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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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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

刑警稍微問了些話後就走了,盡管他們沒有明說,可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本次案件與封喉女相關。只是甯安想不到,或者說關註封喉女的人都不曾想到,她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在大白天作案,而且還是在醫院這種人流不息的公共場合。

住院大樓後面只有一條小路和圍墻,沒有監控,小路受住院大樓阻擋,長年缺乏陽光照射而格外潮濕、充盈著怪味,所以平時人跡罕至。這對情侶或許是想到個安靜的地方約會吧,不料竟碰上了這種事。

許多民間的“柯南”和“福爾摩斯”認為,封喉女之所以突然將犯案時間改為白天,大概是因為現在的小情侶都被新聞唬怕了,晚上又有警察巡邏,各個都不敢在深更半夜出來,這才被迫開始在白天作案。還有人說一想到封喉女就潛伏在周圍,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而甯安持相反意見。

封喉女犯案時均一刀斃命襲擊。也就是說,死者身體的其他部分是完好的。而這次,兩名死者的五官都被刀劃爛了,根本無法憑肉眼辨出其身份,加上兩人身上還分別被捅了三十餘刀,不符合封喉女的作案習慣,即,甯安認為今天中午的案子為封喉女的模仿犯所作,究其原因,怕是在於私仇,否則那兩具屍體的臉不會被破壞得血肉模糊。

封喉女喜歡一刀斃命,這或許有她的犯罪美學在其中,而那模仿犯的手法卻如此粗魯,等於壞了封喉女的名聲。那麽,封喉女知道此事後,會采取什麽行動呢?

希望警方能在封喉女之前,找到那個模仿犯吧。

甯安進入電梯,瞧見有位醫生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便按下開門鍵等他。醫生進到電梯後喘了口氣,說:“謝謝。”

這間電梯是所有電梯中唯一且只能到達13層的電梯。醫生仔細打量了甯安一番,問:“你是甯安?”

“你認識我?”

“院草誰不知道?你不是負責ICU的嗎,怎麽還去13樓?”

“代班。”

“代班?代誰的班?”

“方沅。”

方沅是專門負責13樓的護士之一,經驗老道,平時嚴肅認真,很少說話。甯安前幾次去13樓,都是給她打下手。

“方沅的話,我好像看見她了。”

甯安一驚,“什麽時候?”

“就剛剛吃飯的時候。”

醫生說完就走出了電梯,可甯安卻無法再淡定了。

翌日晚上,甯安瞄了眼走出住院大樓的方沅,悄悄跟了上去。方沅先坐了公交車,再步行進入平康花苑。她似乎早就註意到了甯安,走進小區後一下子於樹叢中沒了影。此處比較偏僻,沒有路人,路燈一閃一閃極其詭異。

甯安追上去找了半天,卻始終不見人影。忽然,他感覺後腰被一個尖銳的東西抵住了,於是舉起手,喊出了她的名字:“方沅。”

方沅抓著水果刀,雙眼閃現兇光,“你幹嗎跟蹤我?”

“昨天中午死在醫院的盛曉和她男友,是你殺的吧?”

“哼,那不是封喉女幹的好事麽?和我有什麽關系?”

“兩名死者的臉部受到嚴重劃傷,但封喉女不會這麽做。因此我認為,殺死這兩人的兇手另有其人。”

“你覺得是我?”

“不錯。”

“為什麽?”

“因為潘曉搶了你男友。”

方沅一聽,不由得大笑起來,“是的,那賤人的確搶走了我的男朋友。可那又如何?因為她小三上位,我就要殺了她嗎?我幹嗎要為那對狗男女賠上自己的人生?”

“那你昨天中午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裏?你不是說你生病了嗎?”

“就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去醫院看病啊。要不要把我的病歷本拿出來,給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撒謊?”

“……”

“就憑你一個花瓶,還想學警察破案?我告訴你,你以為警察沒來找過我嗎?然而我還能在這裏的理由,需要我親口告訴你嗎?”

“所以,你很得意?”

“哈哈哈……是啊,我很得意,我得意的都要死了!我得意那對狗男女死得好,我得意警察被我……”話說到一半,方沅突然臉色一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套我的話嗎?這麽幼稚的把戲,也只有你這種智商的人才會上當。”

“是的,你的確沒上當,但我也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

方沅不屑,“哼,你知道什麽了?”

“你說你被警察找過卻仍舊站在了這裏。我知道這點就行了。”

“被警察找過就一定有罪嗎?”

“警方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與此案有關。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封喉女的模仿犯。”

“這不是廢話嘛,我本來就沒殺人。”

“你沒殺人,而我也沒想讓你認罪。”

方沅只當他嘴硬,“哼,認罪?我拜托你認清點現實,別再裝偵探了好不好?”

