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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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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紫微城的九州島池內一柱觀之偉岸世所聞名,但是世人卻並不清楚,一柱觀之後,便是李氏皇族曾大張旗鼓修築的--天機殿。

大雍朝開國皇帝尚未能發跡,便在夢中得「天機老人」指點,言明其將為天下之主,果真應言!

九州島池始建於前朝,而雍太.祖登基翌日,便向近臣炫耀天機老人曾入其夢中。

第二年,選址於九州島池內的天機殿開工,那時候的天機殿聲勢浩大。

在天機殿竣工後,九州島池的其他景觀才陸陸續續地開工……

在雍太.祖時,「天機老人」與「天機殿」之名可謂是甚囂塵上,雍太.祖親自主持天機殿的祭祀,其規格甚至比之泰山封禪也不低。

天機殿中沒有道士,更沒有和尚,只有灑掃的仆從,因為雍太.祖認為他自己才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與天機老人對話之人。

自那以後,天下未有人敢提及天機老人入夢之事,否則便是「僭越」,觸怒真龍天子。

雍太.祖為天機殿立下了許多規矩,給了許多待遇,比如每一天的供奉犧牲都是新鮮的,灑掃的仆從只能灑掃,眼不能多看,口不可多言,比如每一年他登基之日,都要皇帝親自祭祀天機老人什麽的……

然而天機老人再也沒有給過雍太.祖回應,是的,自雍太.祖發跡之前天機老人曾現身於他夢中一次過後,天機老人似乎就憑空消失了。

起先到也還好,雍太.祖始終敬重天機老人。

但後來漸漸地就不太行了,尤其是雍太.祖後期年老力衰、舊疾覆發、病體難受……

雍太.祖開始向天機老人祈求康健、年輕的體魄。

皇帝這個物種,要麽就早點死,活得長的,就沒幾個能正常到死的,反正雍太.祖是沒能「優雅老去」。

漸漸地,雍太.祖的祈願越來越過分,他不僅要體魄恢覆青年時,他甚至想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天機老人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終於,這個對祂敬重多年的皇帝翻臉了。

雍太.祖持天子劍,砍翻了天機殿的祭臺。

沒能等到他砍到天機老人的神像上,雍太.祖就自己昏倒了,自此這一位叱咤天下的開國帝王倒下了,屬於他的時代即將過去。

但是雍太.祖臨行前,似乎又想通了,命他的太子重修天機殿的祭臺,要求瓜果供奉、從前的規矩,在他死後,都一應如常。

雍太.祖的太子乖順,從善如流。

但是這位新帝並不相信天機老人的存在,而雍太.祖晚年那些發瘋的模樣,更是令他深感天機老人是禍非福。

故而雖然天機殿的供奉與祭祀一如既往,但從大雍朝第二任皇帝開始,歷代皇帝都在有意地淡化天機老人的存在。

直到如今的永明帝,天下許多人已經不記得雍太.祖從前的「神跡」了,還記得天機殿的人,左右不過是那些傳家百年以上的望族罷了。

大雍朝的歷代皇帝,不是沒有相信天機老人的存在,並且為此動過歪心思的,但是無論他們威逼也好,利誘也罷,天機老人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就好似祂不存在。

又好似哪怕是天下之主,也不是每一個都有資格得到祂的響應。

******

如今,天機殿。

太子就站立在天機殿前的廣場中央,遠遠地透過天機殿大開的門戶,默默地凝視著那個與大雍王朝同歲,竟始終如新的神像。

那是一個以五彩祥雲為衣裳,光輝璀璨的老翁,老翁白須白發,慈眉善目,手執羽扇,言笑輕搖。

「祂」看起來是一個很好說話的老頭兒。

但是太子知道,真實的祂遠不如先祖眼中那般慈祥仁愛,祂視眾生為芻狗,任由先祖發瘋發狂,也不願憐惜地再入夢,哪怕只是一次。

祂任由歷代皇帝作威作福,英明者未有嘉獎,平庸者未有批評,昏庸者亦未有點悟……

按照太子的理解,這個天機老人應當是所謂「道」一般無悲無喜、不偏不倚的存在,所以祂縱使一眼能觀天下眾生,卻始終只是在雲端觀眾生,不予任何響應,任何情況下不插手,都是正常的。

但是太子不理解,既然如此,祂當年又為何要入先祖的夢呢?

既然如此,為何他代替阿耶進行今年的祭祀,當天夜裏他就夢見了那樣可怖的事情呢?

祂的目的是什麽?祂想要做什麽?

太子想不明白,太子甚至隱約覺得,也許前頭那幾個皇帝求而不得的天機老人的響應,或許他們父子二人都「榮幸」地獲得了。

但是這個「榮幸」給你,你要不要?反正他不太想要,太子面無表情地想到。

而且,估計他阿耶也不太想要,否則不會今年那麽突然,就叫還只是太子的他去代為主持祭祀。

此時的太子繃緊一張小臉,滿臉都是與稚嫩的年紀格格不入的嚴肅,沈著的漆黑眼眸,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家國大事一般。

實際上,太子只是在思考,天機老人讓他做那個夢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難道說,這是一種警示嗎?

如果說夢中殺死於菟的是其他人,那這個夢絕對就是叫他先下手為強反殺其人沒跑了,但是夢中殺死於菟的卻是他自己……

天機老人總不能是叫他自殺的,既然他不可能自殺,那麽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他在警示他,在提醒他。

可是這說不通啊,太子抿著唇,他和於菟怎麽可能走到那一步呢?

