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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裏的秋千和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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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裏的秋千和風鈴

新房的客廳裏有一個秋千,上面鋪上了粉色的小墊子,許恒星沒事的時候就會躺在上面,臉朝向落地窗,悠閑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有時候也會思念。劉辰名家裏也有一個秋千,是室外,許恒星非常喜歡,每次去都要玩,有一次去的時候下雨了,她只好站在窗前看風雨飄搖中的秋千,有些難過。劉辰名從她身後過來,也和她看同一個方向,隨口閑聊,說想買一個室內秋千放在陽臺上,這樣下雨天就可以躺在上面,隔著玻璃看風雨了。

那個提議讓許恒星心一動,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了劉辰名一眼。

如今回想,許恒星忍不住笑出來。

回憶真美好啊,可惜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如果當年沒出事,考完試的那個暑假,劉辰名會不會邀請她一起去挑選室內秋千呢?

她發著呆,忽然聽到叮鈴叮鈴的聲音,聲音從現實傳進她的幻想中,她恍惚了一下,一時間分辨不清楚是她幻想出來的還是現實之中。還沒弄明白,她已經從秋千上跳下來,躺久了猛然起來,瞬間天旋地轉,但她怕剛才的環境消失,跌跌撞撞地朝著聲音的來處奔去——

她搬進來之後就把風鈴掛到了臥室窗前,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她的心怦怦直跳,希望老天爺仁慈一次,能讓她看到做夢都想念的人。

她跌跌撞撞跑到臥室門口,伸手扶住了門框才不至於摔倒,擡頭充滿希冀地望向屋內,窗前站著的男子聽見門口的腳步聲轉過頭來,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模糊了他的面容,將歲月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有那麽一瞬間,許恒星產生了錯覺,以為那是她等了許久的人。

她幾乎就要撲過去抱住他。

“你怎麽了?”幻境只維持了許恒星頭暈的幾秒鐘,很快就被那人吃驚的聲音打破。

許恒星旋轉的視界停下來,眼前也清晰,她看到了谷嘉的臉,剛才澎湃的心潮瞬間冷卻下來。

“幹嗎動我的風鈴。”失望之後,她有些生氣。

“你也沒說不能動啊。”谷嘉委屈,但還是走到許恒星面前關心她的身體狀況。剛才許恒星出現在門口的時候,臉色灰白,仿佛病入膏肓了,嚇了他一跳。

許恒星自知沒有發脾氣的理由,悶不吭聲地走到窗戶前,擡手撥弄了一下風鈴,聽著風鈴響起悅耳的聲音,越發地難過了。

外面睡覺的狼王在許恒星跑過來的時候就被吵醒了,擔憂地跟在許恒星後面,她走到哪裏跟到哪裏,還時不時擡頭看谷嘉的臉求助。許恒星低頭,正好看到了狼王的擔憂,只好勉強笑出來,摸摸它的頭安慰它。

“風鈴什麽時候買的?”谷嘉將手伸過她頭頂,再次碰了一下風鈴,撞擊出聲音,許恒星擡頭,他的手沒來得及收回來,頭猛地撞了上去。

許恒星假裝生氣,谷嘉立刻表現出討好道歉的表情。

“早就買了。”有關於劉辰名的記憶,許恒星並不想在谷嘉面前提起,坐到床邊和狼王玩。狼王開心過頭了想要上床,許恒星擡手假裝要打它,它立刻識趣地下去,可許恒星撤掉生氣的表情,它立刻又咬著尾巴跳上床,只待了一秒又跳下去。

這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狗,看著主人的反應一步步試探著許恒星的底線,以確定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

“狼王以前做過專門的行為訓練嗎?”許恒星問谷嘉。

“行為訓練?”谷嘉想了想,拿出零食對著狼王發號施令,坐下、趴下、打滾、起立、握手、進籠,狼王逐一照做,聰明得讓人驚嘆。

“是這些嗎?”谷嘉問,有些得意,“我親自教的,怎麽樣?”

