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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番外·婚後日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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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番外·婚後日常·四

萬清渺來槐柳巷後,只在書肆待了兩日,便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坐不住了。然後跑到隔壁,央求汪掌櫃帶他出去長見識。

汪掌櫃自是無有不應。

這一去便是徹底野了,成日裏各坊各鄉的轉,結識不少商戶、糧農,同人混了個滾瓜熟。

不過倒並未因此而耽擱正事。

他將脈絡摸清楚後,很快就將買糧的事敲定下來,然後果斷決定,請汪掌櫃替萬家在京代收京糧、京貨,然後轉回充州。

他也並不讓汪掌櫃白幫忙,會從中抽兩成利給他。

如此一來,萬家也不用耗費人力,每年入京采辦,也不怕被人蒙騙,而招致損失,更可以讓汪掌櫃多一份進賬。

可謂一舉三得。

汪掌櫃只考慮了半天,便痛快地應承了下來。

買賣人情,只重其一,時日久長,難免不平,倒不如這樣有利有情得好,既兩不虧欠,還能增進情誼。

胥姜和溪芷對二人之事,並不幹涉。

她們信得過汪掌櫃為人,也有心讓萬清渺自己歷練。

汪掌櫃性格粗礪爽朗,行事穩重老成,萬清渺年輕氣盛,難免浮躁,有他帶著教一教、磨一磨,倒比將他留在書肆陪著打轉強。

日子眼看奔到了二十八。

有《詩》雲:伐木丁丁,鳥鳴嚶嚶,自出幽谷,遷於喬木。

樓雲春和胥姜這兩只鳥兒,也該‘自出幽谷,遷於喬木’了。

新宅子已修葺好,也早已讓茵茵和阿壽,領著幾個丫頭小廝,過去灑掃過了。

遷居日定在三月二十八,正值百官荀休,樓家父子皆不用上朝,當值,正好當家宴客。

假有三日,胥姜和樓雲春準備在遷居正日子過後,趁溪芷、萬清渺還在京城,讓一家人來此好好兒聚聚。

本說正日子時候請,可因萬家和林家都有孝,溪芷、萬清渺還有林夫子、林紅鋤,都已提前告知,這日不能來替他們暖居,怕沖撞了地基主和宅神。

所以,只好在兩日後,再另設家宴。

胥姜和樓雲春本不在意,可幾位長輩不答應,他們也無法,只能順從長輩心意。

因此處宅子本是作為胥姜和樓雲春私宅,並非正宅主家,不好大喜大宴。

是以正日子那天,只請了些親近的親友來暖居,未作大排場,也並未對外張揚。

新居坐落於子衿巷,胥姜應景為其取名為鹿鳴小院,樓雲春也覺得好,於是他寫,她刻,就此落了匾。

遷居前,宅主需得領著人清宅。

除清理前主留下舊物、雜物外,還得焚艾柏或是檀香驅除蛇蟲鼠蟻,然後請道人祈神,驅除邪祟,以保人丁興旺,家宅平安。

清居後,需得閉戶三日,待到吉日吉時,才能正式開門進人。

遷居正日,天還未亮,樓家四口,便帶著一群奴仆,幾車家什,來到子衿巷。

曹叔和許三比他們到得早,他們來是為了替新宅安床。

喬遷在民間也叫做安床,與入宅一樣,這是件十分莊重之事,也得在遷居正日,擇吉時進行。

安床不僅得安新人之新床,還得安舊床。

胥姜昨日便請曹叔和許三,將書肆的一床一榻都拆了,跟新床一起搬到鹿鳴小院,安在側屋和書房。

而書肆空出來那間臥房,正好可用來存放書籍和刻板。

如今書肆刊印的書籍越來越多,地方也越來越顯局促,騰出一房間來存書存版,正好能讓肆裏松快些。

肆裏原本放置樓雲春床榻的位置,騰出來後可再做兩個架子用以擺書,還能顯得書肆更為寬敞。

書肆往後不再住人,廚房僅用於烹些茶水、小食,院裏的家禽、柴火還有一應雜物,皆會挪到新宅之中。

如此一來,後院會寬闊整潔不少,待她重新布置一番,也更方便宴客和刷印。

而犟驢、豺舅還有月奴,會照舊留在書肆,一個負責出行,一個負責護院,一個負責逮老鼠,都是有大用處的家將,缺一不可。

卯正一到,樓敬上前啟鎖開門,然後先讓下人們將八分滿的米桶、七分滿的水桶、碗筷、畚箕、衣物被褥,還有舊火爐給擡進去。

此為‘喬遷六物’,是喬遷新居時必備之吉物,寓意豐衣足食,紅紅火火。

六物入戶後,主人才進屋。

這宅子是樓雲春和胥姜置辦的,樓敬便讓兩個小的先進門,自己和夫人跟隨其後。

因床榻要等卯正三刻才能進院,所以曹叔和許三還得再等吉時。

眾人進院,先將米、水、碗筷、畚箕、火爐給擡進廚房,再將衣物被褥拿進臥房安置。

