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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神現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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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神現之國

顧平生在快要抵達的時候,早一步勒馬喊停,徒步走了些路,隱匿在樹叢後面,目視城門口。

往日人來人往的城門口,如今只剩下守衛拿著長槍堅守在原地,看著竟有些蕭條。

厄爾:“怎麽連個過路的人影都沒有?”

話音剛落,眾人就看到一個商販牽著拖有貨物的馬車走了過來,他在門口的時候被守衛給攔下,繼短暫的疑惑之後,表現出了極大的震驚。

“不讓進?為什麽,我昨天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商販頓時開始急了:“這是為神子任選的慶祝儀式上購置的東西,必須定期交付到神殿的手上,還有一天截止時間,耽誤不了啊!”

守衛看了他身後的貨車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神子任選早就取消了,你還不知道嗎?”

商販確實不知道,茫然無措地詢問原因。

守衛卻不準備跟他多說:“回去吧,為了抑制瘟疫蔓延到王都,現在禁止通行。”

商販當然不肯,他這些東西要是沒辦法按時交到神殿的手裏,到時候遭殃的是他自己。

他拿出一個沈甸甸的小袋子塞在了守衛的手裏,嘴上百般懇求,希望能夠通融通融。可守衛不止沒有接那錢財,還舉起了手裏的長槍,兇神惡煞地開始趕人。

被那尖銳的槍尖指著,商販嚇得雙手擡高:“好,好的,我這就離開。”

看到這裏,厄爾皺了下眉頭:“為了抑制瘟疫傳到王都直接封城?”

“借口。”謝宗洲說道,“要封也是封疫病地區,而且看那人毫不知情的模樣,應該是突然封城。”

商販並沒有離開,被禁止入城之後,垂頭喪氣地牽著馬車等在一邊,滿臉都是愁雲。

顧平生大概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貨物,微風將遮蓋的布掀開了一個小角,正放著幾筐黑黝黝的葡萄。

阿西卡莫的大型慶典儀式上提前釀造葡萄酒,商販帶來的這一些數量不多,應該是為了照顧老人小孩榨汁用的食材,為了保證新鮮才隔日出門運送。

即使王都裏儲備的糧食還有積餘,一個擁有不少人口又突然被封的地方,沒道理會將食物拒之在外。

王都裏面一定是出了事,封禁是有別的原因。

顧平生看向厄爾:“巨門那裏有什麽消息?”

在告知他們神子任選突然被取消過後,通訊頻道就陷入了沈寂,因為聯系不上王都的巨門,所以顧平生他們加快了行程,中途換了一次馬,日夜兼程趕了過來。

剛來就見到了眼前這一幕。

厄爾嘴上不說,心裏卻擔心著巨門,幾天來盯著系統提示,看見沒有出現新的死亡玩家人數,臉色才好看一些。

他擰巴著臉說道:“喊他還是沒有反應,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現在我們要怎麽辦,直接進去?”

顧平生看向馬背上昏迷不醒的神職人員:“他應該知道怎麽帶我們進去。”

就算他現在汙名在身,那也頂著王族血脈的名義。以阿西卡莫對王權的崇尚程度,神殿抓他這件事必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讓人知道。

所以顧平生猜測神職人員是不是有什麽渠道,可以將他們直接帶入神殿。

於是厄爾毫不客氣地去把神職人員給“喊”醒了。

陡然被人丟在了地上,神職人員被摔得幹嚎一聲,清醒過來瞪大眼睛看著顧平生等人,張嘴想要開始喊的功夫,謝宗洲已然橫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神職人員瞬間安分了不少。

顧平生問他:“到王都城外之後誰負責和你接應?”

