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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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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我不原諒。”溫晚搖頭。

弘歷正要再哄, 她卻終於擡手,回抱了他。

“憑什麽要原諒。”

“我若原諒了,我這些日子的錐心之痛, 又算什麽?”

“您想欺負我就欺負我。”

“我沒甚法子,只能不原諒您。”

“還不止如此, 樁樁件件, 我都得記著。”

“待哪日, 被美色所禍, 昏了頭,我就看一看,方不至於把自己整個都賠進去。”

她句句哽咽,弘歷聽的越發內疚心疼。

“明兒我親自給你寫下來, 心心來日興起, 拿白底黑字,來與我鬧一鬧,我定不還嘴,如何?”

溫晚這才點頭:“需得蓋上您的私印。”

“嗯。”

“蓋幾個都可。”

他把她從懷裏輕輕掰出來,給她擦了淚痕。

“雖不原諒, 可也不能輕易放過,今兒,隨你處置,可好?”

溫晚臉色一紅, “你休想!”弘歷笑的極其暧昧:“你想什麽呢?恩?”

溫晚一只手捂著臉,另一只手指抵在他的胸前:“未曾原諒呢, 您且自重…”

“分明是你, 不懷好意。”弘歷握住她的手指,把人重新帶進懷裏, 吻了吻她的脖頸,不舍裏還透著滿足。

“有日子,沒給你念書了…”

溫晚一只手摸索著,自裏面的枕頭下拖出一冊書,還是上次未讀完的那本。

弘歷目色再次幽深難耐:“一直在這裏?”

“不過是…忘了。”溫晚輕哼。

然後理直氣壯道:“還不是怪您。”

“自是怪我。”

“這個…可也要記上一筆?”

“隨你。”溫晚嬌吟。

“記著罷。”

“嗯。”

“這書讀到何處了?”

他其實無心讀書,只想就這麽擁著她,同她說話。

“三十——我不知…忘了,偏不告訴您。”

“我誠心相求,心心可願告知?”

“何為誠心?”溫晚輕點他的心口處。

“誠心即這一片真心。”

“只是真心與你,偏你視而不見。”弘歷佯嘆。

“所謂真心,未必抵黃金萬兩。”

“我想了想,真心要來無用,還是要黃金罷。”溫晚眼神矜貴的一瞥,懶懶的收回手,反被他捉了去十指相扣。

弘歷咬她的耳垂,“黃金未有,另有一物相抵,可好?”

“且拿來我瞧瞧。”

弘歷竟然果真松開她,去取了一物。

赫然是他登基時用的九龍玉佩,日常隨身掛在腰間,今晚過來,亦在腰帶上。

“此物可抵?”

溫晚執著細看一會兒,搖頭:“價值連城,要不起。”

“我之真心,遠比此物貴重萬分,真心既給了你,旁的,便不值什麽了,只管拿著把玩就是。”

溫晚心道:可我懷疑你這是想讓我早死早超生。

她淺淺一嘆:“這時候,您又不理會規矩禮法了。”

“您縱金山銀海堆滿這翊坤宮,於我,也不過是身外之物。”

弘歷聽出了弦外之音:“你在意的,我從前不知,如今知道了,自然亦要給你。”

“而這些身外之物,就算錦上添花,如何?”

這些幾近討好的話,從他嘴裏出來,便帶了江山為聘的氣勢。

“真心與否,不在嘴上。”

“我且都先記著,來日我們核對一番,方能驗證。”

弘歷失笑:“那便都記著罷。”

“明兒我下朝回來,你念,我記,可好?”

“下朝?”

溫晚說完才反應過來,可不是得每日上朝了。

弘歷卻會錯了意,又貼近她:“春宵苦短,我倒是想只同你——”

溫晚毫不猶豫讓他閉了嘴。

一番癡纏後,弘歷雖勉強克制住了,卻是比以往更加難耐。

偏溫晚故意折騰他,攀在他身側:“還不與我念書。”

弘歷抽出書來,想著先讀一段哄她睡了就去沐浴。

剛念了兩個字,她就抓著書,往旁邊一丟。

兇巴巴的看著他:“需得背的才好。”

弘歷只能背詩經給她。

溫晚聽了一會兒,聽不太懂,又不肯了。

“您是不是欺我才疏學淺?”

弘歷無法,只能同她講山海經。

她聽了片刻,又尋了理由:“您故意嚇我?要害我夢魘?”

“那我與你說佛經?”弘歷還是耐心的很。

“您想讓我出家?”

