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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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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湛兮站在不遠處看著前邊那副景象:二皇子一臉驕傲地抓著哥哥太子的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太子沒有掙紮,正側頭去看弟弟,明明臉上都是羞恥,卻還是一臉無奈地任由弟弟高舉自己的手,這未嘗不是一種縱容與寵愛。

這幅場景,就好似是擂臺賽上,小太子打拳打贏了,被裁判拽著手,舉得高高,正榮耀地接受全場的掌聲一樣。

這兩個小娃娃的臉,又嫩又白,五官漂亮,配上如此搞怪的動作,湛兮看著當真是覺得格外賞心悅目。

此刻的湛兮是恨不得自己有照相機,當場就給他們兄弟兩的模樣給拍下來。

他那叫一個恨吶,早知道這次出門就把崔恪這個人形照相機給帶上的。昨天譚勇上門,其實剛好讓他回去通知崔恪一聲,結果湛兮當時聽譚勇提了一嘴崔恪最近忙著行卷,為接下來的科考做準備,他就給忘了。

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很多玄乎其玄的事情,就比如此刻,湛兮正懊惱沒帶上崔恪牌人肉照相機呢,他一轉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瘦高身影正背著畫卷往這邊走來……哦豁!?

湛兮扭頭去找那些「家丁」,想著派個人過去把崔恪給帶過來。

******

就在湛兮扭頭吩咐「家丁」的一會兒功夫,另一邊的劇情就似乎開啟了倍速模式--

那個小姑娘看著眼前這兩個比她還要矮半個頭不說,身體都比她要瘦要薄的男孩,發出了不屑的大笑。

「這就是你哥哥?你哥哥連我哥哥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她得意洋洋地說。

二皇子急了,面紅耳赤地反駁:「你胡說!我大哥可厲害了!是你哥哥打不過我大哥的一根--腳指頭!」

是的,雖然平日裏二皇子最愛和自家小舅舅貼貼,但是小太子在他心中的形象還是十分高大與美好的。

在二皇子看來,他大哥雖然煩人是煩人了點,討厭也是討厭了點,但是他大哥很聰明,上課的時候先生講的東西,太子能一下子就明白,而且太子對他很好,他喜歡吃的菜,太子都會讓給他吃,雖然有些菜大哥不許他多吃……但是,總而言之,他大哥也是很厲害的!

那小姑娘上上下下地將小太子打量了一遍,越發地不屑了,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哼」,埋汰道:「就你哥哥這個矮冬瓜也想和我哥哥打?你們兩個腰加起來都沒我哥哥大腿粗,還敢跟我搶糖畫,真是笑死人了!」

這話將二皇子氣得滿臉通紅,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他太著急了,一下子就感覺腦子一片空白,老半天想不出來有什麽話能夠非常霸氣地懟回去。

這也不能怪二皇子,他年紀小,又沒有相關經驗,在皇宮中平日裏都是和太子吵架,太子讓沒讓著他不好說,但反正兩人吵來吵去都是一些車軲轆話兒來回轉,沒多大的含金量,如今遇上了市井裏長大的姑娘,人家張口閉口就是犀利的嘲諷和比喻,他沒見過這陣仗,他接不上啊。

眼看著二皇子急得眼眶都紅了,就差掉眼淚了,那小姑娘反而更得意了,盛氣淩人地甩著手上那龍鳳呈祥的糖畫發出一陣嘲笑:「喲喲喲,這是要哭了啊?」

好像是故意想要欺負人看到別人哭的樣子似的,她隨手將那一塊二皇子蹲著等,等到腳都快要麻了的龍鳳呈祥的糖畫丟地上了,傲慢地說:「丟掉也不給你!」

二皇子眼巴巴地看著那塊糖畫,視線隨著它在空中的弧度而移動,最後看到它「啪嚓」一下掉地上,碎得稀巴爛,他委屈地抿了抿唇,又用力地咬了咬牙,但是最後還是一下子就沒能憋住--「哇」地一下爆哭出聲。

太子一見他哭,立刻就怒了,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後,冷著臉呵斥道:「你欺人太甚!」

二皇子的哭聲讓湛兮猛地回頭,看清楚了那邊的情況之後,湛兮皺著眉往前走去,就在這時一道恍如雷鳴一樣震天響的男聲乍然出現--

「就是欺負你們怎麽了,哪裏來的小子敢跟我妹妹搶東西,信不信老子讓你們出不了西市!」

這是一個九尺大漢,他魁梧的身子橫沖直撞地向那兩個天底下最金貴的孩子走去,中途越過了湛兮,若不是偽裝成家丁的神策軍伸出手臂阻擋,湛兮估計也成了被他撞翻的路人之一。

湛兮漠然地看著那壯漢堪比公牛一般壯碩的背影:好霸道,好囂張,好蠻橫--好該死啊!

