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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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將至（六）
小榆被拽起來穿好衣服的時候, 還並沒有完全清醒。
他迷迷糊糊被拽著背上了背簍，手裏被塞了兩根繩子。
“千萬要攥緊了啊！”
小榆恍惚聽見姜禾叮囑他，一低頭, 兩只狗站在他的身側，已經帶上了竹編的項圈。
項圈上系著麻繩, 另一端就攥在他的手裏。
屋外一片漆黑, 狂風大作, 夾雜著雨水, 卷著樹枝碎石，一下又一下朝著屋子砸過來，來勢洶洶。
小榆被嚇得一顫, 他驚恐地睜大眼睛。
眼前的畫面昏暗，他看著姜禾緊鎖著眉頭, 正往他身上披著蓑衣。
一旁響起雨桑的聲音：“不行, 他會被絆倒的。”
這蓑衣之前一直都是顧沛在穿, 其他人勉強能穿, 唯獨小榆不行，直接就拖地了。
姜禾嘆了口氣，她轉身取來鬥笠，給小榆戴上。
見他眼中還帶著茫然和惶恐, 姜禾蹲下身, 握住了小榆的肩膀。
“一會你跟著哥哥走, 牽好端午和粽子, 別撒手。路上泥濘濕滑, 一定要小心, 千萬別摔倒了！”
姜禾的語調急促，伴隨著屋外風雨交加的聲音, 讓小榆更加地不安了起來。
他眼眸裏閃著水光，聲音顫抖：“我們要……出去？”
在這種，狂風大作、暴雨傾盆的深夜裏，走出屋子？
“雨太大了，可能會有山洪，必須得走。別怕，會沒事的。”
姜禾顧不上和小榆多解釋什麽，她起身探了一眼屋外，對著已經穿好蓑衣的青楊叮囑了兩句，便催促著他們趕快走。
“你呢？”
青楊握住小榆的手，他邁出兩步，猛地扭頭問道。
姜禾正在將床上的枕頭被子往櫃子裏塞，頭也不回道：“你們先走，我去把雞和兔子抓到房間來”
“你瘋了吧！”青楊脫口而出，他有些控制不住語調，朝著姜禾吼道：“都什麽時候還管那些牲畜啊！！”
院子也是稍稍有坡度的，稍微低一些的地方，已經深淺不明的積上水了。
這顯然超過了溝渠能夠承載的水流量。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田裏的植株應該已經是全都泡在水裏了。
這種情況，是青楊不曾見識過的，他只知道，多停留一會，就多一份風險。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在籠子裏等死吧！”
不是什麽出於什麽人文關懷，姜禾單純覺得，這雞和兔子都正好到了能賣錢的時候。
他們現在倉皇逃難，這一走說不定回來什麽都沒了，得留一點機會和希望。
畢竟當初發家，靠的就是賣兔子得來的錢。
“我很快就會跟上來的！你們先走！”
姜禾提高音量，朝著青楊厲聲道。
這是她頭一次對青楊用這樣嚴厲不耐的語氣說話。
青楊楞了一瞬，腦子裏突得響起雨桑說的那句“她要做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勸住的”。
在這裏繼續爭吵，不過是浪費時間。青楊沒再說話，而是死死咬著牙，擡眼看了一眼姜禾。
隨後便攥緊了小榆的手，踏進了雨中。
這樣程度的風雨，蓑衣其實並不頂什麽用。
整個人都被吹得晃了晃，邁出一步的動作都比平時費勁許多。
雨水模糊了視線，青楊用力抹了一把臉，他咬著牙拽緊小榆，盡量讓自己的腳步更穩一點。
見青楊沒有跟她在這裏犟，姜禾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一回頭準備去抓雞，卻看見雨桑依舊站在門口，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
姜禾一驚：“你怎麽不走！”
“我力氣大，留下來幫你會更快。”
說罷，像是怕姜禾再勸她先走，她轉身就踏進雨中，毫不猶豫朝著雞窩的方向走去。
姜禾嘆了口氣，擡手將鬥笠扣在頭上，忙擡腿跟上。
這一群雞也被嚇得夠嗆，瞧見有人來，激動地直叫。
雨桑打開雞籠的門，擡手便精準抓住了雞翅根，動作利索地往竹筐裏塞。
這是家裏唯一帶蓋子的竹筐，此時剛好派上用場。
雞窩靠著溝渠，水流已經浸沒鞋底了。
