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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舞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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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舞姬(3)

接見使臣的前一夜,一群嬌俏的舞姬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城南王宮,被安置在一個清幽的殿裏安寢。

她們交頭接耳,談論起城南王。

“誒誒!這城南王如今有多少妃子,你們可知道?”一個圓臉舞姬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問道。

“三個吧?我聽說是。”另一個瘦瘦的舞姬不太確定地回應。

“不是,四個吧,我聽說的。”旁邊一個稍顯豐滿的舞姬立刻反駁。

“這城南王長得是真英俊啊!能見一眼也不枉此行。”一位瓜子臉的舞姬一臉花癡地感嘆,眼神中滿是憧憬。

“誒誒,你們可知道,明天在場的還有這次聖上那邊派來的韓將軍?”一個聲音壓低的舞姬神秘兮兮地說。

聽見“韓將軍”三個字,本已困倦不堪,正要入眠的雲商心中猛地空了一拍,像是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忽地清醒了過來,她迅速坐起身,耳朵豎得直直的,仔細地聽她們說話。

“噢!我知道,聽說了,就是那個驍勇善戰的少年將軍吧!還未婚配。此前從西關回來的,這事兒啊,都傳開了!很多話本子上還寫郡主追愛的故事呢!”

“既是郡主喜歡的,那我們是搶不來!”

方葵見洛雲商猛地坐了起來,不禁關切地問道:“媆媆,你怎麽不睡覺,可是擔心明天出什麽差錯?”

雲商搖了搖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已經練得很熟了,不會出差錯的。”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是擔心舞蹈出什麽差錯啊!她是在擔心韓休璟將她認出來,再到聖上面前去告發假死這事,那她可就真的完了。

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韓休璟會來呀。

她感覺自己可真離欺君之罪不遠了。

“完了……”她在心裏暗暗叫苦。

雖說她只是個伴舞,戴著面紗,沒那麽顯眼,但心中還是止不住地擔憂。

沒想到,才分隔短短半月,她便會再次見到韓休璟。

一想到他,洛雲商的心臟便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像是有一只小鹿在裏面橫沖直撞,一股莫名的心慌瞬間湧上心頭。

失眠了一整晚,次日的宴會如期舉行。上臺獻舞的時候,雲商偷瞄了幾眼正中央坐著的城南王殿下,當真如她們所說,他劍眉星目,英姿颯爽,英俊瀟灑得讓人移不開眼,坐在他旁邊的城南王妃則溫婉端莊,儀態萬方。

底下過道兩旁,一邊坐著來自南方的外國使臣,那些使臣各個神情嚴肅,目光銳利;另一邊坐著韓休璟,他身姿挺拔,神情冷峻。

奏樂起,姑娘們繽紛的手姿像婀娜多姿的花朵,綻放在燦爛的樂聲中。那優美的姿態幻化出慈祥莊嚴和典雅純凈之態,在視覺中激蕩起強烈的沖擊力,讓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雲商時不時偷偷望幾眼韓休璟,發現他時而低頭沈思,時而擡頭掃視,似乎並沒有將註意力放在她身上。

樂聲畢,姑娘們卻沒有得到命令退下。

“阿得勒使臣,看看,可有你們大王喜歡的。”城南王面帶微笑,看似溫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發話道。

雲商不可思議地聽著這句話,心下大驚:他的意思是,站在這裏的所有舞姬,都是城南王獻給外國使臣的禮物,可以像東西一樣,被隨意挑選帶走嗎?

想到此處,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是故將頭埋得更低了些,仿佛這樣便能躲過這未知的厄運。

“都擡起頭來!”城南王一聲厲喝,洛雲商的脖子仿若被卡住了一般,緊繃得厲害,絲毫不得動彈,只是微微往上艱難地擡了擡。

那外國使臣嘰裏咕嚕說著些讓人如墜雲霧、壓根聽不懂的話,引得她冷汗如註,一顆接一顆地從額頭滾落,甚至眼神都有些迷離恍惚起來。

“主舞上前來。”

主舞,難道是方葵?

周圍的空氣仿佛剎那間冷冽封凍起來,寒意絲絲縷縷地滲透,凍得人忍不住瑟瑟發抖,牙齒都打起了顫。

雲商緩緩擡頭望去,只見方葵被帶到了那外國使臣面前,使臣瞇著眼仔細端詳了一番,緊接著,那個男子臉上洋溢著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詭異笑意,微微點了點頭。

“帶下去。”

方葵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噗通”一聲連忙下跪,聲淚俱下地求饒道:“求城南王殿下放過我,求城南王殿下放過!我不去南滿,不去……放開我!”

“作為聯誼的禮物,守護兩國和平,也算是你的福分。”

城南王只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方葵便被兩個身形魁梧的邦交使臣粗暴地拖著往外走。

其他的姑娘們都屏息凝神,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當被拖到雲商近旁的時候,方葵發瘋般拉住她的衣角,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起來:“媆媆!救救我!”

