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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住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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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住我家啊

齊樂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老家邰鄉見到林奈。

哪怕在兩人結了婚感情正好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奈的過往,知道他的心結所在。

可現在他不僅僅回來了,而且就出現在她的家門口。

“你……”齊樂像是被人當頭砸了一棒子,整個人暈頭轉向地呆滯了許久,直到爸媽都聞聲趕來,然後一家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她這才反應過來,“你怎麽回來了?”

“還是先進門再說吧。”高慧比女兒清醒點,一見女婿手裏還提著行李箱,神色疲憊,就猜到他應該是下了飛機直接過來了,連忙懟了下自家老公,讓他去接行李。

林奈本來想自己動手,但岳父卻強硬地奪走了行李箱,而齊樂也飛快地撈起了他的右手,扒開了那道腕帶,仔細觀察了一下瘢痕。

她雖然不是醫生,但從那疤痕的平整度和大小粗略判斷了一下,也覺得愈合得還不錯,這才放下了他的手,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還站在門口,連忙叫他進門。

林奈先進了屋,她在後面關門,擡頭時很難不對上張丞的目光,對方眼神裏隱有擔憂,似乎還有點惱怒,大概是在生氣林奈自顧自跑到這兒算什麽。齊樂回了個安心的手勢,示意他沒事的,然後先關了自家房門,打算先打探打探消息。

相識這麽多年,這是林奈第一次來到齊樂的家,到客廳坐下的時候顯然有一點“新媳婦上門見公婆”的局促感,雖然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是這家的前女婿了。

齊樂給他倒了杯水,非要他先補充點水分,這才問他怎麽突然回國了,而且還直接來了邰鄉。

林奈擡眼看了看她,聽她問這一句“為什麽”,腦中又不由浮現出了幾日前的那個場景。

為什麽回來?那還真是個說來話長的故事。

就在齊樂離開巴黎的第二天,林奈便決定離開法國換一個地方生活,薩沙對此並不讚成,並對他說要是真想換個環境不如直接回國,不然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

林奈有些疲憊,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一些事,可如果不這樣做,他更覺得窒息。

為了讓自己冷靜冷靜,他拒絕了薩沙和他一起住的好意,自己回了5區的公寓。而就在公寓的門口,他見到了一個自己以為至死都不會再見到的人。

“幾年不見,想爸爸了嗎?”林錚穿著一身還算得體的衣服,但或許是因為這幾年受了不少苦,原本不錯的身材已經開始走形,那張原本堪稱貌美的臉被歲月摧殘得不成樣子,蹲在公寓門口吧嗒吧嗒抽著煙,整個人神情迷離又頹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混進來的流浪漢。

林奈垂在腿邊的手一下子便攥緊了,力道之大讓那已經愈合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

可林錚看著他一瞬間緊繃的神情,還以為他是害怕了,這讓他再次生出了那種能夠掌控兒子人生的錯覺,笑了兩聲,“不想看到我?老子也不想見到你,媽的,精神病生出的小精神病,老子生你養你一場,你送你老子進監獄,還卷了所有的錢跑到國外來了?真以為我找不到你嗎?”

“確實沒想到。”林奈極力克制著自己,用這還算平靜的一句話穩住了對方,然後問他是怎麽來的。

林錚也沒打算藏著掖著,他這次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林奈手裏那筆遺產。當年李靜靜下葬的時候,他還在監獄裏蹲著,林奈繼承巨額遺產的事還是自己爸媽來探監的時候告訴他的。為了這筆錢,家裏不知托了多少關系想要讓他提前出獄去和林奈打官司奪遺產,可是反而弄巧成拙,托關系找人的事不知道被誰舉報了,一來二去的,他出獄時林奈都出國了。

打探到林奈去了哪個國家不難,難的是追過去要錢,這幾年裏林錚一家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可是都沒能成功,一來是因為林錚辦不下來簽證,二來是李執宜搬來向城生活了,那瘋子真是他們家精神最不正常的一個,知道這事之後,直接把林錚爸媽家都砸了。

林錚一家不得不消停了一陣子,可是平白無故受了這麽多“委屈”,林錚哪能甘心,他自認李靜靜欠了自己,那些遺產全該留給他才對,於是又開始仗著自己那副好皮相開始游走於女人之間。可他年紀著實不小了,最終也只有一個女人上了鉤,並幫他搭線認識了幾個很有勢力的人,借著那些人的力,他終於如t願來到了法國,而代價就是拿到錢之後要分三分之一給他們。

聽了這話,林奈不免有些驚訝。林錚無知不懂法,可那些幫他的人既然這麽有實力,不該不懂法啊。李勝成當年之所以敢將遺產給林奈,當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會落入他人之手,那根本就不算李靜靜的遺產,就算林錚真的跟林奈打官司也沒有勝算。林錚就算來了法國又能如何?除非從林奈身上直接搶錢。要麽就直接殺了他這個兒子搞繼承。

但此刻一切都無暇多想。

眼見著林錚還在那裏自顧自地說著咒罵他們母子的話,林奈只是平靜地拉開了公寓的門,叫他進去再說。

林錚以為他這是要妥協了,笑著哼了一聲,直接走進了門,還不忘順手把煙頭按在了屋裏的白墻上。

而林奈跟著他進門,瞥了眼那煙灰痕跡,反手鎖了門。

屋子裏,林錚轉了轉,隨手拿起一些裝飾品看了又看,每看一件都要唾罵一聲敗家子,接著目光又落在了林奈身上,雖然心裏有一萬分不滿,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跟自己年輕時長得真是挺像的,自己沒別的兒子了,百年後恐怕還得要他給自己送終,於是自認為寬容地說了一句,“這樣吧,你把錢全還給爸,爸也不計較你之前幹的那些事,畢竟老林家就你這麽一根獨苗了,你總得回去給我養老送終……”