雨桑的動作利落，姜禾便得空註意了一下腳邊的流水。很明顯這不光是雨水，更多的山上剛淌下的溪水。
比起晚飯的時候，更加的渾濁了。很明顯雜著更多的沙土，還有枯枝葉子在腳邊浮浮沈沈。
“好了。”
雨桑將竹筐的蓋子扣上，擡手擦了一把臉，便準備擡起竹筐屋裏走去。
她起身的時候，腳下不穩，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姜禾見狀，忙攙了她一把，倆人一起擡起竹筐。
雖然一口氣擡那麽多的雞確實費勁，但是起碼不會被吹著亂晃。
這也就是姜禾把兩條狗交給小榆的原因，而且他個子還小，若是站不穩，大狗還可以借他一把力。
把兔子和雞都放進放屋裏。
難得的實現了雞兔同籠的場景，只是不管是雞還是兔子，都各自驚恐地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著抱團取暖。
姜禾顧不上歇息，一直背簍裏裝著東西。
就這一會的功夫，水位又漲了上來，眼看著大半的院子都被積水都侵沒。真的是一刻都耽誤不得了。
姜禾將桌上青楊看到一半的書冊收進櫃子裏，擡手熄滅了蠟燭。
四下陷入了黑暗，風雨聲在這一瞬間更加的猛烈駭人。
姜禾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朝著雨桑伸出手。
“走吧。”
她們剛剛就已經渾身濕透了，此時再踏進雨裏，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
通往村子地灌木斜坡中的小路，早已被雨水沖刷成了一片泥濘。
姜禾瞇著眼睛，費力地看路。
她試探地邁出一步，鞋尖在泥濘中用力碾了碾，在確定站穩之後，才轉移重心。
這一路實在走得膽戰心驚。
雖然渾身濕透，周身的風吹得人直打晃。
但是姜禾一點也感覺不到冷，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意識都有些恍惚了，耳邊的風雨聲都被心臟跳動的聲響蓋過去了。
因此當腳下踩到的不再是松軟泥濘時，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依舊動作僵硬地邁出試探的步子。
是雨桑用力晃了晃手臂，在她耳邊大聲喊道：“到了，馬上要到了！”
姜禾這才後知後覺地腳下一軟，險些跌倒。
她早已力竭，若不是一直攥著雨桑的手，想著不能跌倒連累了她，怕是不能一口氣走到村子裏那尚且沒有被雨水淹沒的路上。
雨桑眼疾手快，將姜禾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著她往梁家走去。
雨水打濕了衣裳，兩個人的身體挨在一起的時候，雨桑只感覺自己像是被灼了一下。
“你清醒一點！再堅持一下！”
柳長歌之前教過雨桑，在碰到極端的寒冷或者炎熱時，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清醒。
如果這個時候失去意識，就算後來脫困，醒來的難度也會大上很多。
很顯然眼前的情況稱得上是極端了。
她也顧不上吃了一嘴的雨，大喊著企圖讓姜禾保持著清醒，不要在這裏昏迷過去。
好在姜禾雖然看起來渾渾噩噩，但是她依舊能主動地邁步步子往前走去。
好在不用淌水，也不用走泥漿路了。
雨桑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的拽著姜禾，往前走去。
這條路明明每天都，但此時被漆黑和風雨籠罩，長得好像看不見盡頭一般。
即使是體力超群的雨桑，在再一次擡手擦去臉上的雨水後，腦海中也不受控制地晃過了一個念頭。
是不是……這條路真的是走不完的？
她費力地擡眼，視線努力往前探去，企圖穿過雨，看清前方的路。
不知是不是幻覺，她看見了一星光亮。
渺小的，在風雨中晃著。
像是幻覺，下一秒就會熄滅。
緊挨著她的姜禾還在僵硬機械地邁著步子，雨桑深吸一口氣，忙收斂思緒，往前走去。
可當她再擡起目光時，那光亮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寒冷叫人的反應變得遲鈍許多。
