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22 章

關燈
第 22 章

楊彩雲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是在8月24號收到的。

而恰在同一天,輻照廠的HR來電,說經過了一個來月的休整,定於25號七夕節正式覆工,而小楊則被排到了第一個早班,早上四點就要到廠。

“這樣排班,”HR大姐在電話裏跟楊彩雲說,“主要是考慮你們這些小年輕的要過節嘛!就把你們排在第一班,好早點下工happy去哦!”

放下電話,女孩跟爸媽便開始合計。

經過艱苦的訓練,她的游泳成績已經十分接近50秒五十米這個目標。

姑娘兩只細胳膊上面的肌肉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拼全力,足以百公斤的力道拉住倒錐形鉛殼的一根鐵鏈。

從而,制造核洩漏的假警報,進而借助當地政府的力量,把全縣百姓疏散出城——包括她可憐的父親和母親。

“擇日不如撞日,”楊彩雲決斷道,“明早就是行動的時刻!”

於是,這一天,全家人便如高考前夕那樣積極應戰起來。

楊父開車去菜市場買魚,因為魚肉容易消化、且營養豐富。

楊慧蓮則留在出租屋收拾行李,以便在明天上午疏散時拎包就走。

房子倒是用不著退租,押金損失了就損失了,以免引起房東大爺的懷疑。

黃鶴立也由他“嬸嬸”電話通知,做好出城準備。

至於身為絕對主角的楊彩雲,更是享受到了“祖宗待遇”。什麽活都不用幹,好吃好喝伺候著,充分睡眠,養精蓄銳。

七夕那天的淩晨,前一晚早早入睡的楊彩雲被爸媽叫醒了。一骨碌爬起來,洗漱穿衣,吃了母親連夜烹制的燕麥粥和雞蛋糕。

吃飽喝足,洪荒少女穿上了長袖長褲的登山服,掛上了輻照廠的工牌,踏上了決定命運的征程。

“加油!”爸媽把閨女送到了樓下,“等你好消息!”

淩晨四點的山海縣仍在沈睡。街道上除了少許路過的車輛,就只剩下盞盞路燈的弧光。

還有一彎半月,孤零零地懸在寂寥的夜空。

從住處到工廠這十分鐘的路程,清早的冷風吹得小楊百分之二百地清醒,腦海裏一遍遍重覆著行動的步驟:

當第一批貨品完成輻照、全部裝車,客戶方的工人們也隨車離去,五車間便空無一人了。

做為操作員的楊彩雲便要按下SD-II操控臺的關機按鈕。

輻照室內,鈷六十放射源便層層縮入倒錐形鉛殼,然後由四根鐵索將其降入水井,進行冷卻。

在短短30秒內,女孩需要憑借小巧的身軀從傳送帶出入口鉆進輻照室。

然後,沖向緩緩下降的殼體,拼力用手拽住鐵索,直到殼體被放平、擋住,直到紅色警報響起……

輻照廠的大門,跟外面的街道一樣冷清。除了亮燈的傳達室,看不到任何一名來上班的員工。

“師傅我問一下,”小楊敲著傳達室的窗戶說,“是今天覆工嗎?”

“沒錯啊,”保安盯著女孩道,“早班基本都到齊了,就差你了!”

小門被按開了,她連忙側身進去,想都沒想,快步奔向五車間。

到了軒敞的廠房前,便見車間門大敞著。走進去,更是空無一人;而十米高的頂棚也只亮了一盞燈,落寞得如同窗外的半月;這一切都讓人頓感詭異,仿佛進到了現實世界與異世界的過渡地帶。

“覆工後第一天上班,”她自我安慰道,“可能會有早會,只不過人事忘通知我了。”

想著,便摸到了打卡機旁,在觸屏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然後只能傻等,因為只有車間主任才有權限把啟動鑰匙交給早班。

無聊中,女孩徜徉在偌大的廠房裏,從位於門口的打卡機,走到了那部每次上班與她作伴的SD-II操控臺;

撫摸一番後,又走過待會兒需要從中鉆進輻照室的傳送帶出入口;

看了又看,又甩著胳膊走向那扇只有主管們才知曉密碼的輻照室安全門……

突然,安全門哢嚓一聲開啟!

還沒等女孩看清究竟,就有無數只粗壯的大手把她攫住,如野獸捕食般將她拖入室內!