神職人員吞咽唾沫,在幾人冰涼的註視下,不敢隱瞞:“我的頸子上掛著個木頭哨子,吹響兩聲之後那人就會過來。”

抓到神職人員的時候厄爾將把那木頭哨子搜羅了過來,聽他這麽一說,將木頭哨子拿出,交給了顧平生。

顧平生將木頭哨子拿在手裏把玩了兩下,神職人員的註意力也跟著放在了哨子上,心臟怦怦跳。

眼看著青年就要將木頭哨子遞到嘴邊吹響,神職人員激動得手抖,突然顧平生停了下來,笑著說:“你表現得太明顯了。”

再一次將神職人員毆打了一頓,在人哭爹喊娘的求饒聲中得到了需要吹三下哨聲的正確聯絡方式,厄爾幹脆地結果了神職人員的性命。

幾位玩家分工明確,十分默契地把神職人員的衣服給扒拉了下來,套在自己的身上,再給臉蒙上白布。

厄爾和謝宗洲的體型沒法改變,就和顧平生一樣充當囚犯。

偽裝完成之後,顧平生吹響了三次哨聲。

哨聲一傳開,他就感覺到從裏面蕩開了一陣力量的餘波,遠遠地傳進了王都裏。

沒等多長時間,空蕩蕩的城門口突然出現了幾道腳步聲,偽裝成神職人員的玩家立刻上前,抓住顧平生的肩膀和手,做出擒拿狀。

從城門口出來的正是神殿的人,穿著白色衣袍,特別醒目,他們和門口的守衛簡單交代了幾句話,從城門口走了出來。

等在一邊的商販看到他們的身影,一掃沮喪的模樣,激動地想要湊過去:“神官大人,我的這些貨物——”

和神殿交流過的守衛突然站出來擋在商販的面前,而神殿的人對他完全不加理睬,徑直往前走。

他們視若旁人地循著哨聲的源頭,找到了樹叢後的顧平生等人。

陰冷的眼神在顧平生的臉上來回打量,確定他是本人之後,一人上前來檢查顧平生手上的鐐銬。

顧平生適時顯露出屈辱的表情,啞聲說道:“神殿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沒人回答他的話,但很顯然,顧平生的反應讓他們放下了心。

在檢查確定顧平生確實戴上了神殿特制的鐐銬之後,幾人說了一句跟上,就押著他們往與城門口相左的方向走。

不知道走了過多,帶路的神殿人員停了下來。

這裏算得上荒蕪人煙,徹底遠離了被人發現的可能,放眼望去,除了金黃的沙子還有近前的城墻,什麽也看不到。

只見他們開始齊聲念誦晦澀難辨的咒語,在靠近城墻角落的地面上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覆雜的法陣。

看到它出現,神殿人員毫不客氣地推了顧平生三人一把,冷聲說道:“走。”

只見法陣上光芒大放,站在法陣上的顧平生三人直接消失,假扮神職人員的玩家見狀想要跟上去,卻被留在原地的神殿人員給攔了下來。

“你為什麽要蒙著臉?”

聽到對方不懷好意的問話,玩家心裏頓時一咯噔,連忙捂著嘴壓低了聲音,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怕感染了疫病,所以蒙著,咳,咳咳咳……”

聽他猛烈的嗆咳聲,神殿人員眼裏閃過一絲嫌惡,連忙退後了幾步。

“行,你跟我走。”

玩家立馬跟了上去,突然感覺喉嚨一涼,痛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神殿人員。

看著玩家緩緩倒下去的身體,神殿人員走上去,想到這人剛才還咳嗽了兩聲,嫌棄地用袖子包裹住手,揭開了玩家臉上的布。

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確確實實是神職人員的那張臉。

殺害了自己人,神殿人員卻沒有一絲愧疚,反而露出了一個惡意的笑容來:“戴維主教說了,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放心離開了。”

他拖著玩家的屍體,將人拋到了黃沙之中,而後念誦口訣。

只見平地裏突然刮起一陣大風,裹挾著大量的沙子,覆蓋住了地上的屍體,從頭到腳,一點一點地消失不見。

直到再也看不到屍體的影子之後,神殿人員方才滿意地收手,轉身走到法陣之中,被傳送離開。

時間過了許久。

空曠寂靜的黃沙中赫然伸出來了一只沾滿沙子的手,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噗咳,呸,呸呸!臥槽!這踏馬的要悶死我。”

