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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再入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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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再入賭局

帝王寢殿之中,此時極為安靜,謝辰失神之際,極好的耳力卻也只能聞得一人微亂的呼吸。

連他自己的呼吸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一輕再輕,生怕驚擾了眼前荒唐的一場夢。

太近了。

哪裏是眸中融下了一個楚千澤,而是觸目所及,只能看見眼前人。

謝辰本是側坐著的,被人這麽一壓,後背就貼在了實墻上,左手還被抓著,呼出的氣息翻滾之後,似乎又被眼前人給吃了回去。

額頭抵住的膚感透著溫涼之感,謝辰卻覺得比烈火灼面還要滾燙,以至於他喉間莫名澀啞,半晌也只吐出了一個音節。

“你……”

謝辰甚至不敢多說,嘴唇的動作再大些,就要碰上對方的唇齒。

他是真的茫然,久久都沒做出一個厭煩抵抗的動作,就這麽被楚千澤低著額扣著手,半邊身子靠在了龍床上。

而身居上方的楚千澤見謝辰如此,緊抿的唇才松開些,鳳眸寒漠深遠。這種場景,饒是涼薄如帝王,也難免那份男人劣根性下升起的愉悅。

胸口間沒來由的悶痛感隨之一緩,他抵著人想要看進謝辰眼眸的深處,可那裏只淺淺印下一個自己。

溫潤瀲灩的瞳仁,如湖水般在漣漪的起伏間,倒映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他自己。

恍惚間,楚千澤仿佛能從對方眸中看到屬於那個影子的癡色。

這份癡,甚至讓他都有些驚怔。

楚千澤看謝辰,謝辰自然也在看他,不過他看的不是對方眼中的自己,而是湊近了的帝王貌。

寒潭幽深,他被引著上前,卻始終不敢深入,因為看不透徹。

謝辰做事十拿九穩,早年肆意便賭的心性竟有些記不清了,他轉世再生之後,唯一一次隨心所欲不顧及後果,就是在第一花樓中。

他在逼近的親熱中,在情動的帝王前,昏了頭。

而事後,算他賭輸了。

而如今,賭局再開。

楚千澤不願再回味之前的感受,他看著謝辰,用著最為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為驚駭的語句。

就像是第一花樓的重演,他占據了一切的高位,卻在伸出手的那一刻敗給了紅塵孽欲。

早就來不及了。

“你留下來吧。”帝王說不出太露骨的話,這一句就仿佛是極限,耗盡了所有束縛世人的君子綱常,倫理道德。

將碎成片羽的心意,掩在他一如之前所有的平靜語調中。

他們離的太近了,謝辰只覺得整片世界幾乎都是眼前人,他唇角彎了下,似笑也非笑,語調清潤如水不見內裏鋒芒,任誰也看不透其中深淺。

“留在哪裏?朝堂?京都?還是……帝王寢殿?”

謝辰此時模樣算不得規整,甚至因為幾度在床上動作,從發絲到衣服都有些淩亂,他被壓制著靠在床上,縱使不得自由,舉止卻自有一派溫雅淡然,偏眸看人時笑意淺淺。

在最不規矩的地方,他的身上顯現了世家貴族中最規矩風雅的一面。

此處仿佛不是帝王寢殿,而是君子論道所在,字句皆指天下蒼生。

可這裏就是帝王寢殿,謝辰這般模樣,看上去並沒有將帝王的隨口一句話往心裏放去。

謝辰這份可有可無的態度,讓楚千澤眸色一暗 。

他終於從這樣的態度中覺察出某些熟悉的味道,仿佛那日第一花樓中對方醒過來時,就是這樣的態度,語句輕緩好似萬事皆可。

但是事後再想,句句皆是試探。

楚千澤向後退了些,要被兩人體溫熨熱的額心緩緩降溫,他低聲道:“留在京都,留在皇宮,留在我的身邊。”

“你若從文,左相之位非你莫屬,你若從武,邊疆名將有你一名。”

等待興起的王朝,蠢蠢欲動的狄戎,他將這兩條事關天下的命脈說成了通天路,由著眼前人去選。

他從未懷疑永安君,也始終相信謝世子。

楚千澤從來不喜歡試探。

帝王心性涼薄,卻極善拿捏人心,可智者相遇,只談真心不論棋局。

他想要什麽,便是一定要的。

哪怕如今看著,處於劣勢之中。

楚千澤心中暗忖,要早知會有今日在龍床之上,扣著人求著人留下,那日第一花樓中醒來,他就該直接將人擄回皇宮。那個時候,對方剛剛犯上,正是屬於占了大便宜心氣正虛好說話的時候。

哪裏會再有今日,無論如何打著彎,對方都當是沒有聽懂一樣。

以至於有千般手段,也紓解不了心口郁氣半分。

見謝辰斂眉靜眸,久未開口,楚千澤指尖蜷縮著,他抓著對方左手的力道也難免加重,耐不住此時的平靜,唇色被咬的泛了白,終究還是又補了兩字。

“……謝辰。”

這一聲又低又輕。

仿若從唇齒間輕輕擠出的一點委屈。

黑發雪膚,最尊貴的帝王在面前低了頭,說的這般少,卻又像是說盡了一切。

謝辰數年來敲敲打打建起的心防,碎的悄無聲息。他起身,帝王離他的毫末之距被快速填平。

“莫要逼我,給我些時間。”謝辰沒有被帝王放軟的姿勢迷惑,攻心之計算是被對方使用的爐火純青,但他亦不是這般好糊弄的。

連謝辰自己都未察覺。

此言一出,他再入賭局。

聞言,楚千澤楞了下,不等眸色暗沈,眉宇卻被對方似有若無的蹭了下,暖熱的溫度幾乎要滑入心坎。

可不等他凝眸認真看去,就聽到謝辰溫和道:“我們從頭開始捋一遍,首先就如聖上所說,從國子監開始……”

聖上二字一出,之前還粘稠著滾燙著的氣氛驀然一變。

楚千澤抓著謝辰的手,也不由顫了下。

他氣息倒是平靜,“國子監如何?”

