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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再度青衣謫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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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再度青衣謫角3

“茛公子好啊!”那人面色青灰,腮幫子鼓起,像只渴水的癩□□。身上穿了件洗得發白的絨馬褂,襯得他越發手短腳短。

“吳能?”茛四不易察覺地蹙了眉頭,隨後舒開來掛上喜慶的笑容,“吳老哥今兒怎麽到這兒來了?這地方陰邪得很,可別削了您身兒的貴氣啊!”

吳能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他身後的門,說:“本來是找這門的,誰曉得剛好瞧見茛公子。怎麽,也是來碰機遇的?”

找門?機遇?

茛四笑笑:“什機遇啊?這裏邊難不成有什麽寶貝不成?”他大冬天的額上又開始冒汗了。

吳能狐疑看了他一眼:“那你到這兒來做甚?”

“我這不是倒黴嘛,沒得陽戲唱了,就到跛子街來尋尋,看有沒有個才人把我領回去唱白戲,不然我可得是要餓死了。”茛四現在真覺得衣口袋裏的金子是燙手山芋。

那位“無能”老哥姑且信了他的鬼話,越過他往門那兒走。茛四也就隨之轉身跟著他看過去,卻不想瞧到那簡陋木門上又邦好了兩枚新的獅子頭!依舊是油光滿面,造型古樸精致。

茛四:???我錢!

眼見著對方手抓上門把子,茛四一口氣玄在喉嚨口,卻見吳能連拉幾下都沒能把門拉開,也沒能把鎖拉壞。

“你來試試?”吳能回頭看了眼茛四。

茛公子冷汗津津,這時候除了硬著頭皮上還能咋樣?

一下子,沒拉動,鎖沒掉。

二下子,還是沒拉動,鎖也沒掉。

三下子......

“行了別拉了!”沒有三下子,吳老哥就先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他表情有些煩悶,又有些慶幸。

茛四心中沒由來一松,但卻聽到那位癩□□陡然間變得善意盈盈的問話:“最近生意不怎行,本聽人家說這兒住了老神仙能碰碰機遇的,卻沒想到連門都進不去。但吶,誰曉得遇見了也正發愁的您,你看我這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茛公子要不去我那兒坐坐?順便再考慮下我上次的提議?”

茛四心裏冷笑。

這老家夥家裏開得是嫖院,各路貨色的嫖客天南地北,有大官兒也有小民,誰一時都動不了他,還真的算是今下敢收他的另類一門。但是這個收下他做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這癩□□葷素不忌口,男的女的只要能招攬生意,他就都做。先前他剛露鋒芒的時候,這老家夥曾找過他,問他要不要來他那兒找個大人物,以後就是平步青雲。他當時心高氣傲,把人打了一頓。之後便是愈發苦練,最後憑借《玉堂春》一炮走紅的事情,老東西也就沒再找過他。

怎料風水輪流轉。今兒地位顛倒過來了,這家夥惦念著賺錢竟也跟忘了自己被打的那一茬,再提此事。

茛四雖說是笑著,語調卻生冷僵硬:“吳老哥,我不賣|身。”

老東西臉皮厚比城墻,像看不見茛四臉後的冷意,汙言穢語放蕩不羈:“我知道我知道,茛公子怎麽能去別人身下,給人弄呢是吧?我這也是死了原來那條心了才敢再來跟您提這件兒事。”

茛四鳳眼平靜無波,就瞧著對方還能扯些什麽混賬話。

“我吶,是想著茛公子如今沒去處,不如去我那兒唱唱,您也曉得我這不止做那檔子生意,平日也弄些明面上的。我們這...互利互惠,憑著茛公子您的聲望,相必我的生意也會更好的!當然啦,價錢絕不會低的。”

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茛四心裏嘲了句不要臉,開口問:“條件。”

果然,那姓吳的癩□□賊笑:“茛公子人真是直爽,說話不費勁!條件是有的,不過也簡單,”他摸了摸腮幫子,笑說,“您不能唱生旦凈,只能唱醜。”

他見茛四沒吱聲,又徐徐說:“我聽說了,茛公子您為了生計已經跑遍了周圍的大街小巷兒,單口相聲還有單戲都說了唱了,就連剛兒不也您自己說了為了討飯吃跑到了這種陰邪掉陽壽的地上,謀個白伶人唱,所以我這點要求應是算不上過分,況且我亦是不逼您為良作娼也非幹事兒不給工錢,您也沒理由拒絕我是吧?”

是吧,是吧,是吧。這吳□□問的無辜,一句句精心算計好了,看似處處為他著想實則招招為己------多半是聽了劇院漏出來的風聲,托那位瞿少爺的福。這吳□□估計就是第一個尋著味兒找上門的出頭鳥。

不幸,萬分不幸。

但這吳能還真就說準了,他確實缺錢,要討飯。別看這裝金子的布袋還揣他兜裏,可他怎麽用卻是成了問題。這麽招搖稀罕的玩意兒,你隨隨便便就是大幾斤擲出去,人不盯上你才怪嘞。

所以這袋金子不到危及存亡之際萬不可以動,動了就是引火燒身、自取滅亡。

所以他說:“那肯定行啊!吳老哥處處為小弟著想當真讓小弟驚惶,但,能有老哥這樣對我好的人,我也是三生有幸了!”漂亮話還不是信手拈來?

“驚惶什麽!以後待我那兒保準沒人欺負你,還有酒有肉有衣有戲唱,吃香喝辣!”吳能像是談完一場價值幾千萬大洋的的生意,腮幫子更鼓,愈發像個漲了氣要打嗝的癩□□,他的青蛙手拍上茛四肩膀,“走,去我那兒看看,不比你戲班子那兒差。你要受了氣就幹脆直接住我那兒去,也方便......”

“這就不了啊哈哈,”茛四忍著鋸胳膊的沖動照常笑嘻嘻,“我戲班子裏住習慣了,還認屋子,換地兒了睡不好,睡不好也就沒精打采唱不好戲,那不就純粹給吳老哥您添堵嗎?還是我每天多跑幾步早點兒起,鍛煉身體還養精神。”

那老家夥聽到生意會挨糟就立馬閉了嘴,換了另外一副說法,一遍痛惜嘆惋茛四可憐哇,一遍又天花亂墜的高捧茛四,說著以後他倆合作定然能賺的盆滿缽滿,還能讓他身價高漲,到姓瞿的奈何不了他後再回去唱青衣,說現在不過權宜之計,現下應當韜光養晦、臥薪嘗膽、隱忍為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茛四耐心受教。到吳能那兒坐了小會兒,看了看環境發覺還不錯,至少設施齊全。再三試探對方沒別的意圖後,他微是放安了心,別了這吳□□,回了住地。

緊接著便是按時候去吳能那兒唱醜角,日子也就這麽一點兒點兒混過去了,沒人找茬。他這人“兩面三刀、八面玲瓏”,說他清高他能去點頭哈腰,說他圓滑他公然頂撞大老板,別的不行適應能一絕。一件事兒任了信是有由頭,但總不能事事任信,該彎彎他那筆挺的脊梁骨還是要彎,反正總會是習慣。再說這“無能”兄也是說到做到,按日給工錢,一分不差,難得清正廉潔。這倒襯得茛四多疑,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該說是罪過?

茛四不覺得。這不不枉他又謹慎提防近大半年,久到他又得要以醜角名頭再火香城之際,刺頭找上了門,打破了茛公子安靜良久的生活,也坐實了茛四這人時運不好,“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不爭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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