可憐的丫頭,所有的叫喊,都只能悶著厚厚的鐵門傳出來,在封閉的輻照室內反覆回蕩……

楊彩雲出門之後,楊媽楊爸繼續在主臥裏收拾行李。為了讓幹活不累,不僅需要男女搭配,而且還要打開電視機,收聽早間新聞解解悶。

是父親第一個註意到了播音員播講道:“本臺最新消息:輻照廠停產半個多月以來,對本縣經濟的影響已經日益凸顯。截止到發稿,劉仁貴廠長仍然沒有盡快覆工覆產的表示……”

男人一個激靈跳起來,拉著楊慧蓮跑到客廳電視機前,把這則新聞完整地看完了。

“不對啊?”女人納悶兒,“昨天通知彩雲今天上班的就是她們廠的人事啊!”

父親眉頭緊鎖,立即感到大事不妙。

而就在此時,房門被震耳欲聾地敲響了,門外傳來了黃鶴立的嘶喊:“姑父,彩雲她出事兒了!”

楊慧蓮急忙拉開門鎖,就見黃鶴立就一把推開門,沖了進來,手裏握著楊彩雲的手機!

只見它電量滿格,已被清除了所有密碼,但三個長輩都能證實:這的確是上個月女孩的舊手機被大雨淋壞之後楊父給她買的那部紅米!

手機桌面上,有一個視頻文件。點開,就播放了小楊被攫入輻照室之後的情形:

當時,好幾個大男人把可憐的姑娘拖進了安全門,拖進了跟外面車間同樣軒敞的輻照室。

女孩完全被束縛住,兜裏的手機立馬被奪走了。

她大口大口著喘氣,在震蕩中第一次親眼看到了這裏的景象:

四面墻壁、頂棚地板全都鋪了鉛版,映出幾盞壁燈暗弱的黃光;

傳送帶從入口延申進來,繞行一周後又伸到外面;

輻照室的中央,四根粗大的鐵索吊起了倒錐形鉛殼,而正下方就是那口用於冷卻的深井,不斷傳來循環水的嘩啦聲。

在昏暗的光線中,楊彩雲勉強看清了染指於她的幾張人臉:有劉仁貴廠長、車間主任、甚至還有腳上打了繃帶、走路一瘸一拐的“黑白無常”,

而她的那位死對頭劉少爺,用打了石膏的左手握著搶來的掌機,然後另一只手強行掰扯女孩的手指給解了鎖,然後就用它開始攝像。

小楊一遍遍呼救著,嗓子都喊啞了。

惡人們根本沒搭理她。車間主任把鉛殼上的一根鐵索略微調松,幾個男的又七手八腳將楊彩雲舉到殼體頂部,然後用那根松開的鐵鏈纏住她的細腰,把女孩牢牢綁定在滾燙的鉛殼上。

好在這裏面鈷六十的放射線都已經被發熱的殼體吸收,否則任何人此時早已一命嗚呼!

劉少爺握著手機,用右手輸入安全門密碼,開門出去,又掏鑰匙擰開了SD-II控制臺,並按下了下降按鈕。

於是,數百公斤重的殼體便帶著不滿百斤的丫頭,由四根鐵鏈牽拉,緩緩降入了井口。

她的視野一下子狹窄昏暗起來,四周是嶙峋的井壁,每一口呼吸都無比費力;

殼體浸入了井水,把她的半個身子也帶進不斷升溫的水裏;

身上的登山服浸水後變得無比沈重,叫人甚至失去了呼喊的力氣……

在離工廠不遠的出租屋,黃鶴立把楊彩雲手機裏的視頻點開,同時講了早上發生的事情。

“昨天說做好出城準備,”黃老板說道,“我也沒啥要準備的,只是給員工都放了假。今天早起,尋思開車去游泳館最後檢查一下。剛到門口,就見地上放了一個包裹!”

“小心翼翼地打開,”黃叔繼續,“就是彩雲的手機,裏面還有這樣一個視頻!我只道視頻展示的應該是輻照廠的車間,卻完全不知道具體位置,便急忙驅車趕來……”

楊父根本沒讓自己的侄子把話說完,便把手機一扔,奪門而出——

既然綁架方是輻照廠廠長,那麽在小小的山海縣,報警也是無濟於事,

楊慧蓮和黃鶴立唯一夠上他的辦法,就是急忙跑到臥室窗前,探出身子,看著這位奇男子跳上自己的老式吉普,頭也不擡地拋下句話:“鶴立,只管照顧好你嬸嬸!”