“我沒在裝偵探,你誤會我了。我的意思是,下殺手的不是你,你就是想認也認不了。不過,故意毀壞屍體的罪名……”

方沅拿水果刀的右手突然猛地一抖,“你什麽意思?!”

“警察之所以找上你,是因為他們懷疑盛曉及其男友為封喉女的模仿犯所殺,我原來也是這麽想的。但我相信警察的辦案能力,他們不抓你,那是因為潘曉和他男友的確為封喉女所殺,至少他倆脖子上的割傷出自封喉女之手。可封喉女並不會毀壞死者的臉。換言之,毀壞兩名死者五官的是別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你有什麽證據?!”

“沒有證據,全是我的猜測。”

“瞎猜的還敢拿出來說事?”

“你和封喉女認識吧?”

“你又在幻想什麽?”

“我說認真的。”甯安的語氣十分沈著冷靜,“我想,封喉女專挑情侶下手的原因,大概與她的情史有關。而你和她同病相憐,所以她才願意打破她的犯罪規律幫你覆仇。你知道你的前任經常過來看盛曉,也知道他們時常在住院大樓後的小路裏約會,於是就叫封喉女埋伏在那裏,對吧?”

話音剛落,一股劇痛襲來。方沅用力地拔出水果刀,陰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能留著你了。”

甯安趴在地上,右手按著傷口,感覺有點不妙。

“你說的不錯。是我拜托封喉女幫我報仇的,那對狗男女的臉是我劃的,他倆身上的傷口也是我捅的。”

自以為勝券在握,方沅管不住嘴了。她看著目光逐漸迷離的甯安,高高地舉起反射著淩冽寒光的水果刀,“你就去黃泉地獄,繼續帶她飛吧!”

剎那間爆發出的強大氣流將方沅掀飛了出去。她撞到樹幹,摔到地上後滾了幾下。甯安快速掃了她一眼,確定她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正欲禦風飛起,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見此,方沅洩恨般地冷笑一聲,試圖爬過去撿水果刀。

這時,一雙黑色的布鞋出現在了視線之中,然後一只手伸過來,拾起了水果刀。方沅擡頭一看,伴隨著路燈一閃,一雙教人不寒而栗的眼睛登時令她猛打了個哆嗦。沈連寂一瞥刀上的血,眼珠子向下一轉,居高臨下地漠視方沅,“放了他不行麽?”

方沅理直氣壯地道:“他知道了我的秘密,如何能放過?”

“那你就不能怪我,”沈連寂眼中閃過一道寒到刺骨的光,“不放過你了。”

“簡單來說,”幾日前,得知新任務的內容之後,秦莘野語意嘲諷,“就是部門不想養這個‘怪胎’了,想找給她找個飼主人,對麽?”

施楊死魚眼日常缺失焦點,“……嗯。”

沈連寂手頭有兩份資料,一份關於尹娜,一份關於甯安,“部門是希望由甯安負責嗎?”

“嗯。因為尹娜是在接觸了甯安以後,才學會控制能力的。”

秦莘野盤腿坐著,“哢嚓”一聲咬下薯片,掉落的薯片末全部灑在了橫放於腿上的番茄醬抱枕上,“部門要甯安當‘監護人’,讓他當就好了,找我家沈連寂做啥?”

“交付給他前,想給他安排個測驗。”

“這個測驗測試的是甯安,”沈連寂擡眼直視向施楊,目光如寒冬的凍泉般冷冽,“還是我們兩個?”

施楊:“……”

“我明白了。”沈連寂摘下眼鏡,“我會按要求完成。”

“我呢我呢?”秦莘野滿心期待,眨著雙眼道,“有沒有給我的活?”

“莘野,”沈連寂沈聲正色,“上次數學模擬考,滿分150,你只考了38分。”

秦莘野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施楊卻極沒眼色地掏出一份了皺巴巴的文件袋,“因為你和她比較熟,部門決定把她交給你。”

在某人目光灼灼的註視下,秦莘野迫不及待地打開看了看,隨即吹了聲口哨,“真是熟人,熟得都要焦了。”

瞧她一臉不懷好意的壞笑,某人又瞄了眼她手中的資料,皺眉道:“封喉女?”

“嗯,這家夥最近又出來興風作浪了。大概那臭老頭又找了某個女人吧。”

沈連寂眼珠一轉,“莘野,你想和我一起行動嗎?”

“怎麽,你想用她?”

