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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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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也許有的人當真是生來就是勞碌命吧,就比如湛兮,他滿心滿眼想要鹹魚躺平,可是看著到手的《大雍王朝三年內成為全球最大玻璃器具出口國的計劃書》……

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看下去,哪怕他要為此熬夜。

終於,在天蒙蒙亮,雞鳴此起彼伏的時候,他大概將目前大雍朝的玻璃制品存在的最大難關弄清楚了。

實話實說,玻璃對於中華民族而言,算不上是什麽「生面孔」。早在西周時期,玻璃制品的雛形就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產生了,不過那時的玻璃大多都是珠子之類的小飾品,最有代表性的便是「蜻蜓眼」。

但是在大雍朝,本土玻璃的受歡迎程度,遠不如外國玻璃,粗略總結一下,大致的原因有兩條:

其一是本土玻璃的價格高昂。本土玻璃的制作過程,需要經過多環節的繁雜配料,再進行熔化、成型、退火等等一系列覆雜工藝制成……

受限於原材料的采取不方便與制作工藝的覆雜,導致本土玻璃失去價格下調空間,高昂的價格就意味著它無法被普通民眾廣泛地使用,無法被廣泛使用就意味著市場受限,繼而則會導致研發動力不足。

其二是本土玻璃的質量不佳。本土玻璃與外國玻璃的化學成分並不相同,導致其質量和體系皆不相同,外來的玻璃多是鈉鈣玻璃,而本土玻璃是以氧化鉛和氧化鋇做助熔劑而制成的鉛鋇玻璃。

鉛鋇玻璃的特點是輕脆易碎、不耐高溫、無法適應溫度驟冷、驟熱的變化,如《資治通鑒》所雲:「質則輕脆,沃以熱酒,隨手破裂。」這就令它無法成為大雍朝的人們日常使用的器具。

一般而言,一樣東西無法作為日常所用的普通器具,但只要其足夠精美且價格高昂,就有可能會成為上流社會所喜愛的「奢侈品」,玻璃確實成為了大雍朝頭部階級所喜愛的奢侈品。

但問題來了,如今海上商貿頻頻,外來的玻璃不僅質量好,外形也精美,本土玻璃根本無法與外來玻璃進行競爭,本土玻璃的處境便有些尷尬了起來。

哪怕是如今的大雍朝在玻璃制造上,比起前朝有了長足的進步,已經發明了全新的配方,改造出鉛玻璃和堿玻璃,也依然競爭不贏外國玻璃,因為其價格依然高昂且質量沒有明顯進步,而且器身依舊格外的樸素,基本沒有紋飾……

不夠華麗,如何吸引土豪們的視線?低調?這不適合人類愛炫耀的天性!

系統的獎勵,自然提供了非常完善的且具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甚至還囊括了日後的發展方向與精細化的貿易計劃。

所以以上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湛兮要如何將這份東西合理的拿出來不引起他人的懷疑,有誰能夠勝任這項不算艱巨但需要格外用心的任務呢?

湛兮一把趴在了案牘上--啊!脖子好癢啊,好像要長腦子了,這玩意兒是鹹魚應該長出來的嗎!?

還是丟給他的好姐夫去考慮吧,他畢竟只是一個只需要負責吃喝玩樂的紈褲廢物小國舅啊!

湛兮選擇倒頭就睡,來日找到機會就把這個大包袱丟給永明帝,他只需要負責暗戳戳地關註著,時不時引導一下罷了。

至於別人會不會懷疑,哦豁?有什麽好懷疑的,天下有生而知之的聖人,難道不能多他一個天生聰穎到智多近妖的小國舅嘛!

