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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開一局前的片刻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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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開一局前的片刻游離

但是,鹿曼曼仍遵守了她自己制訂的“分手規矩”——出於對前一段感情的尊重,應該要留出一周的“空窗期”。一直到這個周末,她都沒有聯系許重。

甚至,就在星期天的晚上許重給她發來了一張搞笑圖片,她仍沒有回覆。

當時的她正在跟林意綿一起吃麻辣燙,兩個人都辣得沈默了下來。

微信聲音響起,鹿曼曼瞥了一眼手機,看到是許重發來的搞笑圖片“陌生人主動給的東西不要吃,可能會下藥;但是可以主動找陌生人要吃的,因為他還來不及下藥。”

她舉起手機給林意綿看屏幕,林意綿大笑,又喝了幾口冰檸檬茶,把辣感鎮了下去才開口:“方知主動來追求你,結果你懷疑這份甜裏有藥,現在你跟方知分手了,幹脆主動去追求這個許重好了,他只怕還來不及下藥。”

鹿曼曼心裏一動,完全不知道神仙老太太存在的林意綿歪打正著,說中了她的情事。

當著閨蜜的面,鹿曼曼倒也矜持,她把手機往包裏一放,拿起一串香幹往口裏送,心裏卻暗暗下了決心,只等許重下次再發微信來,就嘗試著聊兩句。

許重會不會不再聯系自己?鹿曼曼一點兒也不擔心,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總歸要麽是最愛她的人,要麽是最想利用她的人,她才不怕他會跑。

接下來的星期二是鹿曼曼公司的周年慶,下午時分,老板帶著盛妝的年輕漂亮老板娘來到公司,在提前擺好的香檳塔前與所有同事合影留念,又一一親手發放了員工們的周年慶紅包,鹿曼曼喜滋滋收下。

晚上的團建活動是去一家日租的聚會別墅裏吃燒烤和KTV,人力資源部的小依先統計了一遍女孩子們晚上怎麽回家,問到鹿曼曼是否由男友來接時,鹿曼曼低聲回答:“已經分手了,我搭公司的車回去。”小依在記事本上寫好,又拍了拍她的肩才離去。

鹿曼曼內心積郁,她沒有抓到任何把柄,也就一直無法真正接受悉心呵護自己的前男友竟然是同性戀在騙婚這一件事,同時因為並沒有真憑實據,分手分得理不直氣不壯,吃虧都沒有吃在明處。她這幾天常常暗罵自己腦子不夠用,得不出確鑿無疑的答案,只得軟弱地在心中感嘆人心叵測,悵惋愁悶之餘,竟在周年慶的晚宴中主動舉起了紅酒杯。

年輕而單純的女生在社交場合要麽就滴酒不沾,要麽就沒有不喝多的道理,其他同事們看見她忽然大口豪飲,立刻生了取樂之心,他們一一前來逗她:“曼曼,你能喝酒呀?來,我們碰一個。”

鹿曼曼很快就喝到滿臉緋紅,黑白分明的眼睛晶光閃爍,神色怔忡不定。

何姐細致,看出了異常,她端著橙汁走了過來:“誒,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麽回事?欺負起小姑娘來了,都一邊去,曼曼臉都喝紅了,不能喝了。”她回頭看見一米外默默喝酒的章可,倒是添了幾分信任:“章可,你過來跟這些豺狼虎豹幹杯,我帶曼曼去一下洗手間。”

章可應了一聲,向那些年輕男同事舉起了杯,男同事們還要起哄,看見何姐的臉色,不敢再行對鹿曼曼兜搭,便也回過神來跟章可碰杯喝酒。

章可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鹿曼曼,他一直看著鹿曼曼滿臉迷惘地被何姐半扶半抱去了洗手間,不知怎的,竟有點竊喜——他也聽到鹿曼曼回答小依晚上怎麽回家時的答案“已經分手了”。

不,他立刻收起嘴角邊不自覺漾出的笑意,太不君子了。

鹿曼曼在何姐的關照下,用冷水洗了兩把臉,脫妝後露出二十三歲的本來面目,瑩潔皮膚上的幾點淺淺痘印使她更顯得幼態白凈。

刻意塗抹出來的長長睫毛也不再卷翹,低低垂下,顯得比平時乖巧許多。

何姐在旁看著她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心裏也羨慕起青春來,她拍了拍鹿曼曼的肩:“曼曼,你有心事?”