玩家將嘴裏的沙子吐了出來,道具作用效果結束,臉上緩緩地褪去了偽裝,從神職人員的臉變成了他自己的臉。

環顧寂寥無人的四周,顧平生他們已經全部離開。

玩家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隱隱作痛:“還真讓顧老師給說中了。”

連吹個聯絡的哨聲都有路數,足夠看到這些人的警惕。顧平生恐怕神殿來人之後會檢查玩家的長相,所以讓他用了偽裝的道具,以防萬一,還讓他多用了個阻擋致命一擊的道具。

玩家沒這個道具,道具是從謝宗洲那五折買來的,即使是親朋好友,這種救命道具也不會隨便給。

本來他還嘀咕著是不是太浪費了一點,現在看來,幸好是聽顧平生的話給用了。

但同時,他又不免為深入龍潭虎穴的顧平生等人擔心。

另一邊,被法陣的光芒包裹之後,顧平生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晃動感,再睜眼,眼前的景象倏然變幻。

腳下是鋥亮的玉石地板,頭頂是寬大的穹窿,兩側的琉璃窗戶灑落五彩的光輝,顧平生聽到悠揚的鐘聲從高處傳來。

顧平生還記得這裏是神殿的內部教堂,比前殿的教堂要小兩圈,不對外開放,一般用於神職人員自己禱告。

此時兩邊的長椅上沒有坐著任何一個人,只有熟悉的人影背對著他們站在教會的講臺前,嘴裏不間斷地吟誦著經文。

那經文聽到耳朵裏,有一種格外舒適的感覺,像是一手悠揚舒緩的樂聲,讓聽到的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混混沌沌的困意。

就在這個時候,讓顧平生覺得熟悉的人影轉過了身來。

受誦經聲的蠱惑,有點打瞌睡的厄爾立時給震清醒了。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蒼老到不可思議的臉,兩邊臉頰宛如粗糙幹癟的樹皮一樣垂落下去,灰白皮膚上密密麻麻地點滿了老人斑,眼窩深深地陷下去,兩只渾濁的眼睛格外突出,死死地盯著顧平生。

依稀能夠看出戴維主教的長相,卻更像一個被吸幹了血肉、身上掛著人皮的怪物。

即便謝宗洲之前給顧平生反應過戴維主教會突然老化的事情,顧平生還是差點沒把眼前的人給認出來。

而戴維主教一開口,就是磨牙鑿齒地問他:“你做了什麽?”

就顧平生手上戴著鐐銬,戴維主教好端端地站在那的情況來看,這話怎麽都不該戴維主教來問他,應該顧平生發問才對。

顧平生也冷漠地問了:“這話該我問你,瘟疫的出現是不是跟神殿有關?”

戴維主教對顧平生的話置若罔聞,他擡步走向顧平生,因為過於年邁,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在地上。站在顧平生身後的神殿人員見狀一驚,趕快過去攙扶他。

戴維主教卻惱火地將他們揮退:“滾,都滾!”

年老的身體倒下,不被遮擋的講臺暴露了出來,顧平生三人的臉色跟著一變。

在那象征著教誨與聖潔的講臺上,擺放著一個白色碗狀的陶瓷器皿,器皿中放著一團不明生物的血肉,青紫色的血管從裏到外凸出,像活著似的,表面瘋狂鼓動。

不知道是不是教堂裏面突然多了人的關系,它鼓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團血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大,仿佛下一刻就會突然爆炸。

那團血肉給顧平生帶來的感覺很不好,一股深刻的、極其悲哀的情緒近乎在一瞬間占據了他的整個胸腔。

眨眼功夫,戴維主教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看到那膨大的血肉,也是一驚。

他立刻念誦經文,甚至連汗水都差點淌落了下來,幾經安撫,才讓那瘋狂的血肉逐漸消停。

詭異的一幕讓厄爾兩人感受到了極大的不安,再加上神殿人員都聚集在了戴維主教的身邊,沒人顧得上他們,厄爾壓低聲音說道:現在?

