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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與國訴情衷39 這才是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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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與國訴情衷39   這才是我的夢想。

他眼裏的水色消散得太快, 以至於衡玉也有些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不小心從傘邊緣濺落到他眼角的雨水。

“怎麽突然喊我做奚先生?”

“衡玉。”席清換回自己最習慣的稱呼,手掌下滑, 牽著她的手。

兩手交握時, 他才驚覺她削瘦許多,骨節依舊修長有力, 卻單薄得只有嶙峋的骨骼。

算起來,兩人其實已經有近一年沒見過面了。

這將近一年的光陰裏, 他除了知道她仍在北平某個地方秘密進行原.子.彈研究外, 就什麽也不知道。這人素來有原則, 這一年裏連封信都沒給他寫過, 他倒是相對清閑,抽空寫了信給她, 又不知道該往哪裏寄。就連她回家的消息,也是郭先生特意打了個電話告知他的,要不然他也不能這麽準時地在門口侯著。

“席先生, 你也辛苦了。”就在席清走神時,衡玉抽走了那被他牽著的手, 擡臂摟住了他。

席清的心驀然越發柔軟下來:“夜間風大, 我們回家。”

屋裏亮著燈, 燈光昏黃而柔和, 罩著角落裏擺放的各式各樣的家具。火爐上熱著雞蛋粥, 剛烤好的幾個小土豆堆在桌面上, 還冒著淡淡的熱氣。這比平時豐盛非常多的晚餐, 是席清知道她回來後特意做的。

將屋內一切納入眼底,衡玉緊繃的情緒漸漸得到放松,直到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 她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心底難免升起幾分‘回家真好’的念頭。

席清倒完水回來,示意她先喝上兩口水。在她喝水的時候,他坐在她身邊,垂眸慢慢剝著土豆皮:“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不少事情——”

衡玉放下搪瓷罐,靠著沙發閉了閉眼睛,安靜聽他說話。

“姑姑來了兩封信,信裏說她又升職了,還受邀去了趟歐洲參加歐洲時尚展,她給我們兩個寄了不少特產。薩曼莎也來了信,信裏沒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跟你問聲好,還把她兒子的照片寄了過來,讓你這個幹媽好好看看……”

席清剝好了土豆,轉過身瞧她一眼,見她一副懶洋洋不想動彈的樣子,將土豆遞到了她唇邊。衡玉就著這個姿勢解決掉一個土豆,感覺還是有些餓,乖乖坐直端著雞蛋粥吃起來。席清不餓,但還是陪著她一塊兒吃著東西,繼續聊起這一年裏發生的事情。

吃飽飯後,衡玉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剛躺到床上,頭靠著枕頭,睡意就迅速漫了上來。坐在床頭的席清合上手裏那份報紙,隨手把它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晚安。”

伴著他這一聲話語,室內陷入昏暗。

衡玉低低應了句“晚安”。

席清躺下來,頭枕在胳膊上,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細細打量衡玉的臉龐輪廓。他沈默片刻,問:“這回在家休息幾天?要是休息的時間短,我就把之前積攢下來沒用的假期用了,留在家裏好好陪你。”

衡玉的聲音逐漸低不可聞:“兩天。”

“好。”

此次一別,估計在很長的時間裏,他們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翌日,陽光透過窗縫鉆進來,衡玉被那一小縷陽光晃了眼,慢悠悠睜開眼睛。她擡起手腕一掃腕表,發現已經是日上三竿。席清給研究所打了通電話,告知了請假的事情,正在廚房煮著紅薯粥,瞧見她洗漱完畢,他唇角微微彎起:“怎麽不多睡會兒?”

衡玉走到他身邊:“已經很晚了。”在官廳水庫時,哪怕偶爾偷懶,她也會在清晨六點前起床,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

用過早餐,兩人在清華大學裏晃悠,還去了趟傅浙家。

身為核九院第一負責人,傅浙和衡玉一樣,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過家了。所以他家裏只有妻子於秋雁和女兒傅悅在。現在這個點,於秋雁要上班,就只有傅悅一個小姑娘乖乖待在家裏寫作業讀書。

聽到外面的敲門聲,傅悅噔噔噔跑出來開門。她還記得衡玉,一瞧見衡玉,先是驚喜地大喊一聲‘奚姐姐’,又連忙探頭看向衡玉和席清身後,想看看傅浙有沒有跟著衡玉一塊兒回來。

