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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姐啊，你老公啥時候到啊？”領證跟拍的小夥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眼看就八點半了，我九點還有別的活兒呢。”
寧一盈沒吭聲，用手機撥出了第二十遍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寧一盈想罵人，想摔手機，但通通克制住了。
怎麽這爺倆竟然都關了機？
“要不，你先去下一場吧，”寧一盈說，“抱歉啊。”
“姐，你看我這時間也搭上了，這錢……”
寧一盈點了點頭，給小夥轉過去二百塊錢，“有需要我再找你。”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民政局大廳。
二十多分鐘後，寧一盈來到了王遠家門口。她起初只是輕輕敲門，見沒人來應，就改砸門了。
“來了來了，”門裏終於有了動靜。
寧一盈往後稍了稍，見開門的是睡眼惺忪的王遠，沒打招呼，也沒換鞋，直接就闖了進去。
王小騫正抱著個抱枕窩在沙發上昏睡，三米之內都氤氳著刺鼻的酒氣。
“王小騫！”當著王遠的面，寧一盈沒直接上腳踹，而是輕輕拍了拍王小騫的臉和後背，“醒醒。”
王小騫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壓根兒不像一時半會兒能醒的樣子。
“這咋回事兒啊？”王遠摸著後腦勺走到寧一盈身後，“他昨晚沒跟你回家啊？”
寧一盈無語。
“王小騫！”王遠坐到沙發上，使勁推了推他兒子，“快起來！該領證去了。”
“讓他睡吧，”寧一盈冷道，“今天領不上了。”
王遠有些歉疚地對寧一盈說：“兒媳婦兒，不好意思哈，爸喝酒耽誤你們事兒了。”
“沒事兒，”寧一盈說，“爸，你倆手機都沒電了，趕緊充上吧。我先上班去了。”
“哦，”王遠點了點頭，又說，“我家鑰匙我給你一把，下回你直接開門就行。”
說著，他從茶幾抽屜裏摸出一把鑰匙交給寧一盈。
“好，”寧一盈接過鑰匙，又無奈地看了看沙發上的王小騫，“走了爸。”
寧一盈走後，王遠在屋裏撒麽了一圈，見餐桌上的一整瓶仙臺春都空了。
“幹啥呀喝這麽多？”他有些懊惱，把空酒瓶扔進垃圾桶裏，然後開始找他的手機。
手機就在他枕頭下面，找到的時候，的確正處於關機狀態。他一邊開機，一邊插上了充電器。不到一分鐘，手機開機了，王遠看了看剩餘電量，皺了皺眉頭。
“有電啊。”
他把充電器拔下來，努力回想著昨晚的事情，卻只記得酒桌上頭十分鐘的內容。
……
下午四點半，值完下午的收銀崗，寧一盈到更衣室裏換了衣服。
王小騫一整天沒有給她發消息。
她盯著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然後離開更衣室，去了地下停車場。
疲憊感壓著她的肩膀。她沒想到，王小騫竟然在這麽重要的日子向她展示他很少見的極不靠譜的一面。
寧一盈感覺有一團灼熱的氣郁結於胸。
她開車回到家，屋裏黑黑的，王小騫不在家。
寧一盈給他打了個電話。
“餵？”
“幹嘛呢？”
“送餐，”王小騫吞著風說，“有什麽事兒回家再說吧？”
寧一盈聽出王小騫語氣有些異樣，心不由往下一沈。
“你怎麽了？”她以為王小騫是在逃避喝酒誤事的錯誤，便質問道，“多大點兒事兒啊？面對不了t？自尊心紙糊的？”
“不是，”王小騫匆忙地說，“我到配送地點了，該給用戶打電話了，先掛了。”
一串嘟嘟聲躍入寧一盈的耳朵。
她坐在沙發上，放空了一會兒思緒，然後又給王小騫打了一個電話。
“餵？”王小騫半天才接，“剛想給你打回去。”
“別送了，回來吧。”寧一盈說，“我約了明天早上領證。你趕緊回來，今晚哪兒也別去。”
“啊？8月9號啊？”王小騫似在遲疑，“那也沒啥寓意了啊。要不9月9號吧？長長久久。”
“少扯，”寧一盈問，“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結婚啊？”
“真不是，”王小騫極不耐煩地說，“昨晚真就是個意外。”
“你忘了咱倆現在備孕呢？你還喝酒，你平時不是一口酒不喝的嗎？”寧一盈繼續發難，“意外？意外為什麽偏偏發生在昨天晚上呢？”
“我……”王小騫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我回家再跟你解釋。”說著，他又掛了電話。
