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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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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聿禮慢吞吞吃完炸醬面,被子一裹又躺回被窩。

宋懷川見他吃完晚飯,拿過冷掉的小餛飩和炸醬面空碗,背上包打算回家。

“明天我要吃萬達廣場的XX餐廳的意大利肉醬面。”紀聿禮躺在床上道。

“明天我不來。”宋懷川冷冷丟下一句便離開病房。

第二天六點整,宋懷川推開病房門時,紀聿禮正汗涔涔地扶著墻壁走路,聽見聲響回頭,與宋懷川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紀聿禮目光緩緩下移,看見他手裏拎著的兩個塑料袋,一個是普通的打包袋,另一個袋上印著他昨天說的那個餐廳的LOGO。

他挑了下眉,扶著墻壁走向床鋪:“你到的真準時。”

紀聿禮的動作很慢,看得出來每一次擡腳、落地都會給他帶來難忍的痛楚,但他的脊背依然挺直,不展現絲毫的狼狽,病服透出肩胛骨的形狀,單薄又鋒利。

宋懷川看著他一步步挪回床上,抿了抿唇,反手關上病房大門,將他的意面放到床邊,坐回自己的沙發:“你又私自下床。”

紀聿禮看了眼袋子上打的牢固的結,沖宋懷川揚了揚下巴:“來幫我拆。”

“你命令誰呢。”宋懷川站起身,走到床邊,三兩下解開活結,替他打開小桌板,將筷子遞到紀聿禮手邊,冷冷瞥他一眼,陰陽怪氣道,“還有別的吩咐麽,小少爺。”

紀聿禮不接筷子:“你拌。”

宋懷川:“……”

還真能使喚人。

宋懷川板著臉盯他幾秒,臉側的骨骼動了動,半晌還是坐到床邊,低頭拌面:“醫生說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但需要靜養,如果你在出院之前不說明槍的來歷和中藥的原因,我會送你去警局靜養。”

紀聿禮垂著眼看宋懷川熟練的動作,一點反應也沒,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拌好面,紀聿禮接過筷子,宋懷川坐回沙發也打開自己的快餐吃起來。

宋懷川風卷殘雲地將飯菜一掃而空,瞥了眼床上的紀聿禮,他還在低著頭斯文吃面,將面卷在筷子上然後餵進嘴裏,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宋懷川拿出數學競賽卷,低頭專註做起來。

靜謐的空間裏,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沙沙的寫字聲,木筷碰撞輕響,沒有咄咄逼人和冷嘲熱諷,是他們少有的和諧。

“槍,是我搶來的。”

宋懷川筆尖一頓,擡起頭望過去,紀聿禮吃完晚飯,正拿紙巾擦嘴。他三言兩語概括了一下事情經過,隱去很多細節,但宋懷川還是能從他模棱兩可的話語中猜個大概。

聽完後,宋懷川沈默良久,露出深思的神情,鏡片的反光遮住他的眼睛,但從他緊繃的下頜線,能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好:“那個男人叫什麽?”

“我忘了,反正姓李。”紀聿禮漫不經心道,“收購南苑那塊別墅區的集團吧,網上應該查得到。”

宋懷川蹙起眉:“他很可能還會找你。”

紀聿禮嗤笑一聲:“隨便他,大不了我拿他送我那把槍直接了結他,一了百了。哦對了,我槍呢?”

“在你放棄這個危險的想法前我是不會給你的。”宋懷川道,“這麽說,你的房子也是他的?”

“嗯。”紀聿禮打了個哈切,躺下來,懶洋洋地垂著眼皮。

宋懷川在靜默中深思了很久,看了眼手表,開始收拾書包,邊道:“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我可能晚一點來,辦好出院手續再來接你,晚上你自己點外賣吧。”

“我不會點外賣。”

“……”宋懷川皺眉道,“這麽大人了不會點外賣?”

