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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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3）
“沒，沒有！”胡光偉乍一見張念海有些驚惶，但一想到他應該也已經退休，不再是警察了，便又硬氣起來，“你來幹什麽？趕緊走！”
張念海沒理會胡光偉的話，目光落在了胡光偉的手機上，手一伸，“借我用一下。”
“不借，”胡光偉趕緊把手機抄起來，往後屁股兜裏一揣，“不借你能把我咋的？”
張念海忽然拉了一下臉，語氣硬冷起來：“是不是王遠進去了？現在警察正找他呢，你要是不說實話，耽誤了公安辦案，你知道後果。”
胡光偉面部一抖，隨即輕蔑地幹笑了兩聲。
“我憑什麽相信你？”胡光偉拍了拍自己的保安服胸口處的電機廠標志，“我可是本廠保安，而你只是一個社會上的退休老頭，現在廠子是封閉時間段，我警告你趕緊離開！拒不離開的話——”他抄起手邊的膠皮棍子，敲了一下桌面，“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好好好，”張念海見對方越說越來勁，便收了鋒芒，退避起來，“我走，我走。”
說著，他後退兩步，回到車上，倒車把車開走了。
胡光偉從守衛室的窗口伸出腦袋，見車子的燈光消失了才終於松了口氣，心裏一片暢快，暗自慶祝著這場難得的勝利。
他重新坐下，掏出手機，切回直播間。女主播仍在清涼熱舞，他的手指也飛速地在屏幕上點擊著，完全沒有註意到那個貓著腰從窗根底下偷偷溜進廠區的身影。
……
工人們最晚七點就已經全都下班了，廠區裏這會兒確黑一片，到處都是看上去差不多的破敗建築，張念海如入迷宮一般，很快迷了路。
看胡光偉的反應就知道，王遠的確開著那輛破面包回到了電機廠。他在這個十幾萬個平方的破敗地界上了大半輩子的班兒，像熟悉十指一樣地熟悉這裏的一磚一t瓦，要是想背著別人幹點什麽，就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角落。張念海卻只能像盲魚亂撞。
他不知道王遠具體早了他多長時間，所以腦袋裏就只剩下了一個“快”字。
他不顧一切地奔跑起來，在路口隨機選擇著方向，感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埋人的工地。不知是不是被同樣的幸運眷顧，當他經過一座破舊的高大廠房時，蒙著厚重灰塵的窗裏忽然砰的一聲亮起了燈。
張念海擡頭一看，廠房外壁上塗著模糊的“金工”二字。他沿著墻根兒跑，很快來到了半開著的車間門邊。
那輛破舊的金杯面包車就停在車間門口，張念海定了定神，細看之下，感覺就跟當年拐賣寧一盈的那輛差不了多少。
這時候，裏面傳來電機嗡嗡轉動的聲音。張念海來不及多想，一頭鉆進了廠房裏。
……
王遠把車床旁邊的一把白色塑料椅子拿到地當間兒，又把昏迷著的寧一盈從噸袋裏拎出來，放在了椅子上。
麻繩是提前準備好的，但他第一次捆人沒經驗，捆得亂七八糟，還沒夠長，只好抽下來重新捆。
這一次，他優先把寧一盈的手腳捆在了椅子腿和扶手上，然後把剩下的繩子在寧一盈的腋下和腰上各繞了一圈，總算是捆完了。
最後，他用力地打了個死結，然後盯上了一個直徑有一米六的剛給外徑扒完荒的外水套筒。
王遠將鋼絲繩穿進套筒，另一頭掛在了吊車上。遙控器正被他捏在手裏。他熟練地操作吊車上升。鋼絲繩繃緊後，套筒被提了起來。王遠手動調整了一下吊裝的角度，使得圓柱體套筒的軸心趨於水平，這才繼續升高高度。
三米。應該夠了。
他繼續操作著，將套筒在離地三米的高度上，平移到了寧一盈的頭頂。
一切就緒。她該醒了。
王遠來到水池邊，將一根四米多長的膠皮水管接在水嘴子上，然後旋開了閥門。
刺骨的地下水從管口噴湧而出。王遠將水流對準寧一盈，只一下她就驚叫著醒了過來。
王遠並沒有就此停下，足足澆了寧一盈半分鐘。
“呵呵呵，”他輕蔑地笑著，回到渾身濕淋淋的寧一盈面前，打量著她身體顫抖的模樣，“涼快吧？”
寧一盈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低著頭，翻著眼睛死盯著王遠，說不出話。
“別光看我呀，”王遠擡起眼睛，又擡手用手裏的遙控器指了指寧一盈上方，“擡頭看看。”
寧一盈一點一點地擡起頭，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那是什麽，不禁“啊啊”地驚叫了起來。
