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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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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謝女

趙翎抱胸臭著臉,斜瞥了沈嵐清一眼,哼笑一聲說道:“難道你就是先前英雄救美的那個美人?”

沈嵐清笑笑,沒說話。

陸知予開口說道:“以前與林七姑娘有過一面之緣,林姑娘懷珠韞玉,相談之下覺得甚是投緣,偶爾會小聚,閑聊幾番。”

假正經。

趙翎強忍住沒翻白眼,對著沈嵐清,調侃著說道:“喲文化人啊,那你們倒是相配,要是下次我推門進來,看到你讀詩書,他在一旁作畫,或者是,你研墨他作詩,不更

是郎才女貌?”

此話一出,陸知予驀地變了臉色,急聲說道:“允川!別亂說!”

他看了眼沈嵐清,明面上還沒有生氣,稍稍安下心,扯著趙翎的袖子就往外走。

拉扯中,瓷器清脆的碰撞聲打斷了兩人,陸知予怔了一瞬,呆呆看向一旁,趙翎趁機將柔皺的一角扯了出來。

沈嵐清屈指彈了幾下茶盞,丁零當啷聲再次響起。

沈嵐清帶著笑,眼神卻有些冷,說道:“說了這麽多話,應當是口渴了吧,這茶不錯,要不潤潤口?”

趙翎回了個冷笑,伸手去拿,剛碰到,沈嵐清立刻將整個茶盞移開,像是想起了什麽,微睜著雙眼說道:“哎呀忘記了,這茶你怕是不能喝了,畢竟嘴裏有刺呢,可能不只是嘴裏,這可怎麽行?不能糟蹋好茶啊。”

看著她這副裝模作樣的表情,趙棱登時惱了,那張臉看起來更臭了,忍著怒氣說道:“不過一點茶水,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喝得上,就沒有什麽是我得不到的。”

話音未落,他便探手去抓,速度極快,沈嵐清輕飄飄躲開了,挑眉看著他,將茶盞傾斜,很快茶水滴答滴答滴落在地面。

這麽惡劣的挑釁,怎麽能忍!

啪一聲,趙翎拍案而起,怒氣沖沖伸拳就打出去,帶著勁風的拳頭還沒有碰到對面的人就被另一股力量攔了下來。

趙翎瞪眼看著阻攔他的陸知予,不解說道:“你攔著我做什麽?真昏頭了?她方才那樣挑釁我,剛說什麽你沒聽見?我還不能出口氣了!放手!快放手!”

陸知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說道:“聽到了,一字不落。”

趙翎更加不解,說道:“那你還攔著我?”

他想要掙脫,陸知予更為用力按住他,蹙眉說道:“是允川你言語不當在先,那樣說,林......任憑哪個姑娘都覺得冒犯,行了,有什麽話可以慢慢說。”

趙翎一言不發,瞪了他片刻,用力甩開他的手,悶著氣走到窗口,砰的一下全部打開,靠在窗沿旁。

陸知予轉過身有些抱歉,語氣軟和說道:“林姑娘,實在是抱歉。”

沈嵐清將茶盞放回桌面,笑笑說道:“無事,氣量沒那麽小,既然這樣,我便不叨擾你,改日見。”

陸知予呼吸緊了一瞬。

她轉身欲走,衣袖被輕輕揪了一下,這種感覺很快又消失,回過頭,一股蘇合香飄然而至。

視線被一人身影完全占據,卻有些距離,看到他微微彎下身子,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等回到京華我會送上一份賠禮,別生氣,允川偶爾有些固執,心不壞。”

少年褪去了疲憊的清俊面容,閃閃爍爍,毫無防備映入了眼底。

沈嵐清直直看著那張帶著笑意的臉,想說自己早就氣消了,又想說能不能自己選賠禮,思來想去,話到嘴邊卻成了,“傷還沒好?”

她皺眉說出這句話,落在陸知予耳朵裏,以為嫌棄自己身上的藥味重,怔住了,立即退開幾步遠。

眼底罕見掠過些許失落,腰板依舊挺直,嘴角僵硬。

脫口而出的剎那沈嵐清倏地楞住了,僵著脖子,沒去看已經退出視線的人。

沈默了片刻,只幹巴巴說道:“賠禮最好豐厚一點。”