******

今夜不只是湛兮沒有睡,還有很多很多的人,因千秋宴的混亂而徹夜不眠,其中就包括了永明帝與曹貴妃、廣平侯與小太子。

永明帝與曹貴妃那是喜滋滋地在翻閱那九十九對夫妻的籍貫和信息,還反覆地看這些恩愛的夫妻給他們的留言,或是祝福或是建議或是寬慰,他們看得開心,依偎在一起,看了一遍又一遍。

之後他們興奮地徹夜睡不著覺,便高高興興地決定要連夜把這一株連理樹栽種到桃林裏去,於是乎,這對已經算不上是什麽年輕人的夫妻倆兒龍馬精神地挽起袖子,說幹就幹……

反正在大雍朝,帝王生辰謂之聖誕,千秋宴後連放七天的假期,永明帝不用上班……咳咳,上朝,他哼哼哧哧地揮舞著鋤頭日夜不休地種樹都行,反正到時候忙完了可以倒頭就睡也沒關系。

比起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倆兒的歡天喜地,有的人的心情就不那麽美妙了。

東宮,太子書房。

太子已經在書房內靜坐一夜了,然而東宮下人戰戰兢兢,卻無人敢勸,也無人能勸。

豆大的油燈無法照亮整個書房,卻令書房內器物的影子更顯得陰鷙龐大。

太子小小的身影,便在這油燈前,油燈將他投射到墻壁上的影子高大而黑暗。

稚嫩的小臉上有一雙格外漆黑的眼眸,就著這並不明亮的燈火,小太子久久地凝視著那副已經泛黃的畫。

畫中女子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鮮紅的貼身短衣,衣身緊窄,顏色鮮紅,她穿著長褲與高高的革靴,這是時下男子鐘愛的胡服。

她不戴及頸的惟帽遮擋容貌,坦然而驕傲地露出年輕俏麗的面容,她將頭發綁成了高高的馬尾,馬尾飛揚。

她自有她的風采,眉眼之間盡是張揚與灑脫,不似時下的貴婦那般雲想衣裳、髻簇珠翠。

小太子安靜地看著畫中人那鮮活的面容,這就是他的阿娘,她只留給了他這麽一幅畫以及一個叫青雀的乳名,旁的,一概沒有。

而這幅畫,還是他的好舅舅廣平侯所繪。從前東宮有個貼身伺候小太子的老嬤嬤,據說是他阿娘的奶娘,幼年時老嬤嬤曾與他說過許多有關於阿娘的事情,可是那時候年歲太小了,便是很認真地聽了,如今的小太子依然自覺已經忘記了許多。

不過他記得這幅畫,他記得老嬤嬤說的原話:「皇後娘娘說過:『那人品性越發與父親相類,看了便生厭,然而這手年輕時候說著要反抗家族而醉心所學的丹青卻是不錯,畫中的我栩栩如生,此畫可留下,若孩兒某日想見見生母的模樣,你便拿出來與他看。』」

在去年仲春的時候,廣平侯使人來信說是這個老嬤嬤的家人要接她回去養老了,小太子不假思索地應允了。前些日子也聽說曹小國舅的奶娘得了曹貴妃的恩準,回家養老去了……養老,呵,如今的他已經明白了,那不過是一個蒼白的謊言。

太子的視線緩緩地移到了一旁那副謝太師所繪的《幽澗寒松圖》上,看著那孤獨地佇立在澗底寒泉的松樹,驀地笑了:「阿娘,你瞧瞧我,我如今的處境與這株寒松,多麽相似啊……」

失了真心待他的嬤嬤,如今他若是想要得知阿娘的舊事,便得借助他人之口,他原本以為王家與廣平侯府,是最合適的存在,只是如今看來……是他想當然了,他們還不若曹小國舅待他真誠。

他仿佛正深陷在某個沼澤中,就要緩緩地沈溺下去了,然而門口忽然傳來了什麽動靜,太子的思緒被粗暴地打斷。

他緩緩地回頭,露出了一雙漆黑不見光的眼睛,這雙眼睛看到了努力扒拉著門,想要從門縫裏擠進來的黑色小狗。

「嗚嗚--汪汪汪!」小狗頭上頂著「於菟」兩個白晃晃的大字,瞧見了小太子真的在裏頭,它擠得更賣力了,頭皮被門縫擠得眼睛都要露出所有眼白了。

一邊是小狗兒急切在汪汪汪地叫喚著,一邊是它的動作帶起來的玲玲當當的清脆聲響。

小太子見狀,忽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恍若有一絲光明,驅散了所有的陰霾與黑暗:「於菟,是你來了啊。」