果然是有耐心的主人和聰明的狗子,許恒星欣慰地笑。

“這麽聰明啊。”許恒星捧起狗的臉,差點把狗頭揉成饅頭,“那從明天開始,我就要開始訓練你了,不準哭鼻子,我不會心軟的。”

許恒星鼓起嘴巴假裝兇狠王。

“還要訓練什麽?”谷嘉疑惑。

許恒星撥弄著手機,把剛加的微信好友給他看,解釋:“剛認識的小姐姐告訴我的——狼王出門暴沖太厲害了,這是個壞行為,必須糾正。而且遛它的時候它總是走在你前面,自己看到什麽好奇的就擅自改變路線,完全拉不住,趁著還小,得把這些習慣改掉。最後,它六個月了,應該關註一下立耳問題,如果無法自然立耳,不要人為幹預了。”

許恒星拉起狼王兩只耷拉下來的耳朵,讓它蠢萌的狗頭立刻威嚴起來。

養只狗這麽麻煩,谷嘉不太願意用人類的想法束縛一只狗子,反駁:“它出門開心才跑得急,跑幾步適應就好了,我拉得住它;狗走在前面還是後面,中途改變路線有什麽問題,本來就是為了讓它開心才出門的,搞那些服從性幹什麽;德牧一定要立耳嗎?我覺得耳朵耷拉下來也挺可愛的,立耳是人類審美吧,就像柯基斷尾一樣。”

谷嘉說出了好多外行人雲養狗說的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覺得養狗人眼中的行為訓練是虐狗。他被束縛了,不想自己的狗子也壓抑天性。

好有個性的一番發言,許恒星這時候和他爭執是不會有結果的,必須讓他親眼看到才能夠妥協,許恒星順著他的話退了一步。

“也行,你養了六個月,比我有經驗,前兩點可以聽你的。但立耳這點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許恒星拿出手機搜出德牧不立耳的危害給他看,解釋:“你看一下吧,網友都這麽說,不立耳不是審美問題,可能會對狼王的身體有影響。”

谷嘉之前都沒註意到這些,光想著讓狼王釋放天性了,看到那麽多危害才緊張起來,問:“六個月了,現在立耳是不是晚了?”

他拉起狼王的雙耳,疑惑:“網上說血統不純的德牧可能無法立耳,你究竟純不純啊。”

狼王純不純,許恒星不知道,谷嘉現在的樣子,蠢極了,看狼王略帶嫌棄的表情就知道。

“孩子在長身體的時候,先補鈣吧。”許恒星把養狗小姐姐給的建議給谷嘉看,兩人這兩天聊了好多,小姐姐極為熱情,把自己的養狗知識全部分享給了兩位新手主人。

谷嘉翻了翻兩人的聊天記錄,那麽長,又看了幾條朋友圈,汗顏:“她為什麽這麽有經驗,你提出什麽問題都能在她家狗身上找到對應癥狀?她究竟養了幾只狗?”

許恒星回憶了一下兩人的聊天記錄,掰著手指頭數:“三只哈士奇,一只邊牧、一只德牧、一只薩摩耶、一只柯基、一只小泰迪,再加上收養的四只流浪貓,有十二只了,聽說最大的心願是賺很多錢,然後認養一只大熊貓。不過家裏吞金獸太多,至今沒攢夠本,有生之年可能沒希望了。”

給許恒星傳授養狗經驗的小姐姐也是個活潑開朗善於自我調侃的,許恒星很喜歡和她聊天,她是這個世界為數不多能讓許恒星忘記現實苦悶的姐姐了。但谷嘉是不懂的,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許恒星怎麽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麽喜歡,只說了半個小時的話就加了微信,每天都要和她聊天。

“補鈣,買這個?”谷嘉按照養狗小姐姐的推薦上網給狗子購買鈣片和食物,手機給許恒星看,再三確認後下單,看著付款金額直心疼,摸了摸狗頭,“該買的都給你買了,你都吃了,爭氣一點早點把耳朵立起來。”

他拉著狼王的耳朵往裏面吹氣,狼王用力搖了搖頭,躲到了許恒星後面。

“你怎麽不叫它的名字?”許恒星疑惑地問,“平時訓練的時候也不叫,它知道是在訓練它嗎?”

明知故問,谷嘉似笑非笑:“你把它叫了六個月的名字都改了,讓我怎麽叫?我一叫它原來的名字,你一定和我擡杠叫它狼王,我還不了解你。”

兩人見面就擡杠這點,谷嘉已經習慣了。

“它原名叫什麽?”本來也是為了和谷嘉唱反調故意取的名字,許恒星尊重它過去六個月的記憶,決定叫回它原本的名字。

“嚶嚶。”谷嘉一米九的大個子,說出疊字,竟然有了孩子般的嬌媚。

許恒星:“……”

狼王毫無反應。

谷嘉做出無奈的反應:“名字白取了,它不認。”

許恒星想到他過去六個月為了訓練狼王記住一個名字跳腳的樣子,忍不住笑,隨口說出一個名字:“小家?”

