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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雲闕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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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雲闕地宮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世上肯定是還藏著我的畫卷的,只不過時日更疊,他們怕是自己也不敢斷言那上面的人就是永安君。”

再久一些,怕是慌得連他們自己當初將畫藏在哪都忘了。

謝辰細想過往,唇邊笑意盛了幾分,落在帝王眼中卻莫名的紮眼。

楚千澤素來是從容淡漠的,但他到底是帝王,而帝王久居至尊養出來的霸道性子他都有,這方面的掌控欲卻唯獨在謝辰的身上被壓低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他先前也以為自己並不會在意的。

但眼下的事實看來,並非如此。

楚千澤不知道平常伴侶該如何相處,但以他對於人心的拿捏,沒有人喜歡被冒犯的感覺,他並不願意給謝辰帶來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但此時卻不一樣。

楚千澤以為他可以通過很多方面了解謝辰的前世,但這個念頭如今都輸給了謝辰親口吐出的往事。

後世之人無法理解的疑惑,在當事人眼中,或許是牽扯了許多人的趣事。

謝辰眸中閃過的每個情緒,都與他無關。

一切了解似乎都是冰山一角。

楚千澤擡眸,視線安靜的在謝辰的身型輪廓上描摹,他收回視線的動作很輕,隨著眼睫的一下輕顫,將眸光拉了回來。

即使謝辰如何一筆帶過,卻依舊能從他的話語中窺得前朝永安君的一二風采,不同於史書古冊上的古板記敘,如同他整個人一般的鮮活有趣。

楚千澤從來不是好奇的人,他在這方面甚至稱得上一句涼薄。

但在謝辰生命中占據了漫長而重要的記憶中,他連想要更進一步的了解,還是要從前人留下的書冊中去尋。

帝王低眸再看向奏折時,微垂的眉眼掠過絲縷涼意,滲出莫名的危險韻味,又極淡的隱了下去。

許久,他像是看完了手中的奏折,指骨微松,順勢將其丟至一旁。

奏折落下的輕輕一聲響,比起平日,似乎要更重上一分。

*

朝天大節開始之前,許多異國使者並沒有要安分等著大節開始的意思,尤其在隨著時間逼近,剩下的那批使者也開始陸續入京之後,天楚京都之內,歡慶的氣氛隱約開始變了味道。

京都之內的客棧已經有些住不下一批批的使者,朝廷特意安排了人,在京都之外劃分出一塊區域臨時紮了營帳。

國強國弱,在此時開始呈現出不一樣的區別來。

哪怕是身處最為普通的營帳之內,依舊有高下之分。

而這其中,屬西域三十六國最亂,嚴格來說,如今也算不得三十六國了,自從烏戎國力強盛之後,已經吞並了數個小國。

而剩下的西域小國與烏戎本國,不管內裏國情有多麽混亂,都分出心神備了禮物派了使者,一個個鼓足了勁,像是要爭大家長歡心般,準備的禮物五花八門。

“烏戎這邊是不想要你拉偏架,西域其他國家,卻是想要天楚出兵幹預,最好壓的烏戎沒有心思再打架。”

謝辰左右手各是一份提前送來的禮物清單,身前的桌子上還擺了許多份疊在一起,他自己一個人還是完全拿不過來的。

而這些還只是西域那一塊地方的禮物清單。

清單提前送進宮內,說的是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心裏想的還是討著新帝歡心。

楚千澤沒有看上那些清單一眼,見謝辰忙不過來,蹙眉將寫滿了東西的布帛疊至一旁,只留下了謝辰手中的兩樣。

“你若是有看中的,便告訴我。”他接過一張,最終謝辰手中就只留下了烏戎的一份。

而謝辰終於騰出手來,他彎腰撿起布帛清單的後半部分,眸光從上到下快速的掃了眼,心中大概估量了一番後,眉峰輕挑,“出這麽多血?”

這禮送的有些大了。

楚千澤神色淡淡:“他們的人還在我手上扣著。”

謝辰抽空看了他一眼,“你還扣著啊,說起來之前問你的時候,被你岔開了話題。當日那位烏戎二王子,現在被你關在了何處?”

楚千澤眉頭微蹙,似是有一瞬沒有反應過來,等想起來這個人後,面上神色淡了一分,“我將他交給影一看管了。”

赫連麒不論是在西域,還是在中原,那副極具異域風情的長相,都擔的上出挑二字。

雖然有些無理,但楚千澤記得當日花樓獻舞之時,謝辰曾專註看過幾眼。

那時尚未察覺的微妙不悅,如今就像是刺入心口的細刺。

於是,楚千澤又多說了幾句不相幹的話,“如今人算是影一的,我從那日後就沒再關註他。”

反正只是個拿捏烏戎的由頭,只要活著就行,而影一自然能拿捏其中的分寸。

謝辰雖然多少知道楚千澤身邊的人,但還是好一會才想起只打過一面的影一,有些奇怪道:“為何將他交給了影一?”