他快步走了過去,語氣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寵溺與縱容:「你不是才睡下嗎?怎麽又醒了?」他抱起了小狗,摸了摸它的腦袋,任由著它濕漉漉的鼻子往自己的臉上嗅來嗅去,「於菟啊,你總要長成大狗的,怎可一直這般粘人呢?」

有的人能得到一縷光明,足以慰藉自己;而有的人,連這一絲絲的光都沒有。

廣平侯已經在書房內靜坐很久了,書房內一片漆黑,誰人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更沒有人敢過問。

王意如在門外焦躁地走來走去,多次想要敲門,卻又沒有這個膽子。

最後,天明了,書房的大門也終於被從裏面打開了。

王意如楞楞地看著父親從一片黑暗中走出,面上仍然只有一片如同深水一般看不見底的沈穩與不顯露聲色。

他無法從父親的面容上窺見他內心的想法,從前是,如今是,或許……日後也會一直如此。

「肖似小妹者,乃是太子啊……」廣平侯他最後唏噓一般地,對吹了一夜冷風的兒子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一句似乎沒頭沒腦的話。

******

一覺睡到天亮的二皇子神清氣爽地起床,千秋宴後官員集體放假七天,負責給他們這兩個皇子授課的刁先生今天自然就是不當值的了,也就是說,皇子們也放假啦!

可能是生物鐘太過強大了,二皇子今日未能實現自己賴床的夢想,但由於睡得早,他也不困,故而心情很是不錯。

「我今天早上要吃杏仁餳粥配子推蒸餅。」洗漱後,二皇子快活地提出了要求。

自打他起床,小舅舅送給他的那只小奶狗便一直跟在他腳邊晃悠,脖子上的鈴鐺叮叮當當地發出清脆但不算很響亮也不算太吵人的聲音。

二皇子一把撈起這只頭頂上寫著他大哥乳名的「大哥狗」,在它的狗頭上「木啊!」地親了一口,結果猝不及防地給小黑狗舔了一臉。

「哎呀你怎麽又舔我的臉!」二皇子趕緊把狗子舉著遠離了自己,「我又得再洗一遍臉了,都怪你,罰你今天的肉粥只能吃一碗。」

狗子無辜地看著他,吐著舌頭哈著氣,沖他汪汪叫了兩聲。

這一副隨時要再狂舔他的模樣,把二皇子逗笑了。

和小狗玩了一會兒後,二皇子就準備去吃早餐,路上問及阿耶和阿娘,便聽得大宮女道:「回二殿下的話,聖人和貴妃娘娘昨兒個夜裏在栽樹,如今還睡著呢。」

「栽樹?栽什麽樹?」

大宮女便耐心解釋了湛兮給永明帝送的禮物的難得之處,與這對夫妻收到禮物後的欣喜。

二皇子聽了便忍不住撇了撇嘴:「晚上種樹也不叫我,哼,果然他們喜歡自己玩,不喜歡帶我玩。我等下還是去東宮找大哥玩算了!」

大宮女問:「二殿下怎麽會想去東宮找太子?」

「唉……主要是這宮裏頭沒人陪我玩,不然我才不要和大哥玩呢,我更想出宮去找小舅舅玩。」二皇子一臉憂傷地說。

「算了算了,反正也沒其他人了,」二皇子擺了擺手,敷衍地說,「我還是將就一下,就找我大哥吧。」

太子:……孤是不是得謝謝你的備用選項裏面還有大哥?

******

湛兮是第三日上午才進的宮,這幾天放假,街上很是熱鬧,人來人往、吆喝聲不斷,他看了一路,覺得那是最撫人心的煙火氣,越發認為想要讓天下百姓都過上更好的日子的目標沒有錯,比起從他們的臉上看到風霜與麻木,他更想看見的是快樂與鮮活。

本來湛兮是打算昨日要進宮的,結果他睡過去了,醒來後已經是下午了,他本來還以為會聽到宮裏頭又派人到將軍府來了呢,結果宮裏頭居然沒有動靜。

有些驚訝的湛兮為了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又猛戳了他那擁有著無死角視覺的系統君,系統對他煩不勝煩,只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有情人真是飲水都能飽,大半夜不睡覺跑去種樹。」

哦~原來是去栽種那棵連理枝去了啊。如是,湛兮便知道自己這禮物,送到了那兩人的心坎上去了,他很開心,決定要好好地對待那副尚未完成的畫卷。

希望下一次他給這對夫妻送禮物的時候,他們依然能感覺到高興。這可是這個世界對他最偏愛最好最無算計的人之二了啊,他哪裏能不上一點心呢?

