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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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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路虎

一片寂然中,陸知予出聲問道:“趙公子何出此言?你認識這位姑娘?”

趙公子?趙翎。

沈嵐清此時終於想起這人是誰,去層月門時曾看到過尚書令趙餘次子趙翎與江北洛王世子陸知予同去祁州。

至於為何去祁州,紙面上並未寫,沈嵐清也不得而知。

沈嵐清睜開眼,聽到車外說道:“從未見過,但她不能和我們一起去祁州。”

陸知予淡淡看著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

這副樣子落在趙翎眼裏,便覺得他蠢而不自知,以為他同京華那些紈絝子弟並無不同,又蠢又貪戀美色,最容易醉於溫柔鄉。

他有些嫌惡,皺眉說道:“陸世子還是涉世未深,這世道裏心思詭異的人頗多,英雄救美人這種虛假的戲碼,世子還是去話本子裏體會。”

陸知予被奚落一通,卻只是微微挑眉,側身對著站在一旁的王遠說道:“啟程,繼續走。”

“陸世子,做事還是要謙虛,聽勸一些。”

趙翎提高了聲音,聲音清亮了一些,又繼續說道:“你就這樣相信那女人的鬼話?侯府的那些護衛說的話你沒聽見?”

“聽到了。”陸知予好脾氣看著他,“可他們也不是知道所有,我信與不信,趙公子不必如此為我考慮,難不成趙公子是怕打不過她?”

陸知予說到最後,轉頭看向馬車,正巧對上沈嵐清的饒有興致的視線。

見他還是固執己見,趙翎冷著臉,說道:“隨便你怎麽做,也不用多想我打不打得過誰。總之,只要將你周全護送到祁州,其他與我無關。”

在這之前,單看陸世子這張溫和清秀的臉,沈嵐清著實很難想象他會有這樣強硬的態度。

見到他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可每次他所表現的模樣都有所不同。

沈嵐清指尖噔噔敲了幾下小桌,得出結論——陸世子裝乖的能力太差!!!

趙翎快馬離開後,無人再阻攔,爭執沈嵐清的去留,很快開始行進。

早已進入祁州境內,不足兩日,等轉過彎,一行人便看到了主城。

沈嵐清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整,恢覆足了精神,趴在窗口看著喧鬧熙攘的街道,貨品琳瑯滿目擺滿街道,高閣酒樓上帷幔飄飄。

“小心,小心,別跑那麽快。”

“看看,現在摔倒了吧,膝蓋疼不疼,手呢讓我看看。”

不知誰去做什麽,馬車進了城便停在這裏,沈嵐清看著一五歲左右的小童,手裏拿著個糖畫,蹦蹦跳跳從小道裏跑出來。

片刻後,啪的一聲摔倒在地,手裏的糖畫也摔裂成一塊塊散落在地,小童母親一臉擔憂追上去,左右查看了一番,擦幹凈摔得臟兮兮的小臉。

小童小心翼翼吹著手心,眼淚汪汪,沈嵐清從懷裏拿出那把小彈弓,等他母親折回去撿方才著急時掉出來的物品時,將彈弓輕輕拋到小童身邊。

小童驚訝拿起彈弓,看了過來,沈嵐清擺擺手,叫他快些回去,小童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擦幹眼淚,朝她笑笑。

“等著急了嗎?”

眼前覆下一片陰影,沈嵐清往上看去,兩人相視。

自她同行後,這還是陸知予第一次與她說話,沈嵐清收回了視線,說道:“並沒有。”

陸知予朝小道看了一眼,沈嵐清不鹹不淡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哭起來太吵,把那沒什麽用的東西扔給他。”

他沒有問這件事,只是說道:“已經到了祁州,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到住所。”

陸知予說這番話,將選擇權交給她,在這段時間裏,她隨時都可以離開,他也不會幹涉太多。

可沈嵐清只是點頭,表示她知道了,兩人沈默相對。

街上人來人往,只有這地仿佛靜止了一般。

半晌後,陸知予平淡說道:“走吧。”

馬車吱呀呀來到一座小庭院,沈嵐清拿著她那幹癟到看著只是一塊布的包裹,由早已候在門口的婢女領至房間。

換上了唯一的一套衣服,沈嵐清將之前千雲樓傳來的紙條燒掉,靜坐片刻後,似乎是有些困了,又走到床邊躺下閉上眼。

她不能在此地多待,不論陸知予目前留下她的緣由,人心變幻無常,避免多生枝節,她也必須要盡早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看似已經睡著的人,緩慢睜眼,看著外面一道人影悄悄滑過。

明早都要回去了,還派人盯著我。

不用想都知道,又是趙翎派的人,自己與他們同行也不過兩日,無論在馬車上還是閑逛時,總是能感覺到有人盯著她。

每每沈嵐清都裝作沒看見,有時也會感到煩,心裏卻更加確定自己的選擇不算太錯。

照趙翎這麽個疑神疑鬼,杯弓蛇影的性子,當日若是動了手或是當面走掉了,估計他就要大張旗鼓,滿城追殺自己。

這樣太累,太麻煩了。

還扮演著弱女子的某人,目前無事可做,又覺得屋裏太悶,便拿了本書,坐在院裏曬曬日光。

夜色覆蓋了天空,庭院內燈火通明,鳥雀落在屋檐又撲棱著翅膀飛走。

“砰——”

沈嵐清不知何時睡著了,夜風吹過,冷的一激靈,原本蓋在臉上遮太陽的書被這麽一抖,掉落在地。

沈嵐清彎腰拾起書,擡身時楞了片刻,將書放置一旁,對著不遠處挺直的身影說道:“陸公子過來,有什麽話要說?”

