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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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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談聆剛走進洗手間,就聽見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從左手邊的男廁所裏傳出來。

他腳下一頓,再擡眼,就跟從裏面走出來的郁聽迎面撞了個正著。

不過郁聽看上去並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路過時腳步不停,站在鏡子前垂眸洗手。

女人全身上下一絲不茍,也就發絲略微亂了幾分,外套半掉不掉地掛在臂彎裏,露出曲線完美的後背和肩頸。

郁聽站在水池邊多久,談聆就站在後面看了多久。

直到,郁聽洗完手走向了烘幹機,才朝身後遞了個眼神:“有事?”

談聆沒來得及開口,郁聽又篤定地說:“你在等我。”

談聆依舊沒說話,算是默認。

手心漸漸幹燥,透著一點洗手液的清香。

郁聽左右看了好幾眼,勉強滿意地放下,轉身走到了談聆面前。

穿著高跟鞋,她跟談聆只差了一點,幾乎平視。

她盯住男人漆黑的眼眸:“酒是你點的。”

這次,談聆終於開了口,嗓音略微沙啞:“對,我點的。”

“謝了,但不必。”郁聽重心後移了半寸,雙臂環胸,微微歪了下頭,“沒有你我也不會吃虧。”

“我知道。”談聆下意識接了話,片刻後又補了一句:“郁聽,你為什麽就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呢。”

洗手間外一道厚實的玻璃門,將喧囂的狂歡聲隔絕在了外頭,而一門之隔的內裏,卻是安靜得過分。

談聆等了等,料想郁聽是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他正準備岔開話題,卻聽見對面的女人輕輕嗤了一聲。

郁聽面露不屑,毫不留情地嗆了回來:“你那是好意嗎。”

談聆抿了下唇,“……難道不是嗎?”

郁聽說:“我覺得不是。”

話題又陷入了僵局。

談聆安靜地仿佛一尊雕像,好半晌,他才眨了眼,又問:“那你覺得怎樣才是?”

郁聽不想跟他爭論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張口就來:“我覺得你離我遠一點,別再跟我有任何交集,這,才算好意。”

說到最後,她語氣裏帶了幾分狠厲。

他們之間不是沒吵過架、不是沒紅過臉,但像現在這樣沈默對望、無可言說,卻是很少的。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郁聽有點站不住,才聽見談聆低不可聞的聲音——

“……郁聽,你到底在逃避什麽?”

郁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再也沈不住氣,放下手逼近了談聆,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踩得極重。

“我逃避?談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有什麽值得我逃避的?當錯的人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逃避!”

整個洗手間都回蕩著她的聲音,精致的面容略微猙獰,像只炸了毛的貓。

談聆收起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徐徐吐出一口氣,正要安撫,洗手間的玻璃門卻倏地被人推開。

門口探了個腦袋出來,是徐延。

徐延許久不見郁聽跟談聆回來,實在放心不下,只能過來看看。

卻不成想,正好撞見了不該看的。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去上個廁所,假裝路過時,郁聽卻倏地動了。

她攏了攏外套,轉頭熱情地招呼徐延:“喲,你怎麽來了。”

徐延看了眼談聆,說:“我看你、你們一直沒回去,怕你吃虧,剛才那個傻逼呢?”

他不顧形象地爆了粗口,眼裏的擔心不是假的。

郁聽看他都比看談聆溫柔,擺擺手說:“別擔心,這點伎倆還難不倒我。”

徐延面色還是很嚴肅:“那酒不幹凈,你喝了多少?我先送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見他這麽認真,郁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真沒事——下了藥的酒我全給那傻逼喝了。”

說著,她揚手指了指身後的旁邊的男廁所,“裏邊兒倒著呢。”

徐延懵了一下:“倒——”

不過瞬間他便想明白了,話音生生剎住,僵硬地轉了話題:“我們準備轉場了,要不要一起?”

郁聽說:“好啊一起,反正也無聊,我還沒玩兒夠呢。”

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徐延卻站著沒動,他正看著談聆。

郁聽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但連頭都不肯回,拉著人就要走。

徐延被她拉了個踉蹌,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談總方便的話,可以一起。”

“他沒空。”郁聽替談聆回答,“人家是大老板,來酒吧都是包房,不是消遣就是談工作,怎麽會跟著我們去擠卡座呢。行了行了,趕緊走吧。”

說到後半句時,兩人已經沒了影,女人那點清冷婉轉的聲音沒在了人群的喧囂裏,半點不留痕。

談聆靜靜地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在等誰。

“我到處找你呢。”耳邊倏地響起熟悉的聲音,談聆不動聲色地收斂起心緒,看向了來人。

許禮商早把領帶摘了,外套衣襟敞開著,頗有幾分混不吝的二流子風範。

他背靠在門上,眉眼唇角總帶著笑意:“你這個東道主在這兒躲懶,不合適吧。”

“沒躲。”談聆否認,“人來齊了嗎?”

