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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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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南城的夜叫人無端沈醉其中, 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即使舒冉說了想,可實際上他們心裏都明白。

這一場醉人的酒,等天光破曉時分, 又回到原點。

舒冉很輕地笑了一下,喊了許硯之的名字。

她說:“許硯之。”

“太晚了, 我們先回去吧,雖然我想去,但是現在說南極,不太現實。”

“有些想法,不是這個年紀, 說去就可以去。”

“那是十七歲的沖動,不是二十七歲的沖動。”

許硯之沈默著送她回家。

那夜,舒冉做了一個夢, 夢裏回到和許硯之相遇的第一天。

消失的下雨天。

跨年那夜,她和他說她想去的地方。

再到那架紙飛機,飛到她看不見的遠方。

和他一起去南極, 舒冉想想都覺得是在做夢。

夢中夢, 最不可能實現。

.

五月八號, 母親節那天, 舒冉收到了蘇慧慧的電話。

三年以來, 舒冉第一次看到屏幕上亮起蘇慧慧的來電提醒。

上一次還是蘇慧慧沒錢才打過來。

這次, 大約還是為了錢。

舒冉接起電話後把手機放在茶幾上, 打開電視機,聲音調到中等,整個人窩在沙發裏。

接著, 蘇慧慧故作嬌柔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

“冉冉啊,最近生活過得怎麽樣?”

“還行, 有什麽事直說。”

舒冉沒心情和她說這些冠冕堂皇,有的沒的。

蘇慧慧音調反而愈發輕哄,乍一聽還以為她本就這樣。

“冉冉啊,媽媽最近需要點錢,你那兒有錢嗎?”

剎那,安靜一瞬。

忽然,蘇慧慧那兒傳來一聲高喊的“胡了!”。

再然後,舒冉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無語凝噎,猜到是蘇慧慧點了靜音。

前陣子舒望和她提過兩嘴,說是蘇慧慧不知怎麽愛上打麻將,人菜癮還大。

把家裏積蓄輸了大半不說,如今還找上舒冉。

舒冉面無表情地回應蘇慧慧:“我沒錢。”

蘇慧慧解了靜音:“怎麽會沒錢?你不是在什麽南航工作嗎?那可是大企業!”

依稀能聽見對面幾個女人的竊竊私語。

“蘇姐能要到錢嗎?說什麽她女兒的錢都給她花。”

“她女兒多少年沒回來了呦。”

“嘖嘖嘖,蘇姐女兒我聽說可牛了。”

……

“閉嘴!”蘇慧慧呵斥一聲,沒人敢再說話。

話語盡落舒冉耳邊。

“我沒錢。”舒冉淡淡重覆。

“你不想給就說,我是你媽,養了你這麽多年,你不給我錢,還想給誰錢?!給你自己嗎!”蘇慧慧大聲質問。

果不其然,蘇慧慧依舊還是那副一點就炸的模樣。

“……”,舒冉言簡意賅:“你養了我這麽多年,就花了五萬,高中畢業之後我每個月給家裏打三到五千不等,這麽多年大約也有五十萬了吧?”

“您要是再繼續說下去,可就徹底失去我了。”

舒冉懶得理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還未來得及聽蘇慧慧那聲未完的獅吼。

真是煩躁。

.

那通電話之後,蘇慧慧興許是怕了,沒再打電話給舒冉。

反而是舒偉國發了兩條微信過來替蘇慧慧說話。

舒冉隨意地敷衍過去。

對於舒偉國這懦弱惟蘇慧慧馬首是瞻的姿態舒冉無話可說。

五月十七日是文孟達的生日,他從鄉下回來。

舒冉特意手作了個蛋糕,又提前定制了一套書法用具給文孟達送去。

文孟達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白色的唐裝,還將院子裏的一只白鴿放了出來,乖巧地站立在他的肩上。

舒冉把蛋糕放在桌上,進洗手間洗手。

出來時,許硯之沒來,文孟達少不了提起他,“打個電話叫硯之過來,我生日怎麽能少得了他。”

“嗯。”提到他的名字,舒冉稍頓,“他今天飛三亞,在酒店過夜,明天才回來。”

上次舒冉和許硯之提過文孟達的生日,誰知航裏無人替班,只好替著。

文孟達“誒”了聲,說好可惜。

他的子女從不給文孟達過生日。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舒冉和他相當於是有淵源存在。

最起碼,舒冉把文孟達不僅僅只當老師,還當家人。

“怎麽?有了新的學生,就看不上我了?”舒冉打趣。

“我哪敢看不上你,我是怕你沒人要,想撮合你們,懂嗎?”

舒冉準備拿禮物的手一頓,“不懂。”

給文孟達過了生日,送了禮物,他老人家笑得嘴都捂不住。

舒冉又和他聊了會兒天,之後站在工作室的走廊上吹風。

許硯之發來消息問文孟達生日過得怎麽樣。

【冉:挺好的,老師惦念你。】

【.:等我回來給他補上生日禮物。】

【.:早些回去,路上註意安全。】

【冉:好。】

【.:好。】

誰都沒提上次那件事,雙方卻都心知肚明。

風拂過面頰,輕輕柔柔。

看著手機屏幕上許硯之發來的消息,腦海裏浮現出那天夜裏的星空和他。

其實除了失落之外,還有心臟無法抑制的快速跳動,年少時的燈火點燃。

只不過太多多餘卻又必然的情緒在內。

無法逃離。

.

自那夜的逃離事件後,舒冉和許硯之有三四天很久沒有再見。

一來是許硯之每日忙著飛行,二來是兩人上班的時間搭不上。

以至於她再回想起那夜,只覺得悵然若失。

“冉冉,在忙嗎?”