“那說我過去隨皇瑪法南巡,一路見聞與你,可好?”弘歷低頭吻她眼角,極盡溫柔。

溫晚覺得折騰的差不多了,便點了頭,閉上眼睛。

也不知聽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溫晚翻身過去,攬著弘歷的腰,低喃:“就不原諒你!”

“嗯,不原諒。”弘歷低聲順著她。

溫晚撐著眼睛看了他片刻。

弘歷從她困極了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萬物泯滅般的哀傷。

“心心?”

溫晚閉目,緩緩收回了手。

愛不上,逃不掉,半真半假,掙紮煎熬。

“好累…”她幾近呢喃,弘歷聽不清,只看到她緊閉的眼角落了一低淚。

他如同被蠱惑,低頭,替她吻去這滴淚,然後同她十指相扣。

“都過去了。”他道。

溫晚沒有回應。

第二日溫晚起身,弘歷已經去上早朝了。

“娘娘…”打開床帳的春然驚訝萬分。

溫晚下意識摸了摸她的脖頸,弘歷很小心,只淺嘗輒止,不該留下痕跡才是。

順著春然的眼神,她偏頭一看,弘歷的九龍佩,就放在她的枕邊,那正黃色的穗子,在海棠色的枕頭邊上,十分顯眼。

何嬤嬤和春然無一不震驚,不敢觸碰。

“娘娘…”

她們知道,李玉不會犯這種錯誤,不可能不給弘歷系上,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玉佩,是娘娘的了。

可這是九龍佩。

何嬤嬤示意春然出去,自己伺候溫晚穿衣。

“娘娘,這玉佩,奴婢曾見聖祖佩戴過,想必是件信物,只能傳與——”

下一代帝王的。

若是讓皇後知道,此物在娘娘手中,那可是…

“便不是世代相傳的,這九龍佩,也只有帝王可用。”

“昨兒皇上怕我夢魘,用來給我壓一壓罷了。”

何嬤嬤這才松了口氣,娘娘心中有數就好。

皇上如此之寵,她真怕溫晚穩不住。

不過縱是穩不住,也不能怪娘娘,這放在後宮,誰能抵得住呢?

九龍佩一送,就相當於許諾了太子之位!

方才春然震驚過後,都盡是歡喜,為著溫晚的盛寵。

溫晚欣賞的看著她:“難得嬤嬤穩得住,有嬤嬤在,時時提醒,我總不會行差踏錯。”

何嬤嬤卻愈發恭瑾,聲音輕了又輕:“奴婢是嚇破了膽子,可娘娘,您如今還小,就這般通透,奴婢從未見過,哪位娘娘能如此的,怕只有當初的太皇太後…”

“可笑得是,眾人只以為娘娘,似那孝獻皇後…”

溫晚嗤笑:“嬤嬤您想太多了。”

這兩個人,那就是後妃中的天花板。

她蹦起來都夠不到一星半點!做夢都不會去往這兩個人身上攀扯。

一個掌天下大權,有勇有謀。

一個與天子相戀,勇氣可嘉。

她既無雄才大略,也無愛人之勇氣。

只如此應付弘歷,就已經有些筋疲力盡。

忽的,溫晚想起了昨晚自己突如其來的悲傷與疲倦,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大約是有些心理問題了。

她不信弘歷的寵愛可以長久,又不願生個兒子爭這虛幻的天下。

但也沒想著,現在就死。

所以一邊努力讓自己活的好一點,一邊覺得人生無望,皆是虛幻。

兩種南轅北轍的思緒,互相拉扯掙紮,長期下去,豈能不病?

她看過的穿越文裏,穿越者皆是堅韌不拔,有勇有謀,一路升級打怪,最後得償所願——便是途中坎坷,人家也是浴火重生,自強不息,斷沒有她這種,日子越好越心中難安,如履薄冰的。

沒有參考,就只能摸索著自救。

“皆安呢?”

“抱進來,陪我用早膳罷。”

“讓內務府,再挑幾只狗兒來與我瞧瞧。”

何嬤嬤不知她怎麽突然就要養狗,不過立刻應了:“奴婢一會兒就讓人去傳話。”

“等會兒…”

“宮裏的獸所,並非只有貓狗罷?”

“是,許多山野猛獸也是有的。”

“不必去傳話了,待我親自去看看。”

養只猛獸,或許能讓自己思緒有所寄托?