“早來了,酒都喝過一輪了。”許禮商說,“要不是找陳觀問了問,我都不知道你躲在這兒。”

“……”談聆懶得再糾正他,走近時先聞到了一股酒味,沒忍住多看了他一眼,“少喝點,我可不想討姜老板的罵。”

許禮商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嘿嘿地笑:“你不懂~”

談聆:“……”

談聆確實不懂,他也沒打算去搞懂,徑直離開。

他們確實在二樓包了房。上樓時,許禮商落後他兩步,徐徐地問:“剛才聽見有人在議論你。”

“議論我什麽?”

許禮商不答反問:“你先跟我說說,你買燕都是要幹什麽?”

談聆腳步不停,漫不經心地說:“買來玩玩。”

許禮商才不信他的鬼話,直接站定,打量著他問:“你不會真看上哪朵小花了吧。”

談聆也跟著止步,睥睨過去:“?”

“他們猜的。”許禮商解釋說,“說宸弘以前從沒經手過娛樂圈的生意,怎麽忽然就收購了燕都娛樂,該不會是談總看上了哪朵小花,準備挖回去金屋藏嬌吧。”

談聆:“……”

“其實我也覺得離譜,我們宿舍這幾個誰不知道你啊?”許禮商快走兩步上前,伸手勾住談聆的肩,繼續說了下去。

“你是不是,還想追郁聽?”

其實這話問出來,許禮商也有幾分拿不準,但他又實在好奇。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覷著談聆的臉色,生怕這人露出半分怒意。

反而現實是,談聆面色並無太大變化,平淡無波,宛如一灘死水。

“做什麽夢呢,”他語氣極淡,“我還不至於在她這一棵樹上吊死。”

說完,談聆轉身走向他們開的包間,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房間裏,五六個西裝革履的人正觥籌交錯。有人註意到進門的人,當即迎了上來:“談總,我剛還找您呢。”

談聆臉上的冷淡一掃而空,掛著幾分謙遜溫柔的笑,接過男人手中的酒杯,微微頷首:“燕總。”

燕總姿態放得很低:“真的太感謝您了,如果不是您願意出手幫燕都一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走下去了……這杯酒您一定得喝!”

談聆以前很少喝酒,後來多少能喝一點,但不超過五杯,剛才在吧臺就已經喝夠了。

然而此時,看著燕總手裏的酒,他卻沒怎麽猶豫,仰頭飲盡。

“我只是個做生意的,算不上幫,”談聆半開玩笑地說,“以後就不是老板了,可得提早適應。”

燕總立即激動地說:“您放心,我肯定幫您把燕都照看得好好的,絕不會讓您失望!”

談聆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謝過他的酒,又去跟另外幾個股東打招呼。

許禮商這時才慢悠悠地進門,一進來,就看見談聆正一杯一杯地喝酒。

他眉頭猛地一跳,幾步走過去,笑著開口:“看來我不在,你們喝得還挺痛快啊。”

他這是一句玩笑話,大家也都聽得出來,互相笑笑,又端起酒敬許禮商。

許禮商不動聲色地摸走了談聆面前的酒,跟幾個人挨個喝了一輪,差不多將桌上的酒掃蕩一空。

喝完酒,他拍拍談聆的肩說:“談聆,去幫兄弟我點幾瓶酒唄,大家都還沒喝夠呢。”

談聆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但聽得懂他的意思——這是在趕他走,不讓他喝酒。

坐著緩了一會兒,談聆稍稍回過了神,起身去外面喊服務生加酒。

一來一回不過三五分鐘,再回來時,許禮商已經跟那幾個股東玩開了。等他走近,剛好聽見桌邊有人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啊各位,承讓了!”

周圍頓時哄笑起來,恭喜聲一片。

許禮商也跟著說了幾句,笑瞇瞇地喝光了手邊的酒。

“我今天大概是手氣不好,你們先玩,我歇會兒再來。”

說完,許禮商起身讓開了位置,幾步走到了談聆身邊。

談聆腦子不太清醒,正擡手揉著眉心,但他其實看見了許禮商手裏的牌。

“你剛才能贏的。”

許禮商說:“一直贏也沒意思嘛。”

談聆無端想起了郁聽。

沈默半晌,他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們會出千的都這麽任性嗎?”

“對,沒錯,就這麽任性。”許禮商大咧咧地承認,說完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不是等會兒,什麽叫你們?你還碰見過誰?”

“……”談聆自覺失言,假裝沒聽見。

許禮商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在旁邊誇張地搖頭輕嘖。

“談聆,你不對勁,你很不對勁。”

“你的錯覺。”談聆閉上眼緩酒勁兒。

許禮商控訴:“你說說你最近瞞了我多少事了,上次飯局你替郁聽出頭的事兒還沒個說法呢!”

談聆倏地睜開眼,卻沒看他,不知盯著哪一處:“能有什麽說法,幫個忙而已。”

“問題就出在這兒。”許禮商特地站到他面前,目光裏帶了幾分審視,“你幫什麽忙啊,你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

談聆冷冷地看向他:“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

“廢話,我也不覺得。我的意思是,你是以什麽身份幫這個忙的。”

談聆抿著唇,沈默良久,才給了許禮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朋友。”

許禮商悠悠地念叨:“分手以後還能當朋友,那只能說明根本沒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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