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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好刃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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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好刃壞

刃本還想繼續套情報,而對方膽子太小了,要是再讓他待下去,指不定得尿出來。

就說了一個“滾”,人瞬間跑沒影。

鍋裏的湯煮到沸騰,刃給自己盛了一碗,身邊響起喘氣聲。小家夥氣喘籲籲爬上坡,已經累得像狗一樣,往地上一趴癱成餅,剛吃下去的東西早就消化沒了。

又聞到食物的清香,雖然不是肉類,好歹也是食物,它勉為其難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咬了咬刃的衣擺。

“不行。”

這麽一小鍋未必能餵飽刃。

幼崽也不氣餒,哼哧著繼續扯他的衣服,孩子不懂事一時沒克制住力道,撕拉一聲,脆弱的布料被扯破了。

刃捏著勺子的手蹦出青筋,他沒忍住,猛然揪起做壞事還不自知的崽子往鍋裏放。

撲通一聲,跟食材掉進湯鍋似的,小家夥結結實實砸得鐵鍋一沈。

剛開始還有點燙,燙的崽子嗷嗷叫,很快它就適應了,在裏頭游了兩圈,覺得不知足,一口氣埋裏頭吸完湯汁,還有點意猶未盡,又眼巴巴盯著刃手上的碗。

“不行,不能給你。”刃居然看懂它的內心想法,無視它可憐兮兮的訴求,一口悶了碗裏的湯,熱湯化作暖流經過胃,讓他更舒坦一些。

可就這麽一小碗湯水還不足以餵飽成年男人,正好旁邊還有處理食材的砧板小刀,他拿起刀就去狩獵了。

“唧唧唧!”我也去我也去!

崽子四條腿不協調地跑過來,追著男人屁股後面,沒有得到回應,它也不氣餒,體力太少了,跑了兩步就喘,跑兩步就停。

它的體質很弱,就算還是幼崽,才走一會就累成這樣,生存能力近乎沒有。

刃腿長,走得非常快,崽子追不上,還是倔強跟來,來就算了,邊跑邊罵罵咧咧的。

夜晚也是動物覓食的時候,靜謐而充滿危險,刃也熟練在夜間行動,他瞅準了一只棲息樹上的鳥類,準備飛出小刀捕獵。

“唧!”崽子剛才還挺安靜的,突然發出一聲老鼠叫,把樹上的獵物給驚飛了。

先是被它砸暈,再是碎了武器,刃為數不多的耐心不僅清空還反向飆升,他抓起累到爬不動的幼崽,用繃帶將它捆在樹上。

長發男人目光沈而鋒銳,猩紅眼眸在夜間如跳動的燭火,“你要是再糾纏不休,我就把你架起來烤了吃。”

崽子不知道人類嘰裏呱啦說什麽,但是它還是頭一回跟他面對面交談,興奮得撲棱小短腿,圓圓的眼睛也瞇成了月牙。

它在笑。

意識到這一點,刃都覺得荒謬,他後半生為禍一方,被無數人厭惡恐懼,也不知多少生靈葬送於手上,居然從一只小動物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要麽是他瘋了,要麽是這只東西太蠢。

還以為男人會繼續跟自己交談,卻見他神色覆雜遠去,腳步甚至更快。

“唧?”崽子有點急了,想低頭去咬繃帶,但是勒得太緊夠不著,掙紮了兩下耗空了力氣也就放棄了。

走遠一段距離的刃恢覆了平靜,心頭也不知道多暢快,在他心頭松懈幾分的時候,熟悉的感覺重回本身,讓他有條不紊的步子錯亂了一下。

他擰眉捂住胸口,寬廣的胸懷起伏了一會,還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耳邊嗡鳴聲不止,讓他降低了捕獵的警覺性,這時候別說抓鳥了,就是小崽子在面前也許都抓不住。

他高大如山的身形倒塌下去,從半跪慢慢變成了平躺。濃稠如潑墨一樣的幽夜繁星點點,璀璨的銀河橫跨天際,美則美矣,少了生機。

星河銀紗一樣緩緩流動,靜謐得刃忍不住閉上眼睛,現在的他連動一下手指頭都費勁,不過情況比以前好多了,不至於心悸發涼,應該能睡個好覺。

連睡覺都是妄想,他活著還能幹什麽呢?