雨桑怔了一瞬後，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梁家人出來尋她們了！
聽著那風雨中傳來呼喊的聲音，雨桑鼻尖一酸，她用力閉上眼睛，猛地松了口氣。
——
這已經是入夏了，梁姨卻將冬天用來烤火取暖的火盆找了出來。
姜禾坐在火盆前，捧著茶碗。
雖已經脫困，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有些恍惚。總是回憶起一些片段的畫面，而後猛然抽身。
如此三番五次，後腦勺開始一突一突得疼了起來。
“你發燒了。”
梁燕兒站在竈前，守著一口砂鍋。
空氣中散發著中藥的苦澀味道。
“以前落過水，整個人浸在雨裏太久，很傷身子的。”
姜禾垂眸看了一眼沈在碗底的姜片，沒有說話。
裏正在聽說可能會有山洪後，便領著梁大，挨家挨戶的通知青壯年，叫他們盯著點田裏的情況。
自己則領著人，往河邊去了。
若是河道被枯枝濕透堵塞，那就真的麻煩了。
梁大媳婦和梁二忙著燒水收拾，給三個孩子們洗澡，安排他們休息。
姜禾發著燒，梁燕兒不讓她洗澡，只叫她擦拭一下身子換身幹爽的衣服。
等著藥熬好了，喝下後再去睡，免得睡著後燒得不省人事，連藥都喝不下。
“你說……”姜禾啞著嗓子開口：“會沒事嗎？”
梁燕兒柔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但是她話音剛落，便有一陣風呼嘯著撞上廚房的門。
緊接著，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了極為綿長悠遠轟鳴聲。
姜禾雖頭痛欲裂，燒得有些耳鳴了，但此刻卻清晰地聽見了這聲響。
有些熟悉，她不久前才聽到過。
在梁燕兒還疑惑往外看去時，姜禾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
幾分絕望泛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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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圈上系著麻繩, 另一端就攥在他的手裏。
屋外一片漆黑, 狂風大作, 夾雜著雨水, 卷著樹枝碎石，一下又一下朝著屋子砸過來，來勢洶洶。
小榆被嚇得一顫, 他驚恐地睜大眼睛。
眼前的畫面昏暗，他看著姜禾緊鎖著眉頭, 正往他身上披著蓑衣。
一旁響起雨桑的聲音：“不行, 他會被絆倒的。”
這蓑衣之前一直都是顧沛在穿, 其他人勉強能穿, 唯獨小榆不行，直接就拖地了。
姜禾嘆了口氣，她轉身取來鬥笠，給小榆戴上。
見他眼中還帶著茫然和惶恐, 姜禾蹲下身, 握住了小榆的肩膀。
“一會你跟著哥哥走, 牽好端午和粽子, 別撒手。路上泥濘濕滑, 一定要小心, 千萬別摔倒了！”
姜禾的語調急促，伴隨著屋外風雨交加的聲音, 讓小榆更加地不安了起來。
他眼眸裏閃著水光，聲音顫抖：“我們要……出去？”
在這種，狂風大作、暴雨傾盆的深夜裏，走出屋子？
“雨太大了，可能會有山洪，必須得走。別怕，會沒事的。”
姜禾顧不上和小榆多解釋什麽，她起身探了一眼屋外，對著已經穿好蓑衣的青楊叮囑了兩句，便催促著他們趕快走。
“你呢？”
青楊握住小榆的手，他邁出兩步，猛地扭頭問道。
姜禾正在將床上的枕頭被子往櫃子裏塞，頭也不回道：“你們先走，我去把雞和兔子抓到房間來”
“你瘋了吧！”青楊脫口而出，他有些控制不住語調，朝著姜禾吼道：“都什麽時候還管那些牲畜啊！！”
院子也是稍稍有坡度的，稍微低一些的地方，已經深淺不明的積上水了。
這顯然超過了溝渠能夠承載的水流量。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田裏的植株應該已經是全都泡在水裏了。
這種情況，是青楊不曾見識過的，他只知道，多停留一會，就多一份風險。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在籠子裏等死吧！”