謝辰微微挑眉,“國子監是聖上將我塞進去的吧,若無國子監,何處再見林青葉?”

“不,是定國公上奏請願的。”帝王否認了這一筆賬。

“那醉霄酒樓?”

“意外。”

“第一花樓?”

“順路。”

楚千澤垂眸,在這種一問一答的氣氛中終於松開了抓著人的手,低著眼與謝辰偶爾碰下額心,註意全放在雙手中屬於謝辰的那只手上。

修長指骨上還繞著他的發,從指根一路纏到指尖,精細養出的墨色發絲根根分明,糾纏在一處時也不顯亂。

他看了一會,突然不是那麽想解開了。

謝辰下意識抖了下那只手,很快就掉了幾根發,他沈吟想著舊賬,未曾註意因這一動作而輕輕蹙眉的帝王。

等他轉眸要再問的時候,才發現楚千澤正以極慢的動作給他解著指尖上的發。

謝辰唇角下意識一抽。

“這般躊躇,不如剪了給我。”他隨口逗弄了一句。

楚千澤停下動作,認真想了想,“也可。”

但他好不容易才讓謝辰不再掙紮脫手,一時不是很願意再起身與這人分開。

總覺得,下次轉身再回的時候,手心就涼了。

於是這手沒有撒開,人也沒有起身,猶豫著久久不動。

謝辰失笑, “算了,還是不要了,頭發可不能隨便去剪。”

他語中難免調侃意味,落入楚千澤耳中卻又讓他心中微惱,剛才若是起身幹脆些,此時興許能借著同樣的由頭,從對方的身上也剪下一縷。

結發兩不疑,楚千澤輕垂了下眼,沒想到他也會有信這一天的時候。

於是,他解開謝辰手上發絲的動作愈發緩慢。

氣氛突然溫馨起來,卻見謝辰側首,唇瓣無意識掠過楚千澤額頭。楚千澤手上動作微頓,謝辰卻未察覺到異樣,唇瓣含著習慣性的笑意,悠悠道了一句。

“那夜中藥呢?”

當是某人的動作舉止,可是沖著要壓人的來,哪怕事後是謝辰不尊禮俗占了大便宜,起初伸手挑破紅線,心中欲念起伏的,可不是他。

楚千澤神色從容,手中動作溫緩流暢,唇色卻莫名的紅。他給謝辰摘了最後纏上去的發絲,才平靜開口,“最後是你犯上。”

說完,楚千澤撩眼斜睨了謝辰一眼,狹長眸尾一揚,有種攝人的威儀之美。

這種舊賬硬要掰扯,誰都逃不了好,尤其對於眼前這位吃盡了甜頭的家夥。

謝辰本意要掰扯的就不是這個,他裝模裝樣的收了話題,眸光流轉間好似心虛當日犯上,不等楚千澤心弦微松。

就聽謝辰問了他最不願去想的一幕。

“意外之禍。”謝辰輕輕彎眸,俊美面容微作沈吟,做出回想姿態,又補充了下一句,“兩不相幹的君子諾,聖上怎麽就翻臉不提了?”

他用著那只被摘幹凈發絲的手,在帝王手心輕輕劃了下。

肌膚相觸,楚千澤鳳眸幽深,他幾乎是下意識五指並攏,抓住了手中暖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不是暖玉。

是謝辰的手。

這雙手……曾在揮斥方遒間以文定江山,也曾在暖帳春宵中於身上作畫。

擡手收畫,早已鑄就十丈紅塵。

如今楚千澤本人已經被困死在紅塵之中,便見不得謝辰這幅置身事外清算的作態,他指尖強硬扣入對方指縫,掌心相抵著向後抵去,擡眸對著謝辰似是笑了下。

寒山冷雪,墨發紅唇。

至尊之身,低頭對著世人笑一笑就能迎來九叩首,如今為了一人笑,其中藏匿著的何止恩寵,是不為人知的撩撥。

“謝辰,你與我清算這些有何意義,素來只聞夫妻吵了嘴床尾和好,還從未聽過有人要在床頭去吵床尾事。”

十指相扣,楚千澤低頭,啟唇在謝辰這只一只被抓住的手上咬了一口。

齒關碾磨,他沒用上多少力,卻也足夠留下一個淺淺的齒印。

最後的一絲怨惱,也就是這一個淺淺齒印了,咬了,好像就散了。

楚千澤還記得,他給出了兩條路,如今唇瓣印上那道牙印,他給出了第三條路。

“文臣武將你若都不做,那就做皇後。”

語氣平淡,又似威脅。

帝王的骨頭,終究軟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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