“養老不一定。”林奈忽然開了口,“送終大概可以。”

他握著自己戴著腕帶的那只手腕,第一次有點後悔割腕時下手那麽狠,現在手腕都用不上力了。

但是沒關系,他瞥了眼之前齊樂買來防身的鐵制棒球棍,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個水管。

沒關系的……

夜半時分,公寓的門才再次打開。林奈出門之後直接去了薩沙的家,原本已經打算入睡的薩沙開門後就被他的模樣嚇醒了。

只見面前的年輕人穿了件大衣,可大衣下的襯衣卻沾了點點血跡。

薩沙差點以為他又想不開割腕了,不過仔細一瞧才發現那並不是對方的血,這讓他更是驚奇,遲疑片刻才說,“雖然我總勸你適當發洩一下情緒,但是殺人還是有點不禮貌吧。”

林奈什麽都沒解釋,先向他要了一支煙。

薩沙依言給了他,然後看著這人吸了兩口就嗆得直咳,“不會抽就別抽了。”

從前也有大夫勸林奈不如試著抽煙,尼古丁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某些時候確實能舒緩壓力。可林奈為了不讓齊樂近距離接觸二手煙,楞是沒碰。

如今是他第一次嘗試,雖然感覺實在是不太好,但林奈臉上始終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感,咳嗽了兩聲之後竟然笑了出來。

薩沙更加堅信這人一定是殺人了。

而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幫對方拋個屍的時候,林奈已經開口講了剛剛的經歷。他確實跟林錚動手了,也確實把對方打了一頓,但是那人還活得好好的,至於對方受了傷,孤身一人在法國又會發生什麽,他就不想去理會了。

坐在沙發上緩了又緩,林奈還是把煙熄了,轉頭看向自己的心理醫生,“從前大夫說我並沒有遺傳什麽躁郁癥,但我現在不確信了。”

他很難形容自己現在這詭異的輕松感,如果這真的是通過剛剛打人的行為才獲得的,他寧願現在就去死。

但薩沙聽了卻搖搖頭,“我倒是覺得,你只是誤打誤撞解開了一個心結。說不定你心裏早就有個遺願清單,剛剛那事剛好是其中一項,你實現之後當然會有輕松和滿足感。比起思考這樣做對不對,你倒不如想想那清單上其他幾件事都是什麽,多實現幾項,也許對病情也有幫助。”

他問林奈,現在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換句話說,臨死前他如果只能做一件事,他想幹什麽?

大概只猶豫了三秒鐘,林奈訂了張回向城的機票。

回國的事他只告訴了李執宜,不是主觀的意願,而是李執宜在向城人脈太廣,他只要出現在機場,勢必會有人給他舅舅通風報信,倒不如直接說了。

結果這一說,就聽李執宜告訴他一個消息——現在齊樂不在向城,而是回老家了。

林奈這次回來的目的之一也是當面向岳父岳母賠禮道歉,不僅是為離婚這事,也是為了這些年沒有盡到當女婿的職責道一聲歉。既然齊樂已經先一步回了邰鄉,那他自然也沒在向城多停留,直接就趕了過來。

回國前發生的事,他沒和齊樂說太多,只說自己在她離開之後狀態不大好,聽薩沙的建議需要換個環境生活,而他思前想後,還是過不去心裏這道坎,覺得自己應該當面向岳父母說清離婚的事,所以就回來了。

理由合情合理。

而去過法國探親的高慧夫婦對他口中“巴黎使人抑郁”這個結論非常讚同,並且表示他們都知道他過去的事了,也沒覺得他對不起自己一家,只要小滿不介意,他們就無須他的道歉。

可無論如何,林奈還是鄭重又愧疚地對著岳父母說了句“對不起”。

兩個長輩也表示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今後大家都好好過日子吧。

整個過程下來,只有齊樂覺得這事好像有點說不上來的詭異,但還是先暫且接受了他已經回國的事實,並問他接下來的打算。

林奈說既然已經回國了就多停留一段日子,可能會在向城住幾個月。

齊樂“哦”了一聲,但看他一下飛機就來了邰鄉,怎麽也不能今天就趕回向城,於是也順理成章問了句,“那你今天留在這邊嗎?”

話才出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高慧去開的門,只見張丞正站在門口,說他爸媽剛剛出門去外地朋友孩子的婚禮了,自己晚上來這邊蹭飯吃。

高慧仔細一想,丁陽確實說過有這麽回事,連忙叫張丞進屋。

此刻的林奈已經在說自己一會兒出去找個酒店,但齊季平覺得不妥,哪有客人千裏迢迢跨越國度趕過來只坐了一會兒就被趕出去住酒店的,這不是待客之道啊。

可林奈這個身份,說是純粹的客人也不是,要把他留下來的話,齊家就是標準的兩室一廳,難道要讓人住客廳或者和齊樂住?

他們都離婚了,這可不合適。

“住酒店確實不合適。”張丞聽了這麽幾句之後,忽然提議道,“我爸媽不在家,住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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