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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劫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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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劫難(2)

阿母向來是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之人,如今在婠婠的事情上,亦是如此。盡管她心底對自己的外孫女如何疼惜,也須得首先為女兒籌謀,早些離開柳家便能早些遠離這諸多是非。

洛雲商略作思忖,道:“如今柳家人貪汙之事已被查究出來,想必再過兩日,官府之人便會前來緝拿。此時若再不離開,只有坐等被流放之苦。阿姊當真甘願帶著蓮兒奔赴西關?一路上風餐露宿、顛沛流離,連飽食都難以為繼。蓮兒尚這般年幼,倘若真去了,恐怕能夠存活下來都堪稱奇跡。”

洛雲儂聞之,不由怔住,微微蹙起雙眉。

她今日僅梳了個簡約的流雲髻,只別著一只銀白色的釵子,面容瞧上去憔悴不堪。

遙想當年,雲儂尚未出閣之時,總喜愛在發髻之上插滿簪子,形形色色,應有盡有。如今這般模樣,倒是顯得清素寡欲了許多。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之際,只聽得萬梨前來通傳——

“女君,二姑娘,江南柳家遣人送來了一封信,言明要二姑娘親啟。”

萬梨匆匆掃了一眼角落裏的雲商,頗為奇怪地緊盯著那人的眼眸,竟與她家三姑娘的那雙杏眼一般無二。

這是……三姑娘回來了?

未及寒暄數語,萬梨便被蘇婉雲給轟了出去。

洛雲儂心中倒是略生欣喜,滿心盼望著能有什麽佳音傳來,譬如:此事已過,官府不再追究,柳家老爺將一切都打點妥當。

她打開信時,雙手微微顫抖,雙眼瞧著瞧著,視線便漸漸模糊,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

“信上所寫何事?”蘇婉雲厲聲道。

“我問你信中究竟寫了些什麽?”

洛雲儂只顧著自己傷心欲絕地癱坐在椅子上,將信擱置在桌子之上,全然不知所措。

雲商拾起那封信瞧了瞧,說道:“柳徑庭拿蓮兒威脅婠婠,聲稱要她向止舟伯父求情放過他們柳家,不然就......把蓮兒丟進柳府的蓮花池子裏去......還說最遲今日晚上就得見到阿姊。”

聽到此處,蘇婉雲怒不可遏,猛地將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摔得滿地皆是,厲聲呵斥道:“他算個什麽東西!竟敢拿孩子當作籌碼!我們洛家的外孫女豈容他想丟就丟!一窩蛇鼠,沒得商量!”

這回可真是把阿母氣壞了,雲商見她面色漲得通紅,仿若即將喘不過氣來,拳頭緊緊地攥著。

洛雲儂似乎在沈思著什麽,眼中那些起初的不可置信漸漸化作了狠厲之色。

蘇婉雲接著說道:“洛雲儂,你必須跟我走!我即刻便派人與你一同前往他柳家,好好收拾這些亂臣賊子!順便把我外孫女接回來!”

見她毫無反應,蘇婉雲又欲開口,只聽得洛雲儂道:“阿母,您不必派人,我心中有數,我會休了他。”

有些事情仿佛無論旁人怎樣苦心勸誡都毫無作用,唯有惡劣的結果方能讓人瞬間清醒,她阿姊便是這般。

洛雲儂此時才細細回味起來,在她身懷六甲之時,柳徑庭常常不著家,還時常夜不歸宿,說是談生意,倒不如說是尋歡作樂去了。就連蓮兒出生的關鍵時刻,他也未曾陪伴在旁。新婚的頭一個月倒是與她如膠似漆,漸漸地,對她愈發冷淡。想來他對她畢恭畢敬,願意娶她,不過是看中了這權勢所帶來的好處。可她卻一直蒙在鼓裏,如今經歷此番賭局,才知曉,自己早就一敗塗地。

他嫌棄蓮兒是個女兒,甚至懷疑她在外有了別人,這些她都默默忍耐過去了。如今,為了柳家的存亡,他竟拿蓮兒的性命要挾她。倘若此前的一樁樁、一件件她都沒能看清的話,那這一回,她算是徹底看清柳徑庭是個怎樣的人了。

洛雲儂絕非欺軟怕硬之輩,也從不做後悔之事,如今她唯一的念頭,便是回去,將蓮兒從那個狼窩中解救出來。

蘇婉雲心裏清楚雲儂是個容易走極端的人,擔心她會做出傻事,便說道:“我還是多派幾個人與你同行,萬一有個什麽狀況也好有個幫襯。這柳府簡直就是龍潭虎穴,你去了未必能安然歸來。婠婠啊,你只管休了他就行,這柳府的罪責便不會牽連洛家,至多再狠狠教訓他一頓,切記要把蓮兒平安帶回來。”

洛雲儂淺然一笑,回應道:“阿母,婠婠知曉。”

洛雲儂腳步匆匆地出了門。

此事解決完了,蘇婉雲這才有空來與媆媆閑談。

媆媆摘下面具,看到阿母安然坐了下來。

“媆媆,現今這事兒已然過去許久,六殿下皇陵業已封存,府上的丫鬟,除了萬梨、一苯,我全都調換了,斷不會有人認出你,既然歸來了,就在家裏安心住下吧。我與你阿父原本是打算為你尋覓一門親事的,畢竟當下你已及笄,你兩位阿姊也都已嫁人,輪到你也該嫁人了。但如今婠婠出了這檔糟心事,你嫁人的事只得往後推遲些時日了。”

雲商滿心不喜歡這種被安排親事的滋味,當即頂撞道:“如今我不再是洛家三姑娘,哪還能有什麽好的親事。阿母莫不是嫌我常年待在府中,著急要將我打發出去?”

“你這講的是何話語!”蘇婉雲方才平息下去的怒火猛地又躥了上來,徑直吼道,“我怎會不為你著想!如今你非洛府嫡系已成事實,早已沒了上等的選擇!我與你阿父精心遴選了近乎半月,方才挑出那麽幾個人,你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阿母……我的親事能否由我自己做主?”洛雲商怯生生地,眼神中帶著小心翼翼地期待問道。

一提起這個,蘇婉雲頓時柳眉倒豎,氣惱不已。她心裏暗自悔恨,早知曉那柳徑庭不是良善之人,真不該任憑婠婠肆意胡來。如今與那柳徑庭和離了,一個女子,拖家帶口的,哪能碰上什麽甘願接納她的男子。

蘇婉雲騰地站起身來,臉色鐵青,語氣堅決地道:“我絕對不會讓你自己拿主意!我與你阿父好歹能替你仔細甄別,讓你遇不上歹人。”

洛雲商咬了咬嘴唇,一臉訥訥無言地點了點頭,雙眸中盡是失落和無奈。

是啊,一切都未曾變化,她仍舊是那困在籠中的雀兒,成不了翺翔天際的大雁。

可仔細思量一番,洛雲商又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神情顯得有些落寞,覺著阿母所言並非毫無道理。

如今以她這般處境,哪還有什麽自主選擇的權利啊!

什麽與喜歡的人長相廝守,若那喜歡的人恰似天邊的流雲,而她只能是籠中之鳥,又如何能夠與他邂逅呢。

況且,他志向高遠,恐怕根本瞧不上她吧,即便一時瞧上了她,日子久了,也定會厭棄她。所以,何不尋一個能讓她安心的人呢,從一開始就不必憂心被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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