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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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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交易

“好了。”

低沈的嗓音撞進耳郭,激起一陣酥麻。

蕭芫萬分不自在,抱怨:“怎麽這麽久。”

李晁聲音含了兩分戲謔,“若系得不好,你不又要嫌棄?”

蕭芫低頭,仔細瞧了瞧。

他雖然慢,但系出來的很工整,談不上多好,可也不差。

意味不明道了句,“你還會這個啊?”

“你忘了?”李晁反問,“九歲那年被罰跪奉先殿時,是誰系帶開了系不好哭個不停,還一定要同心結的?”

蕭芫頰邊紅雲愈濃,還有幾分惱意,“那麽久了,你還記得。”

“如何敢忘?若你再因此哭個個把時辰,我可消受不起。況且,今日不就用上了?”

李晁在對面施施然坐下,話題又繞回了書,“那兩本游記你可看了?”

蕭芫看向他,不知他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這幾日忙得很,也就粗粗翻了幾頁。

李晁:“不會連同那些兵書一起扔了吧?”

蕭芫語結:“怎麽可能,我像是那般不愛惜書的人嗎?”

李晁點頭,“那就是供起來了。”

蕭芫:……

蕭芫不理他了。

起身。

這麽一會兒,畫也該幹了,再以卷軸裝裱,就能趕在夫子出京之前送到夫子府上。

不料身後李晁突然吐出一句:“蕭娘子這些日子這麽忙,想來也確實沒空看書。”

話中有話。

蕭芫身子一僵,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輕薄的披風被風靜靜揚起,露出錦繡飄逸的披帛,活似壁畫上欲乘風飛天的神女。

她沒有回頭,似是在看畫,可目光卻只虛虛盯著一個點。

“我之前還奇怪,你這般睚眥必報不肯吃半分虧的性子,落水那日便也罷了,後來竟任由二公主拉扯沒有反抗。原來,是想到了更好的法子。”

蕭芫幾乎可以肯定,他已經知道了她這幾日的動作。

李晁露出幾分讚賞之意,“從這一點上說,蕭娘子大有進步。”

蕭芫:……

他是說她以前傻嗎?

再按捺不住,轉身徑直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你究竟想說什麽?”

李晁睨向她,嚴肅正經的面龐透出三分漫不經心,“我頗為好奇,蕭娘子為何要暗中使人查監察禦史。”

蕭芫面無表情。

風止,漂浮在空中的塵埃終於漸漸落地。

一開始打算讓人查探時,她就知道,遲早瞞不住的。

不是姑母,就是他。

但她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她只是派出了人,還不曾收到一點兒反饋,他就已經掌握了她的所用動向。

蕭芫:“你剛剛不是說得很好嗎?”

他說的,本就是她準備好的說辭。

李晁笑了兩聲,“總得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

蕭芫忽然覺得牙癢癢。

他肯定是想做什麽,不然,他大可裝作不知道,左右也並非什麽大事,她折騰的事兒不算少,他也沒有回回揪著不放啊。

“陛下太過聰慧,我辯解的話都讓陛下說完了。”

李晁覺得她這般氣鼓鼓的模樣分外賞心悅目,有種不一樣的鮮活,不輸於平日張揚傲然的時候。

老神在在點頭,幅度很大,十分欣慰的模樣:“這回芫兒倒是頗為老實。”

接著道:“我也並非揪住不放,只是想與你做個交易。”

蕭芫看著他這得意的樣子就覺得礙眼,恨不得拿個團扇將他的臉遮住。

深吸一口氣,“什麽?”

“我幫你查監察禦史,你,好好將那幾本兵書看完,半月後考教,如何?”

蕭芫微訝,他這樣一板一眼的人竟然會這般“以公謀私”?

旋即反應過來,他想做的事,只能是自己認同的事,他分明就是也想查監察禦史,做不做這個交易,他都會查。

蕭芫這回不是牙癢癢了,而是手癢癢。

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若我不應呢?”

李晁微笑,端的是淵渟雍貴,“若你不應,我少不得將此事告知母後,好讓母後看看,面上乖巧的蕭芫小娘子背後心胸究竟有多麽狹隘。”

說到這個,蕭芫可不怕,“你怎麽知道,姑母就不知我想做的事呢?”

她一開始想到監察禦史,又得知朝中基本定下他去賑災的時候就去找了姑母撒嬌,要姑母換個人選,用的理由,就是報覆二公主,只不過……

只不過姑母並未應承罷了。

所以她才想著能查些罪證,說服姑母。

對此,李晁早有準備,“這件事不怕,那以前的事呢,以前仗勢欺人的事情可不少,許多母後都不知道,我可以一樁一樁都告訴母後,就看說到第幾樁的時候,蕭娘子能松口了。”

蕭芫腦中轟的一聲,晴空劈雷般。

“你!”蕭芫豎眉,氣得頓足,胸脯不停起伏,“你怎麽變得這麽壞啊!”

以前這家夥就是這樣嗎,她怎麽不記得。

她只記得他明面上各種強硬的手段,向姑母告狀的,不一向都是她嗎?

