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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王朝因我興替28 大概似乎可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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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王朝因我興替28   大概似乎可能……真……

“你們知道我是什麽身份嗎?”

“……光天化日之下搶走文書, 這冀州還有王法嗎?你們就不怕我皇伯父怪罪下來嗎?”

“……”

城門外,幽州牧之子蘇淳穿著華服,縮在馬車裏怒吼出聲, 惹得不少進出城門的百姓好奇看去。

然而, 守著城門的士兵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蘇淳在馬車裏等來等去,發現壓根沒有冀州的人搭理他, 這氣得他右手捏成拳頭,狠狠砸在堅硬的馬車壁上。

動作幅度大了些, 牽扯到身上被揍出來的淤青, 蘇淳倒吸了一口冷氣, 臉色更加陰沈。

“從小到大, 我還沒受過這種屈辱,冀州祁珞, 我記下了!”

蘇淳的仆人也被殃及池魚,臉上有好幾處掛彩的地方。聽到蘇淳的話,他悄悄起哄道:“公子, 這個場子你肯定要找回來。”

“那是自然。”

蘇淳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現在天氣依舊寒冷,他這半天下來光顧著嘶喊, 沒碰過一滴水沒吃過一口東西, 現在是又冷又餓。

“等我進了定城見到冀州牧, 我一定要質問冀州牧, 他不把他兒子打個及幾十棍, 這件事就沒完!”

仆人壓低聲音道:“少爺, 我們畢竟還在冀州, 還是得顧忌一二。”他雖然跟著少爺橫行霸道慣了,但也知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

“……你說得也對,總之冀州牧必須得給我拿出個交代。”

仆人連連點頭, 又勸蘇淳先進定城,在州牧府住下修整:“少爺想把丟掉的場子找回來,總得先進定城見到冀州牧。”

蘇淳被他勸了幾句,終於決定灰溜溜地進定城。

但——

他是想進定城沒錯,可是定城的守衛把他攔了下來。

士兵面無表情道:“祁三公子已經吩咐過我們,你們不必進城耽誤時間,直接在城門外等著和運糧隊伍匯合。”

“你說什麽,你們不讓我進定城?而且撥齊糧草、調派運糧軍隊,至少也要花上兩三個時辰,你們就讓我一直在外面等著?”蘇淳難以置信。

他已經主動服軟,結果連定城大門都進不去?

一股無形怒火直沖上腦門,蘇淳臉色鐵青,扭頭對他的侍衛們道:“你們給我闖進去,我今天還真要進這定城了!”

這話聽著霸氣十足,然而蘇淳的侍衛們沒給他展示霸氣的機會。

侍衛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人硬著頭皮道:“少爺,攻擊一城城門守衛可是重罪……”

這蘇淳少爺仗著幽州牧的寵愛不學無術也就罷了,但連這麽基礎的律法條例都記不清楚,這實在是太蠢了點。

蘇淳神色僵住。

他當然清楚這條律法,但他在幽州橫行霸道慣了,那些所謂的律法,可從來都約束不了他這種天潢貴胄。

士兵冷笑一聲:“幽州牧在派自己的兒子出使前,都不給你指派一兩個謀士嗎?”

他出身冀州的世家大族,所以說起話來非常有底氣,完全不害怕得罪蘇淳。

蘇淳咬牙,恨恨剮了這個容貌英俊的士兵一眼,似乎是想要將他的容貌記下來。

他爹自然是給他指派了謀士的。

但那個謀士為人古板,平生最看不慣蘇淳這類人的言行。

蘇淳爭取到這個出使機會是為了玩、為了借他爹的大旗耍威風的,被那謀士指責了兩次,蘇淳脾氣一上來,再加上被下人哄著,他幹脆就將謀士丟在城裏,自己領著隊伍趕來冀州。

“看什麽看,去去去,邊呆著去,別妨礙百姓進出,不然我倒是真可以違背祁三公子的意思,帶你進定城牢房走一圈。”

士兵像是趕蒼蠅般,不耐煩地將他推到一側。

就在蘇淳想要再說話時,馬車碾壓青石地板、整裝待發的軍隊整齊踩踏地面的聲音一點點由遠及近,變得清晰入耳。

隨後,一輛豪華而平穩的馬車出現在蘇淳的視線中。

有一只骨節如玉的手從馬車裏伸出來,掀起簾子,隔著簾子凝視著他,眸光冷淡:“幽州牧之子?”