不是什麽出於什麽人文關懷，姜禾單純覺得，這雞和兔子都正好到了能賣錢的時候。
他們現在倉皇逃難，這一走說不定回來什麽都沒了，得留一點機會和希望。
畢竟當初發家，靠的就是賣兔子得來的錢。
“我很快就會跟上來的！你們先走！”
姜禾提高音量，朝著青楊厲聲道。
這是她頭一次對青楊用這樣嚴厲不耐的語氣說話。
青楊楞了一瞬，腦子裏突得響起雨桑說的那句“她要做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勸住的”。
在這裏繼續爭吵，不過是浪費時間。青楊沒再說話，而是死死咬著牙，擡眼看了一眼姜禾。
隨後便攥緊了小榆的手，踏進了雨中。
這樣程度的風雨，蓑衣其實並不頂什麽用。
整個人都被吹得晃了晃，邁出一步的動作都比平時費勁許多。
雨水模糊了視線，青楊用力抹了一把臉，他咬著牙拽緊小榆，盡量讓自己的腳步更穩一點。
見青楊沒有跟她在這裏犟，姜禾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一回頭準備去抓雞，卻看見雨桑依舊站在門口，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
姜禾一驚：“你怎麽不走！”
“我力氣大，留下來幫你會更快。”
說罷，像是怕姜禾再勸她先走，她轉身就踏進雨中，毫不猶豫朝著雞窩的方向走去。
姜禾嘆了口氣，擡手將鬥笠扣在頭上，忙擡腿跟上。
這一群雞也被嚇得夠嗆，瞧見有人來，激動地直叫。
雨桑打開雞籠的門，擡手便精準抓住了雞翅根，動作利索地往竹筐裏塞。
這是家裏唯一帶蓋子的竹筐，此時剛好派上用場。
雞窩靠著溝渠，水流已經浸沒鞋底了。
雨桑的動作利落，姜禾便得空註意了一下腳邊的流水。很明顯這不光是雨水，更多的山上剛淌下的溪水。
比起晚飯的時候，更加的渾濁了。很明顯雜著更多的沙土，還有枯枝葉子在腳邊浮浮沈沈。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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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的時候，腳下不穩，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姜禾見狀，忙攙了她一把，倆人一起擡起竹筐。
雖然一口氣擡那麽多的雞確實費勁，但是起碼不會被吹著亂晃。
這也就是姜禾把兩條狗交給小榆的原因，而且他個子還小，若是站不穩，大狗還可以借他一把力。
把兔子和雞都放進放屋裏。
難得的實現了雞兔同籠的場景，只是不管是雞還是兔子，都各自驚恐地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著抱團取暖。
姜禾顧不上歇息，一直背簍裏裝著東西。
就這一會的功夫，水位又漲了上來，眼看著大半的院子都被積水都侵沒。真的是一刻都耽誤不得了。
姜禾將桌上青楊看到一半的書冊收進櫃子裏，擡手熄滅了蠟燭。
四下陷入了黑暗，風雨聲在這一瞬間更加的猛烈駭人。
姜禾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朝著雨桑伸出手。
“走吧。”
她們剛剛就已經渾身濕透了，此時再踏進雨裏，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
通往村子地灌木斜坡中的小路，早已被雨水沖刷成了一片泥濘。
姜禾瞇著眼睛，費力地看路。
她試探地邁出一步，鞋尖在泥濘中用力碾了碾，在確定站穩之後，才轉移重心。
這一路實在走得膽戰心驚。
雖然渾身濕透，周身的風吹得人直打晃。
但是姜禾一點也感覺不到冷，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她的意識都有些恍惚了，耳邊的風雨聲都被心臟跳動的聲響蓋過去了。
因此當腳下踩到的不再是松軟泥濘時，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依舊動作僵硬地邁出試探的步子。
