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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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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

他低下頭來繼續吃飯, 像是沒看見她一般。

“阿騫,你怎的不理我?”江倩語坐在他身邊,往他碗裏一瞧。

“這都是吃的什麽呀?怎麽看著......”她想說有些惡心, 但好歹在關鍵時候住了嘴。

江倩語細細打量了一下男人。

這是他們退婚後第一次見面。

雖然身上穿著普通了,也沒有佩戴玉器了, 貴公子的做派也沒了。

但是那張臉還是讓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

“阿騫, 你別怪我, 我不想退婚的,是我爹逼我的。”江倩語帶著些委屈的解釋道。

她還想說些什麽,被魏子騫打斷了。

“你出來找我你爹知道嗎?”他頭也沒擡, 快速地吃完最後一口。

魏子騫站起身準備走, 江倩語也跟著站起來叫住了他:“阿騫,你別走,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他有些想笑, 轉過身看著她:“說吧。”

江倩語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想扯出一個笑, 卻有些艱難:“你不是也一樣?我家上門退親, 你就不能再堅持堅持?更何況,你退了親沒多久就成親了,讓我難堪。”

“你不喜歡那個女子為什麽還要答應跟她成親?”江倩語說著也覺得自己有道理。

雖然是她江家先毀約,可魏家答應的那麽爽快,後來還立即找了別人成親。

這不也是在打江家的臉嗎?

魏子騫心裏毫無波瀾,眸色漠然, 淡淡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江倩語被他的冷淡嚇到, 頓時眼圈發紅, 語氣放柔,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袖子:“阿騫, 你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在那時候拋下你的。可我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魏子騫稍稍退後一步,避讓開她的手,心裏漸漸不耐:“江小姐,我沒空陪你在這兒聊這些,以後別來找我了。”

“你不喜歡她對不對?”江倩語上前一步,對著男人的背影道。

魏子騫腳步都沒停頓,徑直往前面去了。

江倩語雙目凝著淚花,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也有委屈。

自從兩人定親以來,她一直把他當做了夫君,可誰知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們魏家為什麽就會淪落成這樣?

害得她不能嫁給魏子騫。

江倩語心裏郁郁,吩咐站在一旁的采蘭道:“去酒樓買些好吃的給他送去,你看他現在吃的什麽呀。”

“對了,再買兩件上好的衣裳,他哪裏能穿成那樣?”

采蘭有些遲疑:“萬一魏公子不收怎麽辦?”

“我送的東西,他一定會收的。”

頓了頓,眼神變得晦暗:“除非他那個鄉下來的娘子不讓他收。”

“你打聽清楚了?那個女人真是個媒婆?”

“打聽到了,是在替人說媒,沒事就到處亂竄,最近去城北比較多。”采蘭立即回道。

“還真不怕丟人。”江倩語語氣嘲諷,很是看不上眼。

阿騫怎麽娶了一個這樣的女人?上不得臺面。

“既然那麽喜歡替人說媒,那就給她介紹介紹生意。”江倩語轉頭對著采蘭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碼頭。

——

葉惜兒再次來到長石巷的時候,可是胸有成竹多了。

擡頭挺胸地再次敲開了飄著藥味的小院。

開門的還是那個老婦人,這次葉惜兒不廢話,只說了一句話:“嬸子,你讓我進屋,我有辦法救你兒子的命。”

語氣誠懇,只差對天發誓。

老婦人臉上的皺紋不淺,蒼老的眼睛看著這個睜眼說瞎話的年輕姑娘,扶著木門的手微微松開了些,暮氣沈沈道:“進來吧。”

葉惜兒籲了一口氣,終於踏進來了。

進門一打量,就覺得有些違和。

明明整個小院不大,卻顯得很空曠。

家物什少得可憐。

葉惜兒乖乖地跟在老婦人的背後進了堂屋。

一進屋,苦藥味更濃厚了,一陣一陣的,密不透風的往鼻子裏鉆,侵占了鼻尖所有的呼吸。

她猛地吸入肺腑,差點兒背過氣去。

葉惜兒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沒有當著老婦人的面捂住鼻子。

“要不,咱們還是去院子裏說吧,嬸子。”她寧願受冷。

老婦人看她一眼,什麽也沒說,搬了凳子出去。

葉惜兒見她搬凳子的動作都吃力,連忙上前幫忙。

在院子裏坐下後,葉惜兒直接開門見山道:“我昨日也來過了,不瞞您說,我本是媒婆,想給您家說親也不是戲弄人。”