“餵？餵？”寧一盈再次忍住了摔手機的沖動。
王小騫這是怎麽了？難道是昨晚王遠又跟他說什麽了？不應該啊。寧一盈心想，王遠最近對自己像對親閨女那麽熱乎，難不成都是裝的？那目的又是什麽呢？
寧一盈試圖尋找另外的可能。
給買房，給買車，但寫的都是王小騫的名字，領證之前其實跟寧一盈沒什麽關系。這些都是王遠給他兒子置辦的，說是婚房婚車，卻可以拿來跟任何女人結婚用。
難道她一直被騙了？王遠只是表面上跟寧一盈講和，背地裏卻給王小騫安排了其他親事？
他不會那麽陰險。
另外，王小騫也絕不會拋下自己。
除非是因為……那些事。
寧一盈渾身發抖。她靠在沙發背上，雙眼無神地睜著，感覺熱淚燙穿了她的臉頰。
不可能！
她拿起手機，又給王小騫打了個電話。這次直接無人接聽。
寧一盈終於把手機摔了出去。
她感覺眼前的黑暗中站著個人，她用想象力看到了他，是王遠，此刻正陰陰地對著她笑。
“想跟我兒子結婚？”王遠的聲音也被她想象了出來，“沒門兒！哈哈哈哈哈……”
客廳裏翻騰起他的笑聲，很快又被寧一盈忽然想到的一個細節蕩平了。
王遠給了我他家的鑰匙。
如果他真的從中作梗，就一定不會這麽做。
是我想多了。寧一盈搖了搖頭，又抹了抹眼睛，然後打開了客廳裏的燈。光灑在身上，心也亮了起來。她意識到，問題不在王遠，而在王小騫本身。
或許，他只是單純恐婚呢？這也不是沒可能，還是要好好聊聊的。
寧一盈撿起手機，發現屏幕已經損壞，完全用不了了。剛才的確有些沖動。她把手機放在一邊，想著該給王小騫準備晚飯了，便去了廚房。
淘米的時候，剛才電話裏的對話也被她的腦子反覆淘洗。寧一盈一句一句地分析著，忽然想起，在王小騫第二次掛斷電話之前，她好像聽見了一個很近的女人的聲音。
應該是路人吧？或許當時王小騫正騎著電瓶車路過一個喋喋不休的女人身旁。
寧一盈繼續淘米。兩秒鐘後，白鋼盆被她扔在了水池子裏。
她趿拉上外鞋就下了樓，轉角來到電瓶車棚，赫然看見王小騫的那輛藍綠色電瓶車就停在當中。
她的心也像手機屏幕一樣被摔碎了，卻仍執拗地發著亂七八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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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啊，你老公啥時候到啊？”領證跟拍的小夥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眼看就八點半了，我九點還有別的活兒呢。”
寧一盈沒吭聲，用手機撥出了第二十遍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寧一盈想罵人，想摔手機，但通通克制住了。
怎麽這爺倆竟然都關了機？
“要不，你先去下一場吧，”寧一盈說，“抱歉啊。”
“姐，你看我這時間也搭上了，這錢……”
寧一盈點了點頭，給小夥轉過去二百塊錢，“有需要我再找你。”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民政局大廳。
二十多分鐘後，寧一盈來到了王遠家門口。她起初只是輕輕敲門，見沒人來應，就改砸門了。
“來了來了，”門裏終於有了動靜。
寧一盈往後稍了稍，見開門的是睡眼惺忪的王遠，沒打招呼，也沒換鞋，直接就闖了進去。
王小騫正抱著個抱枕窩在沙發上昏睡，三米之內都氤氳著刺鼻的酒氣。
“王小騫！”當著王遠的面，寧一盈沒直接上腳踹，而是輕輕拍了拍王小騫的臉和後背，“醒醒。”
王小騫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壓根兒不像一時半會兒能醒的樣子。
“這咋回事兒啊？”王遠摸著後腦勺走到寧一盈身後，“他昨晚沒跟你回家啊？”
寧一盈無語。
“王小騫！”王遠坐到沙發上，使勁推了推他兒子，“快起來！該領證去了。”
“讓他睡吧，”寧一盈冷道，“今天領不上了。”
王遠有些歉疚地對寧一盈說：“兒媳婦兒，不好意思哈，爸喝酒耽誤你們事兒了。”
“沒事兒，”寧一盈說，“爸，你倆手機都沒電了，趕緊充上吧。我先上班去了。”
“哦，”王遠點了點頭，又說，“我家鑰匙我給你一把，下回你直接開門就行。”
說著，他從茶幾抽屜裏摸出一把鑰匙交給寧一盈。
“好，”寧一盈接過鑰匙，又無奈地看了看沙發上的王小騫，“走了爸。”