是雨桑用力晃了晃手臂，在她耳邊大聲喊道：“到了，馬上要到了！”
姜禾這才後知後覺地腳下一軟，險些跌倒。
她早已力竭，若不是一直攥著雨桑的手，想著不能跌倒連累了她，怕是不能一口氣走到村子裏那尚且沒有被雨水淹沒的路上。
雨桑眼疾手快，將姜禾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著她往梁家走去。
雨水打濕了衣裳，兩個人的身體挨在一起的時候，雨桑只感覺自己像是被灼了一下。
“你清醒一點！再堅持一下！”
柳長歌之前教過雨桑，在碰到極端的寒冷或者炎熱時，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清醒。
如果這個時候失去意識，就算後來脫困，醒來的難度也會大上很多。
很顯然眼前的情況稱得上是極端了。
她也顧不上吃了一嘴的雨，大喊著企圖讓姜禾保持著清醒，不要在這裏昏迷過去。
好在姜禾雖然看起來渾渾噩噩，但是她依舊能主動地邁步步子往前走去。
好在不用淌水，也不用走泥漿路了。
雨桑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的拽著姜禾，往前走去。
這條路明明每天都，但此時被漆黑和風雨籠罩，長得好像看不見盡頭一般。
即使是體力超群的雨桑，在再一次擡手擦去臉上的雨水後，腦海中也不受控制地晃過了一個念頭。
是不是……這條路真的是走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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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幻覺，她看見了一星光亮。
渺小的，在風雨中晃著。
像是幻覺，下一秒就會熄滅。
緊挨著她的姜禾還在僵硬機械地邁著步子，雨桑深吸一口氣，忙收斂思緒，往前走去。
可當她再擡起目光時，那光亮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寒冷叫人的反應變得遲鈍許多。
雨桑怔了一瞬後，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梁家人出來尋她們了！
聽著那風雨中傳來呼喊的聲音，雨桑鼻尖一酸，她用力閉上眼睛，猛地松了口氣。
——
這已經是入夏了，梁姨卻將冬天用來烤火取暖的火盆找了出來。
姜禾坐在火盆前，捧著茶碗。
雖已經脫困，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有些恍惚。總是回憶起一些片段的畫面，而後猛然抽身。
如此三番五次，後腦勺開始一突一突得疼了起來。
“你發燒了。”
梁燕兒站在竈前，守著一口砂鍋。
空氣中散發著中藥的苦澀味道。
“以前落過水，整個人浸在雨裏太久，很傷身子的。”
姜禾垂眸看了一眼沈在碗底的姜片，沒有說話。
裏正在聽說可能會有山洪後，便領著梁大，挨家挨戶的通知青壯年，叫他們盯著點田裏的情況。
自己則領著人，往河邊去了。
若是河道被枯枝濕透堵塞，那就真的麻煩了。
梁大媳婦和梁二忙著燒水收拾，給三個孩子們洗澡，安排他們休息。
姜禾發著燒，梁燕兒不讓她洗澡，只叫她擦拭一下身子換身幹爽的衣服。
等著藥熬好了，喝下後再去睡，免得睡著後燒得不省人事，連藥都喝不下。
“你說……”姜禾啞著嗓子開口：“會沒事嗎？”
梁燕兒柔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但是她話音剛落，便有一陣風呼嘯著撞上廚房的門。
緊接著，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響起了極為綿長悠遠轟鳴聲。
姜禾雖頭痛欲裂，燒得有些耳鳴了，但此刻卻清晰地聽見了這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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