地說,“要不是我跟你說了那種話。你也不會……”

“晨星。”盧那忽然換了副認真的口吻。

“嗯?”

“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況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管你有沒有故意激我,我都會站出來替你擋那一刀。”

“盧那……”晨星感動得稀裏嘩啦,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原來你也會說出這麽有骨氣的話啊。我之前真是太看低你了,對不起!”

盧那當即大跌眼鏡,奇怪自己在對方眼裏究竟有多慫。

“對了,跟蹤我們的那個人呢?”

“被帶去部門了。”晨星揉了揉眼睛,“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嗯。”

受臺風影響,這兩天金堰初中放假,瑞華寵物醫院也閉門休息,顧華便替仍在醫院忙碌的甯安照看尹娜。尹娜十分乖巧,寫作業向來主動,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寫完後還主動拿出課外書讀。瘸子盡管看不懂字,卻趴在尹娜懷裏、聚精會神地盯著紙張上的文字,偶爾還擡起頭對尹娜“喵喵”幾聲,仿若在評論故事情節。顧華見他們那麽和諧,自然欣慰無比,也得空拿出手機瞅一瞅。

風逸才自從加了顧華微信好友,每天早上一句“Good morning my daring,do you miss  me?”,晚上則是一首情詩。顧華吐槽了好一陣對方那蹩腳的Chinglish,還說以後再也不會聽這些糟蹋耳朵的垃圾,但若打開他與風逸才的聊天界面就會發現,每段語音後面都沒有小紅點。

顧華打開微信,見風逸才的傻二哈頭像冒出一個顯示著“2”的小紅圓,便點進去看了看。那是別市市民所拍的風雨卷席、樹木折斷、水漫至腰、行路艱難的小視頻,風逸才說:“你看,有咱鎮守於此,連臺風都要繞道。”

顧華一個白眼心道無聊。下一秒,手機再度一振。

風逸才:華兒,我想見你。

顧華想了想,回道:不行。

風逸才秒回:為什麽?

雨太大,不想濕鞋。

沒事,你待在家裏,我去找你。

雨那麽大,過來幹嗎?

看你啊!

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

昨天沒見過,今天也沒見過。再不見你的話,我就要受不了。

你受不了關我屁事?

這還不關你事?!我要是憋出病了,以後誰給你性/福生活?

顧華當即舉起手機勢欲將其摔地,但一瞥轉頭看過來的尹娜與瘸子,連忙訕訕地收手。

他憤憤地打字發送:再亂說話,小心我刪你好友!

風逸才委屈:別別別!我對天發誓,說的都是大實話!

顧華氣得無力打字,轉而發了一個“滾”的表情包。風逸才見了,當即厚顏無恥地發了一句:滾?滾哪裏?你心裏嗎?

顧華努力壓制怒氣不讓它噴出來:少發騷!

“我愛你。”

顧華一楞,耳朵變紅:說了別發騷!

風逸才:本二哈從來不發騷,專發情。

顧華手抖,一個字都打不出來。接著風逸才又接連發了十個“愛你”過來。

顧華一氣之下幾乎要喊出來,喘著粗氣,仿佛打這兩個字耗盡了他所有體力:夠了!

風逸才:不夠不夠,怎麽夠呢?我還要說!

顧華不想在和他廢話,搬出尹娜當擋箭牌:娜娜在,別鬧。

風逸才:天哪,小安子又叫你帶娃?哎,我有時候都搞不清你到底是誰的老婆了。嚶嚶嚶。”

顧華:滾!

風逸才:那如果她不在的話,我能過去嗎?

顧華猶豫了一下,剛想回信,卻聽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打開門,竟是衣服頭發半濕的甯安。顧華驚訝道:“甯安你不是去上班嗎?怎麽回來了?”

甯安瞅了瞅同樣驚奇的尹娜,神情不太自然地說:“顧華,我帶娜娜去醫院做下檢查。”

“檢查?”顧華關心地看向尹娜,“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甯安搶在尹娜之前回答道:“沒事,只是慣例檢查,不用擔心。還有,我們晚餐應該不會回來吃了。”

“嗯,那就快去吧。”

望著甯安和尹娜離去的背影,顧華雖然覺得不太對勁,但也沒細想。正巧手機再一振,是風逸才。他或許是看顧華還沒回信,又問道:“我能過去嗎?”

顧華瞄了眼對方新發來的瞪著雙眼賣萌的蠢二哈,回:我不想出去吃晚飯!

“甯哥哥……”由於甯安一臉嚴肅,尹娜不禁有些擔心。甯安停下腳步,難以啟齒地說:“我們……不去醫院。”

“那去哪裏?”

“……部門。”

“部門?”

“……抱歉。”

“為什麽道歉?”

甯安抿了抿嘴,“雖然我已經試著爭取了,但還是沒能讓你遠離……”

“沒關系。”尹娜淡淡一笑,“有甯哥哥你在,我不害怕。”

甯安知道尹娜一向聽話,這使她更加內疚,“放心,我不會放你一個人的。”

半個小時後,部門審訊室隔壁,施楊對甯安介紹道:“這位是咱們策處科的科長焉然,這位是副科長範冰,然後這位……”他頓了頓,大概是沒想到這個人也在,“是鑒定科的薛琴任。”

焉然笑著向甯安伸出手問好,甯安也禮貌回應。但範冰表現得極為傲慢,不僅對他伸來的手置之不理,還一個白眼抱臂,似乎頗為不屑。薛琴任像是幫他解圍似的握住他的手,笑瞇瞇地說:“喲,新人,你終於現身了。你的組長可真寵你,幫你打點好了一切,就算不出面也不用愁,真好真好。”

薛琴任穿著長白大褂,戴著厚重的眼鏡,明明只要稍作打理就能非常好看泡面卷發如一顆蘑菇似的蓋在頭頂,還略有些駝背,給人一股濃濃的典型古怪天才&科學研究員的氣息。

“好了,快開始吧。”

焉然說的時候,仍透過單向透視玻璃盯著被束於審訊室內的男人。施楊遵守科長的命令,對尹娜道:“等會兒,我們會問那個人幾個問題,你要保證他說實話。”

甯安急了,他原先並不知道部門要尹娜來幫助審訊,他連忙把他和施楊分開,“不行!”