鹿曼曼眼底閃出淚花,更顯得楚楚可憐,她哽咽:“我跟男朋友分手了。”

不過就是這麽一點子事,何姐松了一口氣,小姑娘家家的,整個世界只有針眼那麽大,讓她們涕淚橫流的也無非就是“我愛的人不愛我”。

盡管心裏已經大不以為然,何姐的語氣裏仍是充滿憐惜:“那也不用借酒澆愁啊,你看看你,酒量不行硬要喝,等會有你難受的。”

話音未落,鹿曼曼已經哇哇吐了起來。

何姐有點嫌棄地皺起眉,仍是盡責地舉起右手拍了拍鹿曼曼的背:“好點了沒有?”

鹿曼曼空腹喝酒,又喝得多喝得急,這一番吐了個幹凈,倒是清醒了許多,她感激地點點頭:“我好多了,謝謝何姐。”

鹿曼曼在這嘔吐後短暫的清醒中重新洗了臉和手,又沖幹凈了洗手池,靠著何姐的肩慢慢往洗手間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鹿曼曼覺得胃裏一陣絞痛,剛要捂著胃蹲下去,忽然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何姐慌得大喊:“小依,小婕,快來。”她高聲喊著她們部門的兩個小姑娘,小依先聽到了,兩步跑到洗手間門口幫著何姐扶住鹿曼曼,小婕遠遠看見忙一邊打急救電話一邊奔過來。

章可也隨著其他同事圍了過來,看到鹿曼曼蒼白的小臉和嘴角邊一抹殷紅,霎時間胸中熱血翻湧,再也顧不得其他。他上前一步,從何姐和小依的攙扶中接過鹿曼曼,雙手穩穩抱住,大踏步往門口走。

何姐慌裏慌張到餐桌邊辨認了一下鹿曼曼的包,拿起來跟了上去。

老板娘也看見了,追了出來:“怎麽了?唉——”她不大認識公司裏的年輕人,回頭看到老員工何姐,趕緊叫住:“何姐,辛苦你了,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

何姐點點頭,看到身材頎長的章可一身西服公主抱著窈窕纖細的鹿曼曼,竟是說不出的和諧美好。

這是看多了偶像劇的後遺癥,已婚已育的何姐知道自己不大有可能再經歷戀愛,但看見年貌相當的男女,仍有一種似欣慰似歡喜似遺憾的心情。

在等待救護車的這一刻,四十歲的何姐忽然走了神。

三個人到了醫院,急診t醫生做了些檢查,又給輸了液,說患者應該並沒有其他問題,這次吐血有可能只是胃黏膜被酒精灼燒導致的,考慮到患者此前的胃部也有不舒服的時候,可以先輸液,等身體恢覆了一些再做一個胃鏡檢查。

鹿曼曼被章可扶著,有氣無力地回答著醫生的詢問,氣若游絲。章可忽然伸手拿紙巾替她抹去額角冷汗。

何姐看在眼裏,又看了看時間,回思一番:招聘鹿曼曼進公司的時候,身為人力資源主管的她當然仔細翻閱過所有新員工的朋友圈,好像鹿曼曼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曬過房產證,還發過一句什麽話,原文她是記不清楚了,大意就是從此沒有爹媽關心愛護了什麽什麽的。何姐嘆了一口氣,不,即使鹿曼曼是個孤兒,她也無法做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畢竟鹿曼曼是個二十幾歲的女青年,她自己家裏的二寶可是一個由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粉團子啊,如果她不趕緊回家哄著睡覺,這個小嬰兒一定會哇哇大哭。

主意已定,何姐開口時還是表現出有點遲疑:“都快十點了,章可,要不你就在這裏陪著曼曼輸液?我……我還得回家帶二寶睡覺。”她也有點不好意思留下章可一個大男人在醫院裏陪著女同事,但是她確實想回家,丈夫根本哄不住二寶,他們夫婦也一早說好,丈夫負責大寶的學習,她負責二寶的吃喝拉撒睡。

章可有點為難,他看向鹿曼曼,低聲問何姐:“我一個人在這裏會不會不太方便?”

何姐忽然靈光一閃,什麽也沒說,只對他眨了眨眼就微笑著走了。

走出了大門何姐才真的大笑了起來,明明是自己自私,這一下搞得好像是專門為了成全章可追求鹿曼曼一樣,她一直就看得出章可對鹿曼曼的好感,也看得出已有男友的鹿曼曼對章可幾乎視而不見。

不管了,反正鹿曼曼已經在醫院,反正她身邊有人照看,自己必須回家帶娃。

急診室的床位全滿,章可一手舉著輸液桿一手攙扶著鹿曼曼,在角落裏找了張椅子讓她坐下來。

鹿曼曼閉著眼睛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實在難受,她拉過章可的左邊肩膀,直接依偎了上去。