湛兮到立政殿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被二皇子糾纏一番了,結果卻聽說二皇子牽著小狗,一大清早地就到東宮去了。

「他去做什麽?」湛兮自然而然地問郭小太監。

郭小福恭敬地回應道:「聖人答應了今年秋狩的時候要帶兩位殿下前去開開眼界,二殿下忙著約太子殿下一塊兒訓練小獵犬。」

湛兮聽完就笑了:「如今已經是夏末,秋狩近在眼前了,便是再給個三五個月,那兩條小狗也長不到成年,哪裏來得及訓練?」

「可能是為了有備無患吧,」郭小福笑瞇瞇地說,「畢竟今年秋收它們派不上用場,來年秋狩可不是就能派上用場了麽?」

宮裏頭的人,果然是人精,湛兮笑著拍了拍郭小福的肩膀:「磨刀不誤砍柴工,你說的倒也對。」

永明帝見了湛兮很是高興,又忍不住跑過來抱了抱他,放下後滿意地說:「似乎比上次重了一點,看來是有好好吃飯的了。」

湛兮聞言失笑:「姐夫你又不是秤,怎麽就真的知道我輕了還是重了。」

「當然是靠感覺。」永明帝寵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姐姐方才有些累了,才進去小憩,我們到偏殿去,莫要吵醒了她。」

湛兮自然是無所不應。

到了偏殿,永明帝高興地問湛兮說:「你送的生辰賀禮,是姐夫這一輩子收到過的最貼心的壽禮,來,告訴姐夫,你想要什麽?無論你要什麽,姐夫都賞你!」

湛兮眼珠子一轉,說:「姐夫,我想要賺大錢!」

「賺大錢?」永明帝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他還以為湛兮會向他要什麽金銀珠寶、文物古玩之流的呢,哪怕不是,也應該是點別的什麽東西,而不是如此接地氣又匪夷所思的「賺大錢」。

湛兮卻用力點頭,一臉認真地說:「聽說前些日子有言官彈劾父親在外行軍打仗,所需軍費甚巨,還說了些什麽勞民傷財什麽的,甚至想要建議姐夫您裁軍,嗐,我沒說這個言官在放屁,只是這玩意兒歸根結底還不是錢不夠鬧的嗎?於是我想著,我應該要去賺大錢!」

永明帝被他這天真的童言童語說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大力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卻沒有答應他的話:「你這孩子,姐夫知道你的好心,但是這些事情不必你來憂心,國庫充盈,你父親所需的區區軍費,不足為慮。來,告訴姐夫,你還有什麽想要的?」

「別啊姐夫,我都想好了我要去做什麽生意了!」湛兮扒拉住了永明帝的衣袖。

永明帝被他鬧得沒辦法:「好吧好吧,你是說說你想做什麽生意?」

「我們辦個玻璃工廠吧姐夫!我看上回你送我的那八瓣團花描金藍琉璃盤就挺不錯的,我們也造一些,賣給那些外邦人,去賺他們的銀子,充盈我們的國庫!給我阿耶漲軍費!」

「你這孩子,八瓣團花描金藍琉璃盤確實不錯,卻也不是輕易能造出來的。」

「沒事兒,工部郎中經營興造之眾務,凡工匠之程序都得過他的手,姐夫你幹脆讓工部郎中蔡文彬給我找一批頂級的工匠,哦對了,最好給我打造一個玻璃工廠,地段還得好。」

「那有了工廠之後呢?你什麽都不懂,誰替你監工呢金童子?」

「讓那個誰,哦對,讓姚鵬舉給我監工,他不是正好不用上朝了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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