“我以前又用不著。”紀聿禮理所應當道。

他這個大少爺當的可真是……盡其所能,沒見過比他更有少爺架子的人了。

“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啊,公主殿下。”宋懷川低嘲了一句,要過他的手機,幫他下了個外賣軟件,仔細地教他怎麽點外賣。

“好麻煩。”紀聿禮從他手裏奪過手機,隨意甩到一邊,“我不吃了。”

宋懷川空了的手指握成拳,垂在身側,面無表情俯視著他,半晌才開口問道:“你不會點外賣的話,你中午吃什麽的?”

“餓肚子啊。”

宋懷川嘆氣:“我真是服了你了。”

“明天我給你點了,不管我點什麽你都給我吃了,不許浪費。”

“我想吃披薩。”

“看我心情。”宋懷川冷冷地留下一句,拎起書包走了。

-

第二天放學後,宋懷川沒有騎他的自行車,久違地坐上地鐵,在七八站後下了車。

這裏是比較偏遠的區域,和雲城其他區相比有些落後,但近幾年政府正在大力扶持這裏的發展,現在也建了好幾棟寫字樓,一些中小公司就在這邊。

宋懷川走進其中一棟寫字樓裏,和前臺道:“請幫我聯系一下傅鴻卓先生,就說是宋迎夏的弟弟有事找他,謝謝。”

前臺笑著點頭,低頭撥打電話,過了一會放下電話,對宋懷川說:“傅總讓您上12樓找他,他在最裏間的辦公室等您。”

宋懷川點頭道謝,擡步走進電梯,電梯升至12樓,他跟著前臺指示的方向找到最裏間的辦公室,敲了敲門,垂手站立等待。

沒等多久,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內,上下打量宋懷川,眼窩深陷,看上去有些憔悴,但眼神明亮,氣質沈穩:“懷川?”

宋懷川淡笑打招呼:“傅哥。”

傅鴻卓請他進了屋,給他倒了杯茶,隨意收拾了一下鋪滿文件紙張的沙發,坐在他旁邊,目光悠遠地看著他:“三年不見,你真是變了不少,長得都比我高了。”

宋懷川笑了一下:“您看上去倒是沒什麽變化。”

傅鴻卓擺擺手:“嗨,老了,這幾年公司發展得不太順利,我殫精竭慮,才沒讓它垮下去,都沒睡過幾天安穩覺。”

“聽說您公司最近投標中了一個大項目,如果做成功了,企業價值肯定能翻幾番。”

“還早著呢,沒竣工之前什麽都說不好。”傅鴻卓頭疼地捏了捏山根,“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宋懷川手指摩挲著紙杯,垂著眼看一圈圈泛起漣漪的水面,有些難以啟齒:“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傅鴻卓是他姐姐的前男友,他們在一起時傅鴻卓還只是一個到處籌資創業的毛頭小子,沒什麽錢,但兩人感情很好,對宋懷川也多有關照。

但三年前姐姐宋迎夏患上白血病,為了不耽誤傅鴻卓的前途,她隱瞞了自己生病的事實,和傅鴻卓提出分手。

等到傅鴻卓創業成功,回頭尋找宋迎夏覆合的時候,她已經去世了。

後來傅鴻卓有意幫助宋懷川,都被宋懷川拒絕了,後來漸漸就好久沒有聯系了。

傅鴻卓笑起來:“我之前提出要供你上學,你死活不答應,現在居然主動找我幫忙,看來是很難辦的事啊?你不用羞愧,你姐姐如果還在,肯定希望你能過得更好,我為了你姐姐也會盡力幫助你,而且,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弟弟。”

宋懷川只當他是在客套,笑了笑,道:“我撿了一個人。”

傅鴻卓挑起眉:“你?撿?男生女生?多大了?”

“男孩兒,和我一樣大,因為一些事情,我得對他負責。他在外面惹上了點麻煩,我擺不平,所以來向您求助。”

傅鴻卓長長地噢一聲,思考了幾秒:“那你說,我能辦到的就一定盡力。”

“他惹了圓融集團老總的弟弟,那個人叫李興平,我推測李興平還可能再次找他麻煩,我在網上搜了下,看到他們集團最近有個項目和你們合作,我想您出面提點一下,至少能牽制一段時間。”

傅鴻卓聽明白了:“李興平?你收養的那個小孩被他看上了?”

