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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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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獨家…、、

夜色漸漸降臨, 晚間的風,吹來濕潤之氣。天空是亮麗的寶藍色,往西邊, 顏色變得艷麗,五顏六色的雲,翻滾流淌。

明朝, 興許是個好天氣。

虞眆站在廊檐下,神了個懶腰,擡腿朝殿外走去。黑塔抱著刀, 率領親衛,默默跟隨在她身後。

皇宮燈火通明,禦花園花木扶疏, 櫻花枝頭冒出了花苞,綴著的水珠晶瑩剔透, 靜悄悄等著綻放。

經過禦花園, 虞昉看到西邊立著的滄浪閣,閣樓頂的寶塔,映著燈光與天際的雲,仿若她前世常見的霓虹。

虞昉迷茫了下, 朝滄浪閣走了過去。黑塔沈默了下,示意親衛前去清道,增添布防。

“這裏有什麽危險嗎?”虞昉笑問道。

“宮中怨氣陰氣中,鬼魅橫行, 廢帝吵著要在此清修,屬下要謹慎行事。”黑塔道。

景元帝被帶進宮之後, 便交給了向和去處理安排,原來他被幽禁在了這裏。

虞昉哦了聲, 問道:“黑塔,你覺著皇宮美不美?”

“不美。”黑塔想都不想答道。

虞昉腳步微頓,看了眼黑塔。

真是奇了怪,他們都嫌棄皇宮。

不僅是黑塔,就連最喜歡華貴氣派的老錢,新鮮勁過去之後,就跑去與向和住在了營房,成日不知去了何處瘋,虞昉再也沒在福元殿見過他。

“雕梁畫棟,連草木都矯揉造作,比不過雍州府的雜草。”黑塔補了句。

虞昉笑了下,問道:“你想回雍州府了?”

“不。”黑塔搖頭,道:“屬下是將軍的親衛,這輩子都不離將軍左右。”

自從虞邵南去世後,虞昉第一次聽到黑塔說這麽多話。她沈默了下,沒有做聲,走出了小徑,滄浪閣矗立在了眼前。

滄浪閣底下的屋子大門緊閉,親衛將其圍得密不透風。

虞昉估計景元帝應該住在閣樓底下,她沒有多問,朝閣樓上走去。

木樓梯咯吱作響,一路上去,響了一路,回蕩在樓道中。黑塔提著燈籠走在前面,燈光氤氳,照著虞昉腳下的路。

燈籠光轉了幾轉,虞昉便來到了樓頂。

此時,天空已經全部暗沈,那些漂亮的雲也躲了起來,在天際,隱約只留下一條紅線,彎月躍出紅線,晃晃悠悠,差一步就日月同輝了。

遠處,是潛伏在夜色中的群山,整座皇城盡收眼底,重重疊疊的宮殿,在燈火璀璨中,離得近些的,甚至能看到脊梁上的神獸。

虞昉雙手搭在欄桿上,舉目遠眺,什麽都沒看。

黑塔立在暗處,憂傷地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虞昉都察覺到了。平時他也這般,來不及躲避,虞昉經常能發現。

愛與恨都無法掩飾,虞昉沒有回應,她也沒想好,如何與黑塔說。

虞昉喜歡雍州廣袤的黃土,也喜歡建安城的華麗,奢靡。

如今,她掌握了天下權勢,她很貪心,俗氣。接下來,她會打下西梁,真正一統天下。

醒掌天下權,虞昉還要肌膚之親的溫暖。

虞昉轉過身,朝樓下走去。黑塔倉皇收回視線,點亮燈籠,伸長出去照著樓梯。

“我能看得見。”虞昉道。

黑塔還是堅持將燈籠伸到她面前,道:“將軍小心些。”

“每道樓梯的高度都一樣,造這座閣樓的工匠,手藝很好。”虞昉道。

黑塔沒聽懂,茫然了下,虞昉已經輕盈下了樓梯。到了樓底,虞昉朝見禮的親衛示意:“開門。”

親衛馬上打開了大門,虞昉邁進門檻,前面是中空的小天井,天井挑到兩層樓高,四周是一間間的屋子。

西邊的屋子亮著燈,虞昉走了過去,親衛遲疑了下,還是上前打開了門。

屋子進深大,不算太寬,中間用屏風隔開,裏間是臥房,外間擺著一榻一幾。

景元帝身上穿著單薄的本白寬袍,披頭散發跪在一只蒲團上,對著面前長幾上豆大的燈盞磕頭。

連續磕了三個頭,景元帝才回轉身看向虞昉,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聲音聽上去頗為平靜。

“你來了。”景元帝道。

景元帝的臉比雪還要白幾分,薄唇的顏色也極淡,不知是浮腫,還是胖了些,比上次見到時,容顏要艷麗許多,有些像是傍晚看到的雲了。

虞昉點點頭,在榻上坐了下來,“你過得挺不錯。”

“你來看我死沒死,可惜沒能如你的願。”景元帝在蒲團上盤腿坐下,眉頭皺了皺,問道:“我阿娘何時下葬,葬在何處?陵墓可有修好?”

“我沒管這件事,不過,不會修陵墓,隨便找塊墓地下葬。”虞昉如實答道。

景元帝直視著虞昉,那雙眼,溢滿了悲傷:“阿昉,我阿娘沒有對不住你之處......”