施楊淡淡地擡眼看了看甯安,“那家夥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我們只能采取非常措施。”

“幫忙問幾個問題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薛琴任道,“你保護欲也太強了吧。”

甯安一本正經:“這不是保護欲的問題,而是……”

“甯哥哥,”尹娜忽然開口道,“我沒關系的。”

一聽到尹娜的聲音,甯安忽然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像蠟油一樣化開了。他頓了頓,妥協道:“如果實在不行,千萬別勉強。”

尹娜點點頭,和施楊去了。

“別擔心,”薛琴任雙手插兜,看著來到審訊室的那兩人,說,“這家夥算是比較溫和的,否則不會連人都砍不下手。只要那小姑娘事先‘安撫’到位,就不會有問題。”

“真的沒有問題嗎?”甯安憂慮萬分,憤慨難息,“你們要娜娜保證他說實話,不就意味著要她精神控制一個殺人犯配合審問嗎?她始終只是一個孩子。這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可對我們有好處。”薛琴任漫不經心地摳了摳指甲,“部門不會養閑人,如果不想她被利用的話,就代替她被利用吧。”

甯安:“……”

片刻之後,他長嘆一口氣,妥協似的問:“找我們來,是因為最近的分屍案嗎?”

薛琴任驚訝,“你知道?”

“最近網上全是關於這案子的新聞。”

“不錯,我們最近正在處理這案子。不過,這系案子的重點不在分屍,而在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

“控制他們殺害死者的幕後黑手嗎?”

“沒錯。”薛琴任的銅鈴眼勾出一道十分好看的弧線,“即便是防不勝防的病毒,也有其傳播途徑。異類的分門別類各種各樣,繁瑣覆雜,其中有一種叫條件觸發型異類。這種異類若想施展異能,必須遵循某項特定的條件。而他們的條件大多比較苛刻,面對面,是最常見的一種。”

“也就是說,他們一定和幕後黑手有過直接接觸?”

“或是間接接觸,比如通過第三者,雙方的所有物。”

“你們叫娜娜來,是想破除幕後黑手的精神控制?”

“嗯,畢竟是同一類能力。”

“到此為止了。”

焉然說著,走出了指揮室。範冰隨後。審訊室內,男人已然失去理智,因手腳被縛而無法從椅子上站起,便掙紮著四肢弄得椅子一震一震,“熊芳不是假的”的咆哮聲連連。施楊被他吵得耳朵刺痛,幹脆一記手刀將他擊暈了。薛琴任惋惜地“嘖”了幾聲,略顯埋怨道:“哼,好歹也是個難得的實驗品,溫柔一點會死嗎?”

施楊日常死魚眼。

“哎,溜了溜了。”薛琴任覺得沒意思,撓撓後腦,讓人來把男人擡走,隨後雙手插著兜,默默出去了。甯安拍拍受驚的尹娜的背示以安慰,問施楊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施楊一瞥尹娜,再看向甯安,淡淡道:“跟我來。”

晚上,晨星收到了一份報告。

“組長從上午那個男人口中問出了點東西,你看看。”

該報告上簡要概括了男人的招供。這個男人在擺脫精神操控後曾一度失控,經過一段時間的“安慰”與“緩和”後才恢覆神志。他表示,在夢到熊芳之前,他的確接觸過一名陌生的女性,但僅有一面之緣,也僅是擦肩而過,且與熊芳的外表截然相反,故而警方也沒法註意到。這名女性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婦,拄著拐杖,渾身顫顫巍巍的,給人一種隨時都會倒地不起的感覺。盡管這位老太撞了他一下後就走了,但男人卻不明緣由地停下來轉過身,呆呆看了她很久,仿若靈魂都被牽走了一般。

盧那看完後問:“其他犯人呢?他們也遇到這名老婦了嗎?”

“不清楚。”晨星答道,“那些犯人的精神狀況已經一團糟,哪怕用特殊手段也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今早的那個大概受熊芳控制程度比較淺,還能回憶起些東西。如此看來,這個老婦就是熊芳了。”

盧那想了想,持反對意見:“不一定。”

“不一定?”

“這件案子的過程是,男人們被潛入他們夢中的熊芳迷惑,進而殺了他們的妻子女友。可若細分起來,該案件的發生可分為兩個步驟:熊芳潛入男人們的夢中,男人們被熊芳迷惑。這樣一來,潛入夢中和迷惑男人應為兩種異能——一個異類能同時做到嗎?”

晨星思考了一下,“的確。就目前來講,部門還未發現擁有兩種‘天賦’的異類。那也就是說,這次的案件,除了熊芳外,還有一個人?熊芳迷惑男人,而讓熊芳潛入男人夢中的人,就是這名老婦咯?”

“應該就是這樣。”

雖然覺得盧那說得有道理,但晨星總感到哪裏不太對勁。“我明白了。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對付熊芳和她同夥的話,可能有些難辦。我去向組長申請個幫手來助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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