她快步走出屋子,路過窗戶時瞥了一眼,默默生氣的那人倔強揚著下巴,不服輸的樣子,眼圈有些紅。

沈嵐清目光停留了片刻,或許是那人不想讓任何人窺見他脆弱的一面,幾乎是在同時,窗口又發出了砰的一聲,徹底切斷所有視線。

本是還算輕松的見面,不知不覺間變得怪異起來。沈嵐清將莫名心緒很快壓下來,轉眼便拋之腦後。

回去後,有雲衛將一本墨跡未幹的冊子遞上來,沈嵐清翻開看了看,是這裏搜刮出來的物品的一些匯報。

粗略翻閱了一遍,揮手招來早已等候在後的一人,這人走至眼前,猛然一瞧,身量樣貌與李培相差無幾,微塌著肩。

沈嵐清靠近打量了片刻,點點頭,這人笑著說了幾句,神色很難看出破綻。

她剛來到這裏就召來了幾個人,其中一人已經暗中觀察模仿了一段時間,李培這人這般年紀還未娶妻生子,與他人往來也並不密切,這便給冒充他提供了便利。

吩咐了幾句話,沈嵐清帶著假李培離開了這裏。

不出所料,回到縣衙後,假李培幾乎是游刃有餘,沈嵐清則趁著這兩日悶在李培的房裏,翻看他的所有文書信件。

帶著微冷寒氣的陽光從窗欞透進來,代替孱弱的燈火照亮整間屋子。

沈嵐清從堆滿書紙的案桌擡起頭,兩眼熬得通紅,吐出一口氣,皺眉合上了最後一頁紙。

只有之前找到的新舊交疊在一起的來往物品記錄冊,此外沒有找到一絲一毫可用的線索。

李培跟著長濟侯這麽多年,連他的腳邊都沒有碰到,對於這種不思進取的行為沈嵐清十分不滿。

原以為能從中窺見長濟侯在其他地方設置密室的蛛絲馬跡,現在看來,是她大意了,只能從那黑衣人身上找找蹤跡了。

沈嵐清仰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脖子,暗自算著時間,倏地被遺忘在腦海的某個東西一閃而過,待全部記起,沈嵐清略有煩躁嗞了聲。

還有兩三日,時間不多了。

據李培所說今夜那黑衣人便會來找他,今夜過後她便啟程離開。

她將所有物品恢覆原位,推門走了出去。

子時,夜空遮蓋著厚重的雲,毫無月色,李培臥房內燈火依舊,沈嵐清抱臂隱入最暗處,半點呼吸聲也無,除非她主動出聲露面,幾乎沒人能夠發現她。

空氣中濕氣越發濃重,肩胛處開始隱隱作痛,蟄伏在皮肉下的刺痛冒著尖兒往出鉆。

沈嵐清仿若已經習慣了這種痛苦,身子都沒顫動一絲一毫,只是瞳色愈發深沈,帶著難以察覺血氣。

木門吱嘎吱嘎晃動了幾下,沈嵐清掀起眼皮,一帶著面具的黑衣人慢悠悠走了進來,片刻後,等他走進了些,沈嵐清看清他所帶的面具,是這裏夜市所流行的獸頭面具。

他仿若剛從熱鬧熙攘的夜市游玩後才來到這裏,腳步流露出悠哉。

沈嵐清看到他進了屋,也提著腳步跟著過去,屋內一會兒傳來假李培怒斥著他不負責任的壓抑暴躁聲,一會兒傳來黑衣人敷衍的寬慰聲,須臾後聲音才漸漸變得平緩。

假李培帶著怨氣發問:“那崽子還沒走,難道我要一直心驚膽戰呆這裏嗎?!”

“你還想去哪裏?”黑衣人嗤笑了一聲,“發什麽瘋?怕那種陰惻惻的廢物幹什麽?從你接手這裏時,你的腦袋早就掉了,若不是侯爺扶著你這豬腦袋,怕早就踩成泥

了。”

假李培還想反駁幾句,黑衣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冷聲說道:“該怎麽做你知道,整日瞎想他會殺了你,我早就說過了,你只能死在這裏,別想著跑。”

假李培沈默不言,黑衣人也不在意,又問道:“這次的東西夠嗎?”

假李培搖頭說道:“不夠,侯爺這次要的多,你想想辦法讓他們再弄一批來,弄不到東西,到時侯爺發怒我也沒法子。”

這也不過是猜測,沈嵐清將所有往來記錄冊翻閱後,發覺今年相較於以前頻率增加了不少,若是他同意了未發覺異樣,或許通過京華的藥鋪的異常找到更多。

屋內一片寂然,許久黑衣人同意了他所說,兩人心裏的石頭松了下來。

隨後他簡單囑咐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沈嵐清自暗處走出來,面頰上落下了一滴冰涼的水滴,她擡頭看了眼,又望向黑衣人離開的方向,思忖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沈嵐清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穿過了昏暗小巷,來到依舊熱鬧非凡的夜市,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販的吆喝聲,明亮的燈籠突兀闖了進來。

她後退了一小步,神色不明,眼睛像利爪一般緊盯著那黑衣人,他已經脫去外袍,只帶著面具穿行在各個小攤,偶爾停下來看看,指著一個物件與攤主交談片刻。

都快要下雨了,這些人怎麽還不回家?

腦袋像被針尖刺入,登時一陣刺痛,沈嵐清眼裏厲色加深,眼看著那人就要消匿在人群,她重重吐了口氣,鉆進人群。

喧鬧的人聲隨著腳步被甩在身後,黑衣人輕飄飄一個轉身,走進了一旁人跡稀少的街道。

沈嵐清將要追過去,一轉身砰的一下撞在了陡然出現的一人下巴處,她摸著鼻子,沒看那人,直接伸手推開他,往那條街道望去。

這麽被打攪了一下,那兒還能看見什麽人,鬼影子都沒有。

沈嵐清惱怒瞪向撞到她的那人,驚訝了片刻旋即一陣怒火湧上頭。

陸知予?他為何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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