“噓！小點兒聲！”王遠湊上去，捂住了寧一盈的嘴，“你瞅這玩意兒沒？空心兒的，也就230多斤，砸一下，一般人應該感覺不到疼。遙控器在我手裏，你要是不亂喊，我也不能輕易就按。聽懂了嗎？”
寧一盈縮了縮脖子，艱難地點了點頭。
“真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媳婦兒，”說著，王遠松開了手，回到了原來站定的位置，掏出手機開始錄音，“說說吧，那天你是咋活下來的？”
“那天，”寧一盈聲音顫抖地說，“是王小騫救了我。他拉開行李箱，把我救出來的。”
“然後呢？”
“然後，我叫他跟我一起走，他說讓我自己走，他要……”寧一盈頭上的傷口似乎掙開了，鮮血從被打濕了的繃帶下面流出來，化進了她的眼睛裏，“找你理論，問你為什麽要殺我。”
“再然後，你就用櫃子上的獎杯砸了他的腦袋，對吧？”王遠看似平靜地問。
寧一盈一怔，拼了命地搖頭。
“我沒有！”
“將他打倒以後，你又把他塞進了箱子裏，自己逃走了，對吧？”
“我沒有！”寧一盈撕心裂肺地大喊起來，“你說的是你自己！”
“所以我丟進臭水溝的行李箱裏裝的是王小騫，是吧？”王遠的表情終於猙獰了起來，像是在笑，卻流著眼淚。
“是你殺了王小騫！也是你殺了我爸！”寧一盈掙紮著身體，“現在，你又要殺了我！”
見寧一盈不承認，王遠收起手機，癲狂地笑了起來。
“是啊，我是要殺你。可你知道為什麽非要在這兒嗎？我要把你爸死後我得到的一切，全都還給他。”
說著，他擡起了那只舉著遙控器的手。
……
“感謝‘光偉’哥哥送的一個棒棒糖！”
聽著女主播念出自己的名字，還帶上了“哥哥”二字，胡光偉心神蕩漾起來。
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到了他耳朵裏。
胡光偉瞬間警覺起來，循聲望去，發現金工車間的廠房竟然亮著燈。
“我操！幹啥呢這是？”他抄起膠皮棍子，拎著手電筒，就往亮燈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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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借，”胡光偉趕緊把手機抄起來，往後屁股兜裏一揣，“不借你能把我咋的？”
張念海忽然拉了一下臉，語氣硬冷起來：“是不是王遠進去了？現在警察正找他呢，你要是不說實話，耽誤了公安辦案，你知道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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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什麽相信你？”胡光偉拍了拍自己的保安服胸口處的電機廠標志，“我可是本廠保安，而你只是一個社會上的退休老頭，現在廠子是封閉時間段，我警告你趕緊離開！拒不離開的話——”他抄起手邊的膠皮棍子，敲了一下桌面，“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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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後退兩步，回到車上，倒車把車開走了。
胡光偉從守衛室的窗口伸出腦袋，見車子的燈光消失了才終於松了口氣，心裏一片暢快，暗自慶祝著這場難得的勝利。
他重新坐下，掏出手機，切回直播間。女主播仍在清涼熱舞，他的手指也飛速地在屏幕上點擊著，完全沒有註意到那個貓著腰從窗根底下偷偷溜進廠區的身影。
……
工人們最晚七點就已經全都下班了，廠區裏這會兒確黑一片，到處都是看上去差不多的破敗建築，張念海如入迷宮一般，很快迷了路。
看胡光偉的反應就知道，王遠的確開著那輛破面包回到了電機廠。他在這個十幾萬個平方的破敗地界上了大半輩子的班兒，像熟悉十指一樣地熟悉這裏的一磚一t瓦，要是想背著別人幹點什麽，就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角落。張念海卻只能像盲魚亂撞。
他不知道王遠具體早了他多長時間，所以腦袋裏就只剩下了一個“快”字。
他不顧一切地奔跑起來，在路口隨機選擇著方向，感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埋人的工地。不知是不是被同樣的幸運眷顧，當他經過一座破舊的高大廠房時，蒙著厚重灰塵的窗裏忽然砰的一聲亮起了燈。