******

畫糖畫的小商販似乎確實認得此人,此時臉上已經有了驚恐之色,但他還是咬著牙、臉上堆著笑,迎了上去,試圖要說些好話莫要傷了孩子。

但小商販他話都沒說出來,這壯漢就粗暴地將他揮開了:「滾開!沒眼珠子的東西!」

瘦弱的小商販被一把砸在了地上,慘叫一聲後,老半天都爬不起來。

那壯漢走到了眼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二皇子和太子兩個不到他腰部高的孩子。二皇子正躲在太子的背後抽抽噎噎,擡頭看到了這個堪比「巨人」的存在,頓時楞住了,然後發出了一聲驚嘆的--

「哇!!!」

太子:「……」這都什麽時候了我的好弟弟,你快別哇了!

太子的心情不太美妙,當然,他不是畏懼這人真的能傷害到他和弟弟,他是心煩遇到了這樣的破事,屆時恐怕要見血,見血不吉利不說……於菟軟磨硬泡好不容易讓阿耶松口帶他們出來,他們都沒玩盡興,恐怕就要中途就敗興而歸了。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神策軍一旦動起手來,事情就鬧大了,日後阿耶恐怕都不會允許他們兄弟兩出宮玩兒了。

太子在這裏擔憂日後,二皇子卻扒拉在他大哥的背上,下巴努力搭在他大哥肩膀上,然後在他大哥耳邊小聲逼逼:「她哥哥真的好大只啊,怎麽辦,我現在也覺得大哥你可能打不贏了。」

太子:「……」好弟弟,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們帶那麽多人出來,到頭來還要身為太子的我親自動手?難道你以為這只是單純的「拼哥」嗎?

二皇子還在碎碎念:「好大只哦,怎麽辦?真的好大只哦,原來我們兩的腰加起來,真的沒有他大腿粗,他好像那些書上寫的大黑熊哦!」

太子沈默了一下,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像。」不只是長相像,言行舉止也像一頭未開化的畜生似的野蠻粗魯。

沒人在意這兄弟兩的竊竊私語,無論是已然手按刀柄上的神策軍,還是默默在走過來的路上隨手抽了一把未使用過的糖畫竹簽的湛兮。

那小姑娘見最大的靠山來了,更加得意了,抱著壯漢的大腿,不懷好意地沖二皇子和太子怪笑:「怕了吧!知道我哥哥威武了吧!哥哥,你快教訓他們一頓,然後把他們抓來給我當小馬騎,他們臉生得好看啊。」

滿臉橫肉的壯漢聽完了妹妹的要求,伸手就要去拎起擋在前面的太子,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眾人只見旁側似有一道紅色與金色的身影原地消失,而後似乎是眼花了一般,再定眼一看,就發現那位孟虎堂的二堂主,轟然倒塌,龐大的身子濺起了一灘塵土。

湛兮含笑將多餘的竹簽隨手丟掉,旋身回到原位之時,狀若無意地按住了一個猿臂蜂腰的「家丁」的手,將他已經出鞘兩寸的大刀,按在了原地,不讓再出鞘一寸。

「小事而已,不要動刀動槍的,多嚇人啊,他們兩個還沒有玩夠呢。」湛兮笑瞇瞇地和這位左神策軍的統軍大人對視,對方深邃的虎目緊緊地盯著湛兮,最後,任由著湛兮將他的刀按了回去。

明面上的神策軍都沒動手,隱藏在陰暗中的不良人見狀,自然是紛紛收起了暗器。

******

湛兮有條不紊地妥善處理後續:「派個人把這為非作歹、橫行霸道的惡霸拖到京兆府去,周圍的小商販定然深受其害已久,如今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們都到官府去做個證兒,今日不做生意的損失,算小爺的。」