章可的心怦怦直跳,仍是一動不動。她的發絲飄在他的鼻孔附近,癢癢的,他伸出右手輕輕拂開,心裏像在朝聖。

鹿曼曼也沒有立刻睡著,方知的頭發一直有著好聞的洗發水香氣,平時倚靠在肩上時便可依稀聞到,現在她卻聞不到章可身上任何洗發水或者沐浴露的氣味。

醉眼迷離的她擡起頭,又仔細看了看章可的頭發,發現它們同樣幹凈清爽也沒有油膩感,便笑著重新靠在他的肩頭瞇上眼休息。

章可始終維持著同樣的動作和表情,他完全不知道鹿曼曼為什麽要擡頭看自己,又為什麽忽然傻笑一下。

片刻後,章可聽到肩頭上鼻息微微,鹿曼曼似乎睡著了,他放松了精神卻沒有放松身體,繼續全力撐著鹿曼曼的腦袋。

鹿曼曼剛剛安心地盹著一會兒,又醒了過來。

她想去洗手間了,擡頭看了看輸液瓶,還剩下三分之二的藥水,她無論如何不可能捱到輸液結束,也許是醉酒後人比較放松,她只略一遲疑便對章可開了口:“我想去洗手間。”

章可毫不猶豫地雙手攙著她站了起來:“我陪你去。”

真拎著輸液瓶扶她到了洗手間門口,章可卻又躊躇起來:“你走得穩嗎?”

鹿曼曼竭力站直:“我沒問題。”

章可到底不放心,正好看到有護士從女洗手間裏出來,忙揚聲:“護士你好,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你洗手間裏還有其他人嗎?”

護士好脾氣地往裏看了看:“沒人啊,你看,一共兩間,都開著門呢。”說完她又急匆匆回到急診室去忙了。

章可對著護士的背影道了謝,狠了狠心,把鹿曼曼扶進了女洗手間的第一間,在墻上掛好輸液瓶,轉身出了小隔間帶上門,又走回到洗手間門口。

他緊張到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滿臉通紅,只是站在走廊上全神貫註地側耳細聽,還好沒有聽到摔倒的聲音,過了三分鐘,聽到了沖水聲,章可松了口氣。

又過了半分鐘,鹿曼曼拎著輸液瓶出現在小隔間的門口,他回頭看看沒見有女性往這邊走,忙兩步趕了進去接過藥瓶,順手扶住鹿曼曼。

鹿曼曼看到是他,也放了心,閉上眼由他帶著回到急診室繼續坐下輸液。

一共四瓶藥水,全部輸完後天都亮了。醫生交接班之後查房,問鹿曼曼:“你還有什麽不舒服嗎?”

鹿曼曼已經恢覆了精神,她輕快地回答:“我好多了,謝謝醫生。”

章可在旁問:“醫生,請問她今天可以做胃鏡嗎?”

醫生看了看她的病歷:“也不用著急吧,先回去好好休養幾天,下周一再來吧。”

鹿曼曼看著章可,她能體會到他的不嫌累不嫌臟,他是真的關心她的身體,不介意繼續照顧她,也願意主動為她請纓,想讓她檢查清楚身體狀況。

昨天半夜去了很多次洗手間,前面幾次都沒有什麽印象,到了五點多,精神好了些,便能看出他的拘謹與赤誠了。

靠在他肩頭的時候,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漸漸潮熱起來,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也能感受到他那高於自己的體溫。

經歷過“禁欲系完美男友”方知的矜持與守之以禮,懷疑過方知的性取向,鹿曼曼有點珍惜章可對她身體的誠實喜歡。

不過,章可不在神秘老太太所劃定的範圍內,必然不可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鹿曼曼忽然有點遺憾。

跟方知分手還不足一周,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對她的古怪刁鉆多疑已經難以忍受,方知竟然沒有再找過她。

鹿曼曼在心裏提醒自己,此時雖然是單身,卻一定不可以戀愛腦地誤入章可這個“歧途”。神秘老太太已經給出二選一的真愛範圍,這是何等的機緣與厚愛?她是要安安心心跟最愛自己的人在一起一輩子的。

在回家的出租車上,鹿曼曼把地址告訴司機後,拿出手機第一萬次看那張寫著“方知”“許重”的石頭照片,又第一萬次看那張五等獎的彩票。

那不是誰的惡作劇,那張彩票就是證明,那個老太太是真的能知過去未來的。全世界最愛自己的人,必然就在方知和許重二人之間,絕無可能是章可。

鹿曼曼幽幽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在包裏,一邊的章可始終看著前方默默出神。

她忽然起了貪念,閉上眼睛把頭靠向章可的肩,章可似乎吃了一驚,仍舊不敢動,默默承受著,心裏也不知道是苦是甜。

沒過一會兒,鹿曼曼便感受到章可薄薄襯衣下體溫的升高,她從方知那裏經受的挫折似乎得到了撫慰,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身體仍然虛弱的她漸漸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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