深夜,一根繩子於某棟住宅樓的窗戶外側垂落而下。隨即,一個靈巧的身影順著繩子從天而降。那身影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躡手躡腳地來到病床邊,歪頭看看僅有頭發露在被子外頭的腦袋,一瞇猙獰恐怖的雙目,舉起直刃的長刀就驟然刺了下去。

霎時間刀光一晃,金屬碰撞擊的鏗鏘聲炸裂開來。秦莘野跪坐於床,兩把交叉於額前的匕首抵著戰栗的西瓜刀,卷毛下的兇目釋放出滲人殺氣。封喉女雙手緊握刀柄,發出一聲怪笑,“一年不見,胖了不少嘛,食人鬼。”

“你也是。”秦莘野瞪著對方,三刀相持,發出令牙齒打顫的聲響,“一年不見,還是不被約瑟夫待見啊,竟然到了跟蹤路人、入室謀殺才能洩憤的地步。”

這句話直擊封喉女的軟肋,讓她當場勃然大怒起來,而四把與其手中同樣的西瓜刀亦從其寬大的運動服內飛出,直沖秦莘野的腦門。秦莘野眼疾手快,立即一個翻身滾下床去。見床無辜躺槍,她調侃道:“哎呀,真是可憐了這張床,它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啊。”

“要真可憐它,”封喉女轉過身,下一秒,刺進床的西瓜刀紛紛離床浮空,隨著緩步繞過病床的主人,一起向目標靠近,“你就別躲。”

“比起對床的同情,當然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啦。”

話音一落,西瓜刀再度蓄勢而發。秦莘野“砰砰”幾下如跳舞般擊落,旋即雙腿一蹬踩上墻壁,在撲向封喉女的瞬間揮刀一斬。封喉女手持一把西瓜刀,看準機會就是一轉身一躲,於秦莘野與自己擦肩而過之際,指揮方才被前者打飛的西瓜刀回來。秦莘野雖然及時防禦,但由於不敵被她用意念所控制的刀群的偷襲,不慎翻出窗戶摔了下去。

封喉女一驚,連忙跑到窗戶旁邊查看情況,但下方哪兒都不見秦莘野的身份。察覺到不對,她剛要擡頭向上望,卻被猝不及防地踹下了樓。

封喉女不斷墜落著。秦莘野松開繩子,借著重力於墻壁上飛奔了幾步,朝她一刀刺了下去。封喉女毫不畏懼,立刻召來刀群防守。看無處攻擊,秦莘野即刻收刀,一踩某把西瓜刀作為緩沖,翻了三百六十度後完美落地。封喉女則穿過樹枝落於樹根邊,模樣頗顯狼狽。她低吟著站起來,瞥了瞥被樹枝刮破的衣褲和四肢,頓時來了火氣。

這封喉女的異能是意念控制,只要位於目及之處、重量不超過兩千克的物品,若她願意,都會淪為其聽候差遣的奴隸。她重整架勢,控制起五把西瓜刀,瞪著翻騰著殺氣的雙眼,霎時朝秦莘野沖了過去。

有了憤怒加成,封喉女的速度又提升了好幾倍。秦莘野左閃右躲,才三分鐘的時間,身上就多了許多劃傷。然而她並不服輸,還挑釁道:“不愧是飛刀女。李尋歡要見了你,都不得不甘拜下風啊。”

“沒捅死你,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封喉女一怒吼,緊貼著秦莘野的身體一刀砍下,再於其可能會躲閃去的方向設置好埋伏。可她料想不到,對方竟然看穿了自己的企圖,游刃有餘地向後一仰,輕松躲了過去。接著,她又蜻蜓點水般地踮過滑翔而來的飛刀,再身輕如燕地優雅落至地面。

“前些段時間遇害的小情侶,都是你殺的?”

“怎麽,有意見?”

“我能有什麽意見。”秦莘野聳了聳肩,“我只是覺得,你那麽兇殘,即便約瑟夫那個老頭子口味再重,不要你也是正常。”

封喉女被徹底惹毛了,不顧一切地命飛刀們全速沖去。可如此一來,她的攻擊方式也就單一了許多,毫無方才的狡猾可言,並且經過一段時間的無腦揮霍體力,她似乎有些累了,攻擊的速度和強度直線下降。

秦莘野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就只有這種程度嗎?我都快要睡著了。”

這一句話激起了封喉女的自尊心和勝負欲,同時秦莘野那唯我獨尊的態度如一卷嗚嗚呼嘯的颶風,將某些沈入淤泥的過往霍然從她的記憶海洋深處撕扯而出,化為滾燙的熔巖炙燙其每一寸皮膚、燒斷最後一絲理智。於是五刀齊發,群起而攻。

然而可惜的是,她耗盡全力的一擊,卻被對方拆解玩具似的輕松化解了,甚至武器也被三下五除二地當成泥巴削了。秦莘野厭倦地又打了一個哈欠,高傲的模樣簡直不屑給封喉女一顧,“沒招了?那行,乖乖跟我走吧。提前說一句,收容所的夥食可是非常的差哦。”

說罷,正要上前,卻覺陡然一陣妖風襲來。只見得眼前某個殺馬特黑影一閃,封喉女消失了。秦莘野咧嘴一笑,收起匕首,事不關己地自言自語道:“哎呀,任務失敗了,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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