谷嘉和狼王竟然同時擡頭看她,出乎許恒星的預料,許恒星楞住了。

“你竟然真的給你的狗用你的名字?”意識到這個真相,許恒星更震驚。這個看起來極為自戀的家夥,竟然願意和狗共用一個名字,這是多麽喜歡啊。

事情擺在面前,谷嘉連反駁的點都找不到,只好詳細地解釋了一下它把“小家”這個名字誤認為它本名的過程。

“嚶嚶這個名字對於狗來說很簡單啊,叫幾遍應該就能記住,你是不是沒好好訓練它?”德牧看起來聰明極了,許恒星之一谷嘉對名字的解釋。

“那你訓啊。”谷嘉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浪費腦細胞了,用激將法讓許恒星訓練。

許恒星卻不吃這套,摸了摸狗頭:“我又不喜歡嚶嚶這個名字,我為什麽要訓練它。是不是,狼王?”

被摸頭摸得一臉享受的德牧聽到“狼王”兒子,尾巴搖得更快了,許恒星驚喜:“它聽懂了,它喜歡這個名字。”

谷嘉也看到了,但嘴硬不承認:“不可能,狗會聽語氣的,它剛才是從語氣判斷,知道你在和它聊天。”

許恒星的倔脾氣上來了:“不信試試?”

試試就試試。谷嘉拉住狼王,用它最喜歡的玩具吸引了它的註意力,許恒星起身到客廳裏面站了一會,忽然出聲喊了一聲狼王,正在玩耍的狗噌地一下起身,飛快地朝著聲音來源跑去。

“它發現你不見了,是奔著聲音去的。”谷嘉仍舊嘴硬不承認,“不信你再試試。”

兩人一起去了客廳,許恒星坐在沙發上,谷嘉帶著狼王去吃東西,許恒星拿出手機假裝聊天,中間漫不經心地說出“嚶嚶”二字,狼王卻只是低頭吃零食,仿佛沒聽到。許恒星忍住笑,和谷嘉說話:“我剛才看了一部很好看的紀錄片,講的一只狗成為狼王的故事。”

她說到“狼王”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語速,加重了兩個字,正在吃東西的狼王立刻豎起了耳朵,下一秒鐘以後搖著尾巴出現在許恒星面前。

“你作弊!”真相已經擺在面前了,谷嘉哭笑不得,保留著最後的倔強,企圖給自己的失敗訓練找補。

許恒星手舞足蹈,毫不在意他的指控。

“狼王這個名字對於狗來說,一點都不響亮,它不可能記不住簡單的疊字,卻對這兩個字敏感。”谷嘉怎麽都想不通,問許恒星,“你是不是晚上背著我偷偷訓練它了。”

許恒星不否認,故意打擊他:“放棄吧,你訓練了六個月都沒讓它記住名字,我只訓練了一個星期就奏效了,這個名字和它有緣。”

谷嘉無話可說,認真看了看德牧蠢萌的臉,想看出它是真傻還是裝傻。

時間很快過去,又要下去遛狗了。谷嘉在門口把繩子遞給許恒星,自己開門拿鑰匙,許恒星卻拒絕:“狼王出門暴沖,我怕它提早將我送走,還是你牽著吧,你這體重能牽制住它。”

“不會的,它有分寸,你力氣小,它不會帶著你跑的。”許恒星提醒之前,谷嘉沒註意過狼王爆沖這個問題,以為所有的狗都這樣,他憑著自己的力氣能控制住它,因此也認定狼王爆沖是孩子氣的撒嬌,不會傷到人。

見許恒星不信,他們打了個賭,谷嘉先開門出去,堵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站好之後許恒星才牽著狼王開門出來。狼王先邁過門檻出來,回頭看了許恒星一眼,老老實實在門口坐下等許恒星關門,等許恒星轉過身對著它發出向前走的指令,它才搖著尾巴向谷嘉走來。

溫柔懂事得仿佛和帶著谷嘉在大街上狂奔的狼王判若兩人,許恒星震驚,以為狼王被魂穿了,谷嘉則得意,終於扳回一局。

“它真的懂事啊。”許恒星難以置信地摸著狗頭,“太乖了,怎麽有這麽好的小狗。”

忍不住親了一口,站直身體將繩子遞給了谷嘉。

“我早就說過了,狼王是個有靈性的小狗。”谷嘉牽著它走在前面,炫耀自己當初的眼光,不知不覺間已經默認了德牧的新名字。

但他得意不過三秒鐘,走到樓梯口時,走在前面的德牧看到了樓下鄰居正好開門出來,牽了一條薩摩耶,狼王興奮地撒歡爆沖下去,將回頭和許恒星說話,沒有任何防備的谷嘉拽了下去。