他心頭自嘲連連,面龐滴落冰涼涼的東西,越來越多,不斷砸在他身體上,匯聚成了茫茫雨幕。

就這麽死去不失為一種最好的選擇。

……

好像過了很久,窒息感潮水般湧來,將刃喚醒了。

男人平緩的胸膛突然劇烈起伏,人也大喘了幾口粗氣,麻木的四肢已經回溫,而眼前出現了嚴重阻礙無法看清視野。

阻礙壓的他的臉都麻了,不算特別沈,就是很敦實,正好罩住整張臉,也不像是晾曬的衣服,它硬得沒有衣料得柔軟。

像是鱗片。

刃忽然有個猜想是幼崽逃脫了,他怒極反笑,瞬間力量回歸本體,他坐起身來。

視野突然拔高,嚇得縮起四肢熟睡的崽子手舞足蹈,它忽而聽到男人低啞的聲音發問:“你怎麽這麽惹人煩?像貓一樣以為我死了,就跑我臉上睡覺?”

被提到半空的崽子懵懵懂懂,但它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並沒有惡意,它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尾巴也搖的厲害。

我餓了,人類,真的很餓!

“餓了?”刃好似又看懂它討好的笑容,嗤笑一聲,“餓著吧,我也餓。”

崽子以為他答應了,笑得更加開心。

果然腦子不好使。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刃的衣服還濕著,舊傷已經痊愈,看不出受過傷的模樣。疼痛伴隨他一生,也幾乎是感受不到痛覺了,可每次魔陰身發作,那種惶恐的感覺比窒息更要可怕,他永遠都不想多體會到。

“唧!唧!唧!!”

手裏的崽子突然掙紮起來,跟個皮球似的掉落地上又彈起,它手腳並用沖出去,刃定睛一看,原來是經過了一處菜地。

大黃耗子一紮進菜地裏就出不來,把地刨得坑坑窪窪的,刃就算不是土地的主人,看了也是眉頭一抽抽。

他再把崽子拎起來,舍不得到嘴的胡蘿蔔,它小小的爪子死死扒拉著,刃搶過了胡蘿蔔,隨意在衣服上擦兩下,再當著小家夥的面三兩口吃光。

“哼唧!”崽子憤怒控訴他不當人的行徑。

“你弄壞了我的劍,要點賠償怎麽了,繼續,多挖點。”

崽子再被扔到地上,也知道自己被嫌棄了,氣得追上男人的衣服又啃又咬,咬出了幾個洞才罷休。

一旁休息的刃也有點郁悶,他居然氣到跟一只智商不超過三歲的幼獸計較,實在是太掉價了。

“嗷嗷嗷!”

刃被吵得看過去,見一只小型推土機在土地裏肆意妄為,一刨一個坑,不多時,地面堆滿了胡蘿蔔。這還不是最惡劣的,更過分的是每個胡蘿蔔都被啃了一口丟棄了,浪費糧食得刃都看不下去。

“不許浪費糧食,也不許挑食。”

崽子疑惑看著他,用不太聰明的小腦袋瓜強行去理解他的話。

刃行動直接地把胡蘿蔔塞它嘴裏,“給我吃!”

“嗚嗚嗚!”崽子劇烈掙紮起來,爪子在刃手上刮出細細的痕跡。

崽給刃挖胡蘿蔔,崽好。

刃不領情還欺負它,刃壞!