張念海擡頭一看，廠房外壁上塗著模糊的“金工”二字。他沿著墻根兒跑，很快來到了半開著的車間門邊。
那輛破舊的金杯面包車就停在車間門口，張念海定了定神，細看之下，感覺就跟當年拐賣寧一盈的那輛差不了多少。
這時候，裏面傳來電機嗡嗡轉動的聲音。張念海來不及多想，一頭鉆進了廠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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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遠把車床旁邊的一把白色塑料椅子拿到地當間兒，又把昏迷著的寧一盈從噸袋裏拎出來，放在了椅子上。
麻繩是提前準備好的，但他第一次捆人沒經驗，捆得亂七八糟，還沒夠長，只好抽下來重新捆。
這一次，他優先把寧一盈的手腳捆在了椅子腿和扶手上，然後把剩下的繩子在寧一盈的腋下和腰上各繞了一圈，總算是捆完了。
最後，他用力地打了個死結，然後盯上了一個直徑有一米六的剛給外徑扒完荒的外水套筒。
王遠將鋼絲繩穿進套筒，另一頭掛在了吊車上。遙控器正被他捏在手裏。他熟練地操作吊車上升。鋼絲繩繃緊後，套筒被提了起來。王遠手動調整了一下吊裝的角度，使得圓柱體套筒的軸心趨於水平，這才繼續升高高度。
三米。應該夠了。
他繼續操作著，將套筒在離地三米的高度上，平移到了寧一盈的頭頂。
一切就緒。她該醒了。
王遠來到水池邊，將一根四米多長的膠皮水管接在水嘴子上，然後旋開了閥門。
刺骨的地下水從管口噴湧而出。王遠將水流對準寧一盈，只一下她就驚叫著醒了過來。
王遠並沒有就此停下，足足澆了寧一盈半分鐘。
“呵呵呵，”他輕蔑地笑著，回到渾身濕淋淋的寧一盈面前，打量著她身體顫抖的模樣，“涼快吧？”
寧一盈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低著頭，翻著眼睛死盯著王遠，說不出話。
“別光看我呀，”王遠擡起眼睛，又擡手用手裏的遙控器指了指寧一盈上方，“擡頭看看。”
寧一盈一點一點地擡起頭，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那是什麽，不禁“啊啊”地驚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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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一盈縮了縮脖子，艱難地點了點頭。
“真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媳婦兒，”說著，王遠松開了手，回到了原來站定的位置，掏出手機開始錄音，“說說吧，那天你是咋活下來的？”
“那天，”寧一盈聲音顫抖地說，“是王小騫救了我。他拉開行李箱，把我救出來的。”
“然後呢？”
“然後，我叫他跟我一起走，他說讓我自己走，他要……”寧一盈頭上的傷口似乎掙開了，鮮血從被打濕了的繃帶下面流出來，化進了她的眼睛裏，“找你理論，問你為什麽要殺我。”
“再然後，你就用櫃子上的獎杯砸了他的腦袋，對吧？”王遠看似平靜地問。
寧一盈一怔，拼了命地搖頭。
“我沒有！”
“將他打倒以後，你又把他塞進了箱子裏，自己逃走了，對吧？”
“我沒有！”寧一盈撕心裂肺地大喊起來，“你說的是你自己！”
“所以我丟進臭水溝的行李箱裏裝的是王小騫，是吧？”王遠的表情終於猙獰了起來，像是在笑，卻流著眼淚。
“是你殺了王小騫！也是你殺了我爸！”寧一盈掙紮著身體，“現在，你又要殺了我！”
見寧一盈不承認，王遠收起手機，癲狂地笑了起來。
“是啊，我是要殺你。可你知道為什麽非要在這兒嗎？我要把你爸死後我得到的一切，全都還給他。”
說著，他擡起了那只舉著遙控器的手。
……
“感謝‘光偉’哥哥送的一個棒棒糖！”
聽著女主播念出自己的名字，還帶上了“哥哥”二字，胡光偉心神蕩漾起來。
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到了他耳朵裏。
胡光偉瞬間警覺起來，循聲望去，發現金工車間的廠房竟然亮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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