太子嚴肅思考的模樣,讓腮幫的軟乎乎的肉肉不自覺的鼓起來了,這樣稚嫩可愛的面容,再配上那小老頭一樣苦思冥想的表情,反差萌簡直是拉滿了,湛兮要是在此處,不上手rua他一陣,那都不是湛兮。

但是現在湛兮不在,而看著太子的是很好rua並且不覺得自家大哥可愛的另一個小可愛。

二皇子左摟右抱著兩只黑熊一樣的大狗,頭歪著擱在左邊那只大狗的腦殼頂上,他正生無可戀地看著他大哥發呆的樣子。

二皇子不僅一點也不覺得太子可愛,他反而覺得太子是……

「誒,你們兩個說,我大哥真的不是中邪了嗎?」

二皇子驚奇地揉了揉毛茸茸的狗頭:「話本上都說狗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我大哥中邪了,你倆咋還天天傻樂,你們不應該沖著他吠叫嗎?」

兩只大狗哈著氣,沈著的毛臉上,都是單純的不理解。

二皇子見狀,遺憾搖頭:「算了算了,還是等小舅舅回來給他驅邪吧!我就不明白了,那天機老人的神像有這麽好看嗎?」

「雖然他那五彩祥雲做成的衣裳確實是很花裏胡哨,我也確實是很喜歡吧,但是大哥他沒必要看那麽久吧?」

說著說著,二皇子的話題開始歪了,他眼神飄忽了一下,手無意識地揪狗毛:「那什麽……天機老人他這套衣服是真的炫!也不知道阿娘能不能叫尚衣局給我照著這個樣兒做一套……」

今日份二皇子的碎碎念和太子的發呆,隨著日落,漸漸落幕……

******

北庭都護府,衙署。

聞獅醒捧著那本《土法水泥制造術》,如同捧著什麽價值連城的古董,小心翼翼地邀請雲中雀與自己一塊兒研究。

雲中雀翻看了一下這東西,一眼便發現這是個神物!

所謂的「水泥」神物,它不僅能用於修築各類軍事建築,還有宮廷建築,能擁有道路的修築,橋梁的修築……甚至是能用於各類的防洪工程。

雲中雀問這神物是哪兒來的。

聞獅醒扭頭就看湛兮,湛兮點頭表示這能說。

於是聞獅醒高興又興奮地告訴雲中雀:「這是太上老君給小國舅送的,小國舅今天早上起來就發現這本書在他的枕頭底下。」

雲中雀:「……小國舅驢人都不走心了,這墨跡還新鮮,分明就是這兩日才寫就的。」

聞獅醒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順嘴接上:「那可能是昨天夜裏太上老君連夜給小國舅寫的吧?」

雲中雀:「……」這姑娘平日裏看著還挺機靈的,怎麽對上小國舅就失靈了呢?

湛兮:「噗哈哈--咳咳咳。」

雲中雀也不再追究此物究竟從何而來,反正此等神物能到手,那就是他此生至幸,而到手了,他就會想辦法將之發揮最大的作用。

雲中雀有自己的事要忙,吩咐自家徒弟雲生月這段時間去與聞獅醒一塊兒研究神物水泥,現在就開始。

雲生月態度如常,溫柔似春風,但耳畔卻幾可見地有霞色蔓延開來。

聞獅醒先是震驚地瞪大眼睛,然後見湛兮沒說話,她就抱著書,頂著一顆從脖子爆紅到了頭皮的腦袋,同手同腳地跟在雲生月的身後出去了。

*****

湛兮就在雲中雀辦公的間隙,問一問如今「北庭士族大亂鬥」的情況和他計劃要如何行事。

雲中雀一心兩用地略微說了幾句:「姓駱的被扣下之後,唐家主立即反應了過來,將臟水潑到了傅家身上……」

大家夥都知道姓駱的究竟是誰的人了,但是這並不影響雲中雀是要率先扳倒傅家的計劃。

所以哪怕明知道唐家這是明晃晃的含血噴人,雲中雀也代表衙署隱約表示將這筆仇記在了傅家身上。

「在大將軍成大事之前,我暫且不會公開這姓駱的做了些什麽,他醫術不錯,軍中許多將士頗為欽慕他,如今善娘出面只道他是身體偶感風寒,醫不自醫,暫時見不得人……」

雲中雀的意思是,這駱神醫已經去閻王殿報道了,但是為了不動搖軍心,多惹事端,明面上,他只是臥病在床。

「在大將軍出征前,傅家必敗,此事便能告一段落,」雲中雀沈吟了一會兒,覆又嘆了一口氣,「但傅家不能完全消失,我看小國舅你當初的決議便很是不錯,傅家二房的傅杉柏可以留下做仁慈的見證。」

如今傅家已經是風雨飄搖了,先有私藏突厥混血呂伯野,混入軍營意圖對大將軍不利,後又有唐家爆料其與突厥勾結極多,暗中還有買通駱神醫給軍師下毒之舉……大廈傾覆近在眼前啊。

而與之鬥生鬥死的唐家,卻並不會一起享受傅家倒下後爆出來的裝備,因為唇一旦亡,齒必然寒,傅家一旦倒下,雲中雀立刻就會磨刀霍霍向唐家了。

「唐家可以留下唐小棠,」湛兮說,「花家雖與傅家百年結盟,但現下剛好能拆開,軍師且試試看那花滿枝能用否。」

雲中雀似乎還有話說,但最終只是輕嘆一聲:「罷了,待大將軍踏破東突厥後,想必『那場陰謀』的證據,便能兩相對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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