“你你你,你對我的胡蘿蔔地做了什麽!”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扛著鋤頭經過,看清了被糟蹋的土地登時瞪大了眼睛。

刃將罪魁禍首拎到老人面前,“它幹的。”

老人氣呼呼看著明顯不是土撥鼠的崽子,它圓滾滾的,眼睛裏滿是澄澈的愚蠢,哪裏像是它所為。

“你……哎,都是可憐人,不必多說了,反正都是荒廢的土地,我也沒想真能種出東西來。這年頭人人自危,吃不飽穿不暖的,每個地方也都在打仗。”

刃默默聽著老人自言自語,一直撲騰的崽子也安靜下來,兩眼淚汪汪。

“你是外地而來的旅人吧?看著氣度不凡,不像是難民。”

刃言簡意賅:“誤入此處,被這只……豬給纏上了。”

老人努力瞪大眼睛去辨明他手裏的物種,“瞧著圓潤有福氣,倒像是瑉林一帶的瑞獸,被它看上,你也不算倒黴。”

“第一次被它砸暈三日,第二次弄斷武器,第三次……”刃看向了堆滿在地的胡蘿蔔們,撿起一根給老人看上面明顯無比的小牙印。

老人也沈默了,用目光譴責沒人性的小家夥。

他又幽幽嘆氣:“罷了罷了,客從遠方來,必先招待之,隨我來吧,我家就在前面的土坡,不要嫌棄它破小就好。”

刃不語,把崽子隨手扔了跟上老人。

“你從哪裏來啊?”

“很遠的地方。”

“想要去做什麽?”

“填飽肚子。”

“……嗯,不錯的理想,未能果腹,談何征途?”

老人應該看過不少酸腐詩句,說話文縐縐的。

老人家裏蒸著幾塊饅頭,不是肉餡的包子吸引不了幼崽,一進屋子,它擡頭挺胸巡視領地一般四處嗅,把埋在床底之下的陳年老臘肉給拽出來了。

“哎喲,這小家夥鼻子還挺靈敏的,我都要忘了這東西了。行吧行吧,給你煮了吃,嘴巴松一松,很硬的,別把乳牙磕壞了。”

刃吃著饅頭,突然腿上一沈,崽子跳上來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了,男人抖抖腿,沒把它抖下去。

崽子身上還帶著泥土的芬芳,黃土的顏色更讓它看著像是耗子成精。

“好醜。”他如實評價道。

“唧!”幼崽發出回應聲。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真的是老鼠?”刃的食指在它圓潤的腦袋瓜敲了敲,給孩子敲懵了一瞬,突然彈起來抱著他手指咬,咬不開指腹,只能當磨牙棒。

真的跟老鼠一樣,不,比老鼠難養多了,這麽貪吃。

刃滿臉嫌棄。

“它跟你真是投緣呢。”老人笑著切肉。

刃看向他,老人身上散發著黑沈沈的死氣,時日無多,連老鼠都不敢光顧了。

“既然有緣就一起帶上當個同伴吧,它不像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解個悶也好。”

刃把崽子趕跑,直接問他:“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璃月,這個星球叫提瓦特,七神庇護之地,妖魔鬼怪都有,只不過你來到了璃月,也算是被巖王爺眷顧的人了……咳咳。”

老人又簡單易懂概括了基本世界觀。

刃才知這也不算是普通人的世界,而是有七元素以及魔物存在。

那這個小崽子就是魔物了?

一轉眼不見了崽子人在哪裏,忽聞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砸落的聲音,那聲音聽得人血壓高。崽子跟受驚的貓一樣亂竄,突然沖到刃面前抱住他,身子止不住發抖。

弱小、愚蠢,又貪吃。

真不知道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奇怪的是,刃一看到它,就不再為自己的疾病而憂慮,哪怕是得到一兩秒的註意力轉移,其成效也蓋過無情殺伐的瘋狂。

他現在十分平靜,真的很平靜。

這小家夥,好像並不是特別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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