作為影衛的首領,看管一個人有些大材小用。

楚千澤眉眼淡然,唇角似是笑了下,他側眸看著謝辰,語調清淡,“自然是因為那日影一同樣吸食了那藥,情況從急。”

他話未說話,謝辰卻已然了悟,他心下好笑 ,那位烏戎二王子看著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手段作在了自己的身上,恐怕沒人看著還真是管不住。

楚千澤將謝辰系列反應看入眼中,心情突然好上幾分,反手將先前就準備要給出,但今日才準備好的文書推到謝辰面前。

謝辰終於將探索禮物的興趣分出,看著這份文書下意識問道:“這是什麽?”

楚千澤說:“這本要在上元節給你的,但那時還沒辦下來,今日才算將一切都準備好。”

謝辰放下手中東西,投入了十分的興趣,“是我的禮物啊。”

掀開首頁,謝辰動作一頓。

楚千澤溫聲開口,“是雲闕閣,它此後將歸你所有。”

謝辰斂眸什麽都沒說,此時他翻看著一撂的賬目,半晌才有心情覆雜道,“你真將雲闕閣的全部轉到我的名下?”

這簡直是將一座金礦送給捧給了謝辰,更別提雲闕閣別後所代表的意義。

雲闕閣在前朝破滅之後,出於對永安君的尊重,沒人敢隨意破壞,更何況即將登上龍椅的是楚家人,打從底部與旁的軍隊多了些謹慎。

在新朝建立之後,雲闕閣歸屬皇室,如今楚千澤將雲闕閣當做禮物送予謝辰,謝辰只要想想,就知道背後不是那麽容易的。

楚千澤聞言看向謝辰,似乎想看謝辰為此露出笑來,見謝辰反倒開始憂心,蹙了下眉,他再開口平靜從容,仿佛在安撫著謝辰,“雲闕閣在皇室手中,因著你的名頭,皇室將其上下翻找了無數遍,卻都是一無所獲。”

“如今雲闕閣也只是皇室一處私產,並且在旁人看來,雲闕閣只不過是挪到我的名下。”

即使有些不合規矩,但新帝剛登基,手段雷厲風行,自然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拿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去觸他的黴頭。

楚千澤說到此,微頓了一下,他見謝辰因此露出笑意,不由偏頭好奇道:“所以你當年建這雲闕閣,真的沒有藏什麽東西?”

謝辰一一合上利潤驚人的賬目,搖頭嘆了聲帝王出手的大方,聞言擡首對著帝王笑了下,“你猜呢?”

楚千澤收回視線,“所以你果然在裏面藏了東西。”

他的語氣平靜而篤定,絲毫不應謝辰的反問。

謝辰心想倒是越來越能應對他的逗弄了,卻也沒有想著瞞著點什麽,點頭應道:“是往裏面丟了些東西。”

他自然是不可能平白無事去費力建一座通天的塔樓。

謝辰想了想,“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就讓它們在裏面一直封著吧,我當時只想著,若是有一天時間吹倒了它,裏面的東西見一見天日也無妨。”

但不該是這個時候,尤其是他能親眼看到的時候。

謝辰微微一笑,“你就當是,我送給後人的一個禮物吧。”

謝辰如此說,楚千澤便也淡淡收回了視線,仿若丁點好奇也沒有。他心平氣和拿過左邊一本新的奏折,在朱砂批註的同時,已經開始想著日後套話的時機了。

謝辰仿佛沒有看出楚千澤眉眼間有些不尋常的平靜,他露出笑,溫柔中帶著些縱容。

旋即想起許久之前在攬芳盛宴上一個心血來潮的念頭,不由覺出幾分戲劇性。

當日隨心一念,想要那雲闕閣,如今真的落到了手中,反倒是生出了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謝辰搖頭失笑。

*

雲闕閣是京都極為出名的標志性建築,那些待在營帳中也不得清凈的使者們,在擡頭就能看到雲闕閣的一角後,震驚於雲闕閣竟真的有如此高。

他們之前入京匆忙,安置也匆忙,即使有看過雲闕閣的,也沒有個真切的體驗感。

雲闕閣一共十三層,高達數十米,這也是亂世之中,也沒有人會蠢到隨意砸毀雲闕閣的重要原因。

這個高度的建築砸下來,死傷的只會是自己人。

更何況連三歲幼童都唱過詠讚永安君的童謠,對於永安君正兒八經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輕易不會有人願意去損壞。

它就像是人心上的一塊磚,累積在一起才得了一個通天塔樓,是註定要流傳於後世的。

而終於有驚嘆茫然的異國使者得知了這雲闕閣的由來。

守衛的天楚士兵們,就這麽驚奇的看著這些平日問東問西又神態各異的異國使者們,同時露出了發綠的神情。

看上去,像是聽到了大怪物一般,即使知道不會咬人,卻還是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而很久之後,與他們熟悉起來的天楚士兵才知曉,比起中原內陸傳頌的永安之名,外族似乎是前朝被那位打怕了,以至於這些年熊孩子的惡煞形象,都由這位永安君擔著了。