等等。

顧平生發現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被戴維主教拿在手裏的權杖不見了。

權杖是開啟後殿的鑰匙,戴維主教一直不離身,怎麽會不見?

戴維主教如今的情緒比之前更暴躁,簡直到了癲狂的地步,深惡痛絕地瞪向顧平生:“祈福降雨的那一天你到底做了什麽,快說!”

神明已經給過他指示了,只差一點,只差這最後一次的神子任選,他就可以徹底吸收後殿的力量!

到時候別說是顧平生,就是太陽王奧古斯特他也不會放在眼裏。

可就是這緊要的關頭,一場祈福降雨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先是後殿的存在突然生出了自我意識想要逃脫,害他不得不摧毀了作為鑰匙的權杖,緊跟著後殿中的存在像是陷入了自閉。

到了神子任選那一天,期待不已的戴維主教把所有的孩子都給帶進後殿,卻得不到一絲回應。

戴維主教慌了,他知道散步瘟疫這件事足夠知情後的奧古斯特勃然大怒,冒著兩敗俱傷的風險也會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如果是還能得到回應的戴維主教,自然不怕和奧古斯特交手,但是現在的他,心中就只有驚懼。

可是瘟疫已經散播了出去,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顧平生沈聲說道:“祈福儀式那天我就只是祈福降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之前對戴維主教使用技能失敗,但是眼前的戴維看起來要虛弱得多。

顧平生垂在衣服下擺的手微微掙動,渾身肌肉繃緊,蓄勢待發。

戴維主教直勾勾地看著顧平生,突然咧嘴,露出一個怪異至極的笑容:“你不說是吧。”

枯瘦如柴的手突然探前,端起那個盛著血肉的器皿,朝著顧平生走了過來:“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

那團鼓動的血肉一接近,顧平生的心中更加窒悶。

他的眼前好像出現了幾個瘦小的身影,飄在半空中,帶著天真和好奇,眼也不眨地註視著他。顧平生的手用力拽住了鐐銬,只要他朝著兩側輕輕使勁,就能將那束縛的鎖鏈給拽斷。

就在這氣氛緊張一觸即發的時候,突然身後的大門傳來急促的敲擊聲,戒備的厄爾和謝宗洲對視了一眼:來了。

神殿的侍仆急著通報:“主教大人,菲羅斯宰相找來了!”

這幾天戴維主教都在內部教堂裏沒有出去,看到戴維主教那張仿佛樹根盤虬的臉,侍仆“啊”的一聲爆出了尖叫,戴維主教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

下一刻,侍仆給戴維主教捏爆了頭顱。

淅淅瀝瀝的血肉像是雨水一樣炸開,沒想到戴維主教對自己人狠到了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地步,厄爾兩人都是一驚。

再然後,他們看見戴維主教用陰鶩可惜的眼神看了顧平生一眼,突然張大了嘴巴,撚起器皿中的血肉,吞服了進去。

鼓脹跳動的血肉一入戴維主教的口中,對方立時捂住嘴,仿若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根根血管從脖頸的地方接連冒出。

可是同一時間,戴維主教稀疏的頭發逐漸濃郁,從蒼白變成了灰白,臉上的老人斑一個接一個消失,深陷的眼窩外凸出去,耷拉的臉皮也變得緊致。

見證了一個蒼老得仿佛隨時能夠舉辦葬禮的老人重新恢覆活力的樣子,顧平生不覺得神奇,只覺得不舒服到了極點。

戴維主教回頭看向顧平生等人,眼神依舊惡心得令人作嘔:“把他們都給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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