“我說的能保住您兒子的命也不是信口開河。”

“但我不是大夫,辦法也不是治病救人。”

“我略懂一些命格之術,我算出來,您的兒子還有救。”

葉惜兒撿著重點說,盡量簡潔地說明自己的來意。

她也希望對方能快速接受自己的用意。

昨日她又重新整理了一遍這家人的信息,發現真的不是沒有辦法的。

這家人姓陶,夫妻兩人結婚十年都未有身孕,原本想著這輩子再無希望。

就在他們已經放棄這個念頭,準備領養個孩子時,陶嬸子卻突然懷孕了。

盼了十年的孩子來了,遭受了周圍各種閑言碎語的日子結束了。

陶家夫妻喜極而泣,認為苦盡甘來。

孩子生下來後,一家三口過得平淡又幸福。

可就在陶家孩子陶康安十歲的時候,突然開始生病。

先是小病,看了大夫吃了藥就好了。

後來卻一直斷斷續續的不停生病,隨著年齡越大,病越來越重,花得藥錢也越貴。

陶父為了醫藥錢,去采石場挖石,不幸意外殞命。

在兒子病重時,陶父喪命,給了這個家沈重的一擊。

這些年,都是陶嬸子咬牙在苦苦支撐著給兒子吊著一口氣。

周圍雪花似的閑言碎語如當初她生不出孩子那般再次席卷而來。

陶家去不得了,他家風水不好!

陶家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惡,這輩子才這樣受罰!

葉惜兒自從有了這個媒婆系統,能看見別人的命格信息時,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然有這麽多花樣百出的不幸。

苦難並不公平,不會均勻的分攤到誰家。

陶嬸子松弛耷拉的眼皮聽完這幾句話,忽地擡了擡。

“命格之術?”幹瘦的身體從椅子上坐直了些,直直地看向葉惜兒。

“是的。”

陶嬸子灰蒙蒙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之前也不是沒有找過那些什麽大師,巫婆來看過。

甚至在走投無路時還真的找人來看過風水。

事實證明,不僅銀子花了,還沒任何作用。

她擺擺手,低啞道:“回去吧,姑娘,回去吧。”

葉惜兒見她又要起身離開,趕緊拿出實力說話:“陶康安生於慶安三年冬月十八卯時,生下來時白白胖胖,十年來都無病無災。”

“過了十歲就突然大病小病不斷,所有大夫都斷言其命不久矣。”

“可我卻算出陶康安的命數還遠遠不到氣絕的時候,他至少還能活三四十年,能夠怡享晚年!”

最後一句話沒有加重音,卻是重重砸在老婦人的心窩子。

從來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她的兒子能夠平安活到晚年。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人人都說她的康安是個短命相。

陶嬸子的眼淚嘩地一下就落了下來,就算這姑娘是來騙人的,那她也願意聽。

“當初,我們給兒子取名康安,就是希望他一生平安康健,無病無災。其餘也並無他求,可老天爺連這點請求都不願意答應!”她聲音帶著哽咽和不甘。

似乎是很久沒有與人傾述過了,陶嬸子一下子有些失控。

葉惜兒看著她老淚縱橫的臉也有些替她難過。

世間的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的康安一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何老天待他這樣不公?”

“嬸子,你若是信我,我一定給陶公子找一門命格相合的姑娘,這樣不僅有希望病情好轉,還能和和美美過日子。”

老婦人泣聲漸小,問道:“你是說沖喜?”

葉惜兒連忙搖頭:“不是沖喜,你兒子可不需要沖喜。就是正常的談婚論嫁。”

沖喜?開什麽玩笑。封建迷信要不得。

沖喜是有一方作為犧牲的前提,她這可是有把握的保媒拉線。

“只要你能保我兒子的命,我這把老骨頭可以給你做牛做馬。”陶嬸子低低喃喃道。

“好,我盡力。”其實葉惜兒已經有人選了。

早在她來陶家之前就已經看好了適合陶康安的姑娘,不然也不會貿貿然的上門。

只不過她還沒問過女方的意思,所以也不好現在就說出來給陶嬸子聽。

免得若是女方那邊不同意,讓她空歡喜一場。

葉惜兒在陶家待了近半個時辰,終於說服了陶嬸子。

出了陶家的門時,她都覺得自己身上染上了隱隱的藥味。

陶嬸子在人走後,顫抖著手推開了兒子的房門。

坐在床沿邊,看著臉頰蒼白消瘦,終日昏昏欲睡的兒子。

眼裏含著淚,嘴上卻帶著一絲喜氣道:“康安,能活了,你能活了。”