周敏煙一通電話過來。

舒冉這會正閑著看綜藝,“不忙,怎麽了?”

“我好煩躁,我看南城的房子,但尚俞君想住在芙城。”周敏煙長吐一口氣,“不知道怎麽辦。”

周敏煙和尚俞君兩人已經打算今年結婚,婚房也是其中必辦之一。

舒冉抓到她話中的重點,“看南城的房子?你現在在南城?”

“對。”周敏煙點頭,“我和尚俞君吵了一架,就自己跑來南城了。”

“你在哪?”

“一家叫什麽‘烈焰’的酒吧。”

舒冉連忙在地圖上導航到酒吧的位置打了車過去找她。

聽周敏煙的話,她只身一人到南城且還在酒吧,十分不安全。

舒冉循著導航找過去,推開門便看到在吧臺喝酒的周敏煙。

她走過去,周敏煙頂著一張薄紅的臉,打了個酒嗝,伸著指頭對舒冉說:“冉冉你來了,陪我喝兩杯。”

“再來兩杯伏特加!”

前臺小哥在舒冉開口之前遞來兩杯伏特加。

舒冉扶著周敏煙的肩膀,說:“怎麽喝這麽大?第一次見你們這樣吵架。”

這是周敏煙第一次和尚俞君吵架。

因為房子。

周敏煙說尚俞君這陣子太忙了,見不到人,就連討論房子也是線上討論,房子也是她一個人看,甚至還因為芙城還是南城吵起來了。

把她氣得一肚子委屈,要不是相信他的為人,恐怕都要以為尚俞君出軌了。

周敏煙說著說著眼眶泛紅,說要和舒冉來一杯。

“敏煙,你和尚俞君有溝通過嗎?”舒冉說。

“我才不跟他溝通,他都不理我,怎麽溝通。”周敏煙氣哼哼,說出的話都帶著酒氣。

“我想住在南城,芙城好無聊,尚俞君又每天上班,都沒有人陪我!”周敏煙的語氣失落,抱著舒冉的腰,“南城有你。”

舒冉摸了摸周敏煙的背:“你先和尚俞君好好溝通一下,我有空就回芙城陪你。”

周敏煙嗚咽著。

一杯伏特加下肚,舒冉已經有些暈乎乎。

她帶著周敏煙走出酒吧,在門口準備打車時迎面撞上個人。

男人五官端正富有書卷氣息,多年的溫文儒雅氣息愈發明顯,富有古時世家書香子弟風範。

是尚俞君。

舒冉上次見他還是和周敏煙訂婚時。

再仔細一看,尚俞君風塵仆仆,眼瞼烏青,下巴胡渣冒了出來。

舒冉有些驚訝他此時會出現在這兒:“尚俞君,你怎麽來了?”

“我和敏煙手機互相開了定位,今天下午看到她一個人來了南城,還在酒吧,我連忙趕了過來。”尚俞君把周敏煙接了過來,松了口氣,“還好你在。”

周敏煙喝醉了酒,睡了過去,眼角還泛著淚。

“你惹她傷心了。”舒冉看著尚俞君,字字冷靜。

“對不起對不起,我最近工作實在太忙了,領導說讓我做完這個項目就附上我的名字。”尚俞君嘆了口氣,“我想讓敏煙父母放心,你也知道,雖然我們青梅竹馬,可到底我想讓她的父母放心。”

“我想婚房由我一人出錢,買下南城的房子寫上她的名字,可能是我太忙碌,微信上的文字表達不清晰,讓她誤會了。”

“我知道她在芙城太過孤獨,所以南城的房子,是我贈與她的自由。”

尚俞君說話時,眼眸溫柔地看著周敏煙。

話語真誠。

舒冉沒有權利評判閨蜜的感情,看著尚俞君是真心愛她,也放下心來。

“行,那你帶她回去吧,下次別再讓我看到她傷心了。”

舒冉看著尚俞君扶著周敏煙上了酒吧門口停著的車。

那輛車的車牌舒冉有點眼熟,開頭是芙城的車牌代碼。

瞬間明白了尚俞君一身的疲憊。

他開了一天的車,從芙城到南城。

只為接她。

.

舒冉也打了車回家。

她喝得不多,可奈何酒量是真的差,在車上已經暈乎乎的,只能開著窗戶醒酒。

到了小區樓下,舒冉搖搖晃晃地走進去,原本還想坐電梯,卻在進去的那一刻感受到密閉狹隘空間的氧氣讓胃部翻江倒海。

喉嚨間湧上一股熱流,上不去下不來。

舒冉在電梯即將上升的那瞬間按開電梯,捂嘴走了出來。

她彎著身子,微微喘氣。

感嘆著伏特加的威力。

下一刻。

她的肩上多了一件帶著薄涼氣息的外套。

舒冉偏頭,對上許硯之深沈眼眸。

她笑著說:“好巧,你也在這兒。”

他說:“不巧,是我看到你了。”

不巧,是我看到你了。

不巧,是我等到你了。

心在這一刻亮起燈火,明明滅滅,肆意燃燒。

那是2012年4月14日周四下午,她在教室等了好久,為了一場不經意的偶遇,而對他說的一句“好巧。”

人生無常,時過境遷。

在某些多年的執念下,遇到和從前相似的場景。

舒冉閉上了眼睛,不知怎麽的就突然想起方才尚俞君接周敏煙離開的畫面。

再睜開眼,呼出的氣息炙熱,她感覺自己的腳步虛空夢幻,像踩在棉花上。

酒精作祟,人總是會大膽些。

就譬如,喝醉了和周敏煙瘋狂,跳出格子。

就譬如,這一刻,她想抱許硯之的念頭十分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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