仿佛有桶冰水突然倒扣在他身上般,蘇淳被這道視線看得打了個森森冷顫。

衡玉掃了那個士兵一眼,問:“你剛剛在與幽州牧公子交談什麽?”

士兵沒有添油加醋,語速極快地覆述了整件事。

衡玉動了動手腕,語調漫不經心:“在幽州猖狂也就罷了,在冀州的地盤上也敢如此囂張。”她輕抿起唇,唇角微微上揚,“虎子,你上前去,好生請這位幽州牧之子上馬。”

騎在馬上的陳虎咧嘴一笑:“好!”

他沒下馬,直接驅馬迅速上前,途徑蘇淳身邊時,陳虎猛地下腰拽住蘇淳的領子。

蘇淳整個人突然淩空,身體失重,他被嚇得猛地瞪大眼睛。

還沒來得及尖叫,蘇淳就被一把摔進了馬車裏,背脊和頭撞到馬車壁,雖然不是很疼,但也把他摔得頭暈腦脹、眼冒金星。

在蘇淳整個人驚駭之際,衡玉緩緩放下馬車簾,只有聲音從馬車裏慢悠悠傳出來。

“五日前,我們就已經籌備好糧草和運糧軍隊,但左等右等,蘇公子一直耽擱到今日才露面。”

“蘇公子不急著來定城,那我們就不邀請你進定城歇歇腳了,直接開始趕路吧。”

“你們的車隊最好別掉隊了,如果掉隊,那就留在我們冀州多做一段時間的客人,等什麽時候幽州牧親自來冀州將你們接走,你們再離開。”

最後一句話裏透露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們還不想走或者走得慢了些,那就直接扣押下來別走了。

貼身保護蘇淳的侍衛們不敢說話,灰溜溜跑回馬車邊,該扶蘇淳的人扶著,該騎上馬該趕馬車的也紛紛去忙。

一個時辰後,一條長長的運糧隊伍才徹底走出定城。

***

大概是那一摔讓蘇淳暫時明白了“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他安安分分縮在馬車裏,既沒有抱怨馬車行進速度快,也沒敢來找衡玉的麻煩。

要祁珞說,蘇淳肯定憋著那股氣,打算到了幽州再把場子找回來。

衡玉淡淡道:“想法很美好。”

她有一萬精兵在手,幽州牧敢給她受氣?

祁珞咋舌:“我們這麽大張旗鼓去,會不會太張揚了?”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無妨,小麻煩會有不少,但不會出什麽大事。”衡玉語氣肯定。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就算事情真的超出我的預料,我也留了其他後路,能讓我們全身而退。”

就像當初收到祁珞的信,她冒險奔赴冀州般。

想要獲得幽州,自然也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祁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主公的年紀還沒他大,但她的行事非常有章程,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就讓人信服。

這個話本主人公的原型是她,但在裏面,這位主人公就是十足的龍傲天,什麽慘遭殺機跌入山崖遇老爺爺,為了賺錢研究出稀奇的東西,最後居然引得各大士族的追捧,被各大士族奉為座上賓。

最終,話本主人公一步步重回最巔峰,審判那些曾經汙蔑主人公家族的人……

這其中可謂是集齊各種套路於一身,保證能夠先聲奪人,令很少接觸到樂子的百姓和士族子弟們津津樂道。

翻著翻著,就連衡玉這個寫話本的人都看入了迷。

宋溪一直待在馬車角落處理政務。

將手頭的公文處理完,他擡眸掃了眼衡玉,見她看得出神,笑問她在看些什麽。

衡玉抽出一本新的話本遞給宋溪。

來到這個世界幾年時間,她已經成功改進印刷術,現在她手頭上就有不少話本。

只是看了兩頁內容,宋溪這不喜歡看話本的人都深深陷入劇情不能自拔。

他連著看了三個時辰,晚餐都是囫圇咽下去的。

等到翻看完最後一頁,宋溪細品片刻,道:“這個書生的經歷似是與主公有幾分相似,主公是打算以此來拿捏民間喉舌,讓輿論為我們所用嗎?”