湛兮與那些戰戰兢兢的小商販對視,發現他們眼中雖然有著欣喜和希望,卻又還有一些惶恐不安,似乎害怕湛兮會壓不住孟虎堂的二堂主一樣。

他們就像是一群安分守己的、無害的雞鴨,忍受欺淩已久,在抓到反抗的一絲希望時,還會有些沒底氣的驚恐。

湛兮倏地笑了:「不必怕,京都一百零八坊,就沒有小爺壓不住的地頭蛇!都去吧!」

「她太吵了,堵了嘴拖走,一塊兒送給京兆尹。」湛兮指了指那個像是發瘋一樣的小女孩,她正哭得撕心裂肺的,要上前手撕了湛兮,但是被一個神策軍隨手就抓小雞了一樣逮住了。

「另外,告訴京兆尹一聲,孟『虎』堂這個名字,我很不喜歡,不是誰都能自稱『虎』的,你們覺得呢?」

湛兮沒理這些人的深思,又邀請熱情圍觀群眾:「這畫糖畫的小商販也是無辜,如今受傷,我等本應送去醫館,但我們初來乍到不太熟悉此地,且又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不知可有熱心群眾願意將他送去醫館?莫擔憂銀錢,讓大夫盡管開藥,藥錢我們付。」

吃瓜群眾中總是存在那麽幾個熱心市民的,很快就有人扛起了糖畫小商販,準備送醫館去,湛兮示意了一下,讓人給那幾個出人出力的熱情市民五兩銀子--好心辦好事,就得給人家好的報答,如此才是引導大家向善的最有力手段。

二皇子蹲在那個已經七竅流血、面容可怖的孟虎堂二堂主面前,他眼力不足,沒能瞧見小舅舅怎麽動手的,一回神就發現這頭「大黑熊」頭上臉上脖子上都被他家小舅舅紮了竹簽,然後他就轟然倒下了,跟死了似的沒個反應。

現在二皇子在研究小舅舅是怎麽辦到的,他還伸手去拽那些竹簽,嘗試著拔||出|來。

神策軍去拖人的時候,二皇子還不肯放,嘴裏說著:「等等,再等等,我可以的!我快拔||出|來了!我不相信小舅舅的力氣比我大那麽多!」

最後二皇子還是沒能繼續研究下去,因為他被湛兮拎走了,留在原地的太子平靜地打量了一下亂糟糟的周圍。

他低頭,看到了方才湛兮隨手丟掉的竹簽,發現這竹簽的頂端並沒有削尖銳。也是,畢竟只是用來黏糖畫方便拿,不是紮糖葫蘆,確實不需要頂端尖銳……

可是,曹國舅用著不尖銳的竹簽,刺入人的頭頂足足有三寸!

這是力氣大就能辦到的嗎?太子皺緊了眉頭。

和太子一樣震驚的,是這一次國舅爺和兩位皇子出游安全的總負責人--左神策軍的統軍萬子北。

萬統軍的眼神,依次從這條屍……是的,這已經是一條屍體了!

他的眼神依次落在屍體頭部上的每一根竹簽上,震驚越越來越深:百會穴、神庭穴、太陽穴、耳門穴、睛明穴、人中穴、啞門穴、風池穴、人迎穴……

九根竹簽,無一不是精準地落在了人的死穴上!

而人體的頭部只有九個死穴,曹小國舅那是一個都沒放過!

他這是動手的時候,就沒想讓人活下去啊。

這哪裏是力氣大不大的問題,萬子北萬統軍的看湛兮背影的眼神,已經帶上了驚駭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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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才懶得理他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呢,反正當他接下輔助系統頒布的任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打算要立一個「天才」人設了。

天才隨便看過一些雜書,上邊寫了一下人的死穴,然後天才就精準地記住了,這有何難?

至於怎麽紮進去的,哎呀,他好像也才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天生神力呢!

對於有些事,湛兮很是敷衍。但是對於另外一些事,他卻不得不慎重。

他此刻在想的是,可稱之為是世界商貿中心的大雍朝都城西市、天子腳下都能發生這種事,可見暗地裏藏汙納垢已久,完全消滅陰溝老鼠似乎不太可能辦到,但是定期清理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如何生存下去呢?