即使他們長大之後,知曉這位的傳奇,卻依舊擺脫不掉童年被狠狠嚇唬過後的心理陰影,帶著幾分滑稽的無奈。

當年永安君內定中原扶持明主,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還不忘出兵把周遭蠢蠢欲動的異族小國都給揍了一遍,看到蠢得只會說鳥語的小國,還有些嫌棄留下了開蒙識字的教書先生和許多書。

那樣的影響是巨大的,以至於到了現在,眾多小國即使知道他們不敵中原大國,也從未被真正納入這個矜持的王朝,卻總有一種在面對大家長的畏懼。

他們面上俯首稱臣,骨中野性難馴,卻又有一股連著骨血的心在輕輕跳動。

永安永安……誰也不知為了這簡單的兩個字,那個人究竟留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手段。

或許眼前這批擡頭註視天邊雲闕閣一角的異族使者們,正是其中之一。

深夜。

雲闕閣的深處,阿柳從地道中冒出了頭,在泥腥味中撲了撲身前的空氣,她捂住口鼻緩了緩,才伸手去摸小地圖。

這地圖正是當時她看也沒有看上一眼的木盒上的紋路,那些紋路繁覆雜亂,是不能用眼睛看的,只能靠著手去摸腦子去記。

她用了好些時日才把那些紋路繪制成為一張完整的小地圖,如今才算是進入了地圖上的中心點。

“這地方真貴啊。”阿柳抱怨了一句,若非如此,她怎麽會這麽麻煩。

不過進了這雲闕閣的內部,饒是自然見識了得的她自己,也有些震驚,乃至震撼。

從外界看,這仿佛是京都哨塔一般的雲闕閣,其高度與規模都算是建築瑰寶,自從永安君逝去後,人們將其當做藏寶樓來回翻找數十年,新朝建立之後,又是幾年的翻找。

如今眾人才堪堪認命。

但誰又能想到,這裏到底還是藏了東西,而唯一能開啟的鑰匙卻遠在南疆。

那是天機匙,雖然有些不敢想,但是阿柳否定不了心中猜測。

這裏可能真的藏了天機峰的傳承。

阿柳狠狠的擦了一把臉上的泥灰,她就知道,阿婆讓她到京都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她心中這般想著,又擡頭打量了一下周圍,而後驀然安靜下來。

此處是雲闕閣地下數十米,也是雲闕閣的地基所在,即使有心,前人也不敢妄動,但是阿柳毫無那個觀念。

當她確定了地圖上的位置後,便直接挖了進來。

如今這處就像是密集的叢林,而阿柳在不斷向著叢林下方挖掘,不需要多麽費勁,破了障眼法之後,自行有機關運轉,將阿柳帶向了深處。

豁然開朗的視覺範圍,將一片地宮引入了眼底。

震撼之後,阿柳險些氣笑,數十米琳瑯紮根的石柱之下,竟還藏著一處地宮。

那位是地鼠嗎,如此能挖,一層層向下挖,構造都快比得上正兒八經建造的陵宮了,真是好大的手筆。

整個雲闕閣本身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機關。

若是雲闕閣有任何損毀,那麽這處地宮也會完全鎖住,哪怕手拿天機匙,也只有一次開啟的機會。

除非日後的人們,已經發展到不需要鑰匙,就能解開繁覆到堪稱恐怖的連環機關。

此時阿柳就拿著根據當時那枚小鑰匙一比一覆制放大版的天機匙,她低頭幾次確認,在肯定了上面每一道細小的齒輪都是正確的後,緩緩握緊了手心,面上掙紮猶豫。

她無法估計,一旦開啟,整個雲闕閣作為機關本身,會變成什麽樣子,是成為傳承本身的真實,還是徹底解體將人們的目光引導向下,暴露出地宮所在。

阿柳想不明白阿婆臨終前的意思,天機峰的傳承非同小可,數百年前甚至需要一族人都作為守山人的傳承,如今哪怕不知道藏了多少,也是世間無上的珍寶。

沒有什麽比得上它。

她更不能理解天機峰最後一任主人的意思。

將傳承光明正大的放在了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卻將開啟的鑰匙留在了八竿子打不著的南疆。

這心思……阿柳琢磨片刻,才猶豫著想,好像有些惡劣啊。

與其說在考驗能力,更不如說是在考驗運氣。

眼前地宮拱衛般鎖住了最中間的門,若不是阿柳這般手中拿有地圖,任何心中存有三分顧慮的人,都找不到這個地方。

中間的門就在那裏,八個方位八道機關看守著,真正的鎖孔藏得那麽深,阿柳手中縱然拿著天機匙也無能為力。

不過她本就是來探個底,小心藏好天機匙後,她的視線落到了地宮本身。

既然確定了雲闕閣才是機關本身,那這地宮,豈不就又是一層遮掩。

即使發現了這地宮,人們探索的腳步也只會止步於這裏。

因為除此之外,在人們的眼中,永安君留下的東西已經藏無可藏。

雖然很想進入地宮之中,看看有沒有放置什麽寶貝,但阿柳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機關,眼皮一跳,甚至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她幾乎能想到自己未來惡補機關術的慘痛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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