“是來催促我快些離開的?”

陸知予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個小廝,手裏提著食盒,待他坐在石桌旁後,小廝將食盒放下便離開了。

見陸知予一路走來不回答,沈嵐清又說道:“等過幾日我便會離開,陸公子不必擔憂我待在這裏影響公子的清譽。”

陸知予不言不語,只是盯著臺階處忽明忽暗的燈火。

沈嵐清摸不清他的想法,瞥了眼食盒,又對著他說道:“還是陸公子不大樂意多出一份飯食?方才說過了,我過幾日會走,不用在意我。”

“你從未說過你的名字。”

“什麽?”

陸知予又輕聲重覆了一遍,“名字。”

她還以為今晚他來這裏,是想揭穿她,她並不認為陸知予蠢到相信她的謊話,歸根結底只是互相利用。

不知陸知予想讓她做何事?

沈嵐清眨眨眼,思忖片刻後,說道:“沒有名字,鄰裏都叫我林六,叫我林六就好。”

“林六。”

陸知予倏地看向她,眼神意味不明。

沈嵐清輕笑一聲,說道:“還不錯吧,我覺得很好聽。”

陸知予轉過頭附和她,說道:“好聽。”

他將石桌上沈嵐清睡覺時點燃的油燈推遠了些,將食盒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一碟酥餅,兩個小菜,一碗熱粥還有幾只油亮的雞腿。

沈嵐清兩眼亮晶晶,起身坐到對面,聞了聞雞腿才說道:“都是給我的?”

陸知予點點頭,說道:“晚膳時聽王遠說沒有見到你,過來許久也不見人影,便過來看看。”

沈嵐清沒等他說完,就拿起雞腿咬了口,等他話音落下,才含含糊糊說道:“謝謝了,一早就看出陸公子是個,是個好人。”

應付了一句話後,沈嵐清身心便都撲在了食物上,陸知予也識趣的沒有說話,靜靜坐在一旁。

不得不說陸知予長得確是俊秀,紅唇皓齒,玉質金相,只是看著也叫人爽心悅目。

沈嵐清吃飽後,便拿起一個酥餅,一只手支著下巴,慢慢啃著,偶爾瞥他一眼。

陸知予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麽,微弱的火光下,眼睫的陰影落在眼下。

睫毛真長,沈嵐清心想。

察覺到沈嵐清的目光,陸知予說道:“林姑娘以後不想過去,小廝會送到院子裏,我走了,不打攪姑娘休息了。”

沈嵐清應了聲知道了,等他走了幾步後,又像是讓他安心,朝他的身影喊道:“我過幾日會走的!”

“姑娘自便,我不會阻攔。”

陸知予沒回頭,撂下一句話,隱沒在暗處。

沈嵐清拍幹凈手指的酥餅碎屑,將剩餘的放回食盒拿回屋內。

沈嵐清一天都待在屋子裏,只有晚膳後,天暗下來時,才在院子裏走動片刻後,又躺在小廝搬來的醉翁椅上。

第二日,沈嵐清辰時出門,途中遇到王遠時,便嘆氣說自己出門尋找生計,希望有商鋪大發善心能讓她留下來作工,以此來養活自己。

王遠對此表示敬佩。

敬佩她不屈不撓的精神,敬佩她雷厲風行的行動力,鼓勵她不要放棄,甚至建議她實在找不到無路可去時,可以在他們世子手下辦事。

沈嵐清擠出了個笑,敷衍的回了幾句,轉身離開了。

直至太陽將落,沈嵐清才回來。

連著這樣兩三日後,沈嵐清回來時又遇到了王遠,手裏提著藥包,往庭院方向走。

他看到沈嵐清也往回趕,便停住腳步,問道:“林姑娘,找到合適謀生法子了嗎?”

沈嵐清有些沮喪搖頭,說道:“沒有,找了幾日,好不容易找到了幾個,又見我來歷不明,無依無靠,便拒絕了。”

王遠安慰道:“沒關系,再找找,實在找不到,那天不是說了,我們世子對手底下的人不錯。”

沈嵐清苦笑,裝作糾結低頭擰著衣角,瞧見他手裏的東西問道:“陸公子生病了?”

王遠流露出些許擔憂的情緒,說道:“這幾日染了風寒,之前那副藥喝了不見好轉,今日又去重新拿了新的。”

“那林姑娘,我先回去了,早些去熬藥。”

王遠道別後,一路小跑,沈嵐清慢悠悠走在後面。

風寒?

沈嵐清心想,陸世子這樣體弱多病,看體格也不太像病秧子。

不過他身邊有王遠這樣在意他的人,沈嵐清覺得自己不必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畢竟很快,她就會離開了。

萍水相逢一場,日後若是他遇險,自己救他一次就當回饋了。

沈嵐清回到庭院,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之前換下丟在角落的衣服,剝出最裏面一層黑衣,充當夜行衣。

本是沒打算用這件衣服的,可沈嵐清只有一身衣服,濺到血了,不方便換洗。

這幾日,根據雲衛傳來的消息,沈嵐清幾乎走遍了整座主城,在城東的一個院落裏找到了那些貨物。

這個院落混雜在樓閣間,沈嵐清在城東費了些時日,才確定了具體的位置,摸清了院內的人進出的時間。

沈嵐清坐在床邊,將那件衣服疊好,找出之前藏在屋子裏的迷藥,揣進懷裏。

待到明晚,爪牙便會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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