“沒錯,話本已經在你手上,怎麽迅速在幽州推廣傳播開,就由你來安排。”衡玉說。

當年逃離帝都時,她在容府門口聲聲質問樂成言,趁機為容家洗刷汙名。但古代傳訊很不方便,她那日的質問只是在帝都小範圍傳播。

衡玉當然知道這一點,但要她什麽都不做就灰溜溜跑掉,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後來在並州安頓下來後,她一直在暗地裏引導並州和幽州兩地的輿論,讓百姓們不會輕信朝廷的汙蔑。

——容氏一族世代鎮守北境,容家軍常年駐紮在並州和幽州交接地帶,如果容家人誓死守護的百姓也在唾罵他們,那就太過可悲了。

現在,也是時候進一步推動輿論效果了。

***

運糧隊伍的行軍速度非常快,除了必要的修整外,其他時候他們都在趕路。

半個月後,他們順利出了冀州範圍。

剛進入幽州地界,才安分一段時間的蘇淳又張揚了起來。

衡玉當然不會對身為皇室宗親的蘇淳有任何好感,直接派陳虎過去把蘇淳按下去。

蘇淳那股剛剛升起來的囂張氣焰,在懸殊的武力值下,撲棱就滅掉了。

沒過多久,衡玉他們遇到了小股小股的流民。

這時候明明已經到了種植農作物的春季,但流民們連買種錢都沒有。

官府那邊沒有實施什麽安撫農戶的舉措,世家大族趁機擡高糧價,廣收奴隸,所以大量百姓不得不背井離鄉,往冀州和並州趕去。

當看到長長的運糧軍隊時,這些流民的眼裏流露出濃濃渴望之色。

衡玉騎在駿馬上,安靜凝視著他們。

有個年輕婦人抱著瘦骨嶙峋的孩子踉蹌行走,她太虛弱了,以至於沒註意到腳下有一塊凸起的石頭。

一個不註意下,年輕婦人身體往前倒去,連著手裏的孩子都往前摔去,孩子似乎是察覺到危險臨近,發出細細弱弱的哭泣聲。

婦人瞪大眼睛,就在她心生絕望時——

有一道身披黑色鬥篷的身影迅速翻身下馬,鬥篷在空中揚起獵獵弧度。

衡玉一手接住孩子,另一只手探向前去,用力扣住婦人的肩膀,道一聲“冒犯了”將她扶起,免得她倒在地上。

婦人有些驚魂未定,過了片刻,布滿塵土的臉上滲出大滴淚水。她深深朝衡玉鞠躬,伸手接過孩子。

衡玉沒把孩子遞給她。

她太虛弱了,就算孩子很瘦,但這幾斤的重量壓在她身上,還是會將只剩最後一絲力氣的婦人擊垮。

“去樹根底下坐會兒吧。”衡玉溫聲道。

她朝身後的手下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原地修整,自己慢吞吞將就著婦人的步速。

等走到那棵枯樹底下,衡玉解下身上的鬥篷撲在地上,才把孩子小心放到幹凈的鬥篷上。

看著孩子臉上那輕輕的笑容,衡玉也跟著笑了下。

安頓好婦人和孩子後,衡玉走回到下屬身邊:“把運糧軍隊的口糧劃分出一部分,煮了分發給那些流民。”

有下屬是新追隨衡玉的,對她的行事風格還不是特別熟悉,聞言茫然道:“但我們帶來的口糧剛剛好,如果分給流民的話……”

旁邊其他人早已熟悉衡玉的作風。

連清冷雅致如宋溪,都露出會心的微笑:“我們千裏迢迢送糧給幽州牧,現在進了幽州,難道幽州牧不應該承包我們軍隊的口糧嗎?沒了口糧,我們可以一路問過去。”

說實話,幽州不是沒有糧食,官府糧倉裏的囤糧絕對不少;世家大族糧倉裏的陳糧很有可能早已堆到發黴。

只是……幽州百姓手裏沒有糧食而已。

這個世道的糜爛早已到了根子,無藥可救。

所以他們完全可以一路問糧食過去。

官府不給?世家不給?

真當他們這五千運糧軍是擺設嗎?

就是這麽霸道,就算這麽蠻不講理!然而這就是這幾年裏衡玉一貫的行事作風!

最開始發出疑問的那人拍了拍額頭,露出恍然大悟狀:“是啊,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

衡玉在旁邊看了半晌,總覺得有某些地方不對。

雖然她的確是這麽打算的,但她在下屬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太過不光偉正了些?