總要一試。

想了法子,她心裏便輕松了些,又讓換了身衣袖繡著極淡荷葉紋樣的衣裳。

“雖說不在翊坤宮久住,可也不能太空落,讓人送些花草來擺放。”

“門口的梔子,太香了些,壓了旁的花草的香氣,把它們移走,種一些花色熱烈點的花來。”溫晚一邊選著簪子一邊道。

她難得給自己手指戴上了一枚綠松石的戒指。

聽說綠色也能使人心情愉悅,心懷希望。

“是!”何嬤嬤一一應下。

正說著,弘歷就下朝回來了,倒是正趕上與她畫眉。

畫了眉,還替她選了一朵絨花簪了上去。

後面跟著進來的李玉,捧著一個盒子,而他的後頭,還有一群小太監,皆捧著盒子。

“給你挑了些小玩意,拿來解悶也好。”弘歷道。

溫晚笑笑,親手替他摘掉了朝珠,等他更衣回來,她又替他將那枚九龍佩系了回去。

“榻上有平安符,我已能夜夜安睡。”

弘歷那枚平安符,也是意義非凡。

收了平安符,便不必這玉佩了。

弘歷懂了她的意思,輕嘆:“你呀。”

“也只你能這般了。”他倒是心中清楚的很,便越發憐惜。

“先用早膳。”他牽著她,眼神繾綣。

李玉示意何嬤嬤接收這些所謂的“小玩意兒”。

何嬤嬤明白裏頭的東西八成貴重的很,她接了李玉手裏那個盒子,然後帶著剩下的人把盒子先放去書房,以備著溫晚賞玩。

李玉則去伺候早膳。

誰知,竟出了一點小差池,一個小太監因前頭的人走路不謹慎,差點撞到屏風,但人家及時發現閃過去了,他卻躲閃不及,撞了上去。

李玉聽到動靜,立刻過去低聲呵斥:“不要命了?!”

小太監嚇的差點跪下:“公公饒命。”

“算你運氣好!沒有摔了東西,不然幾條命夠賠的?”

“只是驚了皇上娘娘用膳,也是大罪,自己下去領罰罷!”

小太監沒有求饒,自己下去領,也就是二十板子,李玉看著兇,卻很少趕盡殺絕,他還是能回養心殿伺候的,當下感激涕零的躬身退出去了。

溫晚瞥見了,又看李玉回來,便知他已經處置了人。

說不得就得是一頓板子。

她不能開口求情,那是養心殿的太監,她一開口,就等於同他扯了幹系,可她如今根本不需,也不能去籠絡弘歷的身邊人。

但經此一事,她倒是心緒又好了些,自己好歹,不用這般伺候人,一個不小心就丟了小命。

她放下筷子,等弘歷用完再一並起身。

“還是用這般少?”弘歷蹙眉。

“可是不合胃口?”

“李玉。”

“去禦膳房,傳朕的口諭,誰能讓貴妃多用些,賞黃金百兩。”

溫晚無奈,重新拿起筷子:“我多用些就是了,與菜色並不相幹,您莫要如此興師動眾。”

“好在是賞,若是罰,豈不是我的罪過。”

弘歷按下她的手:“用不下就莫要勉強,於脾胃無益。”

“是不是最近換了藥方,讓你難受?”

“讓王為再給你換個方子。”

“藥用著不苦,不必換了,王太醫說,也就用這幾日,便可以停了。”溫晚笑笑。

弘歷還是擔憂,“明兒讓陸長川來給你診脈。”

陸長川是太醫院院判,如今只給弘歷和太後診脈。

其實王為的醫術就已經算極好了,溫晚從小都是他診脈,他亦十分熟悉溫晚的脈象。

而陸長川來診,也是要參照王為記錄的脈案才能開方子,相差不會太大。

弘歷也是關心則亂。

溫晚沒有推拒,不然他還不知要再折騰出什麽。

用了早膳,溫晚便準備出門,弘歷攬著她,難得透著一絲委屈:“你竟要把我自己個兒,留在你宮裏?”

“可是又去皇額娘那裏?”

“晚膳時,我與你同去…可好?”

溫晚推了推他,笑道:“我要去長春宮請安。”

弘歷壓根忘了這茬,一時尷尬。

“李玉!”

“別鬧!”溫晚止住了他。

“請安後,我想去看看鳥獸,再選一只合心意的養著,您若替我扯謊,我還怎麽出門?”

“我陪你去。”弘歷改口。

沒說陪哪個,便是兩個都要陪她去。

溫晚只能由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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