安置妥當後,正好卯時三刻,新舊床榻進宅,然後叮叮咚咚地開敲。

廚房也擺開了,由新人一同點竈生火,然後開始備祭品,準備祭拜地基主和宅神,以保佑家宅平安。

還要備朝食和暖居宴。

暖居宴,又稱入火酒。

入火,便是在祭拜後,撥一盆旺火,放入新房正屋之中。火為一宅之心,火旺,心旺,事事才旺。

火入新房,便是寓意著往後日子紅紅火火。【現在搬家不建議效仿,恐引起火災】

胥姜、樓夫人主廚,樓敬、樓雲春則領著小廝們設祭,屋內曹叔和許三安床。

每個人都歡歡喜喜,忙忙碌碌,將原本冷清的新宅喚醒,熱熱鬧鬧地迎接清風朝陽。

拜祭宅神後,一盆旺火被擡入前堂正屋之中,曹叔和許三正好將床安妥。

胥姜和樓夫人端來湯餅,招呼父子倆,和曹叔、許三到旺火旁一起吃,丫鬟婆子還有小廝們,則在廚房和廬舍中用飯。

湯餅是胥姜親自煮的,幹撈起來後,拌了調料與菇油,香煞個人。

“哎喲!看來我來得正巧!還沒進門都聞到香味兒了。”一道響亮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眾人一瞧,原來是曾追。

他帶了不少禮,有自己的、林夫子和紅鋤的,還有荀硯的,壓了兩手。

胥姜和樓雲春忙上前迎接。

曾追騰出手,笑嘻嘻朝二人一禮,道了幾句吉祥話:“居安四時吉慶,平福八節安康,恭賀二位喬遷大喜。”

胥姜笑道:“說得好,這話喜慶,愛聽。”

樓雲春則回了一句,“同喜。”

見夫婦相隨的二人,曾追心生艷羨。

他和小鋤頭還得等兩年,且還不知兩年後,小鋤頭應不應他呢。

他看向門頭,“鹿鳴小院,名兒起得真不錯。”

胥姜自得道:“我起的。”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曾追拍了拍胸口,“嘉賓在此,為何不聞笙瑟?”

胥姜道:“笙瑟沒有,湯餅有,要吃嗎?”

“要!”

“那還不快進來?”

曾追跨進門,不客氣道:“我要大碗,多的。”

“省得了!”胥姜把禮交給樓雲春,然後拍手說道:“你先同照月進去坐,我親自去給你盛一碗多的。”說完便進了廚房。

“問峰,請。”樓雲春將禮交給一旁的小廝拿去安放,隨後領著曾追往前堂去。

“這院子可真不錯。”格局方正,陳設雅致,雖瞧著比書塾小些,兩個人住卻是富富有餘。

曾追不禁感嘆:“何時我才能在這京城買這麽一座院子。”與小鋤頭安個家。

樓敬在堂屋內聽見了,笑道:“你如今身為狀元,往後前途無量,還怕在京城買不起院子?”

曾追進屋,先朝他和樓夫人一禮,又對另一邊的曹叔和許三打了個招呼,才又對他拱手道:“那晚輩便借先生吉言,希望能早日在京城買上宅子,不用這麽大,能容得下我這堂堂七尺男兒身便可。”

樓敬暢笑,趕緊招呼兒子擺座。

樓雲春搬來一張矮幾,鋪上一張席,請曾追入席。

正好,胥姜也把湯餅端來了,拿海碗盛的,滿滿一大碗,“給,不夠鍋裏還有。”

“香!”曾追狠狠吸了口香氣,然後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眾人看他吃得香,也不禁跟著動筷。

吃完朝食,陸續有客上門,左鄰右舍,送茶、送鹽、送柴火,還有送瓜果糕點的,送來後說幾句吉祥話,再討一杯入火酒喝,便告辭了。

這是來沾喜氣,也是來認臉。

曹叔和許三另有活計,各送上一份禮過後,向眾人告辭。

胥姜將二人送到門口,對曹叔道:“過後書肆還得再麻煩您和三哥。”

曹叔說道:“客氣什麽,咱們也不是外人,有活直接來叫人就是。”

許三點頭附和:“東家定下日子,提前知會俺們,保證把活兒給你做得漂漂亮亮。”

聞言,胥姜邊笑邊誇,“三哥如今活兒做得好,是越來越有底氣了。”

許三被誇得滿面笑容,“哪裏,哪裏。”

兩人還有事,胥姜也不好多耽擱著,“那便等我定好日子,讓陸禛給你們帶話兒。”

曹叔笑著點頭,“好。”

送走二人,胥姜正要回院,卻見巫梔背著個藥箱,自巷口溜溜達達地走來。

她回頭朝樓雲春看了一眼,見他正被曾追拉著說話,便踮著腳去巷子裏截人。

“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

巫梔兩三日都沒回樓宅,胥姜去千金堂問,卻又聽附子說她並未缺堂,照常看診、出診。

實在怪得很。

“在韓夙那裏。”巫梔語出驚人。

“什麽?”胥姜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倒出一串疑問:“你怎會去韓大夫那兒?還幾天都不歸家,你和他做什麽了?你和他如今是什麽關系?”