宋懷川一楞:“您知道他?”

“他在我們圈子挺出名的,就喜歡年輕漂亮的小男孩,尤其喜歡未成年,也鬧出過不少影響不好的事情,都被壓下去了。這個畜生。”傅鴻卓罵了一聲,“我懂你的意思,這個忙我可以幫。他們公司不是恒山集團那樣能只手遮天的企業,我飯局上說一說。不過,我和他們的合作一年之後就差不多結束了,那之後他們會不會還抓著你們不放,我不敢打包票。”

宋懷川搖了搖頭:“沒事,之後我會有辦法。”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傅鴻卓鞠了個躬,“謝謝您。”

“哎,別別別!”傅鴻卓連忙起身制止,“和我這麽客氣做什麽,都是小事,這幾年你一個人半工半讀,我作為你的前姐夫什麽忙也沒幫上,有愧於你姐姐。”

提到死去的愛人的名字,傅鴻卓的眼神黯了下來。

“不,您沒有義務幫助我,姐姐已經不在了,您應該過您自己的生活。”

傅鴻卓無奈地扯了下嘴角,眼神似有一絲傷感:“和你姐姐真是如出一轍,都一樣不願意求助於人,一樣……絕情。”

宋迎夏當年分手得決絕,傅鴻卓很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到理由,頹靡不振了很久,忽然有一天想通了,開始投身於事業,想要拿事業當作挽回前女友的資本,但是……已經晚了。

宋迎夏患病的時候,兩人都窮,傅鴻卓的公司稍有起色,她不願意拖累他。後來傅鴻卓時常想如果自己早一年功成名就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至少那時候自己拿得出錢給宋迎夏做骨髓移植。

想到傷心事,傅鴻卓紅了眼眶,忙撇開視線,端起水杯借氤氳霧氣遮擋他神傷的表情。

宋懷川也適時沈默,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傅鴻卓噗嗤一笑:“不過你們家是有撿人的習俗嗎?你爺爺撿了你姐姐,你姐姐撿到你,現在你自己都還在上學,又撿了一個惹上麻煩的小孩回家。”

宋懷川失笑,無奈搖搖頭:“命吧。”

到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燈昏黃,各色招牌亮起,各種酒吧夜店開始營業,下班放學的人們在街道來往,語笑喧闐,這是一個夜晚比白天還繁華熱鬧的城市。

宋懷川推開病房門,看到紀聿禮正站在窗邊往外望。他視線移動,望見床頭櫃上的他替紀聿禮點的已經空了的披薩盒子,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紀聿禮聽見聲音了也沒回頭,宋懷川走到他身旁,隔著兩米遠的位置:“看什麽?”

紀聿禮輕聲道:“想抽煙。”

“不許。”他抓住紀聿禮的胳膊,“好了別看了,去換衣服,要出院了。”

紀聿禮掙開他的手,慢悠悠走到床邊,直接躺下了:“我衣服呢?”

宋懷川從書包裏拿出一個袋子,紀聿禮接來一瞧,是他住院那天穿的襯衫長褲,被洗得幹幹凈凈。

紀聿禮挑了挑眉,擡手解病房扣子。宋懷川到外面辦理出院手續,醫生囑咐說雖然可以出院,但還是要戒煙戒酒,不做重活,不長時間泡澡,還有按時吃藥。

宋懷川一一應下,回到病房時紀聿禮已經換好衣服,襯衫長褲,與平時清冷矜驕的紀聿禮沒兩樣了,正懶懶靠在床頭發呆。

宋懷川覺得紀聿禮還是不穿病服的樣子好看,蒼白脆弱的模樣不適合他,他就該穿著各種昂貴、考究的服飾,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人。這才是紀聿禮。

宋懷川走到他身邊,垂眸道:“走了。”

“去哪。”

“我家。”宋懷川轉過身,半蹲下來,對紀聿禮露出寬闊的背,“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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