可憐谷嘉兩只腳不在同一水平線上,身體控制能力為零,一個大馬哈從第一級臺階直接摔到了最底層。

“啊!”許恒星被嚇得大叫起來,但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谷嘉摔個狗啃屎。

她早就說過了……狼王暴沖不是個好習慣……

看來這次不得不改了。

從樓梯口跑到谷嘉身邊這短短的時間裏,許恒星連狼王身上挨了幾巴掌,訓練爆沖要受的苦都想好了。

她擔憂地扶起谷嘉,上下左右看了看,又把手放在眼前晃了晃,被谷嘉抓住,為了不讓疼痛的呻吟聲太大,連說話聲都忍著:“頭磕到了,沒失憶,沒傻。”

說完站起身,看狼王的表情都帶著點咬牙切齒,拍了拍它的表情,恨鐵不成鋼:“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名字叫不熟就罷了,還會挑人爆沖,你可真是我的好孩子。”

“沒事吧。”被樓上突然沖下來的一人一狗嚇了一跳,鄰居下意識拉緊了狗的繩子,將狗子藏在自己身後,等弄明白了始末,這才放下心來關心受傷者谷嘉的身體狀況。

“去醫院看看吧,我聽到咚的一聲,跟震樓似的。”鄰居看谷嘉一直在揉頭,擔憂地提建議。

“嗯,去醫院吧。”許恒星也害怕,附和。

“沒事。”谷嘉對自己的疼痛心中有數,向受驚的鄰居說了聲抱歉,拉著狼王繼續往樓下走,語氣嚴厲許多,“來,你再爆沖一個給我看看。”

狼王在剛才的驚天一摔之後已經知道自己闖下驚天大禍,雙耳變成飛機耳,一臉的心虛愧疚,就連尾巴都夾起來了,著實受驚不小。許恒星不忍心,搶過狼王的繩子。

“馴狗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等我問問養狗人的馴狗經驗再開始吧。”許恒星牽著狼王往前走,但剛才的畫面太過震撼,她擔心步谷嘉後塵,另一只空著的手緊緊抓住樓梯的欄桿,以免自己也被拽倒。

手臂忽然從後面被抓住了,許恒星詫異回頭,谷嘉也擔心她摔倒,在後面扶了一下,隨時應對狼王的發瘋。

心情忐忑地下了樓,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湛藍的天空,狼王全程乖巧懂事,偶爾走快一點,許恒星稍微拉一下繩子它就立刻停下來等,和許恒星保持平行之後再繼續向前走。中間看到感興趣的事情也不再不管不顧地沖過去,而是停下來搖著尾巴看,如果想讓許恒星帶著過去,就嚶嚶撒嬌。

“它真是個有靈性的狗啊。”許恒星心花怒放,再次誇獎。

谷嘉的臉卻黑得像個鍋底似的,問許恒星:“它是不是欺負人?”

對許恒星小心翼翼,好像懂事的大孩子。對谷嘉就不管不顧,像個瘋孩子。

好像是,狼王的表現雙標得過於明顯了。許恒星沒法昧著良心說沒差別,只好絞盡腦汁找理由。

“我聽說狗的嗅覺非常靈敏,人身上的任何一點變化它都能察覺。”許恒星開始給谷嘉的悲慘遭遇洗地,“可能狼王能聞到我身上的癌細胞,知道我是個病入膏肓的人,擔心太瘋了送我走吧,所以才小心翼翼地。它能感受到你是健康的人,所以才這麽瘋吧,因為你承受得住啊。”

聊狗的雙標,竟然扯到許恒星身上了,“癌細胞”這三個字如同鋒利的針紮到谷嘉心裏,他本來又好氣又好笑的心情都被陰霾籠罩。

“它就是一只蠢狗,哪裏有那個能力,別想太多。”谷嘉有些生氣地說。

“真的!”許恒星以為他不信,找了一個現實中的例子給他聽,“我看過一個視頻,狗主人是個女孩子,從小就培養狗打架,一人一狗誰也不服誰,都使了全力。可是自從狗主人懷孕之後,狗子忽然就變懂事了,不管主人怎麽摧殘蹂躪它,它都不還手,還總是溫柔地趴在主人身邊。”

“狗年齡大了不愛動了吧。”谷嘉沒聽說過這個故事,不相信裏面的真實性。

許恒星直接說結局:“坐完月子剛出門,狗子又開始暴打主人了。”

谷嘉:“……”

回頭看狼王,皺眉:“小家夥,你還有兩副心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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