巫梔摳了摳耳朵,“你究竟要我先回答哪一個?”

胥姜想了想,拉她到拐角一棵樹下,附手在她耳朵上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陣,隨後悄悄問道:“為何每次喝了酒,他就會如此?”

這個問題很緊要,因為她直覺今日這般場面,樓雲春又免不了一醉。

趁眼下逮著巫梔,四下又無人,正好找她解惑,否則過會兒她又該跑了。

巫梔挑眉,“你就想問這?”搞得這麽鬼祟,還以為她要問什麽刁鉆古怪的問題。

胥姜道:“你先說這事,再說韓大夫。”

“他醉酒後,你給他吃解酒藥了?”

“醉酒後不該吃解酒藥麽?”

巫梔沈默片刻,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胥姜苦哈哈點頭,“是很辛苦。”隨後又問:“那依你來看,他這是什麽癥狀?用不用你替他診診?”

巫梔斷然道:“不用,他沒問題。”

胥姜疑惑,“那是誰的問題?難不成是我?”

“都不是。”巫梔溜腳,不著痕跡地走開幾步,確定而且距離安全後,才坦白道:“是解酒藥的問題。”

“解酒藥?”胥姜腦子一轉,樓大貓確實是在每次醉酒後吃了解酒藥,才半夜起膩,突發‘餓疾’。

她瞇眼盯著巫梔:“解酒藥有什麽問題?”

“解酒藥不是給了你兩瓶麽?一瓶是解酒藥,一瓶是金匱……丸。”

“金匱什麽丸?”

“金匱腎氣丸,是增補元氣,保腎生精之補藥。”巫梔快速說道。

隨後睇了眼她的臉色,緊了緊藥箱,又找補了幾句,“不過藥性溫補,並不傷身,反倒有助興之效。”

這藥可是多少夫妻夢寐以求的補品,瞧她對姐妹多大方。

好一個‘並不傷身’,好一個‘助興’!

巫梔解釋道:“我也是為你好,不忍看你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只是過後忘了告訴她,要將兩種藥分開用。

“巫、神、棍!你好得很!”胥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合著這些日子自己遭的罪,都是因為她!

她伸手就要去捉人,巫梔卻早有準備,一溜煙兒跑進了門。

“你個庸醫,神棍!給我站住!”胥姜追上去,卻同找出來的樓雲春撞了個滿懷。

樓雲春攬她站穩,問道:“這是怎麽了?”

胥姜指著巫梔,“她”了半晌卻沒臉將‘解酒藥’的事講出來,這事著實有些丟人。

樓雲春伸手給她拍背,卻被她拉住,在手背咬了一口,然後又‘呸’一聲吐掉,氣不過地追著巫梔跑進了院子。

看著手背上淺淺的牙印,樓雲春不由得一笑,隨後回頭看著胥姜的背影,喃喃道:“難道是發現了解酒藥有問題?”

巫梔給的‘解酒藥’樓雲春吃一次沒覺察出異常,可吃二次、三次,便覺得有些不對。

他曾找來那兩瓶藥,聞過、嘗過,確定二者並不都是解酒藥。

不過,在確認其無害後,他並未收撿,而仍然讓胥姜保管。

留著偶爾增添些閨房之樂,床笫之歡,也並無不可。

不過瞧胥姜氣成這般模樣,往後怕是沒什麽機會再用了。

這麽一想,他不禁又有些遺憾。

“樓兄。”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

樓雲春回頭,朝來人溫和道:“竹春,阿樆你們來了。”婦唱夫隨,他如今是隨胥姜喊人。

胡煦奉上賀禮,“恭賀你和東家喬遷大喜。”

“多謝。”樓雲春接過賀禮。

宋樆問道:“阿姜呢?”

樓雲春答道:“在院裏,正在找巫大夫說話。”

宋樆對胡煦道:“那我先進去找她們,你們聊。”

胡煦點頭,“嗯,去吧。”

目送宋樆進院後,胡煦才擡頭看門楣上那塊匾,一看便認出是二人親題親刻。

“寫得真好。”

“過獎。”

“祝賀你們。”

“也祝賀你們。”

二人相視一笑,前塵盡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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