“主公,這件事就交給我做吧。”宋溪眸光柔和,笑起來一派光風霽月,“趕路無趣,我正好拿這件事來尋些樂子。”

從那些世家手中搶糧,讓他們大出血一筆,單是想想就已經很高興了,更何況是親自去做這件事。

旁邊的祁珞扼腕,聲音有些郁悶:“我話說慢了,原本我還想請主公把這件事交給我,我肯定會圓滿地完成它。”

周墨微笑,儒雅溫和:“無妨,事情交給宋先生來做,但我們其他人可以一同前去湊熱鬧。”

侍衛長也跟著起哄:“正好同去,如果那些世家給臉不要臉,我還能幫忙指揮作戰。”

於是一行人比約去逛青樓還興奮,邊說著話邊結伴離開,急急忙忙跑去調兵遣將,積極到連午飯都不樂意用了。

衡玉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支著下顎思考人生,有種槽多無口的感覺。

系統震驚道:【完了,這下不只是男主跟原劇情裏不一樣,而是所有人的畫風都被你帶跑了。】

衡玉仰頭望天,難道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公就會有什麽樣的下屬嗎?

“不,我覺得人性生來如此。這肯定是他們隱藏的本性暴露了,跟我沒有半點兒關系。”

一個時辰後,宋溪等人拉著五大車糧食,志得意滿地回來。

“打家劫舍,果然是發家致富的好手段。”春冬瞧著這一幕,向衡玉感慨道。

衡玉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居然連春冬都這麽想……

那看來她的下屬們會變成今天這樣,大概似乎可能……真的跟她有點關系吧。

稍等片刻,宋溪過來向她稟告道:“那個塢堡是楊家所有,我們的人才到塢堡,剛說明來意,楊家就運出了兩大車糧食,說是看在幽冀兩州的友誼上,無償送給我們的。”

“我看他給得輕松,又多要了兩車糧食。”

“他們這時候倒是大方。”衡玉冷笑。

這楊家,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琢磨片刻,衡玉說:“既然世家大族們都這麽大方,那我們也不急著趕到幽州的治所肅城見幽州牧了,我們一路慢悠悠劫富濟貧吧。”

“正好趁著這時候,將話本的事情傳揚開。”衡玉提醒宋溪。

宋溪了然。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衡玉他們這支運糧軍隊一路橫推各大塢堡,同時給流離失所的百姓們提供飽腹的吃食。

衡玉甚至無償給他們提供了種子,讓他們不必非要背井離鄉。

——嗯,種子也是世家‘送’給她的。

這麽幾天下來,衡玉他們帶來的糧食不僅沒少,還多了整整兩萬鬥。

不僅賺了糧食,還賺足了百姓的愛戴、拉穩了世家的仇恨。

這番動靜鬧得太大,遠在肅城的幽州牧都說了。

幽州牧的幕僚道:“那些世家的人來信,請州牧大人幫忙敲打冀州的人一二。”

幽州牧身材發胖,眼底下的青黛一看就是縱欲過度。

他低著頭翻看某個世家家主的來信,許久,冷笑道:“冀州那些人在我們幽州的地盤上,仗著運糧軍隊的人數眾多,行事也太不講究了。”

“你馬上派人過去,催促他們速速前來肅城拜見我。”

頓了頓,幽州牧又道:“說起來,我兒也在那支軍隊裏,也不知道他這些天過得如何?”

幕僚笑道:“有州牧的面子在,誰敢為難五公子,肯定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嗯,冀州的人其實也沒對蘇淳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他們只是在爆錘蘇淳教他做人後,又因為人手不夠,把蘇淳和他的侍衛仆人們全部抓了苦力,讓他們負責幫流民熬煮糧食、分發糧食。

一直無償給流民分發食物,也容易激化矛盾,所以衡玉在試著讓流民們做些簡單的工作。

知道蘇淳會寫字算數,他又多了一項登記的工作。

以蘇淳的大少爺脾氣,怎麽可能樂意做這種事情?但衡玉特意派出了監工,那監工沒什麽事情要做,就只有一條,盯死了蘇淳,敢偷懶就用鞭子伺候。

沒有什麽懶癌是用一根鞭子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鞭子還不夠粗。

在鞭子的恐嚇下,蘇淳心底恨得再咬牙切齒,也必須強忍著不滿和憤懣,給那些他壓根就看不起的流民分發糧食。

這時候,他不停在心底呼喚幽州牧,希望他爹能盡快派人過來解救他,讓他脫離這無邊的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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