媆媆?

聞言,韓休璟的目光瞬間警覺起來,如鷹隼般銳利地看向了那名正站在場上顫抖得如風中落葉般的舞姬。

洛雲商離他甚遠,又是側站著,面上還戴著輕薄的面紗,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韓休璟眉頭微皺,思忖片刻後,沒有多想,便又挪開了視線。

許是名字一樣罷了。

他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道:“洛雲商已經死了。”

“媆媆,救我!”方葵死死扯著洛雲商的袖子,雙手如鐵鉗一般,無論如何也不肯松開。

那兩個男子面露兇相,粗暴地將她的手掰開,然後毫不憐惜地把她硬生生拖了出去。

“救我……”

雲商眼睜睜看著她被拖出去,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整個人呆立在原地,猶如一尊木雕,不知該如何是好,神情顯得有些木然。

“哦?你與那舞姬認識?”城南王挑眉發話問道,聲音中透著一絲探究。

洛雲商極力整理好紊亂不堪的情緒,囁嚅著回答道:“……她……她是我……我阿姊。”

聽著這熟悉得仿若鐫刻在心底的聲音,韓休璟瞬間再次將目光投向她,那眼神裏滿是急切,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騰地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她身旁。

城南王威嚴地下令道:“揭開面紗,擡起頭來。”

洛雲商那纖細的雙手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顫顫巍巍地解開耳後的鎖扣,輕薄的面紗悠悠滑落,她微微擡起頭,一雙瞳孔因恐懼而蜷縮著的眼睛,直勾勾地對著城南王,目光中滿是無助與惶恐。

韓休璟的臉倏地一僵,緊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捏緊,指關節都泛出了白色。

“好端端的,你哭什麽,怎麽?那麽害怕我把你送到境外去?”城南王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

這可憐兮兮、我見猶憐的模樣,似乎如同一股輕柔的風,悄然觸動了城南王心中那抹不易察覺的柔軟。

“我……我……害怕……害怕阿姊被送到境外去。”洛雲商聲音帶著哭腔,哽咽著說道。

城南王又追問道:“你們可是自願的,莫非遴選之時,無人告知你們?”

“阿姊只知是來獻舞,不知要被選做人妻……”洛雲商抽抽搭搭,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不停滾落。

城南王笑了笑,又說道:“走上前來,容本王好好看看你。”

方才眼神還溫婉如水的城南王妃,此刻忽地也變得有攻擊性起來,那眼神變得冷冽如冰,仿佛能將人瞬間凍住。

所以,想來沒有那個女子希望自己丈夫的心不在自個兒身上吧。

洛雲商愈發害怕了,兩只手的手指如麻花般緊緊交織在一起,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將手心浸得濕漉漉的。

她腳步沈重而緩慢地往前挪移,剛走了兩三步,便聽到身後驟然傳來碗破碎的刺耳聲響,緊接著一支箭挾著淩厲的風聲從她的耳邊疾速往庭上射過去。片刻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的耳朵火辣辣地疼痛起來,仿佛被火灼燒一般。

韓休璟眼疾手快,又似乎是早已知曉這一切,毫不猶豫地上前,將那支來勢洶洶的箭用劍狠狠擋開,高聲喊道:“有刺客!快!保護城南王殿下!”

韓休璟見洛雲商還呆楞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便毫不猶豫地一把將她猛扯到懷中。她的背重重撞到他堅實的胸膛,全身都僵得如同雕塑,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韓休璟緊緊抱住她,另一只手敏捷地去擋那女子射過來的兵刃,聲嘶力竭地不停喊道:“保護城南王和王妃!”

周圍的聲音雜亂得像一鍋煮沸的粥,有舞姬驚慌失措的尖聲呼喊,有那兩名舞姬刺客的兵刃碰撞聲,還有侍衛們激烈的搏擊聲。

洛雲商只聽見韓休璟湊在她耳邊低沈卻堅定的聲音:“別怕,有我在。”

韓休璟這是,一邊悉心保護著她,一邊又堅定地擋在城南王和王妃前面?

韓休璟漸漸感覺到,懷裏原本顫抖不止的身子逐漸平覆了些,擡眼望遠處,只見吳果已經將那兩名女刺客打得趴在地上,再也無力掙紮,一眾刺客也紛紛被五花大綁。

察覺到危險解除,韓休璟緊緊抱著她的手這才緩緩松開。

城南王也沒了欣賞舞姬的心思,只同韓休璟說道:“韓將軍,今日多虧你在,刺客的事情還勞煩你費心,務必查清楚究竟是誰引起的這場動亂!”

“臣遵命。”

城南王妃受了驚嚇,臉色蒼白,城南王心疼不已,便即刻喊道:“王妃受了驚嚇,阿得勒使臣,你們也受累了,我看,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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