“停。”虞昉擡手制止了景元帝的哭訴,她已經聽過了無數次他這般說,耐心雖然足夠,還是聽得耳朵起繭。

“我沒從你楚氏皇陵裏挖陪葬的珍寶出來,抵消戶部的虧空,已經是手下留情。至於修陵挖陵諸事,你以後別再提了。”

虞昉頓了下,道:“你孝順得晚了些。”

景元帝楞了下,哀傷漸漸爬上眉梢。

沈默了下,景元帝道:“阿昉去了閣樓?我以前在宮中時,最喜歡到閣樓上,吃酒賞景。閣樓高,在天氣好時,能看到半個京城。站在高處俯瞰下去,心裏的那些煩悶,頓時就消散了。阿爹生前也喜歡這裏,他經常帶著我來這裏玩耍。阿娘從沒來,她總是忙得很,我提了兩次之後,就不耐煩了。我是不孝,阿娘在生時,沒能好生陪著她,來閣樓上賞一次景。”

“這間閣樓太矮了,遠遠稱不上俯瞰。唔,在建安城的話,甚至還比不上城墻高。”虞昉好笑地道,

景元帝窒了窒,難過地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阿娘經常登城樓。在上元節時,建安城有焰火,阿娘會在夜裏登城樓,與民同樂。”

虞昉哦了聲,問道:“你的子女,嬪妃們都還在後宮,你都把他們忘記了?”

姚太後死時的模樣,深深刻在了景元帝的心上,他已經無暇顧及其他。

聽到虞昉提及他的兒女,嬪妃,景元帝不禁神色恍惚。他記得自己有兩兒三女,年紀都尙幼,平時跟在他們的生母身邊,只偶爾前來請安,他已經不大記得他們的長相。

“我不記得他們,只因著,他們並非我的嫡子,皇後。我只想著與你成親生子。”景元帝悲傷欲絕道。

沒想到景元帝竟然涼薄至此,虞昉真正驚訝了,問道:“你不為他們求情?”

“阿昉,你放他們一條生路吧,他們還小,什麽都不懂得,以後他們是好是壞,都端看他們的本事了。”景元帝回過神,哀哀切切道。

既然小,如何活下去,景元帝完全不提,虞昉估計他不會去想,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他下意識地回稟了。

“那你的嬪妃們呢?”虞昉沒回答他,繼續問道。

景元帝沈默了下,道:“她們,既然入了這個宮,生死由命。她們也生不出什麽風浪,阿昉沒必要與她們計較,不如將她們送入皇寺,一輩子陪伴青燈古佛便是。”

虞昉看過宮內的內侍宮女嬪妃人數,內侍宮女都本本分分,他們只管著活命。

這段時日鈴蘭提了好些次,他們真是太勤快,太殷勤,太事無巨細,讓她這個大管事,省了不少的事情。

後宮有封號,名分的後妃,從貴妃到最低等的禦侍,共計三十二人,被寵信過記錄在冊的庶妃,共計二十三人。她們之中,年紀最大的,今年不過年方二十五歲。

“那你呢?”虞昉依舊不置可否,問道。

景元帝窒了窒,閉上眼,臉上是一片決絕:“任由阿昉處置,是生是死,我早已看淡,看透。”

如他這般只愛自己,深陷在自己的情緒中,為自己笑,為自己哭,為自己感動,發瘋之人。

他永遠看不淡,看不透。

虞昉沒再多說,起身往外走去。景元帝還想說什麽,身子一動,便被沖上來的親衛按住肩膀。

很快,虞昉便被親衛簇擁著離開,門從外面關上了。

已過了平時虞昉用飯的時辰,虞昉剛走上小徑,鈴蘭與桃娘子一並走了過來。

兩人忙停住見禮,桃娘子笑道:“到了晚膳時辰,我沒見著將軍,聽老錢誰將軍來了這裏,便與鈴蘭一起來找將軍。”

虞昉問道:“老錢進了宮?”

桃娘子暗自翻了個白眼,很是無語道:“聽向和說,他這幾天在外面去重操舊業,輸了快有一兩銀子,輸得心痛了,賭咒發誓不再出去,賴著向和白吃白喝,向和嫌棄他煩,就來了將軍這裏。”

一兩銀子就哭天喊地,老錢嫌棄虞昉摳,他也不遑多讓。

虞昉琢磨著,等這段時日忙完之後,是要把他們叫在一起,問問他們的打算,省得老錢跟猴一樣到處亂竄。

桃娘子回頭看了眼滄浪閣,道:“這裏竟然還有間繡樓,我都不知道。”

繡樓!

都怪雍州的將軍府,建得實在太高達軒敞,這座閣樓,甚至比不上虞氏的祠堂大氣。

虞昉失笑,道:“這不是繡樓,叫滄浪閣,能登閣樓看景,是宮裏最高的地方。一般來說,宮中所有的宮殿,亭臺樓閣,都不許高過天子上朝居住的大殿,這座閣樓是前朝的前朝所建,原本是佛塔,能保存下來,極為難得。”

“宮內建佛塔佛堂,菩薩可會動怒,堂堂佛堂,居然建在修羅之地。”桃娘子很是不解道。

修羅之地啊!

虞昉很是惆悵,她身邊的人,都不喜歡這裏。

看來,九五之尊,還真是孤獨。

幸好,她無所謂孤獨或熱鬧。何況,有無上權勢,她也無法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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