湛兮覺得此時的大雍朝距離打黃掃非還太遠,但是掃黑除惡--必須安排起來了!

這就是他把那條屍體拖到京兆府的意思,想必京兆尹會明白的,他先行動起來,拿出些許章程,到時候也更好面對也永明帝。

大致想了想後,湛兮就不再深入思考此事了,這時候還是好好陪這兩個孩子玩,他們兩出宮一趟是真的不容易。

湛兮方才讓人去附近討要了幹凈的熱水,拿了棉制的手絹泡了熱水後,給二皇子擦臉:「你是男子漢,怎麽能哭成了花貓似的。」

「我不是男子漢,我只是小孩子,我可以哭。」二皇子有理有據地反駁。

湛兮笑,捏了捏他的鼻子:「那你是小小男子漢,不能隨便就哭,瞧你把你大哥嚇得。」

太子小心翼翼地舉著那個兄弟兩臉貼臉的糖畫過來,說:「喏,給你咬一口大哥吧,別傷心了。」

二皇子也不客氣,「嗷嗚」一下就把糖畫中小太子的腦袋給啃掉了,他嚼碎了嘴裏的糖,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小舅舅的糖畫還沒畫呢,那個畫好的龍鳳呈祥,我本來是要送給阿耶和阿娘的……」

「這有何難!」湛兮語畢,一把拽住了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的崔恪。

崔恪原先是背著畫卷來西市賣的,一開始沒發現這邊的情況,等他發現的時候,哪怕他拔腿狂奔過來也已經遲了。

而且人群熱鬧得很,裏三層外三層地擠得水洩不通,他好不容易才擠了進來,結果就發現曹小國舅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把就將他揪了出來。

二皇子定眼一看:「誒!是你啊!」

這不是上回畫了他和他大哥的醜畫的壞家夥嗎?!

「子慎的畫工還是值得信賴的,」湛兮嚴肅地說,然後把崔恪一把按在了糖畫小商販留下來的糖畫攤子上,隨手拿過那個銅勺子塞到了崔恪手裏頭,「來,先試試畫糖畫的手感,我相信你一定上手很快。大蟲兒,青雀,快過來,要畫什麽,都跟子慎說,他什麽都會畫!」

崔恪拎著裝了糖漿的小勺子的手在顫抖:「國舅爺,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叫隔行如隔……」

「好耶好耶!!!」二皇子興奮的歡呼蓋過了崔恪的聲音,「那你快畫一個『小國舅簽紮惡霸熊』!」

崔恪:「……」二殿下,你這是在為難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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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恪終於被趕鴨子上架地急速練就糖畫手藝,給二皇子連畫了好幾個圖,終於讓二皇子的情緒再一次高漲了起來。

湛兮看著心滿意足的二皇子,笑了笑,讓人把那兩個龍鳳呈祥的糖畫收好。

二皇子拉著他大哥,又進入了新的一輪--「哇哇哇」中。

崔恪表示要先行離開了,他那異姓弟弟常年在外胡混,他還得趕回去給病重的老娘做飯熬藥。湛兮給他銀子,崔恪連連表示無功不受祿。

「什麽無功不受祿,這是給你畫糖畫的報酬。」

「但這也太多了。」

湛兮堅持要給,崔恪也著實需要銀子,最後推拒不過,收下了。

崔恪臨走的時候,湛兮說:「我聽譚勇說你在行卷?」

大雍朝的科舉是不糊名的,故而考官對你以及你的名字的「臉熟度」非常重要。行卷,簡單粗暴點說,就是寫漂亮文章與詩歌在考試前送給有地位的人,以求推薦的同時,混個臉熟。

大雍朝的考官在科舉評卷的時候,除了考試當場寫出來的試卷外,是有權選擇參考考生們平日的作品和才名,這幾個要素的權重如何,且看不同考官的性情了。

有的人名氣大到天下無人不知,這類人不需要去行卷也無妨,但凡他中不了,以他的名氣之響亮,眾人反而會懷疑考官不行。

總而言之,行卷對於大雍朝的考生而言十分重要。

崔恪說是,還誠實地回答了他行卷的對象,那是幾個官品對湛兮而言,不大不小的官員。

「你怎麽不向我行卷呢?」湛兮納悶道。

崔恪聞言有些楞了:「在下……在下先前未曾想過。」

湛兮嘻嘻一笑:「算了,向我行卷雖有用但不是常規路徑,這樣吧,我推薦你向我的外祖父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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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丟下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反應不過來的崔恪快步離開,追上了前邊的那兩個孩子。