寧一盈走後，王遠在屋裏撒麽了一圈，見餐桌上的一整瓶仙臺春都空了。
“幹啥呀喝這麽多？”他有些懊惱，把空酒瓶扔進垃圾桶裏，然後開始找他的手機。
手機就在他枕頭下面，找到的時候，的確正處於關機狀態。他一邊開機，一邊插上了充電器。不到一分鐘，手機開機了，王遠看了看剩餘電量，皺了皺眉頭。
“有電啊。”
他把充電器拔下來，努力回想著昨晚的事情，卻只記得酒桌上頭十分鐘的內容。
……
下午四點半，值完下午的收銀崗，寧一盈到更衣室裏換了衣服。
王小騫一整天沒有給她發消息。
她盯著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然後離開更衣室，去了地下停車場。
疲憊感壓著她的肩膀。她沒想到，王小騫竟然在這麽重要的日子向她展示他很少見的極不靠譜的一面。
寧一盈感覺有一團灼熱的氣郁結於胸。
她開車回到家，屋裏黑黑的，王小騫不在家。
寧一盈給他打了個電話。
“餵？”
“幹嘛呢？”
“送餐，”王小騫吞著風說，“有什麽事兒回家再說吧？”
寧一盈聽出王小騫語氣有些異樣，心不由往下一沈。
“你怎麽了？”她以為王小騫是在逃避喝酒誤事的錯誤，便質問道，“多大點兒事兒啊？面對不了t？自尊心紙糊的？”
“不是，”王小騫匆忙地說，“我到配送地點了，該給用戶打電話了，先掛了。”
一串嘟嘟聲躍入寧一盈的耳朵。
她坐在沙發上，放空了一會兒思緒，然後又給王小騫打了一個電話。
“餵？”王小騫半天才接，“剛想給你打回去。”
“別送了，回來吧。”寧一盈說，“我約了明天早上領證。你趕緊回來，今晚哪兒也別去。”
“啊？8月9號啊？”王小騫似在遲疑，“那也沒啥寓意了啊。要不9月9號吧？長長久久。”
“少扯，”寧一盈問，“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結婚啊？”
“真不是，”王小騫極不耐煩地說，“昨晚真就是個意外。”
“你忘了咱倆現在備孕呢？你還喝酒，你平時不是一口酒不喝的嗎？”寧一盈繼續發難，“意外？意外為什麽偏偏發生在昨天晚上呢？”
“我……”王小騫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我回家再跟你解釋。”說著，他又掛了電話。
“餵？餵？”寧一盈再次忍住了摔手機的沖動。
王小騫這是怎麽了？難道是昨晚王遠又跟他說什麽了？不應該啊。寧一盈心想，王遠最近對自己像對親閨女那麽熱乎，難不成都是裝的？那目的又是什麽呢？
寧一盈試圖尋找另外的可能。
給買房，給買車，但寫的都是王小騫的名字，領證之前其實跟寧一盈沒什麽關系。這些都是王遠給他兒子置辦的，說是婚房婚車，卻可以拿來跟任何女人結婚用。
難道她一直被騙了？王遠只是表面上跟寧一盈講和，背地裏卻給王小騫安排了其他親事？
他不會那麽陰險。
另外，王小騫也絕不會拋下自己。
除非是因為……那些事。
寧一盈渾身發抖。她靠在沙發背上，雙眼無神地睜著，感覺熱淚燙穿了她的臉頰。
不可能！
她拿起手機，又給王小騫打了個電話。這次直接無人接聽。
寧一盈終於把手機摔了出去。
她感覺眼前的黑暗中站著個人，她用想象力看到了他，是王遠，此刻正陰陰地對著她笑。
“想跟我兒子結婚？”王遠的聲音也被她想象了出來，“沒門兒！哈哈哈哈哈……”
客廳裏翻騰起他的笑聲，很快又被寧一盈忽然想到的一個細節蕩平了。
王遠給了我他家的鑰匙。
如果他真的從中作梗，就一定不會這麽做。
是我想多了。寧一盈搖了搖頭，又抹了抹眼睛，然後打開了客廳裏的燈。光灑在身上，心也亮了起來。她意識到，問題不在王遠，而在王小騫本身。
或許，他只是單純恐婚呢？這也不是沒可能，還是要好好聊聊的。
寧一盈撿起手機，發現屏幕已經損壞，完全用不了了。剛才的確有些沖動。她把手機放在一邊，想著該給王小騫準備晚飯了，便去了廚房。
淘米的時候，剛才電話裏的對話也被她的腦子反覆淘洗。寧一盈一句一句地分析著，忽然想起，在王小騫第二次掛斷電話之前，她好像聽見了一個很近的女人的聲音。
應該是路人吧？或許當時王小騫正騎著電瓶車路過一個喋喋不休的女人身旁。
寧一盈繼續淘米。兩秒鐘後，白鋼盆被她扔在了水池子裏。
她趿拉上外鞋就下了樓，轉角來到電瓶車棚，赫然看見王小騫的那輛藍綠色電瓶車就停在當中。
她的心也像手機屏幕一樣被摔碎了，卻仍執拗地發著亂七八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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