盡管她自己心裏也是不相信那所謂的找門親事,病情就能好轉的話。

可她願意說給兒子聽。

原本她打算在兒子咽氣的那日,她也跟著去的。

這一日覆一日的難熬日子,突然照進來了一束光亮,也是件喜事。

——

葉惜兒回到家時,發現門口站著兩個人。

走進一看,是魏子騫和一個陌生男子。

“魏公子,您就收下吧,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那男子看穿著像是小廝,手裏拿著大堆東西,似乎在央求著魏子騫收下。

“我說話你聽不懂?”魏子騫臉色不耐,看著像要發火了。

葉惜兒走到了兩人身邊,好奇問道:“怎麽回事呀?”

魏子騫見她回來了,抿抿唇沒說話。

倒是那個小廝很積極:“我們小姐買了些吃的穿的給魏公子送過來。”

“你們小姐是誰?”

“江家的大小姐。”說著,眼睛還悄悄瞟著葉惜兒的反應。

“哦。”葉惜兒一聲哦轉了個音,顯得意味深長。

她看了一眼魏子騫,那人神色不虞,也不知道是想收還是不想收。

不過這可不關她的事,她沒做停留,直接推開院子門進去了。

沒想到魏子騫也跟在她後面進來了。

那小廝還想把東西塞進來,被魏子騫一腳給踢了個倒仰。

‘嘭’地一聲,連人帶著那堆東西都摔在了地上。

葉惜兒嚇了一跳,一回頭,見此場景有些訝異,轉眼去看魏子騫。

至於嘛,發這麽大的火?

那小廝起來後不敢再說什麽,提起大包小包拍拍屁股跑了。

兩人回屋後也沒說話,不知是不是葉惜兒的錯覺,魏子騫似乎有意在躲著她似的。

她原本想跟他說說今天去陶家的進展,結果這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莫名其妙。

葉惜兒不是那熱臉貼冷屁股的人,別人不理她,她也不去討那個嫌。

西廂房裏,明明是兩個人的屋子,卻沒有交流聲,靜悄悄的。

躺在床上時,葉惜兒翻來翻去,越想越不得勁。

憋了一個晚上沒說話她有些難受,她就不是一個能憋住話不講的人。

之前還不覺得,今天才發現,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在睡前跟魏子騫說說這一天發生了什麽。

現在這算什麽?冷戰?她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冷戰的人,她寧願有架就吵出來。

可她也沒惹到他啊!

葉惜兒借著燭火的光亮去看那個還未上床的男人。

心裏悄悄希望,這人也像往常那樣,上床時忘記滅燈。

這樣她就有個契機可以跟他說話,還不顯得生硬。

睜著眼睛等了一會兒,‘啪’的一聲。

突然眼前一黑,光滅了。

耳邊傳來男人上床的聲音。

葉惜兒撇了撇嘴,真無趣。

明明每次都不記得,偏偏這時候就記得。

“咳....咳咳......”她捂著嘴裝模作樣咳嗽兩聲。

旁邊的人竟然還是沒理她。

“咳咳......”她咳得更大聲。

旁邊的人無動於衷。

“我是不是感冒了?”葉惜兒踢了踢他:“怎麽有點冷呢。”

魏子騫終於動了,卻不是說話,而是翻身下了床,開門出去了。

“欸......你去哪?”這什麽人啊!

她快被氣死了,不理她就不理她,她再理他就是狗!

葉惜兒卷吧卷吧被子裹著準備睡覺。

還沒睡著,就聽見那人回來的動靜。

她原本不想理會,奈何壓不住心裏的好奇。

悄咪咪地睜開一條縫隙看過去,男人手裏似乎端著一個碗?

“起來,喝熱水。”聲音不高不低,也沒什麽情緒。

這人終於跟她說話了!

原來是出去倒熱水了。

葉惜兒一時間有些臉熱,看了他兩眼,她坐起來假裝虛咳兩聲,接過了熱水。

喝完了水,燈再次一滅,空氣又陷入了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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