這時候二皇子正捧著臉,眼睛亮亮地看著一個老頭兒巧手捏泥人,見湛兮過來,他就說:「這個就是我的小舅舅,等會兒你捏完了我和大哥,還有那兩條小狗之後,就捏一個我的小舅舅。」

老者飛快地擡頭看了湛兮一眼,覆又低頭下去,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辭,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粗糙的大手靈巧地揉捏著手中的泥團。

天黑了,二皇子心滿意足地抱著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回宮,太子沒買什麽東西,只是非常愛惜地捧著用一塊泥板子做底,上邊捏了兩個面容相似的小童和兩條黑不溜秋的狗快活玩耍的泥塑。

兩位小皇子的宮外一日游,最終圓滿結束--但這只是對於皇子們而言的。

永明帝知曉西市發生的事情之後,震怒非常,湛兮偏偏還在旁邊煽風點火:「可憐這些貧民百姓,練出一番手藝來已經千難萬難,養家餬口尚且不及,還要被這些惡霸欺壓蹂|躪。」

京兆尹果然上道,立刻說出了許多他在短短半日內調查出來的東西,比如這些個不入流的所謂江湖門派,只是和一些底下最基層的管理西市的小吏有所聯系,欺上瞞下敲詐一些沒有門路沒有後臺的小商販。

但永明帝管中窺豹,並不覺得問題只是那麽簡單,肯定還有藏得更深的臟東西,恰好這時湛兮又在旁邊火上加油:「對啊對啊,下邊的人都敢那麽明目張膽,囂張至極,上邊的豈不是更黑了?」

於是永明帝嚴令京兆尹必須要做一次大清掃。

湛兮點頭,非常有主見地說:「沒錯,最好是定期清掃,計劃還要靈活變通,搞點什麽『突擊檢查』,『釣魚計劃』什麽的。」

永明帝就說:「金童子聰慧,且十分有見地,此事你可多多與他商議。」

年紀夠給湛兮當爺爺的京兆尹:「……喏。」

搞定此事後,永明帝才後怕地唏噓,哪怕曹穆之在旁邊點著湛兮的腦殼說他「膽大妄為」,故意「在旁搗亂,瞎出主意」,永明帝也還是選擇維護這個小妻弟。

「金童子啊,你是如何紮中那惡霸的穴位的呢?」

湛兮露出了一臉的「天才困惑」,凡爾賽味十足地開口:「這有何難,不是隨便那麽一紮,就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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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誕辰七日假期後,接連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淮安王世子李星緯昨兒個在自己府中發瘋,醉酒失足跌入荷花池中,淹死了。

又比如掌管東宮家令的詹士府太子詹事被言官彈劾「三大罪」,直接就被永明帝讓人在朝堂上剝了衣袍,丟給了大理寺。之後,詹士府被大肆清理了一番,換上了很多中立派、清流派、保皇派、科舉派等等非兩位皇子母族派系的官員。

這確實是大動作,壓根不需要天道視覺就能知曉的大動作。小太子自斷臂膀的牛奔程度,也當真是叫人拍案叫絕,他對弟弟的愛護,至少在此刻是絕無摻水的,真摯極了。

但是讓湛兮疑惑的是,對於此事,以廣平侯府為首的王家和山東士族對此都似乎有些反應不及。

按理說,太子詹事在最初就是他們這一派系的人,那會太子剛出生,王家是太子母族,自然說話聲音響亮,安排其母族派系的人再正常不過。

如今太子詹事犯了什麽事兒,也應該就是他們授意的,廣平侯這條老狐貍,不至於會因為斷一條胳膊什麽的,就表現得詫異啊,詫異不說,還似乎根本沒想到永明帝會有如此大動作。

湛兮:「……」難不成,深水裏頭混得很,有人想要渾水摸魚!?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渾水裏頭藏著的大魚,就聽見管家說,工部郎中蔡文彬並國子四門博士姚鵬舉登門來訪,邀請國舅爺外出游玩。

這是叫他去玻璃廠了過眼了,湛兮回神:「知道了,我換身衣服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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