然後,就跳上車,哧溜一聲從巷子裏沖了出去,輪胎飛轉,甚至跟坑窪的地面摩出了白煙……

男人很快將車開到了廠門口,並且把油門猛踩到底,在哢的一聲中觸發了發動機的“瘋狗模式”:汽油機開始超出額定功率做功,讓車子瞬間突破了平時的速度極限!

這樣做完全是為了縮短時間,而非撞開廠門——那不銹鋼的伸縮門早就大敞開來,聽憑來車沖了進去。

老式吉普在空曠的廠區道路上飛馳,很快就趕到了五車間,然後如平時一輛送貨卡車那樣,直接開了進去。輻照室的安全門外,孤身站著劉仁貴。

吱嘎一聲響,楊父直接把車聽到了對方面前,對抗意味十分明顯。

年過半百的劉廠長,自然也見過世面;

雙手插兜立在原地,表現得臨危不亂。

楊父怒目瞪著綁匪頭目,開門跳下了車。

劉仁貴微笑著先開口:“哎呀,這一晃快二十年了,老哥一點也沒變啊!”

他說的,顯然是01年楊父楊母相遇又離別之後、父親將輻照廠出手的事情。

不過以兩人現在的容貌,劉廠長管男人叫“老哥”跟黃老板叫“姑父”一樣奇怪。

在輻照廠的車間裏,不老的神仙與速朽的凡人水火不容地對峙著。

楊父目光如炬地瞪著劉廠長,口氣卻降到了冰點:“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王八,就不把廠子賣給你了!”

劉仁貴大概也早就把自己定位為王八蛋,一副“主不在乎”的神情。

“哈哈!”他嬉皮笑臉說,“不知兄臺該如何稱呼啊?當年咱倆交易的時候,你登記在冊的名字是‘谷崇莽’,但現在身份證上寫的卻是‘陳為巳’,天知道你還用過哪些名字呢?”

楊父指著輻照室的門,直入主題:“放我女兒出來,你要什麽我都能給!”

劉仁貴嘴角一咧:“咋這麽確定俺侄女還在這裏?說不定已經被她幾個哥哥帶出去玩兒了呢!”

楊彩雲若是聽到這話,肯定當場懟一句:“呸,誰有你這種叔伯?”

楊父面無表情解釋:“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劇烈不安的心跳!”

“哦,”對方表情很恍然,“你看看,這就是我為什麽非要大動幹戈的原因。”

“什麽原因?”楊父反詰,“不就是上次捉弄了你那寶貝兒子,你挾私報覆?”

劉廠長大幅搖著頭:“你以為兒子躺了幾天ICU,廠子損失了一個月的利潤,對我是什麽大事兒嗎?”

“我要的,”劉仁貴面露兇相,咬著牙說,“其實是你!你這不老的妖孽!你這非人的怪物!”

“好哦,”父上懟道,“既然你對美容養生這麽感興趣,就把彩雲先放了,讓她媽把人接走。至於我,要殺要剮隨便!”

對方伸出皺巴巴的食指,在空氣中擺動著:“人質若是不在手了,怕是就沒有法子制住你了!”

“什麽意思?”男人問。

“如果一輛越野車直沖沖撞到駕駛位,”綁架者回道,“你都能安然無恙,還有什麽牢籠能關得住你嗎?”

劉廠長後一句話,顯然是在說男人帶著小楊第四次開車去開發區時,在最後一個路口遭遇了車禍。對方闖燈超速,撞到了老式吉普的駕駛位。

結果,肇事司機一命嗚呼,而當時楊彩雲還叫他“老陳”的父親,只是身上衣服被撕破了。

男人感到一絲不妙。劉廠長說:“這一個月我沒管工廠,那是度假去了嗎?告訴你,你身上的種種不可解,都被俺們打探到了!”

看來,這一個月來,當楊父全神貫註對女兒進行體能訓練時,壞人把這位神仙父親一切能查的都查了,連交通監控也都看了

男人保持著緘默,劉仁貴繼續:“所以,十九年後,我跟老哥你又得做一次交易:老兄呢,就繼續待在山海縣——反正已經在這兒窩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了!然後,我讓你幹啥呢,你就給我幹啥。作為交換,咱侄女就在俺們劉家做一輩子的客,除了不得自由,不會受分毫的委屈。如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