然而,衡玉和席清的身後空無一人。

傅悅有些失望,但還是乖巧地請衡玉他們進屋坐著。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像模像樣的招待著兩個客人,跟衡玉聊天時,除了問了句“我爸爸身體好嗎”,就恪守著保密條款,再也沒有向衡玉打聽過任何與傅浙、核九院有關的事情。

衡玉看出她的失落,自然地轉移話題,問傅悅剛剛在做些什麽。

傅悅:“是國文作業。我們今天上了堂國文課,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一篇作文,題目叫《十年後的我》,讓我們想想自己十年後要成為怎樣的人。”

“你十年後想成為怎樣的人?”

說到這裏,傅悅托著腮,異常認真地皺著眉頭,仿佛是在思索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我還在糾結。”

“你在糾結什麽,介意說給我聽聽嗎?”衡玉把席清剝好的橘子分了一半給傅悅。

傅悅咽下一瓣橘子:“我在糾結自己以後要成為一名畫家,還是學習科學知識報效祖國。”

“我很喜歡畫畫,但我記得爸爸以前說過一句話,他說一個國家的落後,是全方位的落後。一個科研領域的落後,是數據、設備、人才、理論等各方面的落後。如果想要完成趕超,需要漫長的時間和非常多的人一起努力。”

“十年後,我們國家應該還是處於一個追趕的處境。如果我學習科學知識,就能陪著爸爸媽媽一起努力了。”

“衡玉姐姐,席清哥哥,你們覺得我應該怎麽選?”傅悅擡眸直視衡玉,漂亮的眼眸裏露出幾分好奇與困惑,似乎是想從衡玉那裏得到一個答案。

席清對傅悅說:“再過十年,我們這批人就已經奮鬥了整整二十年時間。我們奮鬥這麽久,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一輩人可以學習畫畫,學習唱歌,學習跳舞,學習你們喜歡的任何東西。這些也許不能救國,但沒有關系,你會活得很開心。”

“如果我們的奮鬥還不能讓你們過上你們想要的日子,那我一定會覺得很遺憾。我們還沒有無能到,需要你放棄自己的夢想,來幫助華國國防騰飛。”

傅悅眨了眨眼。

似乎是終於想通了些什麽,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該怎麽選了。”

在傅悅家吃了頓晚餐,衡玉和席清告辭離開,趁著還不算太晚,又陸陸續續去拜訪了其他人。

假期第二天,兩人哪裏也沒去,就在家裏待著。

天色暗下來時,警衛員開車來接衡玉回官廳水庫。席清幫衡玉收拾行李,往她的行李箱裏裝了幾壇腌制好的醬菜,又把兩包咖啡塞了進去。他仔仔細細鎖好行李箱,幫衡玉放進車裏。

“席清。”衡玉站在他身後,淡薄的月色灑在她卷翹的睫毛上,襯得她本就削瘦的身形更加纖細。

席清給她加了件外套:“照顧好自己。奚先生,我們可以很長時間都不見面,只要我知道你在華國的某個地方平安無事、身體健康。”

衡玉問:“是不是有人跟你告狀了?”

“沒有人,但我還不了解你嗎。”

衡玉微微一笑:“你也保重好自己。”

頓了頓,她直視他的眼睛,近乎一字一頓:“我走了。”

席清沒說話。

他只是輕輕擁抱了一下她。

溫熱的右手在觸碰到她瘦弱而挺直的脊背時,無聲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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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畫畫。

以前跟爸爸媽媽一塊兒被困在小房子裏的時候,我就經常搬張小板凳坐在陽臺上,畫著窗外的花花草草和誤闖入的雀鳥,覺得它們就是無垠的天地。

但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了。

我希望我的同輩、我的後輩不會再像我一樣被困在小房子裏;我希望他們可以學習畫畫,學習唱歌,學習跳舞,學習他們喜歡的任何東西;我希望他們遠離饑餓,吃飽穿暖,不用承受與家人分別之苦;我希望他們可以荒度時間,只要能在荒度時間的時候感到快樂。

十年後的我,想要成為一名戰略科學家。如果爸爸他們走累了,走不動了,我就有底氣讓他們好好休息,讓他們把一切都交給我。這才是我的夢想。

——作文《十年後的我》傅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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