李晁愈得意了:“兵書,說到底是面對沖突時與人取勝的手段,廣義上從不拘泥於是幾萬之眾還是寥寥幾人,你若能認真參詳,想必功力當不下於我。”

蕭芫不知是第幾次無言了。

她看出來了,他確實是,很想很想讓她看兵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萬不可能讓他有機會向姑母告狀。

不忿地哼了聲,蕭芫不甘地退了一步,還價:“半月讀完時間太短,起碼三月,我又不是整日只需讀書。還有,既然是你幫我查,那查探的方向,就得我說了算,查到什麽,你也得如實與我說。”

李晁討價:“兩月。”

蕭芫不願:“兩月太短了,那是十本書,又不是一本兩本。”

“那些我都讀過,其中共通重覆之處不少,不需那麽久。”李晁胸有成竹。

蕭芫不松口,“那是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聰慧。”

李晁沒聲兒了,耳根悄悄浮起了可疑的紅暈。

他側了側臉,不著痕跡掩起來,清清嗓子,按捺住想向上翹起的唇角。

正經道:“那好,三月便三月,但考教不能那般久,我不時前去,你讀到何處,便考到何處。”

蕭芫心裏還是不大樂意,但想想也知道,這般安排已算是合理。

書讀到了後頭,前頭時間久了,很難不忘。

於是很不明顯地點了下頭。

然後立刻對外頭朗聲:“漆陶,將畫收起來,回宮了。”

接著到書案旁,背對李晁亭亭而立,寧願看漆陶忙活也不願看他。

臨走時側身對著他,淺淺蹲了下身,語氣帶了絲耍賴般的蠻橫,吐字又快又模糊:“我走了,陛下也快些回去吧。”

很是敷衍。

說罷,也不等回應,微昂著頭便離開了。

宮侍浩浩蕩蕩跟在她身後,天光之下,壓下滿園芳菲。

言曹悄摸瞧了眼聖上,破天荒地,竟沒看著半分惱意,反而神色緩和,心情不錯。

他順著聖上的目光,看到了蕭娘子越來越遠、裊娜艷絕的背影。

心想也是,聖上再怎麽說也是男子,面對蕭娘子這般絕美的女娘,怎能不心生愉悅呢?

然而這個想法,在回禦書房的路上就被迫煙消雲散。

他被聖上揪到面前,李晁面色黑得可怕,陰沈沈問他:“蕭芫何時學會的草書,她一向練的不都是簪花小楷嗎?”

他適才竟然沒想起來問她!

.

光陰細碎,又是一日春光明媚時,蕭芫自禦花園回到頤華殿,正遇上成隊的宮女手捧不同的花枝進進出出。

為首的瞧見蕭芫,面帶喜意蹲身行禮:“娘子回來了,今日百花繁盛,奴婢們好生將殿內布置了一番,娘子進來瞧瞧,何處不妥,奴婢們再改。”

蕭芫頷首,隨她而入。

這也是每年春日的慣例了,她向來愛花開,不拘什麽品類,越鮮艷越富貴的便越喜歡,插瓶又講究濃淡得宜,於是頤華殿中,幾乎囊括了所有種類的花,各式各樣的都有。

夏、秋、冬雖也有花盛開,但到底不如春日。這般盛景,也只有在春日的頤華殿中才能見到了。

殿內五步一簇小的,十步一簇大的,花香雜糅飄蕩。

太後有次見了都說,這般下去,靠給她一人供花供瓶就能將整個內侍省給養活了。

雖是誇張,可也確實能說明每回耗資之巨。

蕭芫隨意點出幾處看著不順眼的,指揮著修枝剪葉重新插瓶,滿意了點點頭,來回欣賞。

有這滿殿的繁花,她坐在榻上,連書都不怎麽能看得進去,只想著看花了。

漆陶詳細問過她花團錦簇圖裝裱的想法,親自捧著送到秘書省她慣用的裝裱匠處。

回來覆命時說起沿途繁盛的花草,“說起來,又快到了每年舉辦春日賞花宴的時候了。”

蕭芫不在意地點點頭,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春日賞花宴,無非是臣子命婦帶著家中適齡的郎君女娘入宮,名為賞花,實為相看。

年年都辦,早就不新奇了。

漆陶又道:“以往娘子都是為太後打下手,這回娘子剛正式接觸宮務,說不準,太後會讓娘子主辦呢。”

蕭芫指尖頓住,第一個念頭,研讀兵書的任務這般繁重,她何來的空閑呢?

下一瞬晃晃腦袋。

真是可怕,分明宮務才是最要緊的事,兵書算什麽,若非為了探查監察禦史的交易,她碰都不會碰。

差些被李晁那家夥帶到溝裏去了。

蕭芫放下手中的書,望了望外頭的天色,緩聲道:“今日只早起去了趟慈寧宮,不若晚膳就在姑母那兒用吧,正巧也問問有關賞花宴的事。”

漆陶哎了一聲,忙命人去傳話。自己親自服侍著蕭芫更衣。

蕭芫笑:“怎的我接觸宮務,你瞧著比我還要開心些?”

漆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丹屏快人快語,清脆道:“阿姊是在為娘子高興呢。阿姊知道,娘子雖口上不說,可心裏一直盼著能為太後殿下分憂,如今即將得償所願,可不得高興嘛。